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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4254 字 1個月前

於那寶藏究竟在哪呢?這許多人來尋寶藏,而寶藏究竟在哪?

穀為先拿起花兒從孫老爺身上找出的東西,仔細地看。花兒想起什麼似的奪過去,對準了月亮。

月光之下流光溢彩,一條河動了起來!

第58章 額遠河硝煙(十八)

他們都沒見過此等驚奇。

那一枚小小的東西上, 一條流光溢彩的河,隨著位置不同,那河流的流向也在變, 或傾瀉如瀑, 或潺潺流淌,偶爾, 還依稀有魚躍而出的景象,雖轉瞬即逝, 卻無比真實。

他們看傻了。

“這是什麼呢?”穀為先問花兒。

花兒搖頭。她仔細回憶當時的情形, 孫老爺揣著這麼個東西, 要上霍靈山。但他一定什麼都沒說, 不然山匪不會將他關在靈庵中要他搏殺出去。他為何寧願守口如瓶也要搏殺呢?要麼這東西一無是處,要麼這東西有驚天秘密。

花兒舉著那小東西, 對著月亮看。她開始不停轉動身體和那個東西,比對著當前的情形來看。此刻冷靜下來,能看出更多東西來。在河流上遊處,依稀有一個墳包樣的東西, 她站定方位,向前走兩步, 河流也加速了流淌。

如此奇巧的工藝想必費了不知多少心血, 要借天時地利和月光,若隻是普通的寶藏, 定無需費這樣的心思。

花兒招呼穀為先, 指給他看:“明日我們可以開拔到這裡。”

“好。”

老虎此時站了起來,所有人都緊繃起來看著它。它走到柳枝麵前, 低下虎頭拱她, 熟睡的柳枝睜開眼, 問它:“你怎麼了?你要走了嗎?”

那虎眼神漸漸溫和,低著頭在地上轉著圈踱步,不時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響,好像在說些什麼。

柳枝坐起來,對它說:“你要走就走,那馴獸人已經死了,你不用再怕了。”

可老虎不走,仍舊在原地打轉,漸漸煩躁起來,呼嚕的聲音也大了起來。

花兒湊到柳枝身邊,與她耳語,柳枝便站起身來對老虎道:“你是不是有難言之隱?我聽不懂你說話,猜不出,你可以帶我們一起去,若真有難處,我們定會幫你。”

“不行!”穀為先出言製止,猛獸就是猛獸,不定何時會發癲,她們兩個弱女子會成為它的口糧,連骨頭都不會吐出來。老虎看著穀為先低吼一聲,似是在祈求。這樣溫柔的猛獸,世上真的從未有過。這亦是一件奇事。

“讓柳枝試試。”花兒道:“它好歹救了我們這麼多人一命,如今它看似有難處,我們不能不管。而且我看著這老虎頗有靈性,就像人扮的一般。”

言罷攙著柳枝站起來,老虎趴下去,她們爬上了虎背。花兒上去的時候,老虎明顯不願,抖了抖,柳枝抱著它脖子道:“她是好人。”老虎便不再動了。

這隻猛獸馱著她們向前走,月光如洗如瀑灑在她們身上,訴儘柔美與悲愴。穀為先命照夜帶人跟著她們,於是這隻猛獸的身後,跟著一隊稀疏的人影。碧綠的草場在深夜中蕩起波浪,獸爪和行進的人時隱時現,隻有虎背上的女子始終在月光中穿行。

老虎帶著她們走了很久很久,月亮跟著她們走了很久很久,柳枝體力不支向後靠在花兒身上,瘦瘦的花兒抱著她為她唱起了歌。那是阿婆從前哼唱的:

月光光,我的郎

騎白馬,過祠堂

祠堂有翁執方杖

一把拍在手心上

唱著唱著覺著不稱這綺麗月色,又改了詞:

月光光,細思量

心上人,過草場

柳枝笑了,輕聲道:“花兒在念情郎了。”

花兒也笑了,坐在虎背上一晃一晃,讓這一整日的浴血拚殺帶來的疲憊和恐慌消散了。若白棲嶺在,她定要坐在他腿上與他消磨一番了。儘管他們相處無多,但頭腦中儼然已對此習得數次,好似對那人兒很熟知,一顰一笑都能參悟其要義了。

也就隻得在這片刻的安寧中想起,刀劍不長眼的時刻是將他拋在腦後的,若那時被一著斃命,怕連想起都不會了。而此刻,她們身上的血衣還未換,臉上的血也隻是囫圇擦去,若見到心上人,還不知要被怎樣的心疼呢。

花兒不唱了,老虎不耐地哼了聲,柳枝就道:“讓你接著唱呢,它愛聽。”

“它還怪難伺候的。”花兒壯著膽兒拍了虎背一下,那感覺猶如初見白棲嶺在他頭上動土。

他們就這樣在月色下走著,不知走了多久,老虎停下了,望著對麵的山崗。這條河蜿蜒流去,經過那座小山崗,那小山崗不知有什麼,要那野獸這般望著。那眼睛中隱隱有淚光。

老虎也會哭嗎?

花兒和柳枝站在它麵前看著它,柳枝嘗試著問它:“那裡有什麼?有你的虎崽嗎?”

老虎低吼了一聲,好似在說:“對。”

花兒茅塞頓開,對柳枝道:“我之前還在納悶,這等野獸怎麼會聽任那馴獸人去訓,八成是他們抓了它的骨肉至親以此要挾。那野獸獸性難訓,但也有野獸對自己的骨肉不離不棄,這虎,顯然就是那罕見的有情有義的!”

她在那裡來回踱步,最後問照夜:“照夜哥,我們要摸過去探看一番嗎?少將軍會同意嗎?”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必管少將軍了,咱們摸過去。”

“走嗎?老虎?”花兒問老虎,那老虎向前一步,用虎頭蹭了蹭她額頭,差點給她蹭一個跟頭。花兒踉蹌兩步擺手:“行了行了,彆蹭了。”

言罷笑了。

柳枝太累了,照夜將其餘人留下照顧她,而他和花兒悄悄跟在了老虎身後。向那山崗走,草愈發地高,他們沒入荒草中,聽到風在耳邊呼呼第刮。

照夜叮囑花兒:“無論遇到什麼凶險,你儘管騎著老虎跑,休要管我。”

“照夜哥總這樣把彆人放在心上,不累嗎?你是斥候我也是斥候,為何遇險我就要先跑了?”花兒扯著他衣袖,對他說:“照夜哥,首先忘掉我是女子,其次忘掉我是柳條巷的花兒妹妹。隻把我當你的戰士,你的後背。”

照夜想起那時他與飛奴背靠背一戰,最終飛奴離開了他們,從此杳無蹤跡。他始終不願接受這樣的離彆,他好像才是柳條巷的密友之中,最難放下的那個人。

他們兩個孤獨地走在老虎身後,那山崗越來越近,而周遭除了風聲和草場的沙沙聲,再無彆的響動。花兒豎起耳朵聽著,而照夜悄悄繞到前麵去探看:那山崗空無一人,又或者人也被草掩藏了,總之放眼望去,是一片無垠之地。

他們走到山崗裡,一路向上,最終到達了高處:那位置真好,依稀能看到河流從洞口流出,而眼前,有一個獸坑,獸坑之中有響動,他們低下頭去,看到有幾隻幼虎被鐵鏈綁在巨石之上,趴在那裡不動。直到聽到老虎的一聲吼,紛紛費力站起來仰頭看著坑口。

就連野獸都有舐犢之情,而人卻為一己私利利用它們。老虎對花兒吼了聲,花兒拍它虎頭:“知道了,你莫急。你的孩子們被他們抓去了,他們以此要挾你是嗎?”≡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也不知那老虎能不能聽懂,但它臥了下去,難過地看著獸坑。照夜要花兒守在那,而他小心翼翼下了坑。幼虎見他先是害怕,在那裡慌張而煩躁地踱步,也有一隻幼虎耷拉尾巴,好似遭受過暴打後恐懼的樣子。

照夜並不急於上前,先是在角落坐了一會兒,待它們不慌了,他才上前去,對它們輕聲細語:“彆怕,我來救你們。我先救一隻,看看是否可行。”

哪怕是一隻幼虎,重量也極可怕,他費力解開拴著的鐵鏈,那幼虎轉身要咬他,坑口的老虎突然吼了聲,那幼虎停止動作,跟著照夜走。它在前,照夜在後。深坑不好爬,照夜一點一點推著它,有時費勁全身力氣抱著它,最終筋疲力儘將它弄到了坑口。

老虎吼了聲,一爪子拍到幼虎身上,那幼虎四腳朝天躺在那,任由它的虎頭頂著它。這樣的團圓方式照夜和花兒二人也是第一次見,就頗有興致看了許久。待照夜緩過來,再次下了坑,往返兩次,將三隻幼虎都弄了出來。

此刻天已微亮,花兒依稀聽到遠處傳來人語,忙對照夜說道:“不好!人來了!”

老虎吼了聲,趴下`身去,示意他們坐上去,而後帶著他們狂奔而去,在他們身後,幼虎也在飛快地跑,天空現出奪目霞光,璀璨異常,將草場染成了赤金色。

花兒永遠忘不了那天,他們回頭看著幾個毫無辦法的追兵,而眼前是一個幻夢般的黎明。颶風吹得他們東倒西歪,他們費儘所有力氣不從老虎身上掉下,而一望無垠的草原在綻放著它的瑰麗。

他們終於逃了出去,接上柳枝,又快速向駐地奔襲。

他們回去了,還帶著幾隻幼虎。那幼虎看人十分警惕,若感覺到誰看它們,就會低吼撲上去。但它們不傷人,隻是將人撲倒,再過片刻戰士們懂了,幼虎是在玩。

他們從未見過能與人一起玩鬨的老虎,覺著十分好玩,就換著逗他們。

而照夜問穀為先這些虎該如何處理,穀為先決定交由柳枝處理。柳枝吃了東西,又睡了片刻,臉上有了血色,她想了很久道:“不如交給老虎自行決定。”

她對老虎說:“你的孩子們回來了,現在你可以回到你的森林裡了,隻是以後要當心,切莫再被那些人抓去了。他們不是人,他們是鬼,他們殺人不眨眼,何況對你們這些小獸。”

老虎安靜聽著,柳枝示意它到洞口,要它從那裡回到霍靈山去,那片山林才是它的家。老虎帶著幼虎走了。

花兒和柳枝都有點難過,兩個人蹲在那看著他們消失在幽暗的地下河中。

他們又要開拔了。

這一次他們將前往那個小牌上月光下顯示的墳包,花兒在地上給穀為先畫輿圖,確認了行進方向。穀為先問她是否有把握,花兒道:“且試試。那上頭的東西咱們都要去看,不然是萬萬找不出寶藏的。隻是尋找寶藏的不止我們,還有彆人,若遭遇,必是一場又一場的仗。”

“你如今怕打仗嗎?”穀為先問她。

花兒搖頭:“我不怕了。我殺過人了,知曉人死以後的千姿百態。隻是屬下如今偶有疲累,許是身子骨比彆人弱,若往後能像少將軍一樣有一副好體魄就好了。”

“穀家軍的人,沒有孬體魄。”穀為先搗了她一拳,她肩膀接住了,他便誇她:“你看你,如今能受我一拳了!待明年春暖花開,我保你變成一個彪悍的奇女子。”

“彪悍大可不必。”照夜終於開口:“強者不在於形,在於心。花兒妹妹已經是奇女子了,不必拘泥於形式。彆人動體力,你動腦,這有何不可?但說到底,身子骨好一些於你自己有好處。”

花兒被照夜誇得開心,學穀為先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