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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4275 字 1個月前

酒坊,酒坊後頭有個院子,住著一個遠道而來的貴客。你且去幫我捎句話,問問那貴客昨日說的話可算話?”花兒道。

阿宋聽懂了,拿著銅板跑了。她在京城許多日子,早對這裡熟透了。河月街是風月街,京城裡貴人老爺們最喜歡去的地方。天黑了喝些花酒,聽聽小曲,若哪家某一日開花魁,便往哪家去。相傳世間絕色女子千萬,這河月街獨占一半。

阿宋雖年幼,倒也知個一知半解。她琢磨著花兒姐姐要她找的那個貴客,許是也好個女色。不歇氣跑過去,看到河月街上的鋪子都開了門,有懶起梳妝的女子執帕倚門站著,招攬著零散的客人。

那個酒坊在河月街最裡麵,阿宋一路跑過去,不知看到多少好看的女子。待到了酒坊,問掌櫃的找遠道而來的貴客,掌櫃的瞬間明白,將她帶往後院。

推門進去後看到一個人,阿宋依稀覺得熟悉,想了好久才流著淚叫一聲:飛奴哥哥!撲到了他懷裡。

燕琢城破之時,阿宋還小,但她記憶裡中是記得飛奴的,那是飛奴哥哥和她的阿虺哥哥總是同進同出,飛奴總悄悄塞給阿宋吃的。

飛奴愣了半晌,方抱住阿宋,用難得柔和的口氣問她:“你怎麼在京城?”

“我來要飯!”阿宋不知是否該與飛奴說實話,於是隻說了半句。飛奴看她的機靈勁兒,就笑了。他心中有許多感慨,是他去霍靈山為匪後的這些年月裡沒有過的。他想起阿宋三兩歲時,阿虺整日在碼頭上搬許多貨,說擔憂自己的妹妹餓死。小阿宋也懂事,幾乎從不哭鬨,沒人看顧她,她就跟在花兒身後。

那時日子苦是苦些,好歹人還在。如今阿虺走了那許久,他的妹妹卻大了。

飛奴幫阿宋擦乾眼淚,對她說道:“我知道你為什麼來,你跟著穀大將軍一些日子,學會了不少東西。穀大將軍戰死後,你在穀家軍幾年,從小就練就一身本領。如今你和花兒姐姐都來了京城,怕是有要務在身。”

阿宋點點頭。

飛奴問她:“小阿宋,怕不怕?”

阿宋搖頭:“不怕!哥哥死的時候我看著呢,哥哥不怕,我也不怕!”

飛奴聞言拍拍她頭,阿宋想起花兒要她帶的話,便對飛奴說了。飛奴知曉花兒為何要阿宋來了,她定然知曉飛奴見到阿宋後心中會起憐惜,也因此會把昨晚的承諾放在心上。儘管他們早已分道揚鑣,但因為銜蟬,又似乎可以再信任彼此一次。

飛奴拿出一塊銀子給阿宋,阿宋搖頭:“我住在破廟裡,人多眼雜,這銀子留不住的。”

“那你會挨餓嗎?”

阿宋拍著%e8%83%b8脯道:“阿宋機靈!沒挨過餓!”

她眉眼之間的神情像一個小“花兒”,小“花兒”那時也過著四處“要飯”的日子,也時常有這樣的神情,好似世間並無難事,她隻是來這隨意走一遭。

“若有人欺負你呢?”飛奴問。

阿宋從懷裡摸出一把小刀:“那就刺他。”

“你不會怕嗎?”

“我不殺他,他就要殺我,那我就不怕殺他。”

小小年紀,打打殺殺。飛奴被她逗笑了,好生揉捏了她的臉,又叮囑她好些話,最後方道:“你去與她說:我沒騙過她。”

阿宋點點頭,依依不舍向外走。飛奴見她實在可憐,就對她說:“飛奴哥哥就住在這裡不走,你若想飛奴哥哥,就來這要飯。”

阿宋聞言開開心心跑了,出門口時甚至差點滑了一跤。河月街亮起了五色花燈,也比適才熱鬨起來,阿宋到底年少,琢磨著這地界要飯許是能多要點,於是蹲在一個角落裡,伸出手顫顫地喊:“給點吧,給點吧。”

花兒等人坐著戒惡走到天黑不見阿宋回來,擔憂她出事,就主動來尋,在河月街頭走著,終於找到角落裡縮著的小可憐,花兒便出言喊了一聲:“小叫花子!”

這一聲原本稀鬆平常,但邁上風月樓台階的白棲嶺卻收回了腳,循聲望去。

角落裡黑,他看不清什麼,又並不覺得自己聽錯了,於是讓懈鷹去看看角落裡是何人。懈鷹走過去,原本想問個仔細,在看到花兒之時好像見了鬼。素來持重的懈鷹見了鬼一般伸出手指著花兒:“你…你…”

“你什麼你!”花兒凶了他一句,對他說:“跟你熟嗎就你你你!”

懈鷹也沒想到幾年未見,眼前人這嘴這般厲害,麵相這樣英氣,板著臉的時候那嚇人的感覺不輸白棲嶺。差點一口氣倒不上來,轉身跑著去複差。

白棲嶺問他角落是何人?懈鷹想著此事不便大聲說,就湊上前去。恰巧有一個絕色女子扯著白棲嶺手腕將他帶進了風月樓。懈鷹一步追上去扯住白棲嶺衣袖,使了個眼色。

白棲嶺明白了,他沒聽錯,那講話的人正是那個人!

快走幾步到牆角,空空如也!

“給我找!”他咬牙切齒道!

第75章 75春閨夢裡人(四)

白棲嶺坐在風月樓裡, 巧笑倩兮的女子翹起蘭花指捏一盅酒送到他嘴裡,唇湊到他耳邊與他耳語:“貴客喜歡二爺的酒。”

“那也不給他喝了。”白棲嶺眼動了下,示意那女子坐回去。

“這些日子要飯的愈發多了。”那女子道:“今日還有一個小叫花子專門蹲在咱們門口乞討, 那麼小的女娃,大雪天被凍得流鼻涕, 可憐。”

“你們沒給口吃的?”白棲嶺問。

“自然是給了口的。”

外頭突然安靜,白棲嶺知道定是那貴客來了。

貴客每回來都會故作神秘, 一頂黑色的轎子,一個隨從, 一張麵紗遮住臉。每回坐安靜的位置,叫一壺酒, 開始喝。

貴客身形頎長, 自帶一股陰柔之氣, 哪怕一張臉彆人看不到,也隱約覺得那定會是一張有著驚世容顏的臉。無人知道他從哪來,或將去哪, 隻知曉他的轎子打城外來, 每每又到城外去, 至於去了哪,跟著的人回來總會說:怪事, 跟丟了。

大致情形是每回到了城外,那小轎子還是小轎子,腳步卻飄忽起來。抬轎的二人看似四平八穩, 腳底卻健步如飛。風月樓派出去的人自然有功夫底子,可那些人竟輕而易舉被甩開。也因著這屢次被甩開, 那“貴客”就成了風月樓的一號神秘人物。

今日貴客來了, 依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有人上一壺好酒,他微微頷首,再無動作。有人上前欲與他同飲,他頭微微扭轉算是拒絕;也有個把醉漢,要在他麵前充個大爺,他的隨從已經不動聲色站在前麵。

貴客安靜喝完一壺酒,留下一根金條,起身走人。那兩個轎夫始終筆直站在轎子旁,見他出去彎身起轎,不講話、沒有任何神情。一頂轎子在雪裡飄忽,前後無人掌燈,遠看著像一個鬼影。

白棲嶺起身向外走,不遠不近跟在轎子後。

這京城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更沒人能飄忽來去不留痕跡,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每日進城出城隻為風月樓的酒?

然他途經一個破廟,裡頭有孩童的響動,仔細聽裡頭有人在打架,打著打著那些人就打了出來。黑燈瞎火也看不出是什麼情形,依稀是兩三個小叫花子在追打一個人。那人捂著腦袋向外跑,被打了也沒有哭爹喊娘,反而跑著跑著突然回身給身後幾個半大小子樣的叫花子一個掃蕩腿。

這小家夥道有趣。

白棲嶺負手站在那看熱鬨,那小叫花子是會功夫的,跑到牆根下,突然回身抽打起其中一人來,口中罵著:“死鬼!欺負誰!打死你!”轉手將那幾人往死裡打。原本彆人隻為爭地盤出口氣,哪成想這小叫花子這樣凶,將人打的直喊娘。§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阿宋一邊打一邊想:這些仗勢欺人的狗東西,真當咱們穀家軍沒人了!打夠了才收手,叉著腰讓那些人滾蛋。一回身見到明處站著的白棲嶺,二人都愣住了。

阿宋來京城前,花兒特意叮囑她:千萬不要去找白二爺,若不巧碰到,也要裝成不認識。白二爺在京城風頭勁,無論誰,隻要打他身邊出現,總要被盯上、被盯上了,就徒增了很多風險和麻煩。阿宋很聽話,她本就與白棲嶺相交不多,若是遠遠看到了就躲起來。加之她這幾年變化大,並不覺得白棲嶺會認出她來。

但白二爺顯然認出她了。隻是他並沒講話,反而慢吞吞向破廟裡頭踱步,阿宋在身後跟著,還要裝作不認識喊一句:“這位老爺,給點兒!”

白棲嶺回頭看她,見她伸這手裝作不認得他的樣子,心道你們穀家軍的人可真是厲害!心中多有不快,仍舊拿出一塊碎銀子丟給她,阿宋順手接住,撒腿就跑。白棲嶺繼續走到裡麵,看到那個四肢不全的老人,心中就什麼都明白了。

穀家軍往京城派人了,派了這許多人,就連阿宋這樣小,都扮成小叫花子了。還有花兒的阿爺,竟然也在這裡。這幾年發生諸多事,穀家軍主動斷了與他的聯係,他心裡掛念著,卻因為被牽絆住,再無他法。

他起初以為隻有照夜,因為要開一間鋪子,他與照夜打聽旁人的情況,照夜隻是說:都好、都好。

穀家軍什麼境遇,白棲嶺是知曉的。固守那條流金鹽河,漸漸打開局麵。絕不可能是都好。

白棲嶺又看了眼阿爺,終於轉身走了。

叫花子們看他要走,抱著他大腿,不停祈求:“老爺,行行好、行行好。”

白棲嶺就將身上所有的銀錢掏出來丟到地上,任身後打成一團,他還是走了。

他心中怒火中燒,出了破廟站在那半晌才將%e8%83%b8口那口濁氣吐出。花兒可真行。穀家軍的人到京城不找他,她也不找他。她不僅不找他,還避著他。她如今變什麼樣了他不清楚!

一個時辰後懈鷹來複差:花兒的確來了,就住在不遠處的客棧裡。另外,白天與和尚一起進到畫舫的女子,是花兒的人。

“她白天也在?”白棲嶺問。

“應當是。”

懈鷹話還未說完,白棲嶺拔腿就走,懈鷹有心提醒他:如今的花兒可是今非昔比,那眼睛一瞪比你白二爺還要凶呢!您這樣貿然前去,怕是討不到什麼好處。不僅沒有好處,多少要受點傷。

白棲嶺一邊走一邊道:“她還能上天了不成!”

“許是真就…上天了。”

“那我倒要看看她長了幾對翅膀!”

白棲嶺走得急,心中冒著大火,心臟也跳得緊,那老和尚白日裡卜卦說他心上人就在麵前,誠不欺他!白棲嶺也在想,這山高路遠的,她不知又要吃多少辛苦!她是不是早把我忘腦後了?不然今日擦肩兩次,她都沒來認我!

白棲嶺頂風冒雪往客棧趕,心頭熱的像燒了一把火。他整日與那些人周旋,放眼四周沒有一個真心人,如今真心人來了,還不止來了一個,令他怎能不感慨!

她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