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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司棋迎了出來,和賈瑜說了會兒話後,遣走其他人,留下賈瑜和迎春單獨說話。

當初事發突然,迎春失了孩子,孫紹祖被賈瑜所傷,其餘孫家人還沒有趕來,兩家關係走向不明,賈母當機立斷將迎春接了回來。

鬨到這份上,迎春還在孫家待著一定討不了好,孫紹祖傷了命根子,兩家已經撕破臉,到這份兒上不需要再講究禮法體麵,而且比起獄中的賈瑜,迎春是否在孫家顯得不是很重要。

後賈家同意孫家條件,迎春這邊更是無足輕重,反正沒了體麵,孫家不來人接,賈家也沒有派人送,迎春就這樣稀裡糊塗留在了大觀園。

養了一個多月的迎春狀態好了許多,長了些肉,看著比懷孩子時還胖了些。

那會兒太瘦了,跟個麻杆兒一樣,迎春身形原本是偏豐腴的,嫁了孫家後越來越瘦,虛得跟以前的黛玉一樣。

迎春坐在桌邊神色木然,賈瑜進屋在門口站了會兒看了看,才坐到迎春對麵。

迎春沒有開口,為賈瑜倒了杯茶,賈瑜走了幾處地方,終於在迎春這兒喝到了出獄後第一杯熱茶。

湘雲那兒是懶得主動開口,迎春這兒是不知道如何主動開口。

“小瑜,你是為了我麼?”

二人相對沉默半晌,迎春望著賈瑜身前的空茶杯輕聲開口。

這個問題問得好。

對孫紹祖下手主要是為了名正言順地脫離賈家,完成趙成宣給的任務都是次要,至於有沒有迎春的因素,不好說。

那時是正好趕上迎春被侮辱打罵,甚至因為孫紹祖掉了孩子,給了他動手的理由,但就是那天沒事他也會找下一次機會。

孫紹祖不是人,迎春的倒黴日子太多了。

這麼想跟迎春無關,可要說完全沒為她想過也不是。

其實他可以找彆人下手的,趙成宣給他的任務對象原本不是孫紹祖,是他主動換成了孫紹祖。想著怎麼也是順便,不做點什麼,沒等孫家倒台,迎春就先得被孫紹祖折磨死。

孫紹祖活不長了,自己下手多重賈瑜很清楚,剩下的日子就是熬了。

孫家剩下的人不成氣候,忍住這一段時間,等他們離京後,迎春可以在賈家的庇佑下,過繼或者收養一個孩子,做個自在的寡婦。

就是賈家倒了,迎春也有個實權姑父可以仰仗,再不濟還有王信呢,王信沒過明路,但已經在賈政那兒定下了,探春和迎春關係好,必然不會任由迎春被欺負。

那不比之前被孫紹祖打罵,不當人看的日子強多了?

賈瑜是這麼計劃的,至於迎春能不能想開,能不能不把畜生當丈夫看,能不能心安理得過自己的日子,就不是他能控製的了。

“那,你覺得我是麼?”賈瑜沒直接回答,將問題反問回去。

迎春再次沉默下來,她不知道是否應該覺得。

在幾個月中,她經曆了定親,成親,懷孕,失子,是好是壞她都無能為力,孫紹祖也好,賈瑜也好,她都隻是受著罷了。

府裡人都說賈瑜為她出頭遭了大罪,可她沒讓賈瑜出頭,她沒想過讓孫紹祖變成現在的模樣,更沒想過賈瑜因這事離開賈家。

探春前幾日過來說的話,迎春聽到了心裡,她不能不識好歹,不能說出不需要賈瑜多管的話,但是她同樣說不出其他。

在孫家她是害了夫君的罪魁禍首,在賈家她同樣是多餘的,賈瑜因她離府,眾人口中不說,心裡可能都是怨懟的,一個沒用的外嫁姑娘,哪裡比得上嫡係子孫。

“我不值得,不值得為我。”

迎春輕聲開口,聲音小到賈瑜都開始懷疑剛才的聲音是不是幻覺。

“那就和你沒關係,咱們這樣的關係,我哪兒有工夫為你出氣。”

“好,”迎春說著,兩行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沒有悲傷沒有哀戚,隻是麻木地流淚。

混到這份上有賈赦,孫紹祖不做人的原因,同樣也有迎春自身性格的原因,可迎春養成這性格又是誰的原因?

自己不改變,彆人沒法硬推著走,就是能推也不該他推,將來的路就讓探春發愁吧。

賈瑜心裡有些不是滋味,起身轉身欲走,行至門邊,迎春再次開口。

“小瑜,你是為了我麼?”

同一個問題,迎春問了兩遍。賈瑜有點不太明白,迎春這是想要什麼回答,是說為了她,體現姐弟情深好,還是說不是為了她,減少些壓力好。

猶豫片刻,賈瑜決定實話實說。

“都行,你願意怎麼就怎麼想。”話說出來好像有些歧義,賈瑜趕緊加了一句,“反正都過去了,你以後照顧好自己就行了。”

賈瑜說完,沒等迎春反應就出了門,待賈瑜腳步聲遠去,迎春才點了點頭,為空了的茶杯添滿水。

她和賈瑜沒多少情分,以後連姐弟的名分都沒了。

和迎春說完,賈瑜有些不得勁,沒有繼續溜達,回屋拿上包袱,帶好惜春幾個送的東西,就要出門。

本以為該見得見完了,沒想在西角門處遇上了個意想不到的人。

寶釵獨自站在那裡,府裡奶奶不會走到這地方,出門不是坐轎就是馬車,寶釵自己走過來,顯然是特意等他的。看門的小廝不在,想是被寶釵支到了彆處。

想象不出來寶釵能有什麼話說,賈瑜走到離距離寶釵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也是奇了,今日不知怎的,人都成了啞巴。湘雲不說話,迎春不說話,寶釵這個能說會道的還不說話。

賈瑜站了一會兒,看寶釵還不說話不再等著。

迎春那兒可以等著,湘雲那兒看在惜春探春的份上能等一會兒,寶釵這兒,愛說不說吧。

寶釵看賈瑜略過自己,馬上要出門,終於開了口。

“三哥哥,”寶釵第一次按寶二奶奶的身份稱呼賈瑜,“你和林妹妹,”

看現今的樣子,賈瑜和黛玉必然會走到一起,寶釵經曆過薛蟠欠錢,薛姨媽登門求助之事有些心灰意冷,原以為這輩子再不會和黛玉相提並論,結果賈瑜出了事。

沒有幸災樂禍,現在她是賈家的人,出了這樣的事她同樣難堪,隻是,她又能與黛玉相比了。

她為薛蟠籌錢,黛玉為賈瑜送銀子。

寶玉如何不濟,至少不會像賈瑜這樣惹下禍事,賈家隻會有寶二奶奶,再不會出來一個瑜三奶奶,她終於有一點比得過黛玉了。

說不出誰輸誰贏的話,有些話也沒必要挑明,寶釵止住話,神色複雜地看著賈瑜。

賈瑜跟寶釵不熟,可不知道為何,靈光一現,竟然在對方表情和欲言又止中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他以前對寶玉可能也有那種心思。

都說黛玉小心眼,明裡暗裡跟寶釵比較計較,現在看來寶釵心裡也拿著勁兒呢。

不知為何有些好笑,這般想著賈瑜真的笑了出來。

看賈瑜站在門邊沒動作,門外候著的馬車搖了兩下鈴鐺。

賈瑜寶釵同時朝外望過去,張竟正和馬夫坐在車外,張竟一邊和車夫說話,一邊看著賈瑜的方向。

張竟在府外不進屋,一看就是接人的,除了賈瑜沒人需要接。寶釵朝著張竟點點頭,後退兩步退至牆邊背人處。

賈瑜沒讓張竟多等,簡單又客氣地留下保重二字,大步跨出西角門,將手中東西扔到馬車中,人沒上車,對張竟攤了攤手。

“我坐哪兒?”馬車不大,兩個人有些擠,不知道為啥接個人張竟還顛顛跑過來了,總不能他做裡麵,狀元爺跟個車夫一起為自己趕車。

張竟看賈瑜一如既往,好像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對車夫說了兩句,車夫猶豫片刻,看看張竟又看看賈瑜,隨後自己鑽進了車裡,賈瑜見狀跳上車,跟張竟一同坐在車外趕馬。¤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師父在林家旁租了個小院,你先過去住一陣子。”

張竟將韁繩遞給賈瑜,斜靠在馬車上,看賈瑜動作熟練,多少有些感慨。

賈瑜走到這一步他沒有想到,雖不知內情,但就看趙成宣的麵子,賈瑜也不至於落到這一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主動自願。

看在黛玉的份上,他曾暗示過賈雨村是趙成宣的人,本以為賈瑜能從賈雨村入手,想方設法挽留賈家,沒想到對方什麼都不管,隻顧自己跳了出來。

張竟在人前謙遜,不過心底從不認為自己不如人,但他似乎能理解黛玉當初為何拒絕自己選擇賈瑜了。

不是誰都能想開,誰都有背離家族的勇氣的,即使這個所謂的家族對自己並無好處。

古往今來,建功立業,封蔭庇族,理所當然的事情。

賈瑜毫無負擔走了另一條道路,不被責任所限不懼世俗目光,是黛玉口中,如風一般,真正自在的人。

風不會由人,賈瑜卻會隨黛玉停走。隻論這一點,他認賈瑜這個妹夫。

“回去休整一下再見她吧。”

“不,我現在就要去見她。”

第72章

和迎春,探春,惜春,賈母,賈政等賈家人不同,黛玉不會認為賈瑜是被迫離開賈家。

黛玉,林如海,張竟知道賈瑜和趙成宣的關係,接到不需要插手的消息後,再結合後續發展,很容易猜到其中內情。

不像後世一般沒有大家族的說法,這個世界家族和家人是放在一起論的,脫離家族就是放棄了所有的家人,但凡對家人有一絲留戀,都不會把事情做得這樣絕。

黛玉和賈瑜不同,她是土生土長的古人,有將她捧在手心的父親,還有對她寵愛有加的外祖母。

賈母對黛玉的心是真的,哪怕有些條件有些目的,但祖孫情不是假的。

林家是黛玉的家,賈家雖說有過算計,但論跡不論心,到現在為止沒有做出對黛玉有害的事,相反還在林如海不便時收養了幾年,因此黛玉哪怕認為榮國府不是好去處,也同樣認這門外家,以及府中的親眷。就是園子裡那幫姑娘自己賈璉鳳姐等人,黛玉也是當正經親戚看的。

賈瑜沒有提前告知黛玉,原因很簡單,她能理解或者不能理解,大概率都會攔著他。

不理解不用說,理解的話更會攔著,黛玉不需要他為了自己改變,更不需要他做所謂的“犧牲付出”。

離開賈家對賈瑜而言不算犧牲,但在黛玉眼中,這是實實在在的付出。

有些原因哪怕麵對麵細說都說不清楚,在這方麵黛玉和他是不同的。

黛玉有父親,有病逝但疼愛她的母親,得到過親人愛護,會覺得那些難以割舍,不過賈瑜沒得到過,所以丟棄也不覺得有什麼。

他是真的不是很在乎,離開賈府,惋惜有一些,但更多的是對以後的期待。

過去沒得到過的,將來他也不需要了,有一個黛玉在身邊就已經足夠了。

回林家的一路上賈瑜都在想,如果黛玉愧疚難安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