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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4240 字 1個月前

花兒被他的話嚇住了,手中去摸東西,然而這屋內太乾淨了。想來那武器,隻有孫老爺手中那把彎刀。花兒不知他如何死裡逃生,為何會在這裡,為何要上山。她隻想笑自己命格太險。

她又好奇為何孫老爺不動手,直至門開了,來人丟了一塊盾牌樣的東西進來,花兒才隱約看到坐在那的人緩緩起身了。花兒想起飛奴,那時他說起此事,或許是真知曉一二,而他上山,怕也是經曆了這樣的絞殺。

欲做山匪,先上魔道。

如今那孫老爺要來殺她了,花兒看到他緩緩向她走來,在黑黢黢的夜晚,他手中的彎刀被閃電映出寒光。他緩緩舉起刀,又狠命砍下,花兒輕呼從一邊鑽出去躲開,看他把刀砍進泥牆之中,他費力拔起,又轉過身來。花兒這才看清,他的褲子有接近於,那%e8%a3%b8著的下`身醜陋在她眼前,花兒一陣惡心,扶著牆吐了。

她的吐激怒了他,他猛地向前兩步,再一次揮起刀。接連三刀,刀刀要花兒的命。花兒做不得那任人宰割不怪於人的聖人,她若想活,就也要拚殺。好在麵前的這人是無惡不作的孫老爺,她在動了殺念之時並無悔過之心。

她的崛起是一瞬間的,在他再次砍向她之時,她猛地向前撞倒了他,在他愣怔之際抄起唯一一把椅子砸向了他!她並不知那一下是砸在了哪裡,隻聽他悶哼一聲,而後掙紮著起來。花兒又砸下去,一下又一下,孫老爺沒有動靜了。

他死了。

這是她此生第一次搏殺,殺了曾經在燕琢城興風作浪的人,她靠在角落裡,如若過了千年。

殺人如此容易,她想,殺人果然容易。她好奇自己為何沒有戰栗,沒有恐懼,亦沒有對人命的憐憫之心。我也成魔了嗎?她爬過去,拿過那柄彎刀,坐在黑暗之中靜靜等著。

她不知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也不知是否還會有人進來。外麵的雨轟然下著,天崩地裂一樣,屋內血腥氣彌散,花兒起初會吐,到後來,她麻木了,聞不到了。

雨一直下到天將亮,忽然就收了。簷下雨滴滴答答,屋內漸漸有了光。光最先照到的是牆壁上,起初花兒還在納罕,為何會有那樣晨露荷花一樣的牆壁,再一眼她看清了,是因著那牆上濃濃淡淡著的血,潑墨一樣的血;再然後是屋內的陳設,花兒這才看到,另一麵牆壁中間空出來,供了一尊佛,那佛笑看著眼前的殺戮,在他白瓷的臉上,還有一滴舊血未被拭去;孫老爺仰躺在那,%e8%a3%b8露的下`身無比可怖,花兒忙轉過眼去,這一轉眼,就看到那堆疊的屍體之中,依稀壓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童。

這令她心痛。

緩了很久才走到孫老爺的屍體前,強忍著不適,去搜他的身。在他那件滿是血的中衣內側,縫著一個小兜,兜裡有一個木牌,上麵刻的東西花兒不認得,但她直覺這東西不簡單,於是塞進了自己衣裳最裡層。

而後縮回牆角。

門被推開的時候,進來的人看到了一個瑟瑟發抖的花兒。那人沉著聲叫一聲:“花兒妹妹。”

是飛奴。

花兒沒有應他,她一瞬間明白了,昨夜,或許飛奴就站在窗外,靜待著屋內的屠殺。或許他想要她如他一樣,手上沾著血,還要與世人炫耀她贏得一場絞殺,最終才能成為那作惡多端的山匪。

他們終究是漸行漸遠了!

飛奴走上前拉起她,拿過她手中的刀。花兒察覺到他的手在抖,微微仰起臉看他。見他眼睛都熬紅了,就輕聲喚他:“飛奴哥哥。”

“飛奴哥哥,你怎麼才來?”花兒眼一眨,落下淚來。是真的惦念飛奴,卻也有了假意。

“昨夜大雨,路受阻。”飛奴並不問花兒為何而來,燕琢城屠城之時他並不在,後來他尋了她一些時日,有人說她去京城了,有人說她逃難了,也有人說她去了穀家軍。飛奴了解花兒,她定是去了穀家軍。

如今的花兒,再不是那個弱不禁風的女子了,她如他年年所盼那般長大了長開了,也遠離了他。

飛奴什麼都知道,但他什麼都沒說。她既然來了,不管她為了什麼來,他都不想她再走。飛奴扯著她手腕,將她拉到外麵去,青天白日,那靈庵被日光照著,泛起神光。

花兒眼被晃得睜不開,飛奴便用手幫她遮住,待她適應了才拿開。

“與我上山。”飛奴道:“你來了,就走不了。如今這靈庵,也不是從前的靈庵了。靈庵在上山的要道旁,是去老巢的必經之路。我猜你應當知道了。”飛奴聲音壓得很低,繼續說道:“若要求生,便將山下的事忘了,孫老爺的屍體當做你的投名狀;若一心求死,現在你就去告訴那些人你去了穀家軍,他們會把你重新關回那間屋子,等著下一個人來。”

花兒看著飛奴,欲掙脫他的掌心,卻被他死命握住。他的額頭青筋暴起,咬牙說道:“你們不要一次又一次棄我而去。”

“是你一次又一次棄我們而去!”花兒輕喊:“是你!不辭而彆,讓我們在多少個雪夜一趟趟出去找你,阿虺哥哥為找你鞋都磨破了!我們整夜睡不著,怕你橫屍街頭。你現在要說是我們棄你而去了嗎?沒人讓你上山!沒人!”

“我與你說過,我如果不上山,就會死。白棲嶺派人殺我,你為何不信我!還是說你隻信你的白二爺,你表麵上做他的狗腿子,但心裡已把他當成了丈夫?!是這樣嗎?”飛奴的手更加用力,任花兒如何甩都甩不脫。

僵持之際聽到有腳步聲,他們都停了下來。

飛奴最後叮囑一句:“彆亂說話,求你。”

來人是昨夜那岔著腿走路的,到他們麵前問飛奴:“是你的妹妹嗎?”

飛奴道:“是。”

昨夜天黑,那人並沒太看清花兒的長相,此時一看,竟頗有幾分姿色,目露色光,上前一步,飛奴一步擋在花兒花兒,手中的匕首就到了那人脖子上,罵了一句:“滾!”

在山上,要逞凶鬥狠,但凡弱一點都活不下來。那人向前頂了一步,飛奴的匕首又向前送一分,他的脖子流出血來。見飛奴沒有後退的意思,瞪他很久,終於退後一步,手指著他:“給我等著。”

飛奴不再理會他,牽著花兒的手向靈庵後門走。這座靈庵堵了一條路,若想從旁邊的樹林之中繞過去恐怕很難,夏天雨水多,林間濕滑,地勢又險,大部隊經過是不可能的事。

飛奴帶著花兒走出靈庵後門,眼前就是一條羊腸小道,但有一個一個石階通往山上。花兒不再掙紮,安靜跟在他身邊,待確認周遭無人後才開口問他:“飛奴哥哥上山前也是如此,要做那屋內最後一個活著的人是吧?”

飛奴久久不言。

他不想提起這個,這隻是他的投名狀之一。

二人無聲地走著,飛奴察覺到花兒的體力了得,就停下來看著她說道:“你在穀家軍得到優待了嗎?可吃了飽飯?他們欺負你嗎?”

花兒沒有直接答他,而是說道:“飛奴哥哥,我有了名字,叫孫燕歸。我隨我阿婆的姓,燕是燕琢城的燕,歸是猶待故人歸的歸。雖然我知道此生不可能了,燕琢城沒有了,我們也都踏上了殊途,那就把它當作我的夢罷!人這一輩子總要做一次夢。”

“飛奴哥哥要我隨你上山,我上就好了。至少我知曉無論何時,飛奴哥哥會護著我。隻是我不知曉,若我當真上了山,而山上都是剛剛那人那般,用那樣的目光看我,想把我撕扯了。那麼到那時,飛奴哥哥能殺幾人呢?”她目光柔和坦蕩。飛奴還記得上一年時候,他二人總會拌嘴,他總會將她惹毛。那時她像一個頑皮小兒,脖子一梗就代表生氣,而他總是變著花樣哄她。

那樣的好日子一去不複返了!

“那我就殺儘他們。”飛奴說。

“那飛奴哥哥當真是厲害。”Ψ本Ψ作Ψ品Ψ由Ψ思Ψ兔Ψ在Ψ線Ψ閱Ψ讀Ψ網Ψ友Ψ整Ψ理Ψ上Ψ傳Ψ

“你為何來霍靈山?”

花兒不忍心騙他,也不會道出實情,而是一拍腦門:“哎呀!我的草藥筐!”見飛奴看她,就指著靈庵方向:“我出來采藥的,穀家軍沒有藥了,喬裝下山的人被抓到砍頭了。大將軍要我和照夜哥出來采藥,我們兩個走散了。我不知不覺到了霍靈山地界,想著這裡有靈庵,不如就來燒炷香。”

“你到靈庵了,老和尚為你誦經了嗎?你求的什麼?”

“我求我在意的人平安。”

花兒說完率先向山上走,見飛奴站那不動,就回身喊他:“快走呀!一起做山匪!”

“花兒,你是來探路的。”飛奴十分痛苦:“你是來探路的,所以你才不反對上山,不然以你以往的脾性,你絕不會同意與我上山。不僅不會同意,還會罵我怪我,還會把我拽到穀家軍去。”他的眼睛更紅了,幾步到她麵前,聲音帶著哽咽:“花兒,我不信你不知道,我愛慕你,從前是,現在也是。”

從前飛奴總覺得她小,要再等她幾年,一等就等到了各奔東西。他不願與亂世之中如狗一樣活著,更不願做花兒低頭求人幫他要來的活計,何況又處那樣的境遇,上山是他唯一的出路。

從沒有任何人這樣與花兒訴過衷情,她從前隱約感知過飛奴對她的心思,但她又不願信。她總覺著二人始終如兄妹一般,她親他敬他擔憂他,但她並不愛慕她。花兒沒愛慕過任何人,因為銜蟬與她所講過的那些千回百轉的心思,她好似沒有過。

又好似,有過。她說不清。

她躲避飛奴的目光,直至他捧著她的臉,對她說:“我永不會強迫你,我會等你。但我要你知曉一件事,穀家軍打不了霍靈山,而白棲嶺,隻有死路一條。”

“你在說什麼?”花兒問他。

他冷笑一聲:“你若不信,就隨我上山罷!”

花兒的步子一時亂了,飛奴看到,忽然一拳砸到樹上,被昨夜雨澆得搖搖欲墜的葉子簌簌落下來,花兒上前拉他衣袖要看他的手,被他一把甩開,他指著她的鼻尖情難自控,聲音抖著,又帶著恨意:“你隻會當我說道白棲嶺會死的時候,你才會害怕!你給他當狗腿子,裡裡外外都成了他的狗腿子!”

飛奴說著動手扯花兒的衣裳:“他也像我一樣敬你愛你嗎?不,他隻會辱你嚇你!”

花兒掙紮之間甩了飛奴一個巴掌,眼中湧出因羞憤而來的淚水:“你為何要這樣!為何要這樣!”

花兒不懂,亂世會讓人變瘋魔,情/愛也會嗎?

飛奴驚醒過來,放開花兒。他察覺到自己瘋了,許是他對白棲嶺無法消磨的莫名的恨意,如今又有了妒忌,讓他偶有誅殺白棲嶺毀了花兒的念頭。

兩個人各自站在小路一邊,花兒抹掉臉上的淚水,忿然道:“不管你信與不信,白二爺沒這樣對我過!我與他根本沒有男女之情,我與你也沒有!你不要往我頭上扣屎盆子,倘若這樣才能為你上山為匪找到借口,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