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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撫或是總督擔任。一二把手過來兼任巡鹽禦史底氣足,實權兵權都在手管個鹽務自然不在話下。

然而,林如海情況比較特彆,或者說特彆糟糕。

當今皇帝派林如海做兩淮鹽區的鹽政卻沒有給予足夠高的定級。

林如海如今的官職是蘭台寺大夫兼任巡鹽禦史,巡鹽禦史無品級,林如海定級隻能按照蘭台寺大夫。

蘭台寺大夫是禦史台的從三品職,在京時還好在外隻能歸為虛職。

一個沒人沒兵的從三品的官銜管理從三品的鹽運衙門,就是不用腦子想也知道不合適。

理論能管兩淮鹽務實際沒有足夠話語權,林如海現在可謂是真正的權力有限責任不小,好事從三品鹽運使上,壞事名義上最高負責人背鍋。

天高皇帝遠,這可不是皇帝信不信任就能決定的。

至於為什麼不能給林如海點兒實權兵權或是高位官職,皇帝上麵還有個太上皇呢!

揚州這攤水是真深,隻在河岸上看著都覺得走近容易陷進去。

賈瑜下了船跟著周平踏上揚州的土地深吸口氣。

深不深的,反正他兩眼一黑就下來了。

第19章

到了揚州賈瑜沒有直接和周平分彆,而是跟他四處跑了兩圈好好見識了一下揚州城的繁華。

賈瑜出手大方,和周平同行後包攬了所有開銷,一路下來花了三四百兩,人這麼敞亮周平也不小氣問什麼說什麼,兩個多月下來兩人相處頗為和諧。

至於當初說投親,賈瑜不提周平也不多問,他出身不高但見過的貴人不少,賈瑜衣著做派明顯不是一般人家能養出來的,問多了容易找事兒還不如就當什麼都不知道。

說來也巧,周平和賈瑜拐著彎算還能扯上關係。

這周平原是金陵城郊的農戶,前些年家境不好把親生妹子賣給了城中大戶,他那妹子溫柔體貼頗受信重被長輩指派到了受寵的小輩身旁隨身伺候。

日子久了府裡上下都知道他妹子說話頂點用,周平也慢慢富裕起來了。

既然富裕了就籌劃著做點營生,金陵和揚州路程近周平聽了人攛掇直接收拾行李來了揚州。

要是一般人橫衝直撞過來碰個頭破血流是肯定的,不過周平運氣好,碰上了一個同是金陵出身的小商。

那小商曾和周平有過一麵之緣,知道他妹子傍上了大戶,總歸也就是個搭梯子幾句話的事兒便順水推舟做了人情幫著周平在揚州站住了腳。

當然,說是站住了腳也不過就是當個穩當的鹽販子,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要說哪裡能扯上關係,那就得從周平妹子算了。

他那妹子賣去的大戶是甄家,金陵甄家很多,能被人這麼給麵子的也就一個,那就是出了個老太妃的甄家,和金陵四大家族賈家交好的甄家。

這種犄角旮旯的關係沒必要扯出來用,隻是有一點讓賈瑜頗為在意。

從周平這兒獲取的信息太少了,要想知道點核心事情還是得認識點台麵上的人,這位看在甄家份上提攜周平的小商就是個突破口。

賈瑜向周平透露了想認識人的想法,拿人手軟吃人嘴短,周平不好推諉找了個機會跟人說了。

大概是走了運,周平過去說的時候那小商家裡碰上點麻煩,想找當地知府走點門路隻是沒人引薦,正巧這時賈瑜出現解了燃眉之急。

要說賈瑜為什麼能解急,很簡單,那小商是金陵人氏,而金陵城現任知府是賈政舉薦的賈雨村,對方沒上任時曾在榮國府住過一段時間,對於賈瑜這個府裡大房嫡出的瑜三爺自然是認識的。

賈瑜稱自己為賈雨村兄長之子自告奮勇為小商討人情,賈雨村不知賈瑜偷離京隻當這位爺又哪裡不高興回了祖籍,反正隻是小事便隨手準了。

於賈雨村而言是小事對那小商則是大事,看賈瑜這般輕鬆將事兒辦了心下甚是感激。

賈瑜趁機提出手中有些閒錢想做點鹽買賣,隻因家中長輩希望走仕途自己不喜立誓要混出點模樣再回去。

對於賈瑜的請求小商慨然應允,一來還了人情二來是為了跟賈雨村掛上,他雖不在金陵混可家裡人畢竟還在金陵,多點人脈就多條路子。

再者說稍微大些的鹽商都是世襲,如賈瑜這般年紀出來單乾闖蕩的常見,這孩子看著機靈若是真能混出點名頭來他也算有了自己人。

有人幫襯生意就好做,揚州鹽業的小商在當地不起眼放彆的地方也是富甲一方了,借著小商的攤子賈瑜從頭到尾真正走了兩遍收鹽販鹽流程,同時又狐假虎威和人套近乎也聽了不少閒話,一個多月下來終於對林如海身處的困境有了真切的體會。

兩淮鹽業是朝廷經濟重中之重,向來由皇帝信賴之人擔任巡鹽禦史,然新帝上任太上皇卻不肯撒手,兩相博弈之下新帝手下的林如海接任了巡鹽禦史的位子,但兩江總督還是太上皇的人。

太上皇和皇上較勁便宜了當地鹽商,時局混亂正是發財的好時候,在鹽運衙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下兩淮私鹽買賣達到了近十年來的巔峰。

在林如海上任三年來鹽梟猖獗不說每年兩淮鹽業上交的鹽課銀子也直線下降。

林如海上任前每年各項雜稅加起來能有五百多萬,林如海上任第一年直接降到了三百多萬,第二年更是創下了曆史新低不到兩百萬。

今年過了年又要交第三年的銀子,這一年若是沒有任何改進林如海這巡鹽禦史也就當到頭了。

所以,不管想什麼辦法今年的鹽課必須要收上去。

鹽課收不上來不是林如海的問題,隻論能力揚州鹽商還是認可的,隻是這事兒跟能力沒多大關係,換個人過來也是一樣,隻要兩江總督還是太上皇的人換誰過來銀子都收不上去。

揚州官場上的人在看熱鬨,揚州的鹽商們同樣在看熱鬨,所有人都等著林如海下去。

但林如海硬[tǐng]著不下去。

鹽課收不上去不下去,獨子夭折不下去,夫人病逝還不下去。

林如海不得不硬[tǐng],事情到了這份上隻能賭一把,賭贏了一輩子仕途無憂,賭輸了就把自己的命舍了去。

沒人想做賭徒,可被皇帝推到那個位子上不賭也得賭。

青天白日沒有秘密,賈瑜來揚州在鹽商堆裡混了三個多月將事情捋得差不多了得出了三個結論。

第一,賈家老太太是真的厲害,太上皇那兒有甄家,新帝這兒有林如海,怎麼都不吃虧,要不是林如海死得早賈家說不定還真能延續下去。

第二,揚州這水是真又深又渾,彆說他,就是賈家人都來了也頂不上什麼用。

第三,鹽業銀子是真好賺,不管是那小商因為賈雨村之故刻意照拂還是什麼彆的原因,他拿出來做本錢的兩千兩銀子已經變成了四千兩。

可能,還要加一個第四。

賈瑜撐著最後一絲清明掙紮走到窗邊沒看清人身體便倒了下去。

第四,雖然不知道原因但他可能是被人盯上了,而且這人沒什麼素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搞下迷香這套!

第20章

再次醒來賈瑜躺在一個雕花大床上,顯然帶他來的人對他還算客氣,雖然來的方式不是很客氣。

賈瑜在床上等了會沒人過來自己爬起來喝了口水,衣服被人換過了,銀票還在防身的東西不知道被人扔去了哪裡。

屋子內部陳設一看就是用了心的,主家大概非富即貴,彆的地方非富即貴的人不好說,放揚州大概率是鹽商了。

鹽商為什麼要把他迷暈綁來這裡?

賈瑜正想著門被人從外推開,扭頭看過去,一個身著青色緞麵長衫的青年男子麵帶笑意。

“時近年關,瑜三爺可要回京?”

“你是?”

“說句大話,按親戚算三爺還得叫我一聲哥哥,”來人坐到賈瑜身旁拍了拍手,幾個小丫鬟陸續進來擺了一桌子飯食。

“當初鳳姐姐成親我代父親母親去京城送親曾在榮國府和三爺有過一麵之緣。”

“你是王家人?”

“家父王子服,在下王信。”

金陵王家除了王熙鳳父親那一支其他的跟京城血緣關係都不近,不過這個王信賈瑜正好知道。$思$兔$在$線$閱$讀$

作為金陵王家最有出息的一支,王信大名從他那好嫂子口中聽過不止一次了,親大哥王仁拿不出手好容易有個出息的族弟可是一個勁兒地吹。

天資聰穎經商奇才之類的,什麼好詞都朝上堆。

王熙鳳可不是隨便誇人的,能得她誇本身素質要過得去其次還得對她有好處,這王信本人怎麼樣不好說對王熙鳳是真的不錯,就賈瑜知道的去年對方年禮就給王熙鳳送了兩千兩銀子。

以往隻知這人是經商的,今日才知竟然是鹽商,這般想來王熙鳳對黛玉熱絡除了老太太那兒寵愛,性情投緣外說不準還有林如海的原因。

賈瑜一時沒作聲王信也沒有催促,自顧自為二人添了碗筷,待丫鬟都下去才出聲。

“近來常聽人說揚州來了個公子哥,買賣做得不大人倒是聯絡得多,而且還和金陵知府賈雨村有些關係。”

王信停頓片刻看賈瑜依舊沒反應繼續道:

“同是金陵出身,知府老爺的子侄我多少也是要有些關照的。”

“這關照方式倒是與眾不同。”

“單是賈大人子侄自是能大宴一場,但若是咱們鹽院老爺的線人可是要謹慎些。”

鹽院老爺,林如海,線人?

賈瑜麵無表情看向王信,王信露出諱莫如深的微笑。

“三爺,咱們多少也算舊相識,明人不說暗話,憑您這進度想年底前拿到賬本比登天還難,一來那幫小商販層級太低幫不到您,二來就您準備的那點小玩意兒關鍵時候還不如跟棍子有用。”

這個王信好像是挺聰明的,聰明到他有點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

“你想說什麼?”

“和您做個交易怎麼樣?”

“和,我?”

“或者說,您身後的鹽院大人。”

“姑娘,您又做噩夢了?”雪雁聽見身旁黛玉動靜忙起身點燈。

黛玉點頭無言隻拿了帕子拭淚。

“都怪寶二爺白日裡說些有的沒的讓您跟著牽掛,東府那位奶奶跟咱們有什麼乾係。”

“這話彆在人前說了。”

黛玉看雪雁一臉憤慨生出一陣無力,這丫頭脾氣本就衝,晴雯來了後更是學了些對方的火暴脾氣。

“姑娘現在才剛過卯時,您不用急著起來。”

“我出去走走,”黛玉繞過雪雁下床穿好衣服,“怎麼也是睡不下了。”

“我和您一起。”

“不用,隻是門口轉轉。”

黛玉止住雪雁自己出了門,剛踏出門一陣涼風襲來黛玉不由打了個冷顫隨即緊了緊披風的帶子。

風涼更叫人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