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頁(1 / 1)

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4274 字 1個月前

你是何時走來著?可都安頓好了?”

白棲嶺明白了,她在擔心他,可她八成自己也不清楚她在擔心她。在她麵前,最大的生死之事都能經曆,這樣的離彆是小事,這樣的小事她不覺得自己會掛懷。

“我在韃靼都城的事你問了柳公不下五回,既然如此,你一定知道我命大命硬,是以不必為我擔心,我如何離開的你,便會如何回來。當然,若你不想讓我走,我便不走了。”白棲嶺捧著她的臉,看到她難得的傷春悲秋。

“誰稀罕你。”花兒哼一聲,摟著他脖子道:“我夜裡要去風月樓喝酒,你去不去?”

“我去你又不許姑娘陪我喝。”

“我陪你喝,管夠。”

“彆人說我懼內。說我搶老婆的時候鬨得滿城風雨,都以為那老婆活不過三日,誰知三日後,我成了蔫老虎,說你是真老虎。”白棲嶺把聽來的閒言碎語說與花兒聽,他倒不覺得“懼內”丟人,隻是他在京城橫行慣了,如今突然有了“懼內”的名頭,威嚴都被削弱了幾分。

“那你當街打我一頓,你當真老虎,我做蔫老虎。”

“不敢,不敢。”

白棲嶺拉著她的手向外走,剛上馬車,就見懈鷹小跑著來送消息,說仵作原本要給朝瑰驗屍,卻被上頭攔住了。說朝瑰是韃靼公主,這個屍驗不得。但又怕韃靼君主知曉此事不好處置,如今隻好關了城門不許人再進出。待商議好如何處置後再做定奪。

“動靜鬨那麼大,此刻才想起關城門?”花兒問懈鷹。

懈鷹點頭,又說道:“裡頭的人說朝瑰公主死相淒慘,七孔流血,跟城裡鬨鬼的人死的一樣。說她不定招惹了誰。”

“哦?”花兒陷入思索。彆的因“鬨鬼”而死的人生前如何花兒沒見到,但朝瑰可是生龍活虎,隻是臉色很怪。而那些人,花兒聽聞是突然暴斃的。這顯然不一樣。

“朝瑰根本不是因鬨鬼而死。”白棲嶺篤定說道:“有人就是要將水攪渾,再趁機做些什麼。”他提醒花兒:“朝瑰雖表麵與太後不幕,卻是韃靼君主親信托付給太後的。”

花兒恍然大悟,猛地拍巴掌:“是狗皇帝!他在嚇唬太後,他和太後鬥起來了!”

白棲嶺敲她腦門:“果然聰明。這事先不要管,明日衙門定然還是要派人來捉你,他們無非是想找替罪羊,看來又免不了要鬨一場了。”

“鬨就鬨,反正是你鬨。”

花兒覺得白棲嶺是瘋人,那婁擎更是瘋上加瘋,他跟太後鬥,顯然不顧江山社稷,上來就先把朝瑰公主殺了,他的殺招太狠了。這樣的人真是太嚇人了。

她想起在太後寢宮,婁擎突然抬起她的下巴,那指尖冰涼涼的,不像常人的手。彆管京城如何鬨鬼,皇上就是最大的鬼,他身上一點人氣都沒有。

再想起朝瑰下午朝她揮馬鞭,雖然她跋扈慣了,教訓幾下夠了,著實罪不至死。

再想下去,便是那韃靼君主得知自己心愛的女兒在京城暴斃,定會震怒。他若震怒,倒黴的便是邊境的百姓。

花兒真的痛恨婁擎這惡鬼,他真的不給任何人留活路,玩弄彆人於股掌之中。

“彆管皇上出什麼招,太後總會更勝一籌。”白棲嶺提醒花兒:“皇上是太後養出來的。他們兩個真鬥起來,遭殃的隻能是百姓。但眼下看來,太後並不想與皇上撕破臉,她擔憂的是滿街的流言。”白棲嶺誇讚花兒:“做得漂亮。穀家軍的人果然名不虛傳。”

他的話乍聽是在誇獎,仔細琢磨略微不對。花兒扭過臉去端詳他,他像不知情一樣問她:“看什麼?”

“看你陰陽怪氣。”

白棲嶺哼了一聲,不做他言。待他們到了風月樓,裡麵已是歌舞升平。那“貴客”的位置空著,人並沒有來。

“今晚不會死人了。”白棲嶺小聲道,他們都心知肚明,前幾次“鬨鬼”,那“貴客”都恰巧在。

“鴇母你騙人!”花兒大聲對老鴇喊道:“不是你說的貴客會來喝酒嗎?人呢?”

老鴇也納悶:“說來也怪,從前每一次送信說要來都會準時到,今日卻沒來,多少有些蹊蹺。”

“送信的人呢?”花兒問。

“早走了,光說今日要來喝酒,還沒細問,人就走了。”

這一日蹊蹺的事屢次發生,令花兒覺得“貴客”的缺席不簡單,因著“貴客”與飛奴的屢屢關聯,她開始擔憂起飛奴來。

白棲嶺看出她心慌意亂,在桌下握住她的手輕聲道:“我找人去看一眼他。”

“誰?”

“你說是誰?”白棲嶺的手用了用力:“靜待消息。”

風月樓外麵走馬燈一樣,一會兒過一隊人馬,也分不清是誰的人馬,吵吵嚷嚷,拿人的、打人的、戒備的,這樣的情形十分罕見,酒客們都停下喝酒,跑去門口看。看也看不出什麼門道來,隻是發覺那衙役們捉的似乎都是外鄉人。

有人膽子大,問一句:“這是怎麼了?”

衙役惡狠狠回道:“不該問的彆問!”

白棲嶺派去的人很快回來了,事情果然不簡單,飛奴不見了。

他來京城是無比神秘地來,如今消失亦是悄無聲息的,花兒甚至無法判斷他是離開了京城,還是遇到了險境。

再過一會兒小阿宋出現在了看熱鬨的人群之中,神情很是慌張,柳枝借給她饅頭的名義與她講了句話,回來與花兒耳語:“阿宋她們棲身那個破廟被燒了。”

“為何?”

“說是如今城裡鬨鬼,太後找人算過了,說小鬼都在破廟裡。於是將城裡那幾座破廟都一把火燒了。”

花兒不信太後這個命算得這樣準,抓的人準、燒的廟準,就連這時候都是算準了的!

她起身要向外走,被白棲嶺一把扯回去:“酒還沒喝完。”他要花兒按兵不動。花兒行軍打仗,用的都是明招,儘管她無比聰敏,卻並不了解那母子兩個。那母子兩個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定是有著彆人想象不到的腦力。從前與他們鬥,都隻是小打小鬨,如今好戲才算開場。

花兒用力握著白棲嶺的手,扭頭看他。他呢,喝一盅酒,再吃口肉,權當這些事沒有發生。花兒心定下來,跟他碰了一杯。

“這就對了。”白棲嶺說道:“心彆慌,手要穩,氣要沉。打今兒起,就是你方唱罷我登場了!”

“相公,承讓。”

“你還是叫我白老二吧!叫相公我受不起。”白棲嶺哼了一聲,二人打打鬨鬨一陣。

外頭的陣仗終於小了,酒客也各回各位,紛紛議論這兩日的奇聞。有人腦子靈光一閃,鬥膽猜測:“那流言說的……公子……小姐……嬰孩……不會是……”

後麵的話不敢說了,與彆人對視一眼,都心知肚明,忙舉杯相碰:“不可說不可說,八成是了,命重要。”

“那外鄉人招惹誰了?”又有人問。

眾人皆搖頭。

恰在此時,外麵一頂小黑轎落了,花兒和白棲嶺對視一眼,“貴客”來了。再仔細看,那小黑轎卻是不一樣的。此刻轎簾掀開,一雙玉足先露了臉。緊接著是一副較弱的身子,頭上的朱釵首飾撞得劈裡啪啦響。

那女子罩一層薄薄的黑紗,彆人看不清她長相,卻隱約能猜測其芳華。老鴇上前搭話,那女子也不講話,做派與“貴客”如出一轍,尋個安靜的地方坐下,擺了擺手,隨從便開口:“燙一壺酒。”

“得嘞!”老鴇再仔細打量一眼,轉身去燙酒。

那女子不講話,花兒卻認出了她!

第96章 春閨夢裡人(二十五)ω思ω兔ω網ω

那女子的目光透過麵上的薄紗落到花兒臉上,再巡至白棲嶺臉上,嘴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花兒儘管沒有與她真正打過照麵,但她就是知曉她是誰。在桌下握住白棲嶺的手,白棲嶺回她一下:知曉了,老妖婆來了。

隻是她為何要來風月樓呢?

既然她這樣來了,那他們隻裝作不認識她好了。

他們兀自飲酒,並不刻意看她。那妖婆也要飲酒,老鴇看出她來頭不小,不敢怠慢,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不知為何,見慣大場麵的老鴇總覺得陰風陣陣,不時縮一下脖子,不為人斟酒之時就把手藏進衣袖裡。

外麵又起騷動,這會兒說的是巷口突然有人拿著刀胡亂砍人,神智不清了。而坐在風月樓裡的老妖婆,嘴角幾不可見扯了下,捏著酒杯的手指微微一動,外麵就有十數人走了。

白棲嶺湊到花兒耳邊輕聲道:“看著就好,與你我無關。”

“她來抓鬼?”花兒問他。

白棲嶺點頭。

太後何等聰明,在後宮鬥了那麼多年方能站上高位,想必她在經曆最初的恐慌之後很快就想清楚了:這是一場巨大的陰謀。世上哪裡有鬼?倘若真有,她早就該被啃食殆儘了。她倒是要看看那“鬼”究竟是誰。

外頭鬨得愈發凶了,很快聲音就到了風月樓門前。老鴇歎了口氣不耐煩道:“又鬨!又鬨!這生意沒法做了!”她原以為隻是坊間普通的打鬨,小碎步出去準備先關門避一避,誰知剛到門口,一腳剛邁出高門檻,就看到那拿著刀砍人的人被按倒在了地上,身穿黑衣的人一把小匕首劃開那人手腕,血汨汨流出來,不似平常的顏色。

黑衣人從腰間拿出一張帕子來,蘸滿了那人的血,而後交與身後人。老鴇站那看著,以為這就完事了,誰知黑衣人的匕首轉瞬就紮進了那人的脖子,那人眼一瞪,就這樣死了。

老鴇捂著%e8%83%b8口大聲道:“彆在我們門前殺人誒!”

黑衣人不理她,轉身跑進黑夜之中。

“晦氣!晦氣!”老鴇要關門,她眼中的神秘女子卻突然出言製止:“看著吧,熱鬨!”

“這熱鬨可看不得!”老鴇與她比劃:“雖說京城什麼怪事都有,但就這麼一下當著我麵殺人的卻是頭一遭。甭看了,再惹上什麼麻煩。”

那人聲音卻嚴厲起來,道:“不許關。”

老鴇看了她一眼,那黑紗下的眼又射出寒光來,惹她打了個寒戰,忙說:“不關,不關。”又求救似地看著白棲嶺,後者則對她使眼色,要她該忙什麼就忙什麼去。

這好戲不知要看到何時,花兒隻覺得這老妖婆十分可怖。她依稀在等著什麼人來回話,不緊不慢喝著酒,看起來運籌帷幄。

京城果然沒有簡單人物,尤其是那太後。先前他們拿捏她、嚇唬她,她怕是真的怕,但反擊來得比想象還快。

白棲嶺看了眼時辰,差不多該走了,拉著花兒手起身,卻聽太後道:“坐下!”

白棲嶺看向她:“這位夫人是要我坐下?”

太後直直看著他,要他不必與她裝腔作勢,她知道他打她一進門就認出了她。

“坐下。”太後又說道。

“我夫人累了,要回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