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辦,他該說點什麼才能把人勸好。想了好幾種說辭,然而,真正見到黛玉後,他反而一句話都沒說。
他不用費勁解釋,理解不理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二人分開的一個多月中,黛玉接受了。
他關押刑部大牢的日子裡,黛玉可能在經曆種種複雜情緒後接受了這件事情。
賈瑜不說為何這麼做,黛玉同樣不說為何會坦然接受。
張竟在將賈瑜引到黛玉小書房時,就見黛玉穿戴整齊,臉上微微帶著一絲笑意,手中捧著一卷書等著賈瑜。
同樣的動作,很明顯能看出來是不是在等待。
張竟父母生前感情甚篤,父親出門母親常在房中邊看賬目邊等父親歸來,那樣的神態,張竟在很多年後又在黛玉臉上看到了。
明明連定親都沒有,相處卻像老夫老妻了。張竟有些想笑,念及父母又有些難過,說了幾句便借口離開,留黛玉賈瑜單獨說話。
她們互通心意後從來沒有分離這麼久的時間,二人相互對視半晌,同時歎了一聲,隨後又不約而同笑了出來。
“你”
“你”
二人同時開口,看對方張嘴又同時停了話。
“你先說。”黛玉將手中書卷放下,起身為賈瑜倒了杯茶,不冷不熱,正是賈瑜習慣的溫度。
“也沒什麼,”
賈瑜坐到桌旁,一口氣喝完茶,黛玉把空杯填滿,才坐到賈瑜身旁。
“隻是我今日才發現,你那寶姐姐心思藏得可真好,今兒我出府,誰都沒露臉,偏偏她等在門口,我還道古怪,沒想她過去就是為了托我帶話。”
脫離賈家木已成舟,黛玉既然接受了,那多餘複雜心思就不必再提。至於在獄中的枯燥生活也沒必要細說,賈瑜想了想,說起了寶釵。
“帶什麼話?”黛玉刻意多提了幾分興致。
“就是她不比你差,雖說你哪哪都比她好,但選相公方麵遠不及她。”
“亂說什麼,”黛玉臉上一紅啐了一口,“她哪裡會那樣說話。”
“她沒明著說出來,但我猜到了,大致就是那些。”
“一個多月不見,你竟能揣度她心思了。”
“我可不稀得揣度她,要揣度也隻揣度你”賈瑜嘿了兩聲,接著道,“你剛才想說什麼?”
“倒是也沒什麼,說起來和寶姐姐還有些關係。”黛玉眉頭微蹙,“聽師兄說,寶姐姐的兄長近來做了幾件糊塗事,不至於傷筋動骨,不過薛家的生意卻是一日不如一日。”
“認了王信做兄弟,薛家早晚得被薛蟠敗完。”
王信不是善茬,雖說答應不會納了香菱,不過生意人不肯吃虧,入了他眼的香菱在薛蟠那兒吃了那麼大苦,王信總得回報點什麼。
“王信為香菱尋回了親生母親,說來也巧,香菱親生父親甄士隱竟和王信有些因緣,故人之女不可怠慢,王信乾脆將其認為義妹,香菱也算是苦儘甘來了。”
“什麼故人之女,王信那張嘴我可不信。”賈瑜撇撇嘴哼了一聲,對著黛玉說起王信來。
不涉及自己,賈瑜話很多,黛玉聽他說完又提起了其他事情。
賈瑜喜歡湊熱鬨,黛玉便將自己知道的按新奇程度娓娓道來,直到二人將一壺茶水喝完才停了下來。
經過一連串閒話,賈瑜懸著的心終於徹底落了下來。
“我餓了。”心安後就有空兒想彆的了,看黛玉又要找話說,賈瑜開口打斷,“給我找點東西吃吧。”
“吃什麼?”
“什麼都行,”賈瑜感覺他有些奇怪,明明是自己不想提在獄中的日子,也不想黛玉多問,可對方真順著他的意不問又有點委屈,“牢裡吃得不好,吃不下去,我都一個多月沒吃飽過了。”
賈瑜突如其來的訴苦讓黛玉愣了一下,手不由自主撫上賈瑜臉頰。
“難怪這裡凹下去了,”忍住淚意,黛玉輕歎一聲,“你來前我讓了人準備飯食,一直熱著,現在叫他們擺出來。”
二人單獨說話,書房周圍人都默默離開,黛玉叫了聲紫鵑沒回應,自己起身就要出門。
“不止吃不好,”賈瑜伸手拽住黛玉衣袖,仰頭看向黛玉,“睡得也不好,趙成宣隻讓他們給我找了個清淨地方,也不說添床被褥,我身嬌體貴的,要被草墊子硌死了,這次可是受了大罪了。”
賈瑜絮絮叨叨說了一通,黛玉聽他說夠了,才伸手揉了揉賈瑜腦袋。
“是受罪了,以後不叫你吃苦了。”
“你說的,彆騙我。”
“我說的,不騙你。”
“那我能入贅到你家麼?”
。
“不可。”
“可這一個多月姑娘的樣子您也看在眼裡,要不是怕您擔心,姑娘哪兒吃得下東西。那孩子雖說行事偏激,但到底是為了姑娘,如今無牽無掛獨身一個,入贅到咱們府裡不是正合適?反正您之前也有意將姑娘嫁過去。”
賈瑜知自己說話不討喜,不敢和林如海直說,於是找上了林成,讓其幫著在林如海身邊說說。
林成在林家待了幾十年,和林如海明麵主仆實則更像兄弟,要是府中有人能跟林如海提一提,也就林成合適了。
林成時常在府中,眼瞅著黛玉賈瑜情意深厚,考慮半晌應下了來。
本想自己這邊多說說,看在姑娘的份兒上,老爺能將事兒定下來,沒想剛說幾句就被直接回絕。
“嗬,你倒是為他做起了說客。”林如海看林成眉頭緊鎖,微微一笑,“這會兒不為竟哥兒抱屈了?”
“都什麼時候的事了,哪兒能一直跟個孩子計較。”
林成看林如海態度緩和,搬了個杌子坐到林如海對麵。
“那,賈瑜”
“我不會叫他入贅。”林如海搖搖頭,“玉兒不必與他人不同,過於突顯並非好事。”
京城隻一個女兒的達官顯貴不少,然而幾乎沒有人家會讓男子入贅,難道是他們不疼女兒?
找不到合適的男子入贅是一方麵,更重要的還是另一方麵。
贅婿不常見,正因不常見會時常被人談論關注,風口浪尖的日子不好過。
兩個人日子過得順心如意無所謂,一旦有些爭執分歧就會成為人茶餘飯後的笑談,人言可畏,何必為個名頭讓黛玉做出頭之人。
大多都是恨人有笑人無,想過安生日子,還是將自己沒入人群更為穩妥。
這是其一,還有更重要的一點。
一個府中不需要兩個男子支撐,若是賈瑜入贅,張竟就不好再認做養子了。
賈瑜不是一個能拿捏的人,不在乎仕途不在意錢財,甚至連親友情意都能輕易舍下,現今他是一心撲在黛玉身上,可將來誰說得準會如何。
林如海相信眼下的賈瑜,但是無法保證將來的賈瑜。
他不覺得所謂入贅能約束住賈瑜,那樣恣意的人,一旦要鬆手就會不計後果。
比起除了黛玉無欲無求的賈瑜,他更相信放不下功名仕途有野心的張竟,有野心才能給黛玉留後手拿捏,才能可控。
張竟認到林家,以娘家兄長的身份,名正言順為黛玉撐腰,遠比讓賈瑜看似吃虧入贅,實則做了林家的當家人穩妥得多。
一個擁有林家贅婿身份,理所應當享受林家一切資源的賈瑜,風險遠大於沒有親族沒有仰仗的姑爺。
“可她們?”
“我隻說不讓賈瑜入贅,哪裡說不允玉兒嫁人了?”看林成著急,林如海不再繞圈子,“你家老爺在你眼中竟是嫌貧愛富,棒打鴛鴦的惡人?”
“您的意思是?”
“我可以把玉兒嫁過去,隻要賈瑜同意我的要求。”∫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什麼要求?”
林如海笑而不語。
什麼要求,自然是對女兒有利的要求,隻是這就沒必要讓林成轉述了。
第73章
賈瑜跟林如海不太親近,雖說加上在金陵的時間,二人已經在同一屋簷住了兩年多,二人關係依舊處在互相客氣的階段。
從賈瑜角度看,他不是很會和長輩相處,硬去湊近反而很大可能適得其反。
林如海是黛玉的父親,是黛玉在這世上最重要的人,他不願和其產生任何隔閡不快,要想避免矛盾發生,不多接觸顯然比其他方式容易許多。
雖說暫時還沒有名分,不過賈瑜早就代入了身份,看過許多婆媳家庭劇,家庭和睦與否,一看中間人即黛玉,二看是否打交道多。
黛玉這邊沒問題,他不圖和嶽父當親生父子處著,隻要做到尊敬聽話估計就行了。
當然,做親爹就麻煩了,這輩子親爹是賈赦……
從林如海角度看,雖說很大程度看在女兒份上認了這個姑爺,不過他絕對不會特意和其親近。
賈瑜入了趙成宣的眼,算是有些本事,但到底不是正統科舉出身,沒有走尋常的為官路子,二人說到底沒有什麼可說的。
他不靠女兒嫁人助力,更不需要“討好”女婿讓女兒過得好,二人像這般平淡處著正合林如海心意。
“這個人和我不合,但他對黛玉十分重要。”
二人出發點不同,想法做法倒是不約而同相似,懷著不讓黛玉為難的心思,說起話來互相都多了兩分體諒。
從林成那兒知道林如海為二人定下親事,隻是有幾個條件,賈瑜異常興奮,等了幾天終於等到林如海喚他過去。
離開賈家的賈瑜孤身一個,哪怕有個官身有些家財,在一般人眼中也絕非良配,賈瑜有自知之明,做好了被人為難的準備。
林如海能同意將黛玉嫁過來已是意外之喜,其他條件就是苛刻些也無所謂。
本以為多少會有些波折,沒想兩個要求非但不嚴苛,反而十分容易。
第一個要求是,將來二人成親,黛玉的嫁妝要去官府造冊備案。
現今嫁娶嫁妝單子一般有三份,一份留在娘家,一份隨嫁妝拿去婆家,最後一份則是由新娘自己保管。
嫁妝是新娘自己的私產,雙方默認的事情,可以經官府程序,不過很少有人特意去官府備案,畢竟官府那邊留一份,雖說給了女方一份保障,卻有不信任男方之嫌。
林如海隻有黛玉一個女兒,林家所有的家財隻會留給黛玉,待他去了再給,哪裡如當做嫁妝穩妥,過了明麵,沒人能以其他形式奪走。
第二個要求是,黛玉賈瑜成立新的賈府後,黛玉會從林家帶去一眾下人維持日常府內運轉。
賈瑜這會兒是一個人,吃穿住行可以隨便些,黛玉過去了總不能隨著賈瑜這樣有一頓沒一頓,新開府第一波下人很重要,是將來整個府的老人,同是主子。哪個重要更是由這一撥人決定的。
若是這一撥人出身林家,那毫無疑問黛玉才是府裡能真正做主的。
第三個要求是,府中將來其他仆從買賣,調配以及獎懲隻由黛玉做主。
不能做主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