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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4228 字 1個月前

群圍攻後就對狼生出恐懼,匆匆回到床上抱著她。

二人會說一些體己話。

譬如小茶倫突飛猛進的頭腦和武藝,還有葉華裳始終不見動靜的肚子。阿勒楚將唇貼上去,喃喃道:“今晚他會來嗎?”

葉華裳捧著他的臉問道:“如果他一直不來,你還會要我嗎?”

“如果他一直不來,我一直要你,要到他來。”

“君主要你再收一個女人。”

“彆管君主。”

阿勒楚抱緊葉華裳:“你的孩子好,你博覽群書、又生得美,茶倫這麼小,就跟其他人不一樣。你生的兒子,也會是一頂一的男兒。”

葉華裳故作乖巧點頭,適時對阿勒楚說:“前些日子京城來信上說,我的父親近來身子愈發弱了。也不知今生還能不能見到。”想到父親,葉華裳眼睛一紅,轉過身去,抬手拭淚。

“你可以去看望他,本王陪你去。”阿勒楚說。

“你陪我去?”葉華裳轉過身看他,眼睛睜大,不肯相信阿勒楚願在此時離開韃靼,陪她去往異國的京城。

“對,本王陪你去。”阿勒楚說:“君主來信,不許兄弟們之間再打仗,誰挑起爭端就收回誰的封地。料他們也不敢再動,本王借此機會陪你去你的京城,也順道看看這些年京城的變化。”

葉華裳從阿勒楚的話中聽出了些什麼,但她知曉此時不能追問,不然阿勒楚會起疑心。隻是抱緊阿勒楚,捧著他的臉親%e5%90%bb他的嘴唇:“阿勒楚,阿勒楚,你對我這樣好,我該如何報答你?”

“阿勒楚,阿勒楚,我愛你,讓我給你生個兒子吧!”

於是在幽暗的營帳裡,很快又有了濕靡的%e5%90%bb聲。阿勒楚每每雄心壯誌期冀上天給他一個雄鷹一樣的兒子,隻有葉華裳知曉,那雄鷹一樣的兒子不會來。但那樣的情誼又帶著幾分真摯,教人分不清,她自己有時也會恍惚。

葉華裳並非全然無助,額遠河對麵的穀家軍大營,就是她的家。她有時看到隔岸大營的煙火,就會想象自己回家的模樣,儘管葉家被滅門,但她又覺得那花兒、穀為先,燕琢城的百姓,都是她的親人。

她的親人不會背棄她,會記得對她的承諾。

花兒回到大營後,先處理了腹部的傷口,而後才去見穀為先。他們坐在額遠河邊,其餘人守在很遠的地方,花兒拽穀為先的胡子笑他:“當真不修邊幅了!我女子軍的戰士從軍前聽聞穀大將軍英俊瀟灑,是風光無限的少年郎,從軍後見到您吹胡子瞪眼,一個勁兒說被騙了!”

穀為先捋捋胡子,對她說:“要那相貌有何用?是家國危難能平、還是百姓之憂能解?”

“話不能這樣說。”花兒看著額遠河麵上的化掉的浮冰隨春水去了,嗟歎一句:“春來了!算算已是多少個春了!都說逢七大變,也該徹底變一變了!”

穀為先看著花兒,這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女將軍,天下唯一的女將軍。此刻這位女將軍說著豪言壯語,但看向那河麵的眼睛卻藏著心事:她的心上人消失了。

那一日他們手刃婁褆,花兒出城去追背叛她的飛奴,她一路追出去,回頭看到京城燒起漫天的大火。心中頓覺不安,但她仍舊在深深看一眼後轉身去了。她知曉前路艱難險阻,也一一應對,唯一未想到的卻是,待她九死一生歸來,她的夫君不見了。

未留下隻言片語。

柳公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一直在等一個信任的人歸來,直到看到花兒,他方露出笑臉,拉著她的手道:“花兒啊,花兒啊,柳公終於能閉眼了。”

“白棲嶺呢?柳公,白棲嶺呢?”

柳公枯老的手指向窗外指了指,來不及說更多的話,閉上眼睛去了。

柳公應當是花兒的先生。當年白棲嶺離京,將花兒托付給柳公,要柳公好生教她,助她成為北地第一女商。柳公最先教花兒的便是看輿圖,在那輿圖之上,是花兒未開的眼界,她看到天地之大,而她應誌在四方。柳公擔憂她身子骨弱,變著法子給她調理。後來燕琢城破,柳公隨她去了穀家軍。花兒曾聽柳公悄聲對穀翦說:這等女子不多見,天下也不該隻是男兒的天下,你若肯傾囊相授,她定會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女將軍。柳公擔憂她孱弱的身子骨吃不消,總在夜深人靜之時丟給她一塊肉,或一瓶瘡藥。

在她未尋到阿公之時,她覺得柳公就是她的阿公。花兒站在他的病榻前,看到他就那樣輕飄飄逝去了,來時一人,走時孑然一身。

花兒眼淚都流不出,隻是默默轉身出去,欲為柳公尋一塊好墓地。可是該葬在哪呢?京城像一片廢墟,那些她認得的故人一夜之間消失了。戒惡、錢空,都不知去往哪裡,柳公葬在京城會很孤寂吧?她想起柳公與穀翦把酒言歡之時最為暢快,決定將柳公帶回燕琢。

她臨行前將白棲嶺的生意托付給銜蟬,而後帶著柳公回家,將他葬在了故友身邊。

她時常想,白棲嶺去哪裡了呢?究竟是什麼人能悄無聲息擄走那瘋子白二爺呢?那白二爺有九條命,總能大難不死,這一次為何偏偏沒有了動靜呢?就像此刻,她有恍惚了。

穀為先拍她肩膀一把,將她的神智喚回:“孫燕歸,彆胡思亂想。沒見過他那樣命硬的人,不定何時,就囫圇個兒站在你眼前。”

花兒撇撇嘴,顧左右而言他:“答應了葉小姐要去騷擾韃靼王爺,明兒就派兵去。搶些牲畜糧食回來!”

“你好生養傷,讓燕好和柳枝帶隊去。”

“自然。”

花兒將從滇城帶回的東西給穀為先,後者拿起來聞了聞,問她:“就這些東西?”

“還有許多。滇地人喜好這些,異香、種蠱,幾年前在京城鬨得沸沸揚揚。飛奴悉心鑽研了這些,如今在滇地徹底有了一席之地。”說到飛奴,花兒直覺心中燃起一股無名火,在遭遇飛奴背叛後,二人徹底決裂。這次她去滇城,飛奴不知如何得到消息,曾來探望她。花兒擔憂再遭他暗算,並未見他。

“幾年前我就發覺,異香對咱們狼頭山下去的人似乎無用。在京城鬨那麼大陣仗之時,咱們的人卻能保持清明。這回冒死去滇城搞到這些,可以徹底看一看狼頭山的毒物與這異香是否相克。若真能解此難題,與霍家大戰,或許有勝算。”

穀為先聞言思索良久,搖頭道:“霍家有外邦五十萬大軍支持,想打贏他們恐怕我們還要出其不意。江山換代之事,向來急不得。如今天下割據,百姓也可喘熄。霍家勢力與我們相距甚遠,若他們不來惹我們,我們也當趁機休整。”

“是。就怕…”

“就怕什麼?”

“就怕霍言山等不及了。”

花兒在滇城曾見到霍言山。第一麵是他一襲白衣坐於馬上,春風拂麵。滇城人見到他都會心甘情願下跪,口中還大聲念:恭迎皇上。霍家人已自立了門戶了。她站在人群中,為了不惹人耳目不得不一起下跪,但她卻覺出有人在看她。待她抬頭,霍言山已遠去。

霍言山果然看到她。◣思◣兔◣在◣線◣閱◣讀◣

那一晚她在客棧之中,聽到外麵喧嘩,花兒便知霍言山來了。她並未閃躲,而是徑直推開門迎接他。起初霍言山一愣,但很快鎮定下來,信步走進花兒的房間,順手帶上門。

幾步到窗前,推開窗,這才回頭看花兒。他有些認不出她了。而她的目光,能穿透人的衣裳和皮肉,直看到人心裡,令人避之不及。

霍言山猛地想起當年他半真半假,說要帶她去江南,給她一間臨水的院落,要她推開窗就能看到霧氣靄靄的蘇州河。那時她尚沒有信他,如今怕是更不會信了。

霍言山這幾年有了妻妾,原本對花兒隻是少年一時感激和情動,漸漸就把她忘了。偶爾看到什麼,想起在那極寒的北地,曾有那麼個姑娘不計回報救過他性命,多少會有些感慨。但那感慨也很快就隨著溫香軟玉散去了。

如今那姑娘一身英氣站在他麵前,像多年前一樣,哪怕不開口,也訴儘他們並非同路人。霍言山久經情場,幾乎從不失意,卻也在這樣的時刻,又起了彆樣的心思。

“來滇城有何貴乾?穀家軍要你來滇城打探什麼消息?”霍言山徑直問她。

“打仗疲累,穀大將軍放我幾月自由。”花兒搪塞他。

穀為先笑了,走到她麵前,身子微微一傾,就看進她眼中。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的眼仍舊坦蕩。

花兒手中的劍柄抵在他%e8%83%b8`前,微微用力,將他推遠:“霍大將軍仍舊不懂男女有彆。”

“你仍舊不解風情。”霍言山笑著坐到窗前,兀自飲茶,故人相見,他並未把自己當外人。想與花兒敘舊一番,但外頭的下人小心翼翼來稟:老夫人心絞痛。家中若乾爭風吃醋的婦人,圍著這樣一個他日有望做天子的人,自然知曉他此番是來會一個女子,是萬萬不能讓他如願的。

花兒嗤笑一聲,眉眼一挑:“還不走?”

霍言山拗不過家中老母,匆匆走了。

第三麵,是花兒去山中尋蠱。她深知霍言山的人在跟著她,卻未避諱。她在山中待了十數日,第四日時霍言山來了。他依舊像從前一樣,在林子裡帶著她瞎繞,但從不說正確的路是哪條。如今的花兒,哪怕把她扔到地府裡去,她都能找到出口爬出來。何況這滇地的密林?霍言山眼見著她越走越快,最終被她拋下。霍言山氣急敗壞之時,她卻又回來。

夜深人靜之時,山中燃起篝火,二人依稀回到往昔,終於說了幾句真話。霍言山對花兒說:“這天下如今是這般,無人敢做出頭鳥,無非是怕被群起而攻之。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最終,還是要有人做天子。你如今聰敏,拋卻你與穀家軍的情誼,冷靜思索一番。你覺得,這天下會是誰的?”

“天下是百姓的。”花兒從霍言山手中扯掉那隻兔子腿兀自啃起來,全然不顧霍言山的目光。她一邊吃一邊道:“我記得那時你跟我說,那死去的皇帝在後宮裡如何褻玩小太監、如何殘暴對待宮人,你對此深惡痛絕。那時我覺得,若是這天下姓了霍,或許也不錯。”

花兒頓了頓,又從霍言山麵前拿過酒來喝:“可這些年,看慣了人心易變,又親眼見到了那死去的惡人母子,加之那個除夕,不知究竟是誰在京城放了那樣一把火。那時我便知,無論誰做天子,不把百姓放在眼中,都是不行的。”花兒嬉笑著問霍言山:“那把火,不會是霍家人放的吧?”

霍言山視線並未閃躲,卻也沒有回答她。對於這等死無對證的事,他從不願多言。

花兒見他不言語,就一心啃兔子腿、喝酒,而後仰躺在地上,透過濃密的葉子看天上。霍言山也不再講話,吃肉、喝酒,最終倒在她身邊,睡了這幾年於他而言很酣暢的一覺,待他醒來之時,篝火早已滅了,林中升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