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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4236 字 1個月前

。但眼下,若是銜蟬去了京城,那很可能就是送死了。

是以花兒希望照夜和銜蟬成親,希望她能有很多銀子能把銜蟬救出來。她甚至想過去求白棲嶺,又怕白棲嶺發覺事情敗露,將她二人隨意處置了。最要緊的是銜蟬,她不言不語,但頗有主意,好像整個柳條巷的人都如此,生得一個賤命,卻偏偏都長了硬骨頭。

她試探銜蟬:“你喜歡京城嗎?”

銜蟬點頭:“京城民風開化。”

“若真有一日,能有那樣的盛世:女子讀書、做官、為天下為民說一句話,你會去考科舉嗎?”

“我會。”銜蟬無比堅定地看著花兒:“花兒,我們都深知這世道不好。原本這與我們沒有乾係,可當小三弟被偷走,我知曉他很可能被人吃掉那一刻起,我明白了,這世道不好,沒有任何人能逃掉。我們必須去爭去鬥,才能讓那些人不吃人。”

“銜蟬…”花兒哽咽一聲握住她的手:“銜蟬你放過自己吧!”

銜蟬搖頭:“我不。我偏要跟他們鬥。”

自此花兒知曉銜蟬去意已決了,哪怕她愛著照夜哥哥還在這裡,她也仍舊會走的。銜蟬被白棲嶺灌了迷魂湯,堅定地認為那樣的盛世一定會來。花兒不懂那許多大道理,她見到的隻是一頁紙,那頁紙不是朝綱,她甚至不知前言後語,但她依然窺到了他們的未來。

花兒無法入睡,在她的夢裡,他們已然四散到天涯,他們都是野草,在世上飄啊飄,不知會落到哪一片荒原,結什麼樣的種子,可能這一世都開不出花來。

白棲嶺去飯莊之時看到花兒耷拉著腦袋,好生訓了她一通。說若你是這樣跑堂的,那你趁早離我飯莊遠點。花兒也不頂嘴,丟了魂一樣。白棲嶺捏著她腮幫子要她抬頭,她偏不看他,跟他置氣:“白二爺倒是厲害,把我身邊的人都要帶走。京城就那麼缺人?你找不到可心的人用?”

“你要覺得無趣,好好求我,我倒也不差多帶你這一個。”

“我不去。我有阿婆要照料,還有阿公要找,我去不了京城。”

“你阿婆無非就是一口吃的。”白棲嶺竟說服起花兒跟他走來。他想,京城風險重重,勾心鬥角刀尖上討生活,帶上她多點樂子,死了拉她當墊背的,多好。

“不去!破京城誰稀罕!”花兒臉一扭,掙脫他手,氣哼哼去收拾碗筷。白棲嶺哼一聲,端起了架子:“開河的魚好吃,你得空跟阿虺一起給我撈魚去。”

“您是主子您說了算,您說撈我就撈!”

下一日花兒起了個大早,隨阿虺出城。

白棲嶺要吃鮮魚,命他們去城外河裡撈。此時額遠河已全部開化,潺潺流向遠方。城外的樹林也開滿了花,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二人卷起褲管下了河,阿虺下了好大一張網。這河是官府地界,他們不敢來,白棲嶺要他們隨便撈,隻說若是有人問責就報他的名號。

開春的魚按理說不大,但上一年冬日裡發生許多事,官老爺們吃魚少,一些小魚崽在冰凍的水下暗河裡長成了大魚。阿虺網一下,魚就撲騰騰地跳,好不歡騰!

花兒喜歡看魚蹦躂,她準備多撈一些,厚著臉皮跟白棲嶺討幾條,回去給阿婆煮湯。

打春了,阿婆的身子骨見好,但神誌不常清明,總是念叨阿公,說夢到阿公了。花兒因著阿公的事始終記掛著,整日去商隊裡托人幫忙找。她也曾問過白棲嶺,阿公究竟去哪了?白棲嶺則反問他,一個男人的脊梁應不應該斷?

花兒不懂他的意思,她隻想讓阿公回家跟阿婆團圓。二人正在撈魚,看到前頭一匹快馬跑來,徑直跑向了城門。

這當口朝廷的每一封急報都要人命似的,那快馬進城,燕琢人都跟著馬的方向跑,想看看究竟有何事。馬一直跑到府衙,緊接著衙役關了大門,裡頭毫無動靜。約麼半柱香,人出來了,身後跟著知縣。這知縣因著大營的事已然愁白了頭發,此刻出來後背也佝僂下來。

花兒和阿虺拎著魚桶進門,剛好與那快馬打了個照麵,問城裡人:怎麼了?

後者直搖頭:知縣腰塌了,指定不是好事。

花兒就去找那算命先生打探,然而翻遍了城內街巷,那算命先生竟真的跑了。算命先生跟老鼠打洞一樣,哪裡安全去哪裡,但不到迫不得已絕不會挪窩。

花兒眼皮跳,路過墨坊找銜蟬要了紙片貼上,看銜蟬刻了會兒模子,而後決定去找白棲嶺。她自知從白棲嶺口中套不出話來,但有時可以從他講話的態度中琢磨出點什麼來。她到的時候白棲嶺正砸功夫架子,那木頭被他打得晃來晃去,他那一身腱子肉可真嚇人。自打看過白棲嶺殺人,花兒倒覺得他不長這樣才是奇怪。

“你當我白府是你家呢?跑慣腿了?”白棲嶺問她。

“那倒不是。”花兒把那急報的事說了,試探白棲嶺:“能是什麼事呢?”

“能有什麼事?無非就是大營的事。”白棲嶺這次沒有故弄玄虛:“那守軍撤了,大營是擺設,我猜這次的急報是遇戰不戰。”

“什麼意思?”

“韃靼如果來犯,跑就是了。”

“那照夜哥哥怎麼辦?”

“能怎麼辦?跑。”

“照夜哥哥才不會跑!隻要燕琢的百姓在,他絕不會抬腿就跑。”

“那送死就好了。”

白棲嶺的態度激怒了花兒,她沒與他吵鬨,卻坐在小木凳上掉起了眼淚。她鮮少如此,白棲嶺覺著新鮮,靠在塌上看她哭。琢磨著哭幾聲就算了,她哭著哭著卻嚎啕起來。白棲嶺看到獬鷹和哼將的腦袋透過開著的窗子探進來兩次,以為他白棲嶺又把這東西怎麼了。於是凶她:“再哭滾出去!”

花兒哭聲更大,他心煩,幾步到她身後捂住了她嘴:“再哭悶死你。”

哭聲轉為嗚咽,淚水落到白棲嶺手上,他嫌棄地拿開,移到她前頭,蹲在那看她。花兒也不知自己怎麼了,哭一哭,開懷了,又覺著自己如此這般的確不像話,破涕而笑。

“德行!”白棲嶺罵她一句,興許是因為要走,往後很難再見到眼前這個人,白棲嶺竟有一點心疼她。擔憂這個擔憂那個,似乎總有擔憂不完的事,著實可憐。但想到她夜裡總擾他清夢,就覺得她這麼操心也是活該。

她是故意的,白棲嶺當然知曉。這個狗東西夜裡一到白府前街就扯著脖子喊,他收拾她,她就斥責他耽誤她上職,除非給她一百文她才會閉嘴。蹬鼻子上臉的勁頭很是惹人厭。

可這人沒有壞心眼,對她身邊的人掏心掏肺,把每個人都記掛在心上。白棲嶺極少被人這樣記掛,有時難免好奇,他們主仆一場,若有朝一日他生死難料,她會不會也像此刻一樣為他哭一場?

“我問你,有一天我死了…”

“您先把賞奴才的東西都兌現了再死,死了我找誰要去?”花兒抹掉眼淚,打斷他的話,莫名來了一句:“你死了也好,死了你就能睡安穩了。”

“你知曉我睡不好還天天扯脖子喊?”

“我給二爺打更,把妖魔鬼怪嚇走。”

“你就是想訛錢。”

花兒嘿嘿一笑,對白棲嶺說道:“那魚活蹦亂跳,奴才和阿虺哥哥撈得很是費力氣…”

“你想討兩條給你阿婆煮湯?賞你。”

“二爺,您如今真是…大善人。”

“今天晚上閉嘴。”◢思◢兔◢在◢線◢閱◢讀◢

“行。”

這一日又是如此,白棲嶺該睡了,她開始喊了。她打更那麼久,嗓子還是不開。平日裡跟他叫囂以為她膽子多大,打更的時候仍能聽出害怕。人都不怕,怕鬼、多新鮮。

“不如接到府裡來。”獬鷹給白棲嶺出主意,白棲嶺並沒問怎麼接到府裡來,順口說:“你去辦。”

獬鷹跟了白棲嶺這許久,自認對他的心思揣摩很透,主子跟那花兒整日裡掐架,那花兒漸漸在主子麵前博得了一線生機,想來這二人是有些許因緣際會的。獬鷹也學壞了,他愛看這倆人掐架,覺得他們掐架這日子都比平常熱鬨。

“去吧,儘早接到府裡來,彆讓她打那個破更了!”白棲嶺想到往後能有好眠,催促獬鷹馬上去辦。府裡那麼多閒人,不缺養這一個。

獬鷹得令後興高采烈去辦差,在他心中“接到府裡來”等同於“娶”。但二爺對娶妻興致不大,納個小倒可試試。

白二爺的婚事他可是要當大事來辦,首先當請個最好的媒婆。這一請,就請到了上一回被花兒和阿婆掃地出門那個。那媒婆一聽白二爺竟然看上了那柳條巷的花兒,嘶一聲問獬鷹:“彆是跟我鬨著玩吧?我跑腿不容易,那家人都不太好相與。”

“不會。東西二爺備好了,十二箱好東西加兩個莊子,可著燕琢城都找不出哪家納妾有這樣的手筆。”

“可不!”媒婆哼道:“那花兒竟是有這等福氣,那我就跑一趟好了。”

那媒婆去柳條巷前好生給自己打扮一番,簪著一朵大紅花,人剛進巷子就喊起來:“喜事,天大的喜事呀!”拍著巴掌進了阿婆家門,身後跟著抬扁擔的,十餘個大箱子,陣仗倒挺大。

“您怎麼又來了?”花兒叉腰攔在媒婆前頭,不讓她進屋裡,對她瞪眼睛,讓她趁早走人。那媒婆滿臉堆笑,繞過花兒走到阿婆麵前:“給您道喜嘍!”

“什麼喜?”阿婆問。阿婆想著近來也是怪了,打春了,花兒怎麼突然就被那些人盯上了,怕是惹了什麼神。

媒婆指著身後的東西,又伸出兩根手指:“白二爺出下這麼多嫁妝,加兩個莊子,要抬花兒去白府。”

花兒以為自己聽錯了,摳著耳朵問:“誰?去白府乾什麼?”

“白二爺!要抬花兒你去白府做妾!”那媒婆心中看不上花兒,此刻尾巴快要翹上天,把那“妾”字咬得重,料想花兒要感恩戴德的。

白棲嶺發的什麼瘋!花兒快被氣死了,頭腦嗡一聲:“不是我說您,您自己是不曉得分辨嗎?那白棲嶺臭名昭著,可著燕琢城裡誰不知道那白府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我不嫁他!”

“那可是大富大貴之家…”媒婆道。

“大富大貴你怎麼不去?你去跟白棲嶺說:你家大富大貴,讓我進門做你老媽子!”

花兒拿起那提點心就往外扔,一邊扔一邊罵:“惡心誰呢!趕緊給我走!”

阿婆在一邊連句話都沒插上,那媒婆就被花兒打出了門,那些聘禮怎麼抬來的又怎麼抬走了。花兒越想越氣,轉身出門去了白府。

媒婆正在跟白棲嶺告狀,添油加醋將花兒的話學了一通。白棲嶺皺著眉頭聽著,他本來就沒想娶,心知獬鷹會錯了他的意,他二人的“接”根本不是一碼事。他有心賞獬鷹幾個板子,但聽到那花兒竟跳著腳罵他,怒火騰地鑽到頭頂,心道你真當自己香餑餑,以為我這白府能看上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