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頁(1 / 1)

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4231 字 1個月前

。”

之後無論那管家如何說如何問,白棲嶺都一口咬定不能做。管家背後的霍家因著這些兵器假裝與他做生意,給他送了多少真金白銀,如今他這樣不識好歹,真叫人恨意不絕。

旁的主意也想過。

那管家看白棲嶺少年颯爽,又在沙場上曆練過,滿臉凶相,京城的女子見了他避之不及。管家想的是,不行就送個女人。血氣方剛的年紀,見到女人興許走不動,慢慢就懈怠了城府,肯低頭了。

起初是明著往府上送,那當真是江南絕色,步履生花、我見猶憐、弱柳扶風,看人一眼含情帶水,教人一下軟了骨頭。誰知白棲嶺看了一眼就將人送出來了,還要人帶了句話:目光盈盈,但心術不正,白府裝不下。那美人折了麵子,在白府門口哭了許久也不見白棲嶺心軟,最終衣袖一甩就走了,幾日後京城有傳言:那白棲嶺外強中乾,怕是個軟的。白棲嶺滿不在乎,依舊招搖過市,誰惹他他就給人一記。

後來暗著送一個。

白棲嶺打外頭回來,進城之前救下一個女子。那女子是個謙卑的,說自己命苦,無親無故,跪著求白棲嶺賞口飯吃。白棲嶺賞了,要她在府裡頭的小廚搭把手。誰知幾日後,他吃到那飯菜不對,疑心有詐,遂一試,果然。他大怒,將那女子打發出去,趕出了京城。

是以霍家和白棲嶺之間的過節由來已久,隻是那時霍家人不明說,白棲嶺也就裝傻罷了。但那時他便看到了霍家人的勃勃野心,是藏在一派祥和溫潤中的。若像旁人一樣明顯倒也不可怕,就怕這樣的人,赫赫功臣,深藏不露。

這一說就到了後半夜,花兒從銜蟬口中得知了少年時的白棲嶺。她極力設想他也曾有鮮衣怒馬的少年,無奈實在想不出。她認得他的時候,他便是那樣一個人了,陰森恐怖,凶相畢露,心似沉潭,波瀾不驚。

思及此,就連她這樣一個皮糙肉厚、待感情心性涼薄之人都體察到了內心的遺憾。她歎了口氣,銜蟬也不知該如何勸她,卻又不好再久留,叮囑花兒幾句,若有事,就出城找她。城外有個茶園,她在裡頭住著。今日之所以親自來,就是通個氣。

花兒問她可見到照夜了?銜蟬搖頭。二人真真是他去她走,連個照麵都未打。花兒為他們惋惜,銜蟬卻說:“不惋惜,早晚要見的。各有要事纏身,都不拘泥於兒女情長。”

幾年前就是如此,都說不拘泥於兒女情長,一彆幾載,再見之時感慨萬千。

花兒不敢明目張膽送銜蟬,外頭夜深人靜,隻有下雨的沙沙聲、小河的潺潺聲,以及三兩聲狗吠。花兒遠遠跟在後頭,看銜蟬一路沿著牆邊走,避過很多人的耳目,最終神不知鬼不覺出了城。她這才折返回去。

她在城裡鬨了那麼一大通,此刻自然也不會避人,看誰家開窗探出頭來張望,她也不慌張。暗夜裡下起了雨霧,這江南總下霧,跟狼頭山一樣。霧越來越大,漸漸看不清東西。花兒的耳力向來好,聽到噗通一聲,有人落水了。她快跑幾步,猛然覺得不對,落水會依舊,可那落水聲以後再無大的響動了。而是在深水之處,依稀有魚群在遊動的聲音。

花兒藏了起來,屏住呼吸,一直等著,直到許久後,那水麵的微波漾到她麵前,又緩緩向前去了。這樣好的水性,在當今的天下裡恐怕找不出幾個。花兒好奇,待那響動離遠,趁著霧色跟了上去。

霧氣是她的屏障,她藏身於其中,用一雙在狼頭山的大霧中練就的眼看過去,有人從河岸爬了上來。那人被水浸透了,像一個水鬼,頭發全然濕了,人卻冒著熱氣,好像那水將他煮沸了。

而他站在那,看著河麵。漸漸地,有一條魚翻著魚肚白飄了上來,死魚眼瞪得老大,像在看著他。那人心滿意足,轉身走了。

起初花兒以為那人是飛奴,可當她再仔細看,那分明又不是飛奴,至少不是她曾朝夕相處的飛奴。她看不清,根本看不清,再一眨眼,那人已消失在黑夜之中。

這樣的黑夜令人尤為害怕,就連花兒都覺察出恐怖來。她覺得這雨夜和那河水聲,相應相和,織就成一張天羅地網,將這裡,以及遙遠的燕琢城、額遠河,都一並網住了。

花兒想:白棲嶺的事我得再多聽些。他絕不是彆人口中的賤商,他當年敢隻身一人硬闖京城,打馬過街橫眉立目,那他就絕不是簡單的他!他定是一個她從未見過的陌生的他!

花兒心生悲戚,按理說,她縱橫沙場有幾年,早過了傷春悲秋的年紀。可她此刻就是難受,她覺著自己被白棲嶺騙了!

那時她什麼都不懂,進了白府,做了他的跟班,扯進那之後的樁樁件件之中,多少次性命難保,多少次化險為夷,戰戰兢兢苟活到後來,終於由著自己選了穀家軍。可到了京城,還是難逃他手掌,被他當街搶了去,自此成了他的白夫人。她做他的白夫人,卻對他一無所知!

花兒想:窩囊透了!我孫燕歸絕不吃這樣的虧!

第110章 吹夢到西洲(九)

花兒一夜輾轉, 白棲嶺亦是睜眼到天亮。他那糟心的“夫人”不知吃錯了哪副湯藥,坐在他床邊逼問他與那女子究竟是何關係?為何人家千裡迢迢追到了這裡?二人可有私情可有關係?

這一出倒不像演的,也的確不是演的。柳氏並未請示頭目, 是她自己越想越氣, 雖是扮的夫妻,可到了夜裡燈一吹, 該做的事也儘數做了,那樣的好滋味柳氏當然要上心頭。歸根結底把白棲嶺當成了自己人, 想著這戲最好一直演下去, 鄉下的宅子和地不要也罷, 住在這院子裡做她的白夫人, 日子雖不至於大富大貴,好歹也算闊綽。

柳氏腦子不靈清了, 白棲嶺可始終靈清。他問胡攪蠻纏的柳氏:“你說我與她有私情,那你倒是說說,你我成親這許多年,我何時有機會與她有私情?”

柳氏聞言一愣, 眼神飄忽一下,好在反應很快, 故作理直氣壯:“誰知曉你前幾年在外頭做生意究竟欠下了什麼糊塗債!”

“好, 好,好。”白棲嶺也學其它的男人, 扭頭躺回床上, 故作生氣,任柳氏如何鬨, 他都不理睬她。

那柳氏偏不依不饒, 哭哭啼啼, 想起自己這一生,顛沛流離,寄人籬下,看人眼色拾人牙慧,好不容易到了今日,屬實是受儘了苦,於是哭得真真切切。

她的哭聲傳到外頭,%e4%b9%b3母著實忍不住,問小丫頭:“我看老爺都不出門,去哪裡招惹女人去?”

小丫頭是打小跟在柳氏身邊的,但此時也沒了主意。搖搖頭,湊過去聽,覺得柳氏八成得哭到天亮,便打著哈欠去睡了。

天亮時候,柳氏腫著眼睛出來,挎著小竹筐,撐了把傘走了。外頭又吵嚷起來,這一早上河麵上竟然又有許多死魚。頭一次還有人懷疑那魚吃不得,可上回吃了也不見人有事,這一次自然不會再懷疑,都吵嚷著去河麵上撈魚。

柳氏站那看了片刻,她的眼皮直跳,總覺得要出事,到茶樓之時就與頭目說了自己擔憂的,那麼些死魚,定是要出大事的。頭目懶得聽她說這些,隻是問她白棲嶺的事,柳氏掩掉了自己最晚鬨一整夜的事,隻說白棲嶺見了那女子,但仍舊什麼都想不起來。她念叨一句:“會不會那女子根本是假的?”

小頭目看她一眼,都是跑江湖的,這柳氏八成是對她那假夫君起心動念了。但他沒多說什麼,而是帶柳氏上了樓。那茶樓年久失修,樓梯踩上去仄仄聲響,響得柳氏心裡直發慌。隨小頭目進到最裡頭那間屋子,看到一個背影。

雖說隻是一個瘦削的背影,卻因肩膀上一塊隆起的骨頭而顯得恐怖。柳氏打了個哆嗦,回頭看去,小頭目早已不見了蹤影。

那人回過頭來,柳氏看到他那張臉是生得好的,卻麵色慘白眼神涼薄,要將人薄皮削骨一般。

飛奴看著麵前這個蠢女人,按捺自己想殺了她的衝動。柳氏想起從前小頭目說的:“不怕霍家人,就怕飛奴動怒。”

如今柳氏與飛奴真正打了照麵,身子不由自主抖了起來。

“今日放白棲嶺出門,裝作不經意。”飛奴說。

“是。”

“你來。”飛奴對柳氏擺手,後者依言上前,在飛奴與她耳語之時睜大了眼,害怕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停地搖頭:“不行,不行,這不行。”

飛奴也不講話,隻是安靜看著她。他的神情看似平靜,但眼中一閃而過的凶光柳氏卻是看到了。她感到一陣淒惶,一陣不適感自腹中升騰而起,最終衝破了她的喉嚨。柳氏轉身就吐了出來。

飛奴早已見慣了這種場麵,螻蟻樣的人,做些蠅營狗苟之事,卻誤以為自己還有人性,不過是沒被逼到絕境罷了。待柳氏吐完了,他才開口:“七日為限。”而後轉身,擺擺手:“出去。”■思■兔■在■線■閱■讀■

柳氏不敢久留,轉身跑了。她即便做下一些壞事,但飛奴命令她做的事她卻是沒做過的。她的腿腳也因此飄了,走到河邊之時一個不注意一腳跌進了河裡。起初彆人還以為她是下河撈魚,見她撲騰才發覺這人腳被青荇纏住了。將她撈上來,她也不道謝,魂不守舍地往家中走。

她進家門之後先是看了看放兒,他正在睡著,%e4%b9%b3母在一旁為他縫衣裳。她站在那呆呆看著,一轉身看到白棲嶺正站在那看著她。柳氏一陣驚慌,用手撫著心口,埋怨道:“你啞啦?怎麼沒動靜?”

“叫了你兩聲。”

“那你倒是聲音大些!”

“下回。”

外人看他二人就是情感好的夫妻,柳氏在對白棲嶺嬌嗔,就連%e4%b9%b3母都覺得自己前些日子疑心太重了。白棲嶺攥著柳氏手腕將她帶回臥房,將她按坐在木椅上,輕聲問她:“去哪了?怎麼看著不對勁?”

柳氏有苦難言,又一時沒編好瞎話,於是低著頭裝出生氣的樣子,不理會白棲嶺。

白棲嶺握著她肩膀要她抬頭,柳氏看進他眼中,聽到他說:“夫人,你可是去喝茶了?”

柳氏肩膀一僵,又聽白棲嶺道:“身上還有茶香呢!”

柳氏微微鬆口氣,又聽白棲嶺道:“那小貨郎這幾日也不來了,倒是想吃他賣的東西了。”

柳氏又暗暗緊張,抿唇不語。

白棲嶺嚇唬完了,又歎一口氣:“夫人,這幾日也不知怎了,總是做些奇怪的夢。”

“什麼夢?”

“譬如你勾搭了野男人。”白棲嶺蹲下`身去與柳氏平視:“夫人不會不要我了吧?”

柳氏臉微微紅了,推他一把:“瞎說什麼!”

白棲嶺便笑了:“夫人終於開懷了。”

這夫妻和睦的假象,不過是白棲嶺的把戲罷了。昨夜柳氏哭個沒完,白棲嶺悟了,柳氏對他動心思了。既然如此,那就休要怪他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