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珠花帕子順利交換。
賈瑜不說話時外表還算能糊弄人,黛玉身姿更不必說,二人一路走來接收到不少珠花帕子,沒等賈瑜開口,黛玉就婉言謝絕。
不是黛玉有什麼多餘想法,她實在是怕賈瑜張嘴說什麼煞風景的,公子無辜不提,就是姑娘們大著膽子過來,何必叫她們碰個釘子。
“今年的詩題好難,我家表哥為了博彩頭準備了兩個月,沒承想第一關就飲恨敗北。”
幾個姑娘嘰嘰喳喳從身旁經過,口中說著遺憾麵容卻是調侃,黛玉聽清話腳步慢下來。
“幾位姐姐,可是哪裡辦了詩會?”
“就前頭拐彎,”幾個姑娘被黛玉攔下來,看二人衣著打扮不似常人,臉上熱切了幾分。
“這位妹妹怕是外地來的,我們這兒燈會最不可錯過的就是這詩會,人站到台上作詩,若是連著三關無人能比下去,就算中了魁首。”
“魁首有什麼好處?”賈瑜插話道。
“自然是有好處,”幾個姑娘互相推搡一番,最後一個姑娘笑嘻嘻開口道。
“魁首能得到今年最精巧彆致的花燈,這可算好處?”
花燈如何黛玉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詩會。
黛玉自小被林如海教導,深知謙遜低調之理,可十幾歲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在這熱鬨場景又是身處一眾同齡人之間,難免多幾分爭強好勝。
小姑娘腰杆一直,賈瑜就知她來了興趣。
書癡詩迷見了詩會哪兒能錯過?
二人快走幾步拐了彎便見了一個台子,兩個戴帷帽的姑娘正和三個公子比詩,隻第一關就僵持住了。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幾人詩才不相上下,一時間難以決出勝負。
黛玉看了詩題,心念一動詩就成型。
賈瑜將人輕推上台,黛玉也不扭捏,上前幾步將詩念了出來。
“好詩!”周邊人紛紛鼓掌。
賈瑜聽不出好賴,不過他相信黛玉的水平,不和名師大儒比,在一群小年輕中肯定是佼佼者。
現場人群的反應也可以看出,那幾個對上黛玉完全不夠看。
沒人比得過黛玉,第二關詩題被人揭開,黛玉稍加思索又作一詩。
賈瑜看黛玉闖過第二關又進第三關,對旁邊人吹噓兩句,那姑娘是我妹妹之後,研究起單獨放置一旁用於獎勵的花燈來。
嫦娥奔月的造型,不僅骨架精巧,外麵絹帛上的人麵更是栩栩如生,燈下觀美人,難說是燈美還是人美。
賈瑜下意識望向台子中央的黛玉,幾個人上去對詩落敗,這盞燈即將是黛玉的了。
“且慢,在下這兒有詩一首,還請姑娘品鑒。”
一個清冽的男聲響起,賈瑜順著看過去。
青色長衫的男子含笑邁上高台,走到黛玉一丈遠處住了腳,長身玉立,挺拔如鬆。
賈瑜無意識朝黛玉方向走了幾步,站在黛玉身後,從她角度看過去。
燈火映襯下,眉目疏朗的男子對著黛玉作了一揖,目光清明神色略帶欣喜認同。
那人好像念了一首詩,竟然把黛玉比下去了。
賈瑜站在原地,恍惚間通過周遭人表現判斷出台上情況。
“我沒把花燈贏回來,”黛玉下了台,找到一臉怔忡的賈瑜,拍了拍人肩膀,攤攤手笑道,“怎麼,難以置信了?”
原來已經結束了。
賈瑜回過神,搖搖頭。
“這花燈應是姑娘的,是在下勝之不武。”
賈瑜開口前,一個男聲從一側傳來,黛玉賈瑜回過身,是剛才和黛玉比詩的男子。
男子上前,做出遞花燈的動作,黛玉沒有伸手接過。
“你如何勝之不武了?”
雖是輸了,但黛玉沒有任何不快,強中自有強中手,她還到夜郎自大的程度,何況和才學出眾之人比詩,本身也是件樂事。
“三關詩題皆是在下所出,思量幾天得到的詩哪能和姑娘急智相提並論。剛看姑娘才思敏捷,一時動了相惜之心才上了台。”
男子說著苦笑一聲。
“先出題後答題,這花燈拿得著實讓人慚愧。”
竟然這樣,黛玉回憶剛剛詩題輕笑一聲。
“即使如此,那我便卻之不恭了。”
黛玉伸手接過花燈,男子後退半步。
“在下姓張,敢問姑娘”
不管如何剛收了人家燈,不回話有些說不過去,黛玉眼角餘光看向賈瑜,賈瑜表情平靜,站在一旁開口道。
“她姓林,我姓賈。”
一個姓林一個姓賈,男子後退半步,又對著黛玉作了一揖。
這次的禮比台上正式了許多。賈瑜站在一旁安靜看著心裡比較一番。
“在下姓張,名竟,字持中。”
第55章
有些人天生就是一派的,比如黛玉和張竟。
即便隻是驚鴻一麵。
隔著帷帽看不清黛玉神情,可二人相處多年,哪怕看不到臉,賈瑜也能從黛玉微小動作察覺到她此時心情。
愉悅,輕鬆,和同道之人交談的意猶未儘,以及難以忽視的惺惺相惜。
自己和黛玉不是同道之人,他的黃金屋在揚州鹽場,不在書中,不在詩詞歌賦中。
張竟沒有多說,道了名姓後客套幾句便目送黛玉二人離開。
回船後賈瑜送黛玉回了屋,看她和紫鵑雪雁互道今日見聞,默默離開回到自己的房間。
張竟和柳湘蓮不同,後者賈瑜還肯在黛玉麵前多加詆毀,前者卻是一句都不肯說了。
比起讓黛玉厭惡,他更希望黛玉忘了張竟,不要記住有個讓她多加讚譽的才子曾在詩會上露過麵。
他應該先去把美人燈扔了,賈瑜心道,可惜那燈被黛玉拿進了屋,可惜那燈入了黛玉的眼。
賈瑜沒有過多表現出異常,第二日一早眾人啟程去金陵,黛玉近鄉情怯,從船開便站在船尾癡癡望著遠方。
幾年沒和親生父親見過麵,心情應該很高興,但是黛玉看著不太像高興。
賈瑜站在一旁陪黛玉望著,有心安慰卻不知道能說什麼。
他不是很懂,父女親情,久彆重逢,那些他都不太懂,沒人給他機會實際體驗過。
可能所謂的親情很久很久之前是有過的,可過去太久他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終於,在眾人的翹首以盼中,船在金陵碼頭靠了岸。
船剛一靠岸,一群人便迎了上來。
賴尚榮在揚州時向林家報了信,林府管家林成算著時間,早早帶人守在了碼頭等著接應。
賴尚榮率先下了船,和林成簡單寒暄後,黛玉才在一眾丫鬟婆子簇擁下離船。
林府眾人看黛玉現身紛紛行禮,賈瑜跟在黛玉身後下船,一陣風吹過,透過帷帽縫隙,賈瑜看見黛玉眼角發紅,為防失態黛玉微微仰起頭。
在賈府的時候說哭就哭,有時候說會兒話能哭兩場,這會兒見到親人了卻努力不哭了。
賈瑜看著黛玉兩步上前扶起林成,沒有多說隻是互相簡單問好,明明沒什麼特彆的,林成那年過半百的老頭子竟紅了眼眶,跟著的幾個上了歲數的婆子也在後麵偷偷抹起淚。④思④兔④網④
當著人賈瑜不好上前看黛玉臉色,隻跟在後頭上了林家準備的轎子。
此次主要接應三人,林成為賴尚榮準備了馬,為黛玉賈瑜二人準備了轎子。
待幾人收拾好,一行人在林成帶領下浩浩蕩蕩朝著林府去了。
林如海外任金陵沒有另購置房屋,林家上下都在官邸居住。
地方官官衙府邸一般設在一處,前半部分是辦公場所,後半部分是官員居所,布政使司也不例外。
臨主街的前半部分是布政使司,也就是常說的藩台衙門,後半部分則是江蘇布政使,藩台大人林如海居所。
林如海妻子早亡獨女不在身邊,孤身一人不分在家還是衙門,因此官邸府衙沒有特意限製過,中間一條通路,有事直接從家到了衙門。
獨自一人好說,再有個待嫁的姑娘就不能這樣隨意了。
為了迎接黛玉歸來,林如海特意交代人把官邸府衙中間的路堵了,要想找人隻能從官邸大門進入。
從二品官員官邸按照品級是三進大四合院,賈瑜掀開轎簾,一路看著人抬著自己繞過幾條街巷進了林府大門。
可能是因為住的官邸,林府不像榮寧二府寬敞氣派,多了一份莊嚴肅穆,沒有丫鬟小廝的嬉鬨聲,隻有人行走的腳步聲。
進府後,婆子丫鬟擁著黛玉進了內院,賈瑜不能跟進去,隻能隨著引路的小廝和賴尚榮一同到了前廳。
林如海已經在前廳等候多時了,哪怕是心中惦記女兒,作為主家,林如海必須先接待男客,即送黛玉歸來的賴尚榮,以及同行的內侄賈瑜。
賈瑜隨著賴尚榮行了禮,林如海先是將賴尚榮扶了起來,又和賈瑜說了幾句,問了賈母,賈赦,賈政等人是否安好。
賈瑜一一作答後,林如海將話題中心引到了賴尚榮身上。
林如海和賴尚榮說著當地政務,賈瑜在一旁用餘光觀察周遭。
林家和賈家不一樣,林如海和賈瑜想象中也不同。
林如海是黛玉的親生父親,探花出身,列侯之後,在賈瑜預想中,他應該和黛玉似的有種難以形容的風骨,氣質在身上,可見著真人多少有些令人失望。
或許不能用失望形容,不知道過去如何,至少現在的林如海形象有些出乎意料。
看著不像個探花出身的文人雅士,倒是像久居高位的官員。
賈瑜見多了賈赦這種一品虛職,對林如海這從二品布政使沒什麼準備,直接麵對麵對上才意識到官員和爵位完全不同。
和嶽家來人交談,林如海沒有刻意擺出威嚴的姿態,可隻是隨意坐著就讓人莫名緊張,好像自己哪裡做得不好不對一樣。
賈瑜對官場沒興趣也不敏[gǎn],但隨著交談賴尚榮明顯越來越謹慎,從坐了半塊屁股到隻衣服虛挨著椅子,足以說明林如海氣場強大。
賴尚榮這個知縣看來不是很好當,林如海這個布政使看樣子更不好當。
賈瑜沒抬頭,在心裡默默想著林如海的模樣。
身形瘦削,雙眼凹陷,哪怕神情緩和略帶笑意,眉間依舊下意識皺著,嘴角微微朝下。
一套表情做多了很難恢複到正常,想來他平時沒少為公務發愁。
也是,王熙鳳管著一府雜事都累的要命,林如海這掌著一省行政稅收更沒空休息了。
林如海乾咳兩聲,賈瑜輕抬眼皮,看其一手放在%e8%83%b8口,一手扶著椅子把手努力克製,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這是黛玉的父親,比黛玉年長三十五歲,現今也要五十了。
賈瑜如何思想林如海不得而知,看其安靜坐在一旁隻當路途疲憊。
對賈瑜這個內侄林如海印象頗好,林成曾說這孩子和寶玉一樣,都住在賈母後院,有幾分機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