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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4256 字 1個月前

身後五裡,神出鬼沒的穀為先與其部下打散,悄悄向韃靼都城行進。穀為先遵守與葉華裳的約定,會在混亂之中放最後一支冷箭。

那以後韃靼的形勢如何就與穀為先沒有關係了,全看葉華裳的天命。

葉華裳令穀為先震驚。

他從未想過,曾經在京城偶然一瞥的弱柳扶風的葉家小姐,竟有這樣的%e8%83%b8襟。多少年過去了,她的氣魄並未被草原的狂風吹走、沒被草原的烈日融化,她在任何人看不到的地方,熬過日夜。在那樣無望的時光裡,她堅韌地度過,如履薄冰,卻漸漸掌握主動權。

穀為先在葉華裳身上得見了大將之風。

他想起父親穀翦的話:天下既亂,已無分男女。父親所言極是!

而葉華裳,從不以旁人對她的欣賞而喜,她對此全無感知。她在日複一日的算計之中,儼然失卻了對那些細微事物的興趣,她的眼常在遠山之巔!

隨著距離都城越來越近,阿勒楚也愈發地興奮,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坐在君王的寶座,實現自己的夙願。他的身姿愈發昂揚,甚至對茶倫說:“要愛你的子民。”

茶倫很困惑:“我的子民?”

阿勒楚點頭:“對,你的子民。”

葉華裳捂住茶倫的嘴要她不要再問,又對阿勒楚道:“要低調行事,阿勒楚。”

她要阿勒楚低調,阿勒楚想自立為王的消息卻不脛而走。阿勒楚的兄弟們早已覺察他的野心,卻不知他已下定了決心。本就各自為營,如今想拉幫結夥,先行乾掉彆人。

葉華裳勸阿勒楚去拉攏兄弟,阿勒楚卻說:“那些人都不配與我為伍。”

“可你他日成了君主,也不會將兄弟都殺光。你也要留三兩人的。”

“不。”

阿勒楚清楚知道他的兄弟們不可靠,他因著身世卑微,自小受他們嘲笑欺辱,今日他既已崛起,就絕不會再回頭。如今在韃靼,唯有他的軍馬令人聞風喪膽,其他人不過螻蟻罷了!

葉華裳知曉阿勒楚的心思,卻仍舊像一個稱職的妻子一樣不厭其煩地勸他,直勸到阿勒楚急了,威脅她再勸就將她嘴巴縫上,葉華裳才住了嘴。

小茶倫什麼都不懂,一個勁兒問阿勒楚:“做君主好嗎?”在小茶倫心中,君主是不喜歡她的。她見過君主兩次,君主都隻是象征地抱了她又很快放下。茶倫見君主喜歡彆的阿叔家的兒子,有時也會嫉妒。她不知曉前塵往事,隻覺得自己好可憐,君主怎麼就不喜歡她呢?

阿勒楚就對茶倫說:“以後的君主會喜歡你的,你是以後君主的月亮、星辰、太陽。”

茶倫於是好生歡喜。葉華裳看著這對父女,恍惚生出一種她尋常的平淡的幸福之感。她想:若她不是葉華裳、若他不是阿勒楚,那或許他們也會白頭到老罷!可造化弄人,她就是葉華裳、他就是阿勒楚,他們之間橫亙著一條永生跨不過的額遠河!

在還有兩百裡進都城的時候,阿勒楚命令軍馬整頓,不再前進。此時距離他的君主父親離世過去一個月,君主的屍首還停在宮殿之中,儘管始終用冰圈著,仍舊有了腐臭發爛之勢;而白棲嶺,出了江南後,用了月餘不過走了兩百裡。

此時已是炎熱的七月。

霍琳琅遠遠看著白棲嶺坐在客棧前的樹下納涼,而他承諾給其他藩王的好處還遙遙無期。他若想一統天下,就必須要借助白棲嶺手中握著的東西。霍琳琅對他的耐心已快耗儘,卻拿他沒有任何法子。

他想起被關在空城裡的花兒,於是問身邊的飛奴:“你覺得那花兒能管用?”

“他已然忘了她了,奴才屬實不知管用不管用。”飛奴躬身對霍琳琅講話:“試了幾次,那白棲嶺毫無觸動,就連花兒被帶走消失了,他都沒有心急,依舊出了城。奴才想著…”

“可還有彆的法子?”霍琳琅又問飛奴。

“容奴才思量一番。”

霍琳琅擺手叫他退下,於是他弓著腰後退,直至出了霍琳琅視線才直起身來。轉身後,眼中凶光一閃即逝。這許多年隱忍至此,飛奴早已練就一副人前不驚的奴才相,隻有他自己知道他苦苦盼著的是什麼。他仿佛看到了大雪覆蓋了一整座城池、大水淹沒了沿途村莊,血流成河,霍家父子站在其中嚎哭求饒。

啐!飛奴心中啐了一口,到那時讓你們看看究竟誰才是奴才!

他走到無人的地方,坐在地上打坐,他身上的香氣幽幽散開了,招來了蝴蝶,在他周身飛著。有蝴蝶落在他身上,起初還沒有動靜,再過一會兒,翅膀撲閃幾下,落在了他衣上,死了。就猶如他遊過蘇州河,下一日就有成千上萬的魚翻了肚白。

得益於霍家父子,飛奴早已於無數煎熬的日夜練就了一副毒軀。

該我出手了。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第121章 吹夢到西洲(二十)

夏夜漫長。

花兒無法入眠, 正坐在窗前打扇子,梨子站在她身後為她篦頭。厚厚一把頭發,散落後如瀑一般。這空城憋得她頭疼, 篦一篦就能好許多。

外頭有響動, 花兒聽到有人說:“怎麼這麼重?”

“死了可不就重麼!”

腳步深深淺淺,人累得哧哧喘。梨子歎口氣說道:“這幾日不知怎麼了, 許是夏日難熬,許是吃錯了東西, 總之好些人死了。”

死之前嘔一陣、提著褲子跑茅房, 來不及的就隨意找地兒, 搞得城裡一陣陣臭氣。而後就找水喝, 不停喝水,肚子撐炸了, 人什麼都吃不下,躺在那裡奄奄一息。會發一陣熱,人燙得像著了火,再說幾句胡話。最後脖子一歪, 死了。

死了就被隨意埋了。就在那逃生的暗道旁邊,挖個大坑, 人往其中一丟就算了事。梨子跟著去看過一眼, 天氣熱,不出幾日人就爛掉了, 再也分辨不出是誰了。

花兒覺得蹊蹺, 她隱約覺得這不是尋常的死亡,更像投毒在。有一晚她與懈鷹打照麵, 問懈鷹是否也這樣想, 懈鷹就點頭:“定是投毒, 隻是不知為何霍家人放任下去。”

二人在黑夜中對視一眼,彼此心照不宣。這城要建完了,各地藩王來過了,霍家人要清理城裡的人了。在他們登基前,應是要把這些人清理乾淨,以避免世人知曉他們的狼子野心。

此刻花兒不言語,梨子還在念:“也不知為何,眼皮總是跳。今日還聽人說,如今城裡就剩那尊巨佛沒造好了。可是那巨佛八成造不好了,上頭的不錯眼刻的衣扣,今兒一早睜眼就被磨平了。可昨夜裡根本沒人上巨佛,這不是鬨鬼呢麼!”這事太過蹊蹺,世人對“佛”總有敬畏,如今那巨佛鬨鬼,城裡人就覺得天要塌了,這一整日都靜不下心來。

花兒微閉著眼睛,偶爾應和梨子一聲。小丫頭心裡難過淒惶,隻有不停地講話才能讓她好受些。花兒都懂。回頭看到梨子額頭都是汗,就讓她停手,扯著她一起到院中納涼。

那幾個侍衛坐在那目不轉睛看著她們,花兒就捂著額頭蹙眉輕語:“梨子,我這頭是怎麼了?”

梨子就上前為她揉腦袋,一邊揉一邊問:“比昨兒還暈麼?”

“是啊…”花兒歎口氣:“江南的夏太難熬了,還是我們北地清爽。再這麼下去怕是要熱死人了。”

二人有一搭無一搭說話,花兒時不時揉揉額頭,再過會兒不耐煩地說道:“哎呀!好痛!我去睡了!”梨子跟在她身後,待她躺在床上,小心翼翼問她:“你從前這樣頭痛過嗎?”

“有過。”.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你…”梨子咬著嘴唇,原本不敢說,怕說錯話丟了命。轉念一想,自己這條賤命早晚要丟,不如救人一命。於是湊到花兒耳邊道:“霍將軍每日命人送來的吃食怕是有問題,姑娘你有所不知,幾年前就有好些姑娘吃過這樣的虧,被糟蹋的時候毫無知覺。”

梨子這個傻姑娘。花兒悄然歎一句,又怕與她說太多嚇到她,生生忍住了,隻是點頭道謝:“梨子,你心真好,比我們額遠河的水還透亮。”

“真想看看姑娘口中的額遠河。”梨子歎氣道:“今生怕是無緣了。來世吧,好好做人,再投胎投個花臉兒胎,雖然沒人要,但好在能安穩度日。”

“梨子你這樣想不對。”花兒坐起身來,點她腦門子:“人能不能安穩度日,與美醜毫無關係。那街邊的癩皮狗醜不醜?臟不臟?還會被剝皮吃肉呢!與世道人心有關的。”

梨子歪頭一想,的確是這麼回事,於是咧嘴苦笑:“姑娘說的對。無論如何,來世都去額遠河看看!”

“何必等來世?今生我定帶你去。”

“可我們永遠出不了這城了。”

花兒也不敢講太多,隻是捏捏她的臉,倒頭睡了。外頭侍衛給霍言山送信,說功夫快到了,姑娘頭疼了不得。

霍言山算著時日,驚歎她身子剛硬,竟能挺上這麼久。若很快見效,他反倒會生疑。此時的他正在府內,身邊的女子乖巧地伺候著他。桌上一盤冰梅子,是在冬日時候將梅子凍在冰裡頭,留到夏日吃。大富大貴之家夏日才能得見的玩意兒。女子纖纖細手捏著湯匙,舀一塊方冰送到他嘴邊。他不張嘴,女子懂了,另一手捏起冰塊送過去,他將女子的指尖和冰同時含著。

女子紅著臉低下頭去,嬌俏地喚一聲:“將軍…”

霍言山未見得多受用,卻轉身將人壓在塌上。這些日子夜不能寐,閉上眼就是花兒身上嶙峋的傷口,在她麵前矮下的麵子在其他女子身上助長回來,一寸一寸昂揚起來,最終送進去。

女子蜷起腿,難耐地哼一身,緊接著就纏上他。

外頭下人聽到響動直搖頭,有人背後輿論:“霍將軍這些日子也不知怎了,沒日沒夜的。這若是讓那頭夫人和老爺知道了,要大鬨一場了!”

“快彆說這些!他們鬨了咱們肯定沒有好日子過的!”

裡頭女子咿咿呀呀起來,夾帶著哭腔,時輕時重。霍言山見狀倒是有了些真正的興致,將人抱到銅鏡前,按在木桌上。雲鬢散亂,身影相疊,景致堪絕。捏著女子的臉要她自己看,女子“呀”一聲將眼緊閉了,周身卻愈發酥|麻起來,霍言山在花兒麵前委頓的,此刻真的立了起來。

他如打仗一樣,騎馬肆意馳騁,待情致儘了,將那女子一推。女子知曉這是主子膩了,要翻臉不認人了,忙披著衣裳跑了出去。

霍言山覺得空虛。

他想起婁擎,當時縱情聲色,過後也是這般嗎?婁擎日漸殘暴,是在這等事中再無快樂了嗎?他不知自己為何會想起那晦氣東西,用力啐一口,才將心口的不適啐出去。

又聽侍衛來報,說飛奴已趕上霍琳琅,跟在他身邊辦差,他笑了一聲,對侍衛擺手,耳語一番。侍衛點頭,轉身去辦差了。

父子隔心,起初霍言山是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