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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4239 字 1個月前

石,等著他來救她!

白棲嶺看到她了!

他看到波濤從洞口帶出了一個小小的人兒,她拚命自救,最終狠狠抓住那塊石頭。

他毫不遲疑跳了下去,抱住了她!

上岸的時候,花兒打著冷顫對他說道:“九死一生,好歹是生還了。”不等白棲嶺罵她,趕忙掏出那塊玉給他:“我在良清見到了葉小姐,她說這塊東西你懂!”

第71章 額遠河硝煙(三十一)

那塊玉, 白棲嶺自然記得。他曾與葉華裳約定:生死攸關之時,見玉如見人。葉華裳如此聰明,在對白棲嶺的行蹤毫不知情的情況下, 篤定他回到了燕琢, 並把玉交由花兒。她信任花兒,亦信任白棲嶺。

白棲嶺安頓好花兒就去找穀為先。他們都知曉韃靼奔霍靈山是為了清剿穀家軍, 但阿勒楚突然在良清紮營,欲跟朝廷多要一個良清城, 他的姿態是篤定了朝廷會給。阿勒楚在製衡朝廷。而飛奴千裡迢迢來了, 帶來的消息卻隻有大將軍穀翦知曉。這未免太過蹊蹺。

因著京城變故, 霍靈山如今算是與世隔絕, 外麵的消息透不進,裡麵的消息出不去, 穀為先和白棲嶺二人依稀覺得,或許婁擎是要來一出甕中捉鱉。

柳公對著輿圖仔細地看,鬆江府至霍靈山,快則兩日, 慢則三日。鬆江府有兩萬精兵,若與韃靼成合圍之勢, 那霍靈山上的穀家軍則跑不了。

白棲嶺湊到麵前, 看那輿圖,他有了一個瘋狂的念頭, 但他並未出言, 而是轉身走出去,留穀為先一人在那裡。白棲嶺深知穀為先的兩難, 少將軍手中已沒有什麼牌可打, 絕處逢生和全軍覆沒, 於他而言都意味著抽筋斷骨九死一生。

穀為先閉上眼睛,此刻隨父親征戰去過的地方都在他的頭腦之中。山河壯美,在不停地丈量與奮戰之時,他慢慢長大了,長成了如今這樣頂天立地一個人。父親總說:人當有氣節,遇事當有取舍,大丈夫當有宏圖遠誌,不必拘泥於兒女情長。

穀為先內心無比痛苦,鐵骨錚錚的少將軍落了淚,但也隻是一把熱淚而已,隨手抹去,轉身走了出去。

細雨還在下著,不知還要下多久,地下河奔湧著,堵住了他們與霍靈山最後的出口。他找到花兒,再次確認良清城的情況,花兒與他一一說了。

阿勒楚進城後先去了行宮安頓,而後帶著人去茶樓聽書,韃靼大軍駐紮在城外,大概有五萬人,經由鬆江府去霍靈山的路被封住了不許人過,看樣子許是有大動作。

花兒生怕自己遺漏任何細節,一點點回憶。她看到穀為先在皺眉思索,最後他點點頭,似是做下了決定。他的眼睛很紅,好像剛哭過,而他的手,始終攥著拳頭。

“少將軍。”花兒對他說:“其實從霍靈山下來時,大將軍對我說了一句話。”

當時的情形是這樣的,穀翦拍了拍花兒肩膀,對她說要她放心小阿宋。說小阿宋被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待過了這一段時間後花兒可去接她回來。

花兒撓頭道:“大將軍!您好像在告彆呢!”

穀翦則開懷大笑,笑夠了方道:“世道如此,就把每一次分開當永彆罷!另外,孫燕歸,你為自己起的名字屬實是好!燕琢城會回來的,哪怕三年、五年、十年,都等得起!”

還有一句,花兒沒對穀為先說。穀翦突然說她是有將才之人,他有一日做夢,夢到花兒成了一個赫赫有名的女將軍!

穀為先安靜聽著這些,要花兒好好歇著,而他則轉身走了。少將軍的心被丟進了油鍋,他聽出了那些話的意思,父親與他是一樣的念頭,彆管霍靈山了,打仗原本就是一次次撤退和堅守,放棄一個陣地並不意味著失敗。

穀為先聽懂了穀翦了話,他在那條流金的鹽河邊站了片刻,最終揮手道:“去鑿通地下通道!”穀為先放棄去霍靈山營救,因為這雨一直下,地下河在漲潮,他們無論如何過不去。霍靈山將成為一個戰場、墳場,而對麵草場上的牛羊、牲畜將成為他們新的籌碼!

白棲嶺聞言鄭重看了穀為先一眼,他知曉少將軍想通了。也想起婁褆曾與他說:穀為先才是那個有帝王之相的人。天下大事,風雲多變,無論誰想站上高位,都勢必要經曆今日的掙紮。

他沒再多說,而是去找花兒。

花兒換了衣裳,烤了火,此刻人好了許多,看到白棲嶺來了就端坐好問他:“你是不是要走啦?”

白棲嶺點點頭。

花兒有些心酸,她自認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可這些日子整日與他一起在這狼頭山間跑,陪他一起在這裡建造一個鹽場,二人吵吵鬨鬨又親密無間,這些都讓她舍不得放不下。

她吸吸鼻子,又用手揉一揉,原本想自嘲地笑一笑,鼻子卻堵了。白棲嶺彈她腦門一下,將她拉進懷裡,問她:“孫燕歸,你要不要跟我走?”

花兒搖頭:“不,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

“哪怕是跟我一起也不肯走?”

“對。”花兒點頭:“你也有你的路要走。”她緩緩說道:“二爺知道嗎?這些日子見慣了太多分彆,讓我意識到或許人與人之間的姻緣就是這般:相識一場、相伴一程、相送一場。能與二爺相識、相伴一場,就夠了。”

白棲嶺不愛聽這話,他想直接把花兒敲暈了帶走,省得她與他講這些廢話!但他不能那樣做,燕琢城破之時,她經曆痛徹心扉。大仇尚未得報就讓她離開,那她的心此生就不會有根了!

“你要去哪?”花兒問他。

“我要去一趟額遠河對岸。”

“而後呢?”

“回京城。”

“你不去救葉小姐嗎?”

“若此次額遠河對岸能成,或許華裳也能得救,許多人都能得救。”

“你能跟我說這些,真好。”花兒故作生氣地指責他:“從前可彆指望白二爺說這些!從前那個討人厭的白老二老是故弄玄虛!去哪不說,做什麼事不說,讓人去送死也不說!總之很不是東西!”

她又叫白棲嶺白老二,隻因他過去種種實在是“壞透了”,如今說起來還生氣呢!氣不過就捶打白棲嶺幾下,捶著捶著就捶進了他懷裡。

他抱住她,親親她,捏她臉,又用力咬她下巴。她躲了,他追上去,最終堵住了她嘴唇。他像瘋了一樣,凶惡異常,花兒也遂他的意,他如何,她就如何,到了最後,倒像是一場角逐。

親著親著,白棲嶺反倒心裡難受起來,他按著她的頭說道:“不管跟誰、不管去哪裡,都要記得我。”

“徒增那些牽掛做什麼!”花兒故意氣他:“沒有掛礙才走得遠!”

白棲嶺當真生了氣,用力捏她臉,又掐住她脖子:“你再說一遍?”

花兒坐上他膝頭,嬉笑道:“徒增那些牽掛做什麼!沒有掛礙才走得遠!”

話音落了,白棲嶺與她打做了一團。他們都不知彆人是如何分彆的,他二人都沒有許多小情小意,也心酸也舍不得,但都不會停下奔忙的腳步。笑鬨過了,花兒起身整理自己淩亂的頭發,又用力推他一把:“走罷!”

白棲嶺問她:“還有話要說嗎?”

“珍重。”

“不擔心我在外頭討個小的?”

“你討我也討。”花兒站起身來叉著腰:“穀家軍裡最不缺壯年男子,你討一個,我便討兩個;你討兩個,我便討一堆。我倒是要看看最後誰的小多!”

白棲嶺被她氣笑了,門一推,走了。

那地下通道通開後首先就是地下一役,狼頭山有毒的草拔出來,送到氤氳著水汽的地下通道裡,裡頭漸漸就彌散起了霧氣。先行嘴罩好口鼻,待對麵有了嘔吐的動靜,就無聲殺了過去。◆思◆兔◆網◆

白棲嶺走的時候並未與花兒作彆,但他在離開營地之時,仍舊朝她爬上的那棵樹上仰頭望了望。細雨沙沙作響,打在她在樹上的小窩上。粗樹乾上架起的小木屋,人窩在裡麵閉上眼睛就能聽雨聲。也能坐起來,把腿伸出來,頭探出來,看看外頭的景致。彆人都道這樣的日子太苦,隻有她覺著有趣,時常學小鳥銜泥,往自己的木窩裡倒騰些東西。

此刻她探出頭來,透過樹葉看到站在下麵的白棲嶺,“呀”了一聲:“裝神弄鬼!”順手搖了下樹枝,大滴大滴的雨就落到了白棲嶺頭上、身上,霎那間就濕了一片。她見狀咯咯笑出聲來,覺得這一日與白二爺的較量又勝一籌。

白棲嶺指著那樹:“信不信我砍了它!”

“那你砍!”

花兒撥開樹枝,露出整張臉向下看,看到白棲嶺又是那副凶神惡煞模樣,就對他咧嘴:“白老二又要逞凶鬥狠了!”

白棲嶺向遠處看了眼,不得不走了,於是對她說:“我走了。”

“走罷!”

此刻無須多言,他轉身走了,她悄悄從樹上下來,跟在他身後送他。他們都恨自己嘴笨,說不出那山盟海誓的話來,無非就是鬥嘴掐架。可那人兒是在心裡的,儘管沒有那些誓言,但他們卻覺得他們的好事已經辦完了,此生無憾一樣。

白棲嶺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停下片刻,最終義無反顧走向了那幽深黑暗的地下通道,那通向阿勒楚大營的路。

花兒歎了口氣,又轉身向回走。

大部隊已經開拔,穀為先也已披掛完畢。花兒等三千餘名戰士被留下看守流金河,眼下這流金河是最安全的地方,卻也是穀家軍最終的退路。

花兒跟著大部隊,看他們浩浩蕩蕩進了地下通道,去偷襲阿勒楚的大營和草場,就覺得這打仗一事她遠沒有參悟透徹。她那時還未經曆過這樣的取舍,隻當那是一次普通的進攻。

她在流沙河等到第二天,潮水終於退了,她想起被困在外麵的柳枝,於是穿戴好就去找她們。那叫“燕好”的小姑娘的眼睛總在她頭腦裡轉啊轉,不知為何,總讓她想起她從前的樣子。

出了通道,再走一段,果然遇到了柳枝。

柳枝十分聰明,她不敢輕易將人帶進去,不敢把流金鹽河展現給任何一個人看,隻得站在那空等著。

“或許你該去看看。”柳枝說道。

花兒聞言隨她走,狼頭山地貌奇特,逢巨石轉彎,柳暗花明,再走一段,就到了一個洞口。

“裡頭是什麼?”花兒問。

“燕好,很多燕好。”柳枝道。

花兒隻當那“燕好”是一個人的名字,卻不成想是那許多人的名字,她著實好奇,試探著走進了那個山洞。

那是她此生永遠不會忘記的一天,那山洞裡坐著二十餘個瘦小的、警覺的、驚恐的小姑娘。當她們聽到有響動,就擠做一團,有個彆幾個拿起手邊的石頭,準備隨時搏鬥一場。

花兒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們,這些從燕琢城裡逃出的女子,為了避免一場殺戮或羞辱,跑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