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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4290 字 1個月前

本就都是小嘍囉,一時之間不敢亂說話,隻是對白棲嶺點頭哈腰:“多謝老爺,不用了不用了。”怕白棲嶺看出破綻來,撐船走了。

小販倒是心直口快,口中說著:“這些怪人,平日在這裡待著,也不見賣出東西去。一坐就一整天。”

白棲嶺也不講話,小販無趣,撐船走了。左右終於沒人,白棲嶺問那大個子要飯的:“肉好吃嗎?”

瘦骨嶙峋的叫花子歎口氣:“二爺,扮什麼不好,非扮那叫花子。”

懈鷹對這趟差不滿,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要了兩年多飯。近一年,又時常要被那柳氏踢一腳,懈鷹幾次三番想擰掉那柳氏的腳脖子,想到白棲嶺的叮囑,生生忍下來。

他知曉跟隨白棲嶺是沒有太平日子過的,隻是這一遭多少有些窩囊。要說霍家人手段比那死去的母子不知高多少,在這江南一帶頗有人心。懈鷹處處都要小心,生怕壞了事。

“二爺,今日想起什麼了?”懈鷹問白棲嶺。

白棲嶺搖頭:“怪了,偏想不起那半張圖在哪。”

“那您接著想。下著雨,夜裡那柳氏又要來鬨了。”

“你沒安頓好?”

“自然安頓好了。如今屬下這下三濫的手段用得很是嫻熟。”

懈鷹有苦難言,隻是搖頭:罷了罷了。

那頭新的人撐船來了,為掩人耳目,懈鷹捂著肚子走了。

是夜大霧。

河麵上縹緲虛無,人影儘掩。柳氏照慣例進白棲嶺屋內,隻是這一次她並未著急上床,而是坐在椅子上。

“夫人不睡?”白棲嶺問她。

柳氏搖頭,眼裡蓄起了淚水,淒慘悲切道:“夫君,你是不信任我嗎?”

“為何這樣說?”

“你今日端詳孩子…好像…好像…他不是你親生的!”

“你竟這樣想。”

“還有家中那張寶圖,夫君也不告訴我在哪,這往後家中揭不開鍋了,可如何是好呀!”

“我實在想不起來,待想起,就告訴你。”

白棲嶺彎身抱起她,一把把她丟到床上,用絲巾綁住她眼睛。柳氏扭捏一下,轉眼就順從了。

白棲嶺吹滅了燈,荷花的淡淡香氣襲來,柳氏聞了聞,勾起腿,喚了聲:“夫君。”

她也算見過許多風月,獨獨這位最合她心意,今日這新把戲她著實喜歡,花枝觸到她身上,她嚶了聲。黑暗之中,窗外的懈鷹爬進來,無奈道:“二爺,我去辦就好…”

“今夜難得大霧,你給我看好了。”

懈鷹歎口氣,遮掩口鼻掩進黑影之中,眼看著白棲嶺翻窗走了。那柳氏在床上折騰得緊,聽著比往日要鬨騰,懈鷹琢磨著今日這藥是否過量了?又或者,這柳氏酒不醉人人自醉,心中惦記起二爺,所以才這樣得趣?

懈鷹兀自困惑,那頭白棲嶺已經跑遠。

霧氣很大,伸手不見五指,水汽罩到人臉上,令他突然生出恍惚來。他自然也見過這樣的霧,在狼頭山的黑夜裡。

霍琳琅下手狠,白棲嶺重傷睜眼,忘卻了許多事,於是下一日,他身邊就多了一個美嬌娘,還有一個剛滿月的嬰孩。那美嬌娘叫他夫君,朝他%e8%83%b8`前靠,白棲嶺心中泛起一陣惡心,卻將計就計喚她:夫人。

霍琳琅為他造了一個家,給他種一個蠱,再讓柳氏蠱惑他。江南女子柳氏,那是何等風華絕代的人物,霍琳琅不信白棲嶺不中圈套。

白棲嶺將計就計,他與霍琳琅,各守半張圖,各執半顆子,小心翼翼較量。

白棲嶺在黑夜之中奔跑,一直跑到茶樓外,聽到裡頭的人道:“昨兒夜裡那死的人不簡單,但應當不是白棲嶺做下的。彆人盯得死,他始終未出來。他身邊無一個可用之人,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叫柳氏動作快些,不行就再想彆的法子。我看那白棲嶺對那孩童算上心,許是真當成了自己兒子。不行就在孩子身上做文章。”

白棲嶺察覺到有人過來,便藏了起來。那人卻並未走過來,而白棲嶺聽到撲通一聲水聲,那人跳下了河。白棲嶺無心試探他,轉身跑了。

待他回到家中,懈鷹耳朵已磨出了繭,見到他回來就翻窗逃也似地走了。

下一日清早,雨還在下,霧散了。

白棲嶺推開窗,看到飛奴站在河對岸,正死死盯著他。白棲嶺的目光從飛奴身上如常移過去,似是與他不相識。他的反應令飛奴一愣:難不成他真的都忘了?

但飛奴轉念一想,白棲嶺是何人?他心機深沉,善用人心,又萬事都比彆人多思幾分。他轉身去了茶樓,對那些人說道:“白棲嶺那暫且先不要輕舉妄動,你們尋那個柳氏,美雖美矣,卻美不到白棲嶺心頭上。換句話說,你們這個美人計,敗了。”

“可是霍…”

“他也不儘然都是對!”飛奴目露凶光:“既然千裡迢迢要我來,就都聽我的!”

彆人見狀不敢言語,大氣不敢出,屋內一片死寂。飛奴看著這些廢物,這麼久,那麼多人搞不定白棲嶺!

下一日,一條消息從蘇州河悄然出去,一直途經幾千裡,最終到達額遠河邊。花兒聽到那密探說:“屬實是這樣。白二爺的確在江南,有人看到他要小販買東西。”

穀為先看了眼花兒,問道:“可去探了?”

“去探過,但那地兒看似尋常,實則都是霍家的耳目。我們不能接近,看不到白二爺本人。但逮著傳言中的小販問了一句,那小販說的倒是與白二爺能對上。”

花兒眉頭緊鎖,倘若說的是真的,這殺千刀的果然命大!

“我去一趟。”她對穀為先請命:“我倒是要去江南看看唱的都是什麼戲!他既然活著,就有能力傳消息出來,他卻裝死這麼久。”

“去歸去,若真的是他,可要冷靜。”穀為先勸她:“我看你這架勢像要手刃他。”言罷笑了:“帶人去,照之前說的那樣,將江南攪個天翻地覆,看看霍家人到底有多大能耐!”

“那我便去了!”

花兒故作鎮定,但內心卻風起雲湧不得消停,片刻不想等,徑直踏上了山高水遠的路途。起初她擔憂白棲嶺會死,轉念一想,這幾年他都沒有死,自然不差這幾日。她終於冷靜下來,放慢了行進速度,不僅放慢了,還拐道去彆處玩了幾日。

自打出了鬆江府界,她的一舉一動飛奴都知道。原本以為她會火速趕來,卻不成想她先去彆處玩了。

花兒進城那一天,剛停了一日的雨又下了起來。光景已行至春末,她終於看到了霍言山用來哄騙她的蘇州河。霍言山倒也沒說謊,那住處的確是推開窗就是水,那水似一汪靜潭,可比奔騰的額遠河消停多了。

那一日飛奴撤掉了白棲嶺窗前的明哨,花兒坐的船未受到任何阻礙,一直劃到白棲嶺窗前。

白棲嶺正抱著小公子,給他指著被細雨打皺的河麵,教他背詩呢!

“斜風細雨——”抬眼一看,一個女子立在船頭怒視著他。白棲嶺心裡轟隆一聲,抱著孩子的手一鬆,小公子差點掉地上去,還好%e4%b9%b3母手快接過。白棲嶺趁機躲避那女子的目光,又怕是一場錯覺,從%e4%b9%b3母懷裡再接過孩子,沒事人一樣重新指著河麵:“斜風細雨——”餘光掃向那立著的女子,可不就是她麼!

他話音未落,花兒手中的石頭就砸向了他,叫你不歸!不歸!

白棲嶺偏頭躲過,大喝一聲:“誰家的潑婦!敢在我窗前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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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兒叫那船家撐船走,船家問她:“姑娘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了?”

花兒大聲喊:“死了!淹死了!喂魚了!”

她是真生了氣,但朝他丟石頭卻是故意的。她又不傻,她這麼輕易就見到白棲嶺,自然是有人要請她入甕。

可令她不解的是,白棲嶺有兒子了?

第106章 吹夢到西洲(五)

花兒的船劃走了, 白棲嶺指著那船去的方向給懷裡的孩子看,口中念著:“你記住嘍,她打你, 往後打回來!”

花兒的船早劃遠了, 聽到這句叫板,橫過船頭狠狠瞪他一眼。細雨將這一眼打濕了, 看到岸邊人眼中,倒像一場傳世的佳話了。

懷中小公子哇哇叫了兩聲, 白棲嶺便問他:“怎麼?想去外頭走走?待會兒叫%e4%b9%b3母抱你去。”

二人再無糾葛, 一個消失在窗前, 一個坐在船上遠去。

小廝給飛奴報信, 一五一十將那情形說了:二人一個十分生氣,一個十分不解。那白二爺許是真的忘了很多事, 對那女子毫無異狀。

飛奴擺擺手命小廝下去,留他自己擺弄眼前的花草,想起柳條巷裡的那株老桃樹,一到季節就開出好看的桃花, 風一吹,花瓣就落, 在地上鋪陳薄薄一層, 風再一吹,就皺了。瘦弱的少女躺在樹下的草甸上, 捂著肚子喊餓。丟給她半個餅子, 她眉開眼笑吃了,吃過了一抹嘴, 閉上眼睛儘是美夢了。

飛奴這一年與花兒打過兩次照麵, 每次都不一樣。這一日花兒進城的時候, 他遠遠看著她站在船頭,那派頭仿佛周圍的人都是她的“蝦兵蟹將”,很是威武。再不是當初那個在樹下挨餓的小姑娘了。

飛奴擺弄的花草都有獨特的香,他倒是喜歡,將那香提出來,跟其他的揉一起,是霍家的大師傅都做不出的味道。他眼睛一眯,霍家,霍家,凶光乍現,轉瞬即逝。

每每他侍弄花草時,下人都不敢打擾他,若有事,隻能站在外頭候著。何時他屋裡有了些微大的動靜,他們才敢講話。下人都怕飛奴。有人說飛奴是霍家的惡犬,咬人一口直奔命門,殺人於無形。但也有人說,飛奴根本不是霍家的惡犬,因為他看起來比霍家人還要惡。有人怕飛奴,甚至多過怕霍家人。

飛奴的“惡”是藏著的惡,那惡浸到他的骨縫裡,他不輕易示人,彆人看不到,卻察覺得到,途經他的身邊會不由膽寒。

飛奴最開始的惡,大體就是從白棲嶺的那隻野貓開始,他被逼上山,殺第一個人以後,一個寂靜深夜裡,他心中的嚎哭聲衝破雲霄。現在的他,殺人已無任何感覺。他覺得人像路邊的野花,隨便抓一把丟在地上,不日便死了。他對此再無憐憫。與此同時滋生的還有野心。

飛奴的野心,就在日複一日的壓抑中暗暗滋生。他看不上霍家人,也與霍家人有仇,卻不得不受製於他們。在他的臆想中,他早晚會將霍家人鏟除。

“來人。”飛奴終於有了動靜,開始叫人。下人怯懦地進來,站在那等他吩咐。

“傳話過去,明日叫柳氏帶白棲嶺上街,帶上她的孩子。”

“是。”

“還有,把人都撤走,留一兩個機靈的便可。燕琢城來的人不用盯著。”

“可霍老…”

飛奴抬起眼,幽幽看過去,那人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