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買些糕點,讓月神大人品嘗一下人間的美味。
趙盈盈帶了紅棉出門,去了城中最有名的糕點鋪子,挑了好些味道不錯的糕點,一並用盒子裝好,隻等晚上獻給月神大人。
她照舊等紅棉睡下後,才悄悄起身,行至庭院,搬出香爐與香燭。這幾日正是月缺時,庭院裡的燈也滅了,黑漆漆一片,經風一吹,愈發顯出幾分滲人。
趙盈盈搓了搓胳膊,看了眼昏暗的院子,忽然有點害怕。
她大著膽子,正欲磕頭時,因看不清楚,忽地踢到個小石子,腳下一滑。
眼看著要摔倒之時,隻感覺到一陣風吹過似的,下一瞬腰肢便被人扶住,讓她重新穩住了重心。
趙盈盈定了定心神,拍著%e8%83%b8口,看向那抹熟悉的身影:“謝謝月神大人。”
她說話之時,身上那熟悉的清香向霍憑景撲來。
霍憑景眼前陡然閃過一些場景,他倏地鬆開手,往後退了兩步,視線亦沒落在趙盈盈身上。
他們有些日子沒見。
趙盈盈沒發覺他的異常,畢竟他帶著銀色麵具,多數情緒都被隱藏。她拿出自己下午出門買的糕點,解釋:“我感覺我與做糕點這事沒什麼緣分,所以這是我買的,是城裡五香坊的糕點,我從小到大都很愛吃,您嘗嘗。”
她買的都是自己喜歡吃的,這會兒聞見香味,不由得被勾起了些饞意,不自覺吞咽口水。
霍憑景聽力敏銳,縱然這會兒黑暗籠罩著他們,他還是聽見了她吞咽口水的細微聲音。
她怎麼又笨又饞?
霍憑景不禁有些好笑。
“你也吃吧,我吃不下這麼多。”他道。
趙盈盈聽得這話,心滿意足打開其中一包糕點,送進嘴裡。她吃的這包是棗泥糕,入口滿嘴都是甜味,她喜食甜,頃刻間隻覺得從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滿足之感,不由得喟歎一聲。
霍憑景不重口腹之欲,前次提及糕點,也不過是因想起母親,想起幼年時的回憶。他場著手中糕點,並未覺出有什麼特彆之處,湖州城到底不如京城繁華,這糕點做得也不如京城。
但她吃得很開心很滿足。
霍憑景不禁想,她若是吃到京城的糕點,不知該高興成什麼樣子?
趙盈盈自己吃得高興,不忘關注霍憑景的反應,她期待地發問:“怎麼樣?是不是很好吃?”
“嗯。”
向彆人推薦自己喜歡吃的東西時,能得到彆人的讚同,世上還有比這更幸福的事麼?
趙盈盈心頭一喜,當即把自己手裡的棗泥糕遞給霍憑景:“您再嘗嘗這個,這個也好吃。”
天色昏暗,有些瞧不清楚。趙盈盈這手一伸出去,便伸得稍微有些歪,她本意是想喂到霍憑景嘴邊,結果直接懟到了霍憑景嘴上。
“抱歉……”趙盈盈心裡一跳,正欲收回手,便被霍憑景抓住手腕。
他就著這個姿勢,咬下她手中的棗泥糕。
他並不如她那般柔軟的唇,輕輕覆在她柔嫩的手指上,一觸即離。
趙盈盈愣了下,喃喃道:“原來神仙的嘴巴也是溫溫軟軟的。”
霍憑景問:“你說什麼?”
趙盈盈道:“……您的嘴唇,還挺軟的。”
霍憑景在心裡搖頭,不,其實你的嘴唇更柔軟。
第15章 香爐
霍憑景這話隻在心裡說,麵上安靜著,將她買來的那些糕點都嘗過一遍。
趙盈盈看著他吃,自己也跟著都嘗了一遍,她買了許多種糕點,棗泥糕、山藥糕、栗子糕……一樣嘗一點,分量也不少。
晚飯她便吃得不少,這會兒又吃下這麼多。她忽地停下手中動作,惆悵歎息一聲:“唉。”
霍憑景方才見她還是歡欣雀躍的,不知她這憂愁怎的忽然生出來,問:“為何歎氣?”
趙盈盈是更重的一聲歎息:“吃這麼多,定然要長胖。”
她與世上諸多少女一樣,對自己的身材與相貌頗為在意,不願自己長胖,卻又時常犯饞,管不住自己的嘴。
霍憑景一時默然,她的苦惱還真是彆樣的天真。
趙盈盈忽而又看向霍憑景,驚喜道:“月神大人,您能不能讓我吃什麼都不會長胖?”
霍憑景隔著沉沉夜色,凝視身側的少女。
她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誠然可以天真,可她生母早亡,繼母顯然並不喜歡她,就連親生父親的愛,亦要分給幾個兄弟姊妹,能分到她身上的顯然不會太多。何況她自幼還常與幾位姐妹爭鬥,被人算計,雖說都是些小打小鬨,但總歸會影響到些許性子。
可趙盈盈顯然並未被影響到,她好像有許多憂慮,卻又似無憂無慮。
畢竟她連報複姐姐,想的都是讓她在大庭廣眾之下摔一跤。
“不能。”他回答完,隻聽見身側的少女再次歎息,而後便咬了口手中糕點。
霍憑景長眸微斂,落在趙盈盈身上。
察覺到霍憑景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趙盈盈隻當他想再嘗嘗自己手上的糕點,自覺伸手喂去。
霍憑景微怔,卻也沒拒絕。
“你方才不是說,擔心長胖麼?怎麼還吃?”
“說是這麼說,但反正都吃了,不差這一塊兩塊的。左右明日再控製飲食好了。”趙盈盈理直氣壯,顯然常常這樣安慰自己。
霍憑景若有所思。
聰明人想得多,能省去許多煩惱,而笨人想得少,亦能省去許多煩惱。
趙盈盈顯然屬於後者。
她能保持天真,大抵是因為……她壓根就沒想過那麼多。
於她而言,這倒未必不是一樁幸事。
霍憑景兀自掀唇,他笑容隱沒在夜色之中,趙盈盈並未瞧見。
她吃了太多糕點,這會兒嘴巴裡乾得慌,想回屋喝水。今晚喚月神大人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他嘗嘗人間美味,既然嘗過了,想來他們也可以散了。
她看向霍憑景,道:“糕點您也嘗過了,那您去忙吧,我回去了。”
“你這麼大費周章,就隻是為了給我嘗嘗那些糕點?”霍憑景問,他還以為她今日準備這麼多東西,是要求些什麼。
趙盈盈點頭:“對呀。”
霍憑景:“便不求點什麼?”
趙盈盈眨了眨眼:“您不是也實現不了麼?”
霍憑景微微一頓,想到她方才說的,不管吃什麼都不會變胖的心願,他還真幫不上忙。
“或許你可以求一些我能幫你實現的。”他說,“例如你與你那兩位姐妹,與你爹爹的關係?”
趙盈盈摸了摸下巴,笑說:“我近來與我爹爹關係挺好的,我一直記著您說的,能少說話便少說話,莫與我爹爹頂嘴。爹爹今日一早還誇我長大了,變懂事了。至於我那兩位姐妹,這些日子我與她們亦沒什麼衝突,若是下回我與她們爭起來,再來求您,咱們來日方長嘛,是吧?”
最後一句趙盈盈說得心裡打鼓,她也不知道月神大人會不會願意一直幫她。
她倒不是什麼貪心的人,可如果月神大人願意幫她久一些的話,那當然是最好啦。
這個久一些,自然也不會太久。
趙盈盈想,她明年就會出嫁,等嫁給了蕭恒,與這兩位姊妹自然見得就少了,也就不必要再同她們日日爭鬥。所以若是可以,最好月神大人願意幫她到出嫁。
“您應該願意幫我久一些吧?”趙盈盈忐忑著發問。
來日方長。
霍憑景在心裡將這四個字默念一遍。
他來湖州是因病休養,他不可能一直留在湖州。離京之前,霍憑景便已經有計劃,他在湖州最長能停留半年。半年之後,不論他的病有沒有好轉,他都必須回到京城。朝堂那種風雲詭譎之地,他離開太久,難免會讓有心人尋到機會。
而如今,已經過了兩個月。
至多,他還能停留四個月。
他們的來日,倒也沒那樣長。
可即便天色昏暗,霍憑景還是從她泛著微弱光芒的雙眸裡看出了期待。
“嗯。”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好。”
趙盈盈鬆了口氣,聲音裡含著笑意:“那我回去啦。”
擦肩而過時,她身上的香味襲來。
霍憑景想到了自己想過的事,叫住了她:“等等。”←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怎麼了,月神大人?”趙盈盈回頭。
霍憑景抿唇道:“你的帕子,能否借我一用?”
時下女子的帕子常用於送給心上人,情郎手帕定情之用,霍憑景本以為趙盈盈會有些許遲疑。他已經在想,要說一個怎樣的理由給她。
他知道趙盈盈好騙,沒想到趙盈盈這麼好騙。
趙盈盈什麼也沒問,隻哦了聲,當即從袖間抽出一方帕子給霍憑景。
甚至於還問他:“一方帕子夠嗎?不夠我再給您拿兩方?”
霍憑景一時啞然失笑,接過她遞來的帕子,道:“夠了。”
“你便不問問,我要你的帕子做什麼麼?”霍憑景又忍不住問,“倘若我要拿它害你呢?”
趙盈盈篤定道:“您怎麼會害我呢?您大概有您的用處吧。”
她信任他。
霍憑景心中冒出這一句話,頃刻間仿佛什麼東西破土而出似的。
是了,她是他虔誠的信徒。
“嗯,我不會害你。”霍憑景道。
“那不就得了,時候不早,您也早些休息吧。”趙盈盈轉身,這回沒再回頭。
霍憑景的身影亦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回了自己的小院。
他拿著趙盈盈那方帕子,低頭嗅聞,聞到少女身上如出一轍的清香。
大抵是她日夜帶在身上的,香味比先前那些物件都濃許多。
霍憑景將帕子收進衣袖,至入睡時,床榻之間仿佛都縈繞著清淡的女子香氣。
就連他的夢裡,也全是女子香氣。
翌日一早,霍憑景是被頭疼疼醒的。
他恍惚了瞬,尋到那方帕子,當清香傳入鼻腔,疼痛之感便暫時得到安撫。
霍憑景側過身,定定看著手中的帕子,記起他的夢。在夢裡,柔軟的女子身體被他圈在懷中,那抹紅唇任他采擷。
霍憑景閉上眼,捏了捏眉心。
他不該如此放縱自己。
隻是……
這種放縱,似乎叫人難以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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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趙盈盈渴得厲害,回屋後猛喝了兩杯水,這才覺得舒服了些。那些糕點都很紮實,趙盈盈貪嘴吃得多,又喝了水,胃裡愈發難受,這日後半夜便沒怎麼睡著。
第二日一早,趙盈盈是被吵醒的。
她睡眼惺忪地睜開眼時,是紅棉略顯擔憂的臉。
“姑娘,老爺和夫人來了,您快些梳洗。”紅棉伺候著她趕緊更衣梳洗。
紅棉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姑娘……”
還未來得及多說幾句,趙茂山嚴肅的嗓音在中堂響起:“還未好麼?”
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