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都是粗使丫頭婆子。
賈瑜兩輩子加起來還是頭一次過這種眾人笑臉相迎的日子,不得不說感覺還不錯,沒有任何雜七雜八的原因,不是因為你是主子也不是因為有求於你,就是最簡單純粹的看你順眼。
持續時間可能不長,不過短暫的認可喜歡才更容易強烈。
這樣的愉快體驗,可以讓黛玉試一試。
一個人的誠意再多抵不過一群人的誠意,一個人再如何用心比不過一群人用心。
二月十二,黛玉按照舊例去各長輩處請安行禮,隨後同眾姊妹在賈母處吃了一桌席才回了園子。
園子地方大有什麼宴請也不拘在自己住處,探春寶釵幾個商量了將地方定在最北山脊上的凸碧山莊,地方敞亮又好收拾。
果子點心席麵依舊是姊妹幾個以及鴛鴦金釧兒平兒一同出份子錢湊的,相較去年多了賈瑜李紈寶釵湘雲四個。
人多湊的就多,怎麼東西是耗不完黛玉乾脆也沒邀人,園子裡丫頭想來的都能過來熱鬨熱鬨。
賈環幾個因在園子外又到了晚上便沒過來,到送禮時候湘雲李紈挑頭特意將賈瑜寶玉剩在最後。
惜春消息靈通寶玉果然送的詩畫,詩是好詩畫是好畫,憑寶玉的水平沒一番功夫打磨不出來,幾人感慨一番用心便到了賈瑜。
“三哥哥,你今兒是什麼禮?”湘雲走到黛玉身邊扶著黛玉肩道:“寶哥哥的禮可是送到林姐姐心坎上了,我倒要看看三哥哥送什麼能不被比下去。”
“我的禮就在那樹上了,”賈瑜對黛玉挑眉一笑,“過去看看。”
黛玉順著賈瑜目光望過去,是棵柳樹上麵掛著個燈籠,不用說那燈籠定然是賈瑜做的。樹體不高,黛玉上前將燈籠取下,上麵寫著十幾句詩詞。
“三哥哥就用現成的幾句話將林姐姐打發了?”
“挑一句念念。”
黛玉點頭隨便挑了一句,“且喜且樂,且以永日。”
“是我的,是我的!”
湘雲剛要說話一個小丫頭從身後人群中抱著個東西擠出來,“林姑娘,您瞧好了,我可是頭一個來的!”
“鶯兒!”
鶯兒沒空理會湘雲自顧自把東西放到桌子上輕輕將黛玉推至近前。
“林姑娘,這是我用了六個日夜做出來的,您瞧怎麼樣!”
黛玉順著鶯兒力氣掀開蓋著的紅綢不禁驚歎一聲。
“瀟湘館!”
眾人隨著黛玉聲音圍過來,桌子上是個竹製的擺件,打眼看過去可不是個縮小了的瀟湘館?
屋子院子是竹子編的,院子中竹林則是用竹葉團的,院子中其他物件也找了類似的東西頂替,就連石子路鋪的都與瀟湘館一般無二。
“這是,你做的?”
黛玉語氣帶了絲驚喜,竹編草編不稀罕,賈瑜四處溜達早就將常見的小東西買了個遍,隻是這樣複雜的竹編物件她還是頭次見,竹編草編容易失色隻能圖一時新鮮,沒人會真耗費大力氣做個放不了幾日的擺件。
“是,”鶯兒看黛玉這般驚喜臉上出現得意之色,“我爹是做手藝活兒的,跟我家姑娘前我也是去外頭給人編過蟈蟈兒小鳥的,可惜手生了做複雜點兒的得用些時候。”
“多謝,多謝,”她和鶯兒無甚交集甚至還因寶釵對其多有詰難,此時收了這樣的禮心情激蕩下除了多謝二字竟一時說不出其他字眼。
六日夜辛勞換幾日光鮮,若不是用了十分心哪至於此。
黛玉心思細膩親近之人關懷愛護尚且第一時間發覺,何況交情一般之人。
“彆哭,念下一句。”賈瑜適時打斷氛圍,黛玉仰頭將淚憋回,沒好氣的瞥了一眼,知道這人還有安排不多問拿起燈籠又挑了一句。
“年年約,常相見。但無事,身強健。”
“這下可是輪到我了,”黛玉朝聲音看過去,是李紈身邊的大丫鬟素雲。
素雲不知何時手中多了個包袱,看眾人望過來素雲也不扭捏走上前將包袱打開。
“比不得鶯兒妹妹心靈手巧,我這也就拿出來獻醜罷了。”
說話間素雲將包袱裡東西展開,是一套春日的輕薄衣服,長衫青白,罩衫水綠,底裙卻是竹綠。
“彆看這衣服式樣簡單,心思可都在顏色上,”李紈上前將罩衫披在黛玉身上,“林妹妹可是不知我這丫頭為這幾樣顏色料子托人跑了多少地方,她往日可沒在我身上下過這麼大功夫!
瞧,功夫不負有心人,穿上這衣服去那竹林一站誰還分得清這是咱們林妹妹還是天生地養的竹中仙子?”
那邊說得熱鬨,這邊湘雲卻是被人擠到外圈。
“哼,大嫂子那張嘴可真是抹了蜜。”
“用不用心一眼便知,哪裡是大嫂子甜嘴。”寶釵站在外圈看被眾人簇擁的黛玉微微一笑,“素雲用的心不比鶯兒少。”
說到鶯兒湘雲憑空來了氣。
“寶姐姐,你身邊那丫頭怎麼回事,怎麼對林姐姐那般上心,既然有這樣的本事也沒見前頭你生日拿出些什麼。”
“我哪兒用得著她耗那些氣力。”
“寶姐姐心疼人,可那丫頭卻將精力放討好彆人身上了。”
“有利可圖自然得花些精力。”
“有利可圖?”
寶釵想到前幾日鶯兒回去一臉喜色笑容一頓,再扯出來已多了些勉強。
“瑜兄弟找上鶯兒叫她想法子為林妹妹準備生日禮,材料由他供著,酬勞是十吊錢。”
“十吊?!”
“若是能在林妹妹這兒拔得頭籌還有另外十兩銀子。”
那燈籠上有十八句詞,照這場麵賈瑜少說花了二百多兩銀子。
縱使知道賈瑜手頭寬鬆湘雲也被其豪爽震得一時無法開口,難怪鶯兒如此,得了近一年的月錢怎麼能不費心,何況還有半年多月錢吊著。
湘雲寶釵相顧無言,那邊已經接近尾聲,最後一件禮是襲人送的荷包,和前十七件相差甚遠黛玉還是珍而重之地收了。
黛玉在眾人起哄下斟酌許久將鶯兒的禮定為首位,鶯兒驚喜之下喊叫幾聲圍著黛玉連連道謝。
“林姐姐,三哥哥二哥哥的禮都收了,你瞧哪個更好些?”惜春擠到黛玉身邊笑問道:“我們可是等著準話兒呢!”
賈瑜,寶玉。
黛玉下意識看向一邊角落的賈瑜。他總是被人擠到外間,哪怕該是他的主場也一如既往被人忽視。
同樣的嫡親表兄,按理不該分個輕重,不過是個生日禮,你紅我綠哪裡用說哪個更合意?
這樣的場麵黛玉見多了,隻要二人和眾姐妹同時在場就總有這玩笑問話,如何應對回答黛玉早已爐火純青。
知道如何說是一回事,想不想說又是一回事。
歸期已定,她縱容自己一年又有何妨?
“我”
“等等,”湘雲看黛玉開口快步上前,“三哥哥這禮送的我不服,寶玉不像三哥哥財大氣粗會支使人也不懂借花獻佛,不過要說寶玉不如三哥哥我可不認。”
賈瑜上輩子知識學的不多亂七八糟東西從電視上知道的不少,湘雲這做派明顯是寶玉毒唯,還是個戰鬥力不怎麼樣的粉。
“哼,”賈瑜冷哼一聲走上前,黛玉突然出聲打斷。
“我們就是財多又礙到彆人什麼了?都道銅臭書香,倒是沒聽說過哪個讀書人不靠銅活著。”
瞧,賈瑜看向黛玉嘴角上揚,這才叫戰鬥力。
黛玉終歸還是更看重賈瑜的,說誰的禮更合心意不要緊,要緊的是嗜書如命的林妹妹情急之下竟然用這樣的話辯駁。
寶釵站在人群外看一臉呆滯的寶玉想笑努力半晌沒勉強出來。
金玉良緣,本就不該有黛玉在中間。
寶玉賈瑜,珍珠魚目,黛玉糊塗。
黛玉糊塗她該是高興的,不為他人傷了姐妹和氣,本該高興的。
寶釵刻意不看賈瑜滿臉刺眼的喜意,心底壓抑情緒依舊不斷翻騰。
金玉良緣,珍珠魚目。
有個這般全心珍重的魚目又何須尋什麼珍珠。
寶釵望向黛玉,及笄之年,她終是知曉了何為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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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終人散,熱鬨的凸碧山莊很快隻剩了黛玉賈瑜二人,從山莊回瀟湘館朝西走要繞過不少院子,難免碰上許多人,賈瑜不想碰上人叫了黛玉朝東走。
凸碧山莊位於山脊,二人沿著平穩山路向下,其餘人已經沒了影兒,賈瑜這才向黛玉細說。
“原來是平姐姐替你找的人。”
“我哪兒知道哪個丫頭會做活,平兒人緣好知道事多,肯定比我清楚誰更心靈手巧。”
說到心靈手巧不得不提鶯兒,黛玉想到那竹編瀟湘館又生出些喜意。無論起因如何,被眾人那般上心都是叫人感激慶幸的。賈瑜確實花了銀錢,但送禮的心是誠的。
誠心誠意希望自己喜歡從而獲得認可難道不是一種誠心?
她們希望自己喜歡,自己確確實實非常喜歡。
“傻笑什麼呢?”
……便是習慣了對方突如其來煞風景,黛玉偶爾也希望賈瑜能少說些話。
“鶯兒編那東西竹子哪來的?”
顯然是去瀟湘館偷偷薅的……話說出來理虧賈瑜選擇沉默。
黛玉說這話隻是為堵賈瑜的嘴,看人不說了也將話略過。
“那為何還有襲人?”襲人手藝和他人差距很大,按理說平兒不該向賈瑜推薦襲人。
“她啊,”賈瑜嘿了兩聲,“一會兒帶你去怡紅院走一遭。”
賈瑜不說黛玉不再追問,二人繼續有一句沒一句說著前行。
月色皎潔,賈瑜看著黛玉月下`身影搖晃心底漫出一圈又一圈複雜情緒,難過感激交織,不好說哪個更多一些。
“林妹妹。”
“怎麼?”
“有一年冬我碰上條在外流浪的小瘸狗,那狗一身狼狽偏又野又凶。”
黛玉歪頭細聽。
“那般凶狠的狗哪兒有人肯養,我就瞧著它一步一挪在雪裡找東西吃,也是條傻狗,大冬日的哪兒能找到能吃的,在外頭苦尋哪比得上找個和善人搖尾乞憐。”
“後來呢?”黛玉輕聲開口。
“後來,”沒什麼後來,他連自己都養不了更彆提養什麼小瘸狗了。
不對,也有後來,後來狗凍死了,再後來他也沒活過那個冬天。
“後來它被人撿到了。”
它被你撿到了。
第33章
去怡紅院走大路有些繞,下了山賈瑜直接領黛玉從李紈住處和玉皇廟之間的小路走,二人東說一句西扯一句很快到了攏翠庵山下。
攏翠庵如今住著妙玉,這妙玉自恃清高很少下山,黛玉也隻是在省親那日見過一麵,是個冰雪剔透的妙人兒。
“你跟這裡麵人熟?”看黛玉腳步慢了還頻頻朝山上望賈瑜住了腳。
“談不上,”黛玉搖頭道:“隻是經曆相似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