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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4331 字 1個月前

遁了不成!

夜裡跟穀為先睡一間屋,穀為先和衣躺在床下。花兒與穀為先說起想去江南的念頭,她知曉自己如今不同往日,這一攤子是斷然不能這樣扔下的。於是她說:“左右也這樣了,待打完了仗我再去尋他。他若是命大,就多活些日子。”

她看起來像在賭氣,穀為先倒是聽出了幾分傷心。世人都說穀家軍的女將軍是黑熊一樣的女子,一人打十人不在話下,男子不敢多看她一眼。若世人知曉,傳言中的女將軍在夜深人靜之時念情郎,怕是要驚掉了下巴!

穀為先認真思索一番,對花兒道:“不僅要去,還要大張旗鼓地去,打著穀家軍的名號去!”

“這邊不打仗了?”花兒坐起來,看著穀為先。

“有柳枝、燕好。”穀為先亦坐起身來,正色道:“你聽我的,偏要去江南,帶上一支白家的商隊,去攪亂蘇州河。我倒要看看霍家人在江南的根基究竟有多深。”

“可…”

“去吧,孫燕歸,待我這次出征歸來,你就開拔。預計三月後,可否?”

“穀為先,你總是縱容屬下!”花兒打趣一句,捂著嘴笑了。穀為先聽到她笑了,也跟著笑一聲。

穀為先年幼時就隨穀翦上了戰場,對男女之事實在是不通,後來父親戰死,他更是徹底斷了這個心思。與花兒朝夕相處,起初會偶有一些散亂的念頭,後來她與白棲嶺成親了,那念頭倒是長了腳,自己跑了。

他知曉彆人說他不解風情,更有甚者說他在某一次大戰之中傷了家夥,傳言荒謬,他任由其發展。軍師總勸他成家,說男人先成家後立業,也算正途。有那麼幾日,他聽取軍師的話,仔細去看女子軍的一眾女子,說來很怪,他的那顆心跟凍死了一般,愣是沒有一點波瀾。

“大將軍,明日陪你去街上看看不打仗的女子…”花兒故意逗他,又快速躲過穀為先朝她丟過來的枕頭。

隔間的隨從隱隱聽到笑聲,會心一笑:“大將軍還討什麼夫人?那夫人不是現成的嗎?”

“彆亂說,孫將軍成親了的。”

“孫將軍的丈夫墳頭的草怕是都有一丈高了!”

“你閉嘴!你知曉孫將軍丈夫是何人嗎?那也是一個傳奇人物…”

遠在江南小院中的男人或是聽到了遠在幾千裡之外的議論,在黑暗之中睜開了眼,趿拉著鞋去推開窗。外麵下起了如絲細雨,仔細聽,還有沙沙聲響。外頭更人拿著梆子在敲,沒吃飽飯一樣。

隔壁屋裡傳來孩子的哭聲,白棲嶺聽到%e4%b9%b3母爬起來的動靜,緊接著孩子就不哭了。

河上漂著一艘船,船上坐著一個打漁的,也不知這夜裡有什麼魚可打,再仔細看,那打漁的頭靠在船頭,睡著了。

外頭有人敲門,他喊了聲“進”,小丫頭就端著糖水走進來,對他說:“夫人說您八成是醒了,要奴才給您端碗糖水。”

“放那吧。”白棲嶺手指指桌子,見小丫頭站那不動,又問:“還有事?”

“夫人說外頭下雨了,擔憂您傷口癢,待會兒來看看您。”

“有勞夫人了。”

小丫頭聞言捂嘴一笑,退了下去。再過會兒,夫人柳氏踩著一雙繡花鞋,撐著一把油紙傘,穿過中庭來到白棲嶺屋內。進門就嬌嗔道:“睡前還晴著,半夜下起雨。心裡惦記著你的陳年舊傷,又怕吵你睡覺。”

“你怎知我醒了?”

“小廝說你屋裡有動靜呀!”

柳氏整個人都小巧,吳儂軟語自她口中說出,帶著一股黏稠綿密之感。走到白棲嶺麵前,順勢坐到他腿上,手摟住他脖子,臉貼著他的,輕聲問:“夫君,冷不冷?”

白棲嶺起身將她放到床上,轉身吹滅了燈。

伸手不見五指,柳氏伸出手去,嬌喚道:“夫君,你在哪?好黑啊,我害怕。”

外麵忽然傳來一陣好聞的味道,吹得她心頭發癢,呢喃一聲,拉住一隻滾燙的手放到自己身前。外頭潮濕的味道也醉人,柳氏的咿呀聲更為雨夜添了幾分潮氣。外頭趴門的小丫頭捂著嘴樂,對一邊的人說:又要鬨一夜了。夫人喜歡下雨天,下雨天老爺才解風情。

“眼看著夏天到了,夫人的好日子也就到了。”

“可不,打今兒起,這雨呀,接連十幾日地下,夫人日日洞房了。”

裡頭柳氏動靜愈發地大,再過會兒,就有狂言浪語傳出來,直聽得小丫頭臉紅,捂住耳朵跑了。

果真鬨到後半夜,柳氏昏沉睡去,外頭的河麵上鋪上赤霞,晨曦的光透進了窗。

柳氏緩緩睜開眼,看到一旁的白棲嶺衣衫不整睡著,臉一紅,手指推他:“你又不省著勁兒。”言罷揉著頭,抱怨道:“與夫君歡好哪裡都好,每回如夢如幻,隻是醒來都頭疼,這可如何是好?夫君快些幫我揉揉。”

白棲嶺依言幫她揉頭,柳氏早已習慣了夫君話少,她從前唱曲兒之時,什麼人都見過。話少的好,耳朵不落繭。又與白棲嶺膩了一會兒,這才懶聲命丫頭打水清理,而後麵帶春色,款款走了。

柳氏先是去看一眼孩子,那小嬰孩剛醒,躺在小搖籃裡咿咿呀呀。柳氏隻看了眼,就對%e4%b9%b3母說:“夜裡可不興再哭了,他這一哭誰都彆想睡好。”

“許是到了梅雨時節鬨覺,也許是想要娘親抱。”%e4%b9%b3母給柳氏解釋一番,小心翼翼看柳氏眼色。%e4%b9%b3母隱約覺得夫人似是不太喜歡小公子似的,老爺不在的時候,她抱都不抱一下。但%e4%b9%b3母這許多年伺候過許多主子,不喜自己孩子的夫人倒也見過,不算稀奇。

“或許就是鬨覺了。”說完這句用帕子掩住鼻子,皺眉抱怨:“什麼味道呀?”

%e4%b9%b3母忙上前看,對柳氏道:“小公子他…”

柳氏不耐煩地擺擺手:“知曉了知曉了,你弄好他。”

外頭有小貨郎冒著雨來賣酒釀餅,悠長的叫賣聲擠進木門,柳氏聞聲向外跑,還不忘叮囑%e4%b9%b3母:“夜裡彆叫他哭了!”她的方頭繡花鞋沾泥帶水跑出去,看到小貨郎湊上前去,要買幾塊酒釀餅。而後上前挑揀。

小貨郎四下看看,趁無人時問她:“可有異狀?”

柳氏搖頭:“還是那樣,夜裡瘋得狠,白日話不多。”

“可想起什麼了?”

柳氏又搖頭:“如今我們最親近,若他想起來,定會與我說的。”

柳氏話不好講太清楚,她記得夜裡白棲嶺抱著她心肝兒、心肝兒地叫,什麼動作羞人做什麼動作,可著勁兒折騰她。她趁機問他:“夫君,你可記得我們頭回相見?”柳氏的好夫君將她摟緊,道:“你帕子掉水裡了。”

“他沒有異狀。”柳氏篤定。

小貨郎將酒釀餅遞給柳氏,就勢捏了她手一把。柳枝沒像從前一樣罵他死鬼,而是速速抽回手。小貨郎一看這架勢,急了,柳氏卻笑了:“有人!”

等那人過去,柳氏才說:“你尋個機會問問,還要在這裡住多久?不是說熬過冬天,裡頭那個沒出問題就給我贖身嗎?如今倒是黑不提白不提了。”

“你莫急,得空我去問。”⊙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小貨郎推著小車走了,柳氏站在那瞧了會兒,見並沒有人跟著他,這才轉身回府。

白棲嶺正坐在窗前,這一日下雨,河上的人卻不少。他身上大小密布深淺不一的傷口屬實會在雨天不適,但他對此倒是麻木。外頭傳來柳氏的聲音,她正安頓午飯:“下雨天老爺身子不舒服,要做清淡些。”

白棲嶺低頭看了眼自己,倒是比從前被削了層肉一般,有一點清秀模樣。隻是他仍舊不能看人,哪怕他坐在自己窗前看著河對岸,經過的姑娘都會覺得脊背發涼。久而久之就傳開了,那窗邊坐著的男子八成是瘋子,被家人關起來了。

那男子足不出戶,最常做的事就是坐在窗前,也沒人聽他講過話,這就可憐了,不僅是瘋子,興許還是啞巴。

那這男子打哪來呢?眾說紛紜,最後是那小貨郎給大家解了惑:那男子原是京城裡的一個商人,因著闖了禍,舉家遷到這裡來。男子得罪的是大人物,路上被人砸傻了腦子,除了家人誰都不認得了。多虧了夫人聰明,這才在這裡買個小院住下。

那小貨郎東一句西一句,臨摹了一個落魄商人的生平。眾人從中聽不出什麼樂子來,漸漸就不再關注那整日坐在窗前的外鄉人。

也有閒人時常瞟一眼,發覺自打那外鄉人搬來,這附近倒是熱鬨起來。白日在他窗前停了一些船,做的是天南海北的買賣,也不見什麼人來買,但就是日複一日地待著。

此時白棲嶺起身出去,看到%e4%b9%b3母已經把孩子哄睡了,柳氏正在繡帕子。柳氏繡藝極佳,為人也頗喜歡這些,就連白棲嶺的中衣上都被她繡上鴛鴦。見白棲嶺出來,忙上前迎他:“夫君要去哪?”

“出去走走。”

“外頭下雨呢,石板路很滑,待雨停再去罷!”柳氏拉住他衣袖。白棲嶺順手拿起靠在廊柱上的油紙傘,徑直向外走。

柳氏忙給家丁使眼色,家丁意會,上前攔住白棲嶺:“老爺,您還是回屋歇著吧,路上的確滑,當心摔跟頭。”他的手用力捏住白棲嶺手腕,臉上卻堆笑:“回去吧,老爺!”

第104章 吹夢到西洲(三)

白棲嶺抬眼看那家丁, 嘴角微微一動,點頭道:“是啊,外頭路滑, 待天晴再出去。”

一邊的%e4%b9%b3母偷偷抬眼看著, 這院內的人各有各的把戲。送她來的人特意叮囑:“少說話、少瞎看、少打聽。”這活計出的銀兩大方,%e4%b9%b3母能忍當忍, 隻是這情形著實詭異,那老爺雖說是老爺, 她來了一載有餘, 卻沒見過他出過門。每每他要出門, 總會被人攔下。一會兒說外頭冷、一會兒說外頭熱, 今日又說下雨路滑…那老爺也是怪人,不急不惱, 很是聽勸,轉身就回屋了。

那小公子睡得沉,夫人又做起繡活,興致好時哼著小曲兒, 不時瞄一眼老爺的房間。小公子呢喃一聲,翻了個身, 夫人看都不看一眼。還不如抱來的呢!

平日裡夫妻二人幾乎不講話, 雨夜裡卻鬨得歡,那夫人長一聲短一聲, 叫得瘮人, 第二日從老爺房裡出來時候紅光滿麵。%e4%b9%b3母曾聽她自言自語:真生個胖娃娃就好了。感情是想給老爺添丁。

看不懂看不懂。

那頭白棲嶺回到臥房,又推開窗, 外頭的雨不見停。他窗前的小商小販神情各異, 他指著賣蓮子的那個, 手指勾一勾,大意是:來,買你把蓮子。

他不常買東西,若是買,也隻買一兩樣。小販劃著船到他窗前,用牛皮紙包了一包蓮子遞給他,接過他給的銅板。這位老爺時常多給,這賣蓮子的小販知道,於是順嘴問一句:“老爺還想買什麼,下次我帶來。”

白棲嶺指指一旁的荷葉,又拿出一塊碎銀子放在窗邊,小販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