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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4274 字 1個月前

年多的念想,好歹那人沒變心。”

“男人是否變心,此刻也看不出。”燕好道:“且得好生看看。”

她二人小聲嘀咕,花兒推開窗向下看,白棲嶺冒雪走了。走幾步,停下來,回頭看著花兒的窗。京城繁華,但白棲嶺的心沒有為之傾心過,此刻倒為那扇窗傾心。隻因那裡麵住著的,是他的女將軍。

四年前,他絕不會想到自己也有這一天,看著她的窗發呆。懈鷹為他撐了一把傘,被他推開:“淋淋雪。”是得淋琳,不然那燒灼的火實在滅不了。

“二爺,明日當真要帶姑娘們去燈會?”懈鷹問道。

“他都下令了,能不去?”

“那要是被花兒看到了…”

“剁手剁腳了要!”

白棲嶺想起她打他,也覺得新鮮,怎麼脾氣還隨著年歲一起見長了呢!

花兒見他走遠,方哆哆嗦嗦關上窗。柳枝見狀又笑她:“魂兒都丟了!”

燕好莞爾一笑,後正色道:“三巷的人若也要去,那銜蟬姐姐呢??我們做些完全準備,若能見到銜蟬姐姐,與她講幾句話也好。”

“萬萬不可。”花兒道:“我們要沉住氣。穀將軍說那皇上打小就是一個多疑之人,若在他眼皮子底下有任何異動,都難逃他的追責,我們萬萬不可給銜蟬惹麻煩。若當真看到,也不可有任何多餘的表示。”

“那人是那樣的難對付,也不知咱們此行究竟能不能成?”柳枝問。

“儘人事聽天命。”燕好托腮道:“也不知狼頭山下雪了沒?起霧了沒?這離了狼頭山的霧,身子骨怎地反倒不適應起來了?”

“我也是。”柳枝附和道。

外麵的雪下得大,是為燈會助興了,也為白棲嶺助興。

他躺在床上,被那雪擾得無法入夢。不,他說不清是雪擾他清夢還是花兒,總之他閉上眼睛就是她。好一派威風的她!一副巾幗不讓須眉的派頭!最後,這些都消散了,他又回到狼頭山的大霧之中,他抱她那樣緊。

下一日天不亮就有白府的人來傳話,說是給戒惡備好了卦攤,他可先行去布置一番。花兒三人也跟去,冒著大雪幫戒惡布置。說是布置,不過就是寫個牌匾,花兒興起,堆了個“和尚雪人”,還找了幾顆紅珠子串成佛珠掛上。

戒惡則在雪中打坐,不怕冷一樣。

燈市是在夜裡,天亮以後三人慫恿戒惡繼續化緣,戒惡就起身去了,她們在身後跟著,又隨戒惡在城內走了一圈。

路過三巷之時,看到巷口站了許多挎大刀的,還不待人上前,大刀就亮出來,將人趕走。

“這果然是三巷。”戒惡道。老和尚念了句阿彌陀佛,又莫名說一句:“造孽啊。”

見花兒低頭踢地上的雪,又道:“明日我還化緣,你們若還想跟著,就跟罷!萍水相逢一場,你三人看起來亦非無名之輩。”

花兒聽出他話裡有話,也不刻意解釋,隻是問他:“你這卦能不能算出名堂?”

“自然。”

“你要算進皇宮裡去嗎?”

戒惡一愣,轉瞬笑了:“就說你絕非常人,眼毒。”

柳枝不懂,偷偷問花兒何意?花兒幾句為她解惑:天子喜歡鬼神說,宮裡養的江湖術士不下十人。戒惡進城就挨家挨戶化緣,去白棲嶺的畫舫為他卜卦,又張羅著在這燈市擺個卦攤。沒有哪個真正化緣的和尚要費這些功夫,戒惡是想把陣仗搞大,名聲傳出去,傳到天子耳朵裡。

“旁的不說,花兒姐姐如何看出他要將名聲傳到天子耳中的?”

“因為白棲嶺離天子最近。”

帶兵打仗,敢想敢做,這三年花兒練車了天大的膽量,也練出了驚人的智慧。這一番話直說得另兩人頻頻點頭。

到了傍晚,河麵亮起了燈。外邦人頗有一套,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的燈被他們搬到河麵上。燈市無比熱鬨,一切新奇應有儘有。就連戒惡那個卦攤都不顯詭異。照夜也搞了一個攤位,賣棉披風,就在卦攤的旁邊。

他站在風雪之中,不停向入口處張望。花兒看著他,想起他這些年吃的苦,似乎都為今日這淺淺望一眼。

京城的公子小姐們果然來了,三三兩兩,在人群之中擠著。那些新奇的玩意兒輕而易舉吸引了彆人,卻無人在卦攤上駐足。

燕好見前方孤零零一個公子哥,上前對他施禮一笑,而後將人拉了過來。那公子哥不好博燕好的麵子,就丟了一塊銀子,要為自己卜運勢。

戒惡就為他卜了,仍舊擺了一地,陣仗很大,念念有詞,最後道:“遠處不說,先躲過今日凶兆罷!”

那公子的隨從在一邊嗤之以鼻:“老和尚,你怎麼說話呢!我家公子怎會有凶兆了?你莫不是在騙人!”

“騙不騙人,且走走看。”

戒惡將銀子揣進衣袖裡,擺手送人,待那人走了,轉頭對三人道:“今日這運勢,開了。”

一炷香後,那公子捂著流血的頭跑到卦攤前,請戒惡為他解凶。原是他途遇自己的友人,但那友人喝了些酒,有些失態,打了他一頓,險些要了他命。

就這一下,戒惡的運勢開了。卦攤前排起了隊,公子小姐們大多想卜個姻緣。

花兒一直看著路口,天黑透時,來了一輛馬車,白棲嶺從馬車上下來。原本將手臂遞了過去,想起什麼似的,抽回來,要旁人扶著,自己則先走一步。他帶的嬌娘真美,世間少有的美,但不是昨日那一個。

“豔福不淺。”柳枝哼一聲。

白棲嶺遠遠就看見花兒了,在那老和尚身後,像他的侍衛一樣,令人不敢造次。儘管昨日已經見過,但今日仍舊感慨,她這樣威風凜凜,怕是不會將任何人放到眼裡了。

踱步到卦攤前,彆人看他來了,自動讓出一條小路來。花兒見他帶著美嬌娘來了,倒像是來示威,就轉身去照夜的攤位前假裝看披風。

遠處突然鑼鼓喧天,所有人都駐足觀望,看到那一長串的宮燈,都意識來三巷的人來了。沒人見過三巷的人,大家隻知進三巷的人不問姓名,死了也沒有墳墓,像一陣風,輕飄從人世消失,再無痕跡。

是以大家看著那宮燈,仿佛看到冥間的街市。可又都好奇那些都是怎樣的人,於是都踮腳瞧著。

那樣長的車隊,裡頭下來一個個妙人,於是京城人終於知曉:這世上的妙人,不僅有女人,也有男人。他們麵無表情走進燈市之中,身邊跟著一個帶刀的侍衛。

最後一頂轎上,下來一個女子。

一襲白衣在身,一張妙容,一嗔一笑,都那樣的美。有人眼尖,輕聲道:“那不是前幾年的女先生麼!”於是有人仔細看去,是了,是了,是那個女先生!女先生還活著!

銜蟬對此毫無表情,她知曉這是婁擎對那院子裡人的一場殘暴的鞭撻,他要將他們陳列在眾目睽睽之中,接受彆人對至高權力的仰望。

她在冰雪之中緩緩走進來,她依然融入的冰雪,她喜歡冰雪,冰雪過後是春日,新草破土而出,一片生機勃勃。她喜歡冰雪,因為春日緊隨其後。

“女先生還是那樣美。”有人說。

照夜攥著的拳頭在劇烈顫唞,他終於見到了他牽腸掛肚的人。在過去一千多個日夜裡,他多少次在痛苦中轉醒,望著漫天的繁星,祈禱與她的重逢。儘管他知道,他們或許永遠不會重逢了。

他看到銜蟬身邊的侍衛推了她一把,他抬腿就要衝上去,被花兒一把拉住。花兒顫唞著聲音對他說:“掌櫃的,我挑好了,要這個。”

照夜的手在與花兒抗衡,而她拚了命,要照夜停下赴死的腳步。她輕聲道:“你塌了,她就塌了。”

照夜的心已經崩塌了,因為那侍衛故意打了銜蟬一下,瘦弱的銜蟬向前趔趄一下,又被侍衛拽了起來。

銜蟬卻笑了聲,目光向四下望去。她很久沒經過這樣的熱鬨了,她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人家。正在此時,她看到那遠遠的攤位,掛著那許多好看的披風。雪落在披風上,像落在許多人的肩頭。﹌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而那攤位前站著的人,銜蟬以為自己看錯了,下意識想揉眼睛,卻握拳忍住。她竭力保持冷靜向前走,身體的力氣卻仿佛被一點點抽乾。

就在那裡,站著她的故人,她的畢生好友和她心頭的人。銜蟬甚至不敢多看,他們的目光隻是淡淡交彙,又速速移開。

而在他們對麵,飛奴混在人群之中,他以為自己的心腸已經足夠堅硬,卻仍舊痛了起來。

要飯的小阿宋蹲在那看著銜蟬,眼睛眨巴眨巴,帶著哭聲道:“餓死了,給點吧。”

銜蟬轉頭對侍衛道:“太可憐了,給她們一些吧!”

侍衛拿出一些碎銀子丟了出去,許多人為了那些碎銀子打了起來。亂了亂了!

銜蟬想:這雪下得好哇!下得好哇!她驀地笑出聲來,就這樣,柳條巷人在這華燈初上的京城裡,完成了這動人的相聚。

第77章 77春閨夢裡人(六)

雪中的銜蟬像凜冬之中受傷的鳥。

多年以前, 他們曾在燕琢城最冷的日子裡救下過一隻,那一日銜蟬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一隻鳥從樹上掉落到她麵前。她嚇了一跳, 叫了一聲。

經過的照夜聽到叫聲跑過來,看到小銜蟬捂著心口指著那隻鳥:“它死了嗎?”

冬天裡到處都是凍死的鳥, 可眼前這隻還在撲騰。照夜上前小心翼翼捧起來給她看:沒死。

忙叫來花兒等人,紛紛學那郎中為鳥兒診脈:腿折了, 得包紮一番;依稀餓到了,喂些吃喝;凍僵了, 得烤火。如此這般忙碌一番,那鳥兒竟慢慢緩了過來, 在照夜的手心不停撲騰。

就是那隻鳥, 被他們養過一個隆冬, 在河開燕來的三月,幾個小人兒走了很遠的路,把它放歸樹林了。

他們還記得那一日, 那鳥在空中飛著, 那樣孤獨。就像此刻的銜蟬, 走過流光溢彩的燈市。

“你看到她的目光了嗎?”花兒對照夜說:“銜蟬心中的燈沒滅。是以我們不必可憐她,我們隻消知道, 幾年過去了,我們仍舊是同路人。”

照夜低下頭去,抹了把臉。打仗時候中箭, 穀為先會說:這不算什麼,萬箭穿心才痛。照夜說他早穿心過了, 穀為先就說:不。此刻知曉他為何這樣說了, 果然此刻最痛。

阿宋帶著其他叫花子一直追在銜蟬身後, 也隻有她敢明目張膽追上去。她們喊:仙女姐姐,你好美!仙女姐姐,大善人,再給點吧!

侍衛舉手要打她們,銜蟬道:“你打我吧!彆打她們,她們還小呢!你還有銀子嗎?再賞一些吧!”

出門前掌事的叮囑過,那些人可以像物件一樣擺弄,但在銀兩上不能虧,不能顯出拮據來,那也算皇家的顏麵。於是侍衛又去翻銀子。

銜蟬看著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