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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就到了啟程時候。

黛玉小聲抱怨幾聲,由著賈瑜為她披好鬥篷,帶好帷帽,店小二進屋收好吃食交給隨從,一行人慢悠悠回走碼頭。

船上大部分人都下來了,黛玉不忍讓紫鵑等在船上乾等著,賈瑜和賴尚榮商議之下直接將隨行分了五隊。

一隊跟在賈瑜黛玉身邊保證安全;一隊跟著賴尚榮拜訪賈林兩家故交;一隊采買物資;一隊留在船上守著。

最後一隊則是跟著紫鵑,雪雁,王嬤嬤四處轉轉,見見世麵,順道買些當地小玩意兒在船上打發時間。

黛玉賈瑜回時,其他隊伍也陸陸續續回來,看黛玉上船眾人默契讓出條路。

“三爺,林姑娘,”賴尚榮正和人說話,看二人上船迎了上來,那和他說話之人隨之轉過身。

“你怎麼在這裡?”賈瑜看清人臉吃了一驚,“你不逃命去了?”

“三爺還是一如既往直爽,”柳湘蓮苦笑一聲,對黛玉作了一揖,黛玉看其和賴尚榮賈瑜熟識,回了一禮。

在船頭站著不好說話,賈瑜沒作介紹,將黛玉送回屋後又轉回和人細說。

“原來是求收留來了,”賈瑜坐在椅子上,看柳湘蓮麵露尷尬擺了擺手。

“你是賴大哥朋友,順路帶過去我沒說的,反正這船大得很,多個人少個人沒差,隻要不去後頭,其他的隨你。”

“後麵是女眷居所,我自然是不能打擾的。”

柳湘蓮起身對賈瑜拱了拱手,賈瑜看在賴尚榮麵上點點頭,不再就此事說什麼,轉身離開。

看賈瑜出了門,柳湘蓮坐回座位,賴尚榮看他額頭出了些細汗笑道:

“你二人又不是頭次見,怎麼還這般局促,他是什麼洪水猛獸不成?虧你比他還多長了四年。”

“哪是我局促,”柳湘蓮不解開口道,“往常我和他見麵,便是不言語也點個頭,今兒不知怎的了,冷著張臉就來了。”

一般時候,柳湘蓮不怵賈瑜是不是冷臉,隻是這次有求於人多少理虧。

也是他倒黴,當初打了薛蟠匆忙之下離了京,本說南下投奔交好的兄弟,結果沒到地方先用儘了盤纏。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他雖有一身本事卻沒有生財路子,無奈隻能在這地界幫人做工賺些銀兩。

碰上賴尚榮一行人也是湊巧,二人素有交情,對方盛情相邀沒有拂人心意的道理,況且他如今確實有些艱難。

“虧了賴兄弟麵子大,不然瞧他那臉黑的樣子,怕不是想叫我下船遊回去。”

“哪裡,三爺雖說不愛交際,還是講些道理情分的,便是我不在,有當初幾麵之緣,也不會眼睜睜看你在這兒賣苦力。”

賴尚榮口中寬慰柳湘蓮,心裡卻是另一番想法。

賈瑜能給他好臉才怪,林姑娘一上來柳湘蓮就看了過去,雖說很快移了目光但在場誰看不出來?

不過也不怪他這兄弟異樣,就是帶著帷帽鬥篷,林姑娘那通身的派頭身段哪裡遮蓋的住。

賈瑜把林姑娘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柳湘蓮當他麵看人可不得惱,誰叫這兄弟長著幅比寶玉還好的樣貌呢?

英雄看美人,豈不知美人更愛看美人,說不準林姑娘那兒怎麼想呢!

話說回來,

賈家看樣子不打算為賈瑜作保,林姑娘這親事不定,將來怎麼樣都不好說,落魄世家說不定也有落魄的好。

賴尚榮眼珠一轉,臉上愈發熱絡。

“柳兄弟,要我說你也彆去投奔什麼舊友,若是不嫌棄,跟我去鎮江待幾年?前程哥哥不敢說,其他的,有哥哥在保管叫你順心!”

“多謝哥哥!”

黛玉房內。

“姑娘~”

黛玉拿著紫鵑等人買的小玩意兒研究,雪雁湊到黛玉身邊,眼神看向一旁角落冷著張臉的賈瑜,小聲道:

“瑜三爺還不出去!”

買了一天東西,好容易回來一起擺弄戰利品,旁邊守著個門神,說笑都不方便,哪兒有心思做其他的。

雪雁說完話,紫鵑也看了過來,到底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就是妥帖穩重,在外時間長了免不了多了些活潑。

身邊兩個人發話,黛玉假作討饒,隨手拿了個今兒新買的荷包出門,賈瑜看黛玉終於肯出來,站起身跟著人走了。

“我若不出來,你還打算坐一晚上了?”

賈瑜沒回話,黛玉不想總慣著人玩了會兒荷包。

“那柳湘蓮不是什麼好人。”

“是是是,不是好人。”

黛玉隨口回道,從回來到現在,柳湘蓮那些事兒她聽了好幾遍了。

開口就是人家裡落魄,不愛讀書,眠花宿柳,被薛蟠當戲子調?戲,打了人沒本事平,逃出京城還沒銀子。

幾件破事被翻來覆去地說,黛玉這個和柳湘蓮毫無關係的人,對他都有些憐惜了。

罵人不揭短,賈瑜可是專挑人短處提。

“你可彆被那副樣貌騙過去了。”

賈瑜想到黛玉上船時的一愣,恨恨道:“什麼臭男人,仗著自己可憐上了船,裝什麼翩翩公子風流少俠,他以為彆人都是瞎的?”

這是點她呢,黛玉心道,她不過是乍見之下愣了一瞬,哪兒有什麼彆的心思。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難不成她還不能做人了?

柳湘蓮也是無妄之災,她身邊這人可真是不講理的。

講不講理的,她這兒習慣了倒是無妨,可這副樣子讓父親見了該如何是好?

賈瑜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黛玉可不覺得這人會在父親麵前收斂多少,當然黛玉也並不想讓賈瑜為了她過分低頭。

賈瑜天生那樣尖利的性子,何苦為了她讓人改。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黛玉聽著賈瑜在一旁堅持不懈詆毀柳湘蓮,心裡長歎口氣。

這人,怎麼帶到父親跟前啊。

第54章

柳湘蓮來了之後,賈瑜連著幾天挑撥離間,看黛玉說什麼應什麼,對柳湘蓮事情沒有半分興趣後,才歇了唱獨角戲的心思。

正如賈瑜所說,賈家準備的船很大,不刻意過來後麵二人根本見不到麵。

哪怕每次靠岸幾人都會下船,二人也沒有再遇上過。

不完全是巧合,其中有柳湘蓮的功勞。

柳湘蓮沒有自討苦吃的愛好,知道賈瑜看重林姑娘,知道賈瑜心眼小,當然不會主動湊過去。

即使被賴尚榮嘲笑,柳湘蓮依舊堅持等二人下了船自己再下,待二人上了船自己再上。

如此這般,賈瑜不再針對柳湘蓮,一行人終於無驚無險到了揚州。

揚州和金陵很近,行船不過小半天,賴尚榮以稍作整頓為由在揚州停了兩天。

賈瑜開始不解,後經黛玉暗示想到了關鍵。

本朝官員十日一休,兩天後正是休沐日,過去將人放下,還能和林如海這個正主多待些時候。

誰都有各自的心思,賴尚榮如此也是人之常情,黛玉理解賈瑜不說什麼,一行人便在揚州停了下來。

賈瑜在揚州住過幾個月,黛玉幾年前在揚州生活過一段時間,二人都有幾個熟悉的地方,你帶我我帶你一塊兒轉了起來。

可惜賈芸前一陣子去了河南,三人沒有碰上麵。│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說運氣不好倒也談不上,一行人停留第二日趕上了揚州一年一度的廟會。

黛玉雪雁離開揚州時年紀太小,沒有逛廟會的機會。賈敏好說話,王嬤嬤和人逛過幾回。

一路南下,幾人早就對王嬤嬤口中熱鬨非凡,不下於京城的廟會產生了極大興趣。

第二日眾人起了個大早,紛紛叫上相熟之人下船逛廟會,賈瑜同樣拿好銀子和黛玉一起出了門。

揚州的廟會很熱鬨,白日人聲鼎沸,到了夜裡的燈會依舊熙熙攘攘,甚至比白日還喧囂些。

究其原因不難說清,這場燈會不是普通的燈會,是供未婚男女相看的特殊日子。

據說是某一任知府為了自家姑娘提出的,那小姐到了待嫁的年紀,家中找了好些適齡的公子相看,然而小姐都不肯點頭。

為了給姑娘找個合適的姑爺,知府下令廟會晚上的燈會適齡男女皆可上街。

後小姐在燈會上看中了一個家境貧寒的才子,郎才女貌結成佳偶。

這場燈會便從那時傳了下來,成了民間默認的“相親日”。

起源過去太久已不可考,是不是有過那一對才子佳人更是難說,不過能為這種日子由來增添些傳奇色彩,沒人會去正經辯駁。

不同於京城規矩大,揚州姑娘小姐雖說不能輕易上街,但有合適的理由還是能出門的。

踏青遊玩,賞花宴,零零散散下來,風氣頗為開放。

女子,尤其大家閨秀出門不易,難得碰上能自由在外行走的節日,自然都出來逛逛。

姑娘多了公子必然相應也多起來,一來二去,這街上便有了這般景象。

畢竟是大戶人家小姐,萬一在外被人唐突了誰都擔不起責任,因此進入燈會街的兩個口都被重兵把守,除了攤販,要進入的必須是適齡男女,且有東西證明身份,隨行護衛一概不準入內。

姑娘證明身份後領一條帕子,公子驗明正身後領一支珠釵,碰上合心意的人將東西遞過去,如果對方肯收下便可互相交換。

交換後互道身份,有沒有後續就是兩家人的事了。

京城也有類似的燈會,不過黛玉沒有機會參與,賈家所有的姑娘都不會參與。

賈家這樣的高門大戶是用不著‘與民同樂’的,家裡的姑娘結親會問一問本人意願,但並非決定因素。

黛玉頭次參與這種燈會,一路走來興致盎然,待查明身份時,賈瑜將二人路引遞了去。

林如海獨女回金陵途徑揚州,當地官員早就有了準備,怕底下人出了岔子,提前兩天對親近人叮囑注意言行。

湊巧檢查身份之人得過消息,看了路引麵上不動聲色沒驚動人,暗中給上麵遞了條子,另派了一批人過來加強守衛。

那邊人忙碌,黛玉賈瑜二人卻是不知,將發的帕子珠花收好,沿著主街慢步逛起來。

揚州是出了名的富庶地,各種新奇玩意兒層出不窮,沿街叫賣的燈籠,扇麵,胭脂粉盒樣式繁多,哪怕是見過真正的好東西,黛玉也看得眼花繚亂。

黛玉隻多問一句賈瑜就將東西買下,不過半個時辰,賈瑜兩隻手連帶兩條胳膊都掛滿了東西。

一群公子姑娘中,黛玉賈瑜二人並不突出,彆人隻當他二人是哪家大戶兄妹出行,看賈瑜即將變為賣貨郎善意一笑。

這樣的日子難得,街上大部分姑娘像黛玉一般戴著帷帽,也有不少膽大爽朗的,進了街後摘下了遮擋。

放眼望去,英俊少年靈動少女,比畫裡的場景還動人許多。

姑娘們和相熟之人嬉笑打鬨,少年們三五成群圍在一塊兒琢磨怎麼引人注意,不到半裡地就有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