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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是在正院睡還是在書房。

黛玉就夠愛看書了,再加上個愛看書的爹,想想這兩個坐在一起,互相不說話,廢寢忘食讀書的樣子還有些好笑。

去往西側院時,賈瑜又看到了林成。

過了小半天再見賈瑜,林成臉上笑意真誠了些。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賈瑜活得恣意但也不是特彆有骨氣,在京城敢那樣是無所畏懼,在林家可不能太囂張了,有求於人總得做點樣子。

因此哪怕是知道對方一個棒子一個甜棗,賈瑜依舊回了笑。

畢竟曾做過幾個月的鹽販子,基本的見人三分笑還是有點經驗的。

離開西側院,賈瑜又逛了前院內院,直到大致走了一遍才前往黛玉住處。

黛玉大早出門赴宴還未回來,賈瑜無所事事找雪雁要了個杌子,坐在內側門邊等黛玉回來。

以前在京不覺有什麼,到了金陵才知道想等人都這麼不容易,不在瀟湘館的黛玉太難見了,幸好,現在他也死皮賴臉住了進來。

出去赴宴挺好,多和其他小姑娘交際,說說日常談談新奇事,比一個人憋在家好多了。

讀書好是好,但還是太靜了,黛玉心細,看書太多需要找些熱鬨事情中和一下。

亂七八糟想了一通,賈瑜生了些困意。在賈府的時候總想著怎麼住進來,現在進來了終於能好好睡一覺了。

南邊和北邊不同,即便是十二月底也沒有很冷,濕了點涼了些,整體還能承受,穿多了在外還有些舒服。

天氣很好,久違的太陽也出了,賈瑜靠著牆眯上了眼。

“今日那對子師妹對得好,便是我這人儘皆知的‘才子’都被比下去了,若不是還有個名頭撐著,怕不是明日就有人說我沽名釣譽了。”

“不過是雕蟲小技,哪裡能和師兄大才相比。”

謙虛過頭就是虛偽,黛玉說完看了眼張竟,二人相視一笑。

到了金陵之後,沒有人刻意瞞過張竟的存在,本以為那樣經曆曲折的人物多少會不好接近,沒想實際相處起來,卻是出乎意料的隨和。

林如海對張竟的打算,外人都能猜到一二,黛玉這個心思細膩的當事人更是一眼能看出來,尤其是在接連兩次赴宴都和其‘偶遇’後。

張竟很好,不用父親成伯多說她也能看出來,隻是她心裡有了彆人。

可能在外人眼中賈瑜無法和張竟相提並論,但在她這裡,賈瑜不用跟父親比,更不用跟一個突然出現的師兄比。

便是他人千好萬好,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賈瑜千百般不是,隻要她二人互相想著就遠勝其他了。

林如海有意讓張竟和黛玉培養感情,看張竟本人似乎也有些意思,黛玉不好在父親忙碌之時節外生枝,更不好對個不熟的師兄直言心有所屬。

思量之下隻能多方強調,她沒有親生姊妹,師兄自小跟著父親,就算是她的親生兄長了。

也幸張竟不愧是一省解元,對人言外之意能精準把控,黛玉說第一次時隻當小姑娘懵懂,說第二次時就知對方無意其他關係。

對方無意張竟也不會強求,二人相處不多,即便初見有些意動,也不過是一時惜才興起,沒什麼非人不可的意思。再者說,他是想報恩不是報仇。

退一步,年少遭逢巨變,張竟早沒了多少旖旎心思,比起兒女情長,實實在在的東西更為重要。

張竟重新為自己定位,黛玉很筷感受出來區彆,沒有其他顧慮,黛玉從心底開始慢慢接受張竟。

初時想到對方在父親身邊時間和自己差不多,黛玉還有些酸澀,和人接觸後卻由衷感謝對方能一直伴在父親身旁。

有這樣的得意弟子,便是孤身一人,父親多少也能安慰些。

黛玉釋放了善意,張竟更是不甘落後。

一來二去過了七八天,二人還真有了些兄妹姿態,既相惜又相爭。

張竟將黛玉送到院門前,和其交談幾句後才離開。

她們大概是又參加了什麼詩會。

賈瑜閉著眼聽著門外二人交談,心裡模模糊糊又異常清晰地閃過一個念頭。

寶玉說的竟然是對的,他也配不上黛玉,不分什麼嫁娶入贅,真正能配得上黛玉的人在外頭。

林如海竟然是個這麼靠譜的父親,雖然自己有過妾室,可為女兒擇婿竟然要求很高。

林成說張家人潔身自好,張竟祖父,父親都是和原配從一而終,張竟幼時也下過保證,將來一定會像長輩一般愛重妻子。

孩童之言,結合家風卻很容易讓人相信。

他唯一能安慰自己的,不過是他能比彆人更對黛玉好。

可現在看來,能對人好恰恰是因為對方過得不好。

黛玉在賈家過得不好,所以他能對小姑娘很好,帶她出門給她買東西為她出氣,可她在自己家本身就過得好。

自己能出門,甚至還能呼朋喚友的出門。

不需要彆人帶東西,一個眼神過去一群人上趕著為她忙前忙後。

至於出氣,在自己家裡,作為唯二的正經主子,誰敢讓黛玉受氣?

敬著哄著都不夠,誰會不長眼觸黛玉的黴頭。

府裡人不會,府外人也不會。

作為當地省級官員林如海的獨女,套近乎都來不及,哪裡能說人不愛聽的。

所有人都會對黛玉很好,他還能用什麼安慰自己,還能怎麼理所當然認為黛玉和他一起才是正理?

“彆在外邊睡,一會兒該涼了。”

和張竟作彆,黛玉剛進院就看賈瑜閉眼靠著牆小憩,多日不見賈瑜,她早就有許多話說,靠憑紫鵑傳話能說幾句,可惜今日宴請是提前定好的不好推辭。

賈瑜緩緩睜開眼,對上黛玉亮晶晶被笑意填滿的眸子,下意識點點頭。

“好。”

黛玉明顯比在京時臉色好了許多,不用多說,他也能看出黛玉較以往愈發開朗了。

黛玉本就是個活潑的小姑娘,現在她終於到了她該在的地方。

在這地方,所有人都真心為她,一群人中,賈瑜沒什麼特彆的。

賈瑜是他,原來他現在沒什麼用了。

第58章

還有兩天過年,賈瑜沒有說什麼讓人不高興的話,隻是和黛玉互相說了說最近的見聞。

說來也是奇怪,過去一個多月為了有的說,賈瑜常去金陵城裡閒逛,但沒覺得哪裡新鮮,好像除了氣候略有不同,彆的地方都大同小異。

和京城不一樣的地方就跟揚州一樣,和揚州不一樣的地方,也總能找到相似的地方代入過去。

然而,和黛玉說起來,賈瑜卻忽然覺得,每個城都有各自的特色,即便和揚州相距不遠,二者依舊有很大不同。

大到整個城布建築布局,小到沿街叫賣商販的慣常用語,細細想來處處皆是不同。

同樣,黛玉也有和賈瑜相似的心理。

金陵很好,她過得也很好,可心裡總是覺得哪裡不對,直到賈瑜坐在麵前,才覺出不對的地方是人。

她知道賈瑜對自己而言很重要,一個月不見,失而複得之下更能將這重要具體化。

過年期間黛玉停了出門交際,林如海年前忙碌,正過年更是沒有停歇的時候。

年慶中各地容易出紕漏,人員流動性強,容易聚集,樂極生悲的事情不少見,借機生事的更是常有。

按職責論,那些事情和藩台衙門沒什麼關係,隻是碰上了協同處理就夠了。

然而真做起事來,許多糾紛都不是一兩衙門能徹底搞明白的,就是沒關係有人也能硬扯上關係。

兢兢業業連熬了三個月,不差最後這十幾天,因此林如海不僅沒有所謂的年休假,甚至比年前更找不到人。

三十晚上,初一上午和黛玉匆匆一起吃了頓飯,初一下午就匆忙回了衙門,明明是一路之隔,除了門房,府中人愣是沒有再見到家中老爺的身影。$$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作為一家之主,林府上下對林如海都十分信服敬愛,隻是再如何信服,終歸人家是掌握生死大權的主子,能少見還是少見些為妙。

老爺不在家,該忙的要忙該玩的更是要好好玩。

受到府中氛圍的感染,黛玉雖說對父親不在府中有些遺憾,整體還是十分快活。

身處自家府邸,父親在一路之隔的衙門,賈瑜在沒幾步路的跨院,成伯身子硬朗,下人恪守本分,師兄文采斐然,自打母親去後她再沒有像今年一樣順意了。

同在林府,黛玉和賈瑜的相處逐漸像在大觀園時靠攏,相親不逾越,相近不失禮。

姑娘看重表少爺,府裡人自然也會看在兄妹情深的份上多照應幾分。

沒彆的,隻是兄妹之情。

府中人都一致這般看待二人關係,原因有二。

其一,賈瑜來了之後,黛玉和他親近,但沒有疏遠張竟。賈瑜有時還會坐在一旁,看著黛玉和張竟%e5%90%9f詩作對談古論今。

彆說什麼鬨彆扭,就是連句二話都沒有,有時聽不懂了還過去問問到底什麼深意。

其二,張竟珠玉在前,沒人會覺得自家姑娘眼瞎,放著明顯前程遠大的少年舉人不要,挑中個哪裡都不出挑的白身小子。

就是單看樣貌,張竟都略勝賈瑜。差距如此之大,怎麼還會把這二人聯係到一塊兒。

彆人這麼看,張竟卻不這麼看。

作為一個對他人情緒感知十分靈敏的人,賈瑜一到林府,張竟就看出黛玉對他明顯不同。

不是行為,語言或是神情不妥,而是氛圍。

這個從京城歸家的師妹是個頗為坦蕩的人,沒有多少扭捏之態,喜就是喜樂就是樂。

和黛玉單獨相處的幾天,張竟發現對方很容易滿足。

彆人想著她,給個小玩意兒她能高興許久,出門見識個新奇事物,也會和丫鬟笑著說上一會兒。

可再容易滿足的人,高興也得有些原因,沒人能毫無原因傻樂。

然而賈瑜來了之後,黛玉變了。

明明沒什麼值得拿出來說的,這姑娘依舊笑意盈盈,好像賈瑜是什麼滑稽之人,見到人就該笑兩聲一樣。

什麼都能掩藏,唯獨喜悅難遮。

經過張竟十天觀察,顯然,賈瑜不是什麼滑稽人,黛玉近來也沒受什麼大的刺激。

排除合理的解釋,剩下的十有八九就是真相。

黛玉和賈瑜有事兒,保不齊黛玉暗中拒絕他的原因就是賈瑜。

人都有好惡,銀子都有人不愛,何況活生生的人了。

張竟從不覺得自己好到令黛玉一見傾心,可那樣堅決拒絕,隻是為賈瑜這樣的小子,實在是讓人有些不解了。

人各有所長,除了賈瑜。

或許是他二人不夠熟悉,排除聰慧的小師妹見著人會傻樂這點,張竟愣是找不到對方一點可取之處。

奈何師父不在府中,他一個相處不足一個月的師兄,又不是萬分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