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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

第70章

自有榮寧二府之稱以來,賈家從未陷入過如此難堪的境地。

救自家子孫,竟然隻有將其逐出家門一個法子。

這不是隻一個孫子的事,更是向其他人證明,賈家後繼無人,尋不到門路,連一個小小的孫家都能逼上門來。

賈母靠在軟榻上,看著跪在身前的賈赦,賈政,無可奈何的點了頭。

除了點頭她也不能做什麼了。

第二個條件令人難堪但好做到,第一個條件卻是實打實的不好做到。

因收成不好,榮國府近兩年一直處於入不敷出的狀態,表麵上維持著架子,實則賬麵的銀子連兩萬兩都不夠。

正在眾人犯難時,黛玉登門送來了五萬兩銀票。

說是私了,孫家弄出來的陣勢並不小,兩個條件提得儘人皆知,黛玉自然也能知道。

五萬兩,沒有以林家的名義,隻以黛玉自己的名義。

黛玉肯在這個時候為賈瑜出頭,林如海能在這個時候同意黛玉來賈家,這代表什麼眾人都清楚。

賈母曾多次想過這個乖巧可人的外孫女能成為自己的孫媳,如今兩個孩子板上釘釘,她卻沒有絲毫欣慰。

賈瑜不再是賈家人了。

兩個條件都被滿足,孫家很快鬆了口,受害方不追究,賈瑜最終連板子都沒挨就被放回了家。

準確說,是以前的家。

孫家在一旁盯著,賈瑜回榮國府當天就被請到了寧國府。

開宗祠,祭先祖,請族譜。

以前賈瑜不是很把賈府當家,往年祭祖總找理由躲過,躲不過就匆忙露一麵,敷衍了事。

彆人知他乖戾也不和他計較,沒想頭次正經認真進祠堂還是以主角的身份。

這次祠堂是為驅逐他而開。

要說感傷不至於,要說一點沒感覺更是扯淡。

十多年,就是養條看門狗都有感情,彆說人了。

當然,他和賈家那堆人,不好說誰被誰養,誰人誰狗。

賈瑜跪在正中,聽著賈珍在一旁人模人樣說些亂七八糟的話有些想笑。

一族之長是賈珍這等貨色,這家族衰敗實在是正常,能撐到現在才是令人疑惑。

不想糾結複雜心情,懶得細聽賈珍發言,賈瑜百無聊賴觀察起四周來。

賈家祠堂很氣派,賈家族人真的很多。

代字輩的還剩賈代儒一個,文字輩的還剩五個,賈赦賈政賈敕賈敦賈效,玉字輩的小二十個,草字輩的都有些數不過來了。

有人數太多的關係,也有許多人賈瑜不認識的緣故,誰知道臉生的到底叫什麼,是哪個輩分的。

在賈瑜胡思亂想時,賈珍結束了長篇大論,儀式到達最後一項,隨著賈瑜二字被勾掉,屋內傳出一陣低泣聲。

不知道在哭誰,他跟他們不熟,應該不是哭他的,這多少有些奇怪以及不合時宜了。

賈瑜環視四周,人群大都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看不清就算了,反正跟他關係不大。

儀式結束,賈瑜這回沒提前跑,而且老老實實跟著賈赦回榮國府。

這次離開以後應該沒有再回的機會了,不是賈家人自然不能住在府裡,而且就是住在客棧也比看一群人愁眉苦臉強。

不知道怎麼想的,寶玉和惜春那幾個熟點的臉色不好能理解,賈赦賈母等人欲言又止做什麼,十多年沒關心過一句,這會兒人走了倒是整得好像多舍不得一樣,整這一出何必呢。

和賈母,賈赦,賈政,刑王二位夫人沒話說,賈瑜敷衍幾句回屋收拾行李。

沒什麼好收拾的,賈瑜對外物不是很在乎,物件兒順手了用一下,大多時候都是擺設,因此即便住了多年,行李依舊不多。

從賈母賈赦那兒扣來的東西不少,可沒什麼拿走的必要,隻屬於他的好像就一個晴雯和幾身衣服。

晴雯現在歸黛玉了,他能帶走的就幾身衣服,好帶,一個包袱的事兒。

將衣服打包好,賈瑜將屋子裡值錢的東西收了收,找了兩個小廝幫忙運到了鳳姐院中。

不打算帶走也不能隨便便宜了丫鬟婆子,給兩個不知事的侄子侄女正好,至少巧姐愛對他笑,荀哥兒很會吐泡泡。

要說黛玉走後,府裡還有哪個真能說話的,對賈瑜而言無疑就是鳳姐了。可惜賈璉在那兒裝模作樣地搞兄弟情深那套,讓賈瑜失去了和鳳姐多說幾句的興趣。

他是真的人緣不好,這個時候了也想不出能和什麼人能告彆。

賈瑜從鳳姐處出來,走到大觀園門口站了會兒,猶豫半晌抬腳進了園子。

或許有些失禮,不過最後一次,他管不了太多了。

黛玉回了林家,瀟湘館是空的,賈瑜在竹林中走了一圈,又進瀟湘館室內歇了一會兒。

黛玉走後瀟湘館落了鎖,一個多月無人打掃屋內積了一層灰。賈瑜簡單將暖閣清理了一下,坐了上去。

他經常在這兒坐著,隻要在府裡,他都會來找黛玉一起吃飯,這個角度視野很好,想想以後多少有些惋惜。

不過也還好,好地方多的是,他和黛玉在一起,總能找到更好的地方。就是念著這裡,有銀子有時間,仿照這兒再建一個瀟湘館都不是難事。

從瀟湘館出來賈瑜去了稻香村,稻香村同樣落了鎖。

賈瑜沒有像在瀟湘館一樣開鎖,兩年多不住人,進去沒啥意思。

稻香村門口土井旁的蒲團還在,賈瑜走近看了看,有點臟,不太忍心坐下。想了想,賈瑜蹲在了一旁。

探春寶釵把園子分包給了婆子,包括稻香村前麵這幾畦地。

到底是自己的事情才會上心,這邊種的菜長勢尤其良好。好得有些讓人眼熱,他和黛玉種的菜可能這麼精神過。

回憶這東西,不想還好,一想就沒完沒了。賈瑜大部分值得記住的就是黛玉,除此之外還有一小部分,是園子裡的這堆人。

他以前不說,不過他可能真的是羨慕的,太羨慕了。要不然為什麼有時候會想,如果被所有人圍著的人不是寶玉而是他就好了。

好像不是很在乎,但要是真不在乎,估計都想不到在不在乎這回事。

賈瑜不太喜歡深究自己微妙的心思,不痛快的事不太能想開,大多隻能越想越不痛快,不高興的心情,能忽視就忽視了。

不過現在是真的不在乎了,黛玉把能補的全補上了。

作為夥伴朋友,園子中最惹人注意,人緣最好的黛玉會當著眾人的麵,表現出對自己的親近喜愛,哪怕他風評不好,也會毫不顧忌表達對自己的欣賞。

他手很巧,看過幾次的東西就能做出來;他很有趣,能從尋常事物中找到樂子;他很聰明,他很心善……

要不是黛玉,賈瑜都不知道他這人還那麼多優點。

黛玉是個牛人,善於發現不說,還以一己之力將自己同其他人拉近,從一個不會被人關注的邊緣人,成為有什麼都會問一句,“誒,賈瑜怎麼不在”的中心人物,迎春惜春都沒這待遇。

作為親人,黛玉更是在寶玉和自己中選擇了自己。

寶玉是誰啊,那可是府裡的金疙瘩,府內受人歡迎,府在交友甚廣的交際花,黛玉沒被寶玉迷惑,默默在心底把自己這孤僻怪劃在了一個圈裡。

作為……,這個好像更沒得說,當初在金陵誰不覺得黛玉眼神不好,能舍了張竟一心掛在自己身上。

估計現在覺得黛玉眼神不好的更多了,張竟在今年春闈中大放異彩,中了頭名狀元,人家騎馬遊街的時候自己還在刑部大牢編小人兒呢。

他何德何能呢?

不過還好,黛玉也不指望他德高能大,保持現在就十分滿意了。現在有什麼好保持的,黛玉自己處處都好,對上他倒是一點底線都沒有,是個聰明的傻姑娘。

把所有關係寄托在一個人身上似乎是不太好,賈瑜心知自己心理不是很健康,可能不是什麼正常人。但是如果對方能包容,兩個人都能快活過下去,糾結正不正常有什麼必要。人嘛,高興活著就難得了,哪兒能要求太高。

賈瑜雜七雜八一通想,臉上表情一會兒迷惑一會兒釋懷,聽到惜春的呼聲站起來才發現腿早蹲麻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看到賈瑜一個趔趄,惜春上前半步。

“三哥哥,你,”

“沒事,腿麻,”賈瑜站起來用力跺了幾下,“你們過來做什麼?”

來人有三個,惜春,探春和湘雲。惜春探春手中拿著東西,湘雲跟在探春後麵,雙手空空。

“三哥哥,”惜春開口帶了絲哽咽,賈瑜不想把場麵弄得奇怪,打斷惜春,說了幾句不合時宜的話衝淡彆離氛圍,才讓其接著開口。

“這是以前劉姥姥過來轉園子,老太太叫我畫的園子圖,你不缺什麼,拿著它就當個念想吧。”

他不缺念想,不過……

賈瑜伸手接過畫軸,彆說,還有點重。

“這裡是一雙鞋,”探春乾巴巴開口,想說是自己親手做的,話到嘴邊沒說出來,賈瑜以前對她還算可以,隻是他們實在是沒有親近過。

“能看出來,你做得能我穿能合腳麼?”賈瑜直接將鞋拿出來比畫一番,“好像還挺合適,你怎麼知道尺寸的?”

自然是問得彆人,有心總能知道。探春沒有接話,將手中剩下的東西遞給賈瑜。

“寶玉沒過來,這是他托我帶給你的。”

“寶玉啊,”是一本書,賈瑜翻了翻,是一本教手藝活兒的書。

手藝人傳承靠人,很少見將吃飯手藝寫出來的,這書估計是寶玉花錢找人現寫的。

寶玉這人實在像個窩囊廢,碰上事不僅不擔著還躲著,不過這窩囊廢著實會花心思送禮。

賈瑜將三樣東西拿在手裡,看向湘雲。

湘雲定定看著賈瑜,二人誰都沒有開口。

湘雲不說話,賈瑜也懶得問,更懶得猜她心思,等了會依舊沒聲音賈瑜將目光移開看向惜春,這三個他跟惜春最熟,選一個說話自然得選惜春。

“行了,東西我收了,你們回吧,園子該看的都看了,我也該走了。”

她們一同長大,自己沒嫁,哥哥卻先離了家。惜春看著賈瑜眼裡蓄了淚,怕出聲音惹人煩緊閉雙?唇。

“等等,”探春伸手攔住賈瑜去路,“還有個人。”

“誰啊。”

“二姐姐被老太太從孫家接回來了,現在在綴錦樓養著,你,”

說到這兒探春停了下來,對賈瑜傷孫紹祖一事迎春沒有表態,按迎春的性子,賈瑜這會兒對她而言,說不好是恩多還是仇多。

探春猶豫片刻,接著道,“怎麼也該去看看她。”

迎春,賈瑜沉思片刻,點頭應道:“好。”

第71章

說起迎春,賈瑜有一絲尷尬。說不好具體為什麼,反正是有些彆扭。

到了綴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