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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4205 字 1個月前

尖牙, 嚇唬他:“掰掉你的狼牙!”

阿勒楚從那時起發覺自己好鬥, 若遇事不決, 他的拳頭能解決一切。漸漸地, 彆人都開始怕他。提到他,彆人都說:那小野狼真嚇人。

“不, 那是豹子和雄獅。”有人反對“野狼”這個說法。

在不知自己的父親是誰以前,阿勒楚靠自己小小的拳頭贏得了彆人的側目。但到了夜晚,他卻喜歡擠在羊圈裡。小羊身上的膻氣味令他安心,柔軟的羊毛貼在他身上為他抵禦寒風。他抱著他最喜歡的那隻小羊, 口中哼著彆人聽不懂的歌。那歌聲低沉,不像一個孩子唱的。

他的母親時常看著他, 女人從兒子身上看到了草原君主的影子, 每每這時,她都會拿出珍藏的酒, 大口大口喝了, 直喝到不省人事,抱著阿勒楚說:“做王!做韃靼的王!”可當她醒來, 又會忘記前一天說過的話, 沉默地去放馬喂羊。

直到他的君主父親站在他麵前, 他才發現,他的拳頭最像誰。君主父親的拳頭比他的還要硬,手掌比他還要大,當他跨坐在戰馬上,像突然降臨像天神,遮住人身上所有的光。他教阿勒楚騎馬射箭,驚覺他有如此的天賦。在君主心中,這個流落在外的兒子是最像他的一個。

君主喜歡阿勒楚,又不像父親對兒子的那種喜歡。失散的這幾年,在他們之間築起一道無形的鴻溝。君主總會想:“阿勒楚會恨我的吧?”

阿勒楚起初不懂,但當他隨君主父親回到都城,看到原本就長在他身邊的兄弟們,也終於意識到,他們之間存在一道鴻溝。他的兄弟們不罵他是野種,但都認為他來路不明,他們時常挖苦他:“你來到世上是因為一個牧羊女的心機。”

阿勒楚哭了,跑到君主麵前告狀,君主安慰阿勒楚:“他們胡說。”卻隻字不提處罰他們的事。

阿勒楚覺得自己好像被關進了牢籠,他開始想念額遠河岸、想念他的小羊,和韃靼最美的草場。他開始鬱鬱寡歡,唯有在校場之上,才能找到自己的榮光。儘管兄弟們早早就習武,阿勒楚卻是最有天賦的那一個。也隻有在此時,君主才會抱起阿勒楚對他說:“不愧是我的兒子!”

阿勒楚揚起笑臉,像在討好一般。他這一生都在等君主父親的首肯,都在順從父親。包括女人。彆的兄弟不要的女人,君主父親為平衡天下就要他娶了,他娶了,不管哪一個。

娶了,卻又因為權利爭鬥被兄弟們害了,阿勒楚不甘,也問過君主,君主說:“隻是女人罷了。在韃靼,還要仰仗兄弟手足。當你們的戰馬奔向遠方,你根本無暇顧及身後的女人。你若想開枝散葉,草原上有的是女人,中原有的是女人。”

“像我母親一樣嗎?”阿勒楚問。他意識到母親這一生不過是一場虛妄的情/愛,在君主心中,母親就是他在征戰之餘隨意得來的女人,他身後的不值一提的女人。

君主並未回答他,而是淡淡指責他的僭越:“你應當忘掉這件事,忘掉你死去的女人和孩子。像一個真正的男人一樣,不要受困於情/愛。”

於是阿勒楚像君主所說一樣,將這件事忘了,騎著他的戰馬,為君主開疆辟土。

如今的阿勒楚藏在彆人找不到的地方,等待都城的兄弟殘殺結束。他消失的王妃葉華裳,不是跳到他眼前來。阿勒楚試圖像君主說的那樣看待葉華裳,把他當作他身後的眾多女人,去留生死隨意,隻要他想,草原、中原,他可以得到任何女人。他可以在全天下開枝散葉,再不愁沒有一個兒子了。

但阿勒楚做不到。葉華裳是唯一一個阿勒楚真心喜歡的女人。

阿勒楚記得第一眼看到她,她刻意挺直的腰板,炯炯的目光,偶有的惶恐。像極了他兒時最喜愛的那隻小羊,麵對被狂風肆虐的人間惶恐不知所以,卻努力站在草地上,被風吹得睜不開眼睛。

葉華裳就是那般。阿勒楚心中很癢,他將她壓在身下時,聽到她輕細的聲響,身體內雄渾奔放,猶如他的戰馬踏遍世間。阿勒楚從未那樣燙過,一遍又一遍,有北風在他心間呼嚎著。

他當然知道那時葉華裳心中根本沒有他,她一心想回到額遠河對岸去,阿勒楚甚至能感知到她對他的綿綿恨意。他對她動過殺機,也動過不要她的念頭,但他想起君主父親的教誨:“你要主宰她,而不是由著她。”

主宰女人大概就如馴服烈馬一樣,不能一味抽打它,要給它吃的,要一次次上馬下馬,直到與它契合。阿勒楚準備這樣馴服葉華裳,他給她甜頭,在夜晚降臨以後,他們的營帳裡,他再不像從前一樣,不管女人的興致,徑直入了;而是耐心地用她喜歡的方式一點點打磨她,直到她快要把被褥淹透了,才緩緩而去。他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快樂。

閉上眼,就是他摯愛的額遠河在夏日裡泛著柔波,金光鋪在水麵上,時近時遠。阿勒楚感覺到眩暈,他甚至無法自控發出野獸一樣的低吼聲,一遍又一遍。那樣的他是野獸,為了圍獵獵物,能日複一日忍耐,直至將它吞吃殆儘。

可他的王妃不是獵物。他的王妃裝出了被馴服的模樣,乖巧地靠在他%e8%83%b8`前,與他說著綿綿情話,誘哄他,順從他,將自己的一切變著花樣給他。儘管如此,阿勒楚能感知到她身體裡那股倔強不屈隨時準備衝破牢籠,最終毀了他所擁有的一切。

阿勒楚與兄弟們較量,也與葉華裳較量。隻有在暢快淋漓以後,她的指甲陷進他皮肉裡,他們的擁抱快要令彼此窒息,阿勒楚才會體察到或許葉華裳也有幾分真心。

直到有了茶倫。

茶倫出生時候比小羔羊還要小,阿勒楚甚至擔憂她活不長。但她的哭聲卻出奇地大,就連他的獵犬在聽到後都會夾著尾巴跑走。茶倫像從葉華裳臉上扒下來的人兒一樣,可當她踢動小腿,力氣可是真大。

茶倫的眼睛像星星,當她專注看著他,試圖理解他講的話,她眼中的星星就會一閃一閃。若她懂了,就會嗷嗷喊兩聲;若她不懂,就一直那樣看著他。

茶倫與草原上的動物天然親近,甚至比兒時的阿勒楚還要親近。小羊見到蹣跚學步的她,咩咩叫著湊上前去,小心翼翼貼著她的手背磨蹭;馬兒見到茶倫也不隨便揚蹄,隻是用鼻子不停地撲氣到她臉上,惹她咯咯笑。她喜歡小鹿,阿勒楚為她抓回一隻,那小鹿也不想著逃跑,反而跟在她身後。

草原的風對茶倫也溫柔,從不像掀翻其他孩童一樣掀翻她,反倒是茶倫,看到彆人被風吹倒,也學他們一屁股坐到地上,捂著臉叫道:“好大風呀!”

無論阿勒楚這一天生了多大的氣,隻要見到茶倫,他的氣就會自動消散了。抱起茶倫,用他堅硬的胡茬紮她的臉,聽她咯咯的笑聲,阿勒楚就會覺得:真好,有茶倫真好。

因為茶倫的到來,阿勒楚對葉華裳的懷疑終於消失了。他對待葉華裳,如世間所有的尋常丈夫對待自己的尋常妻子,開始與之交心,並學會低頭和取悅。阿勒楚以為自己會像其他兄弟一樣,對一個女人膩了就去征服下一個女人,但他沒有。

當他帶兵征戰到彆的地方,有女人在深夜鬥膽摸進他的營帳,握起他的家夥取悅他,他將那女人踢下床去。儘管他堅硬滾燙,但他能輕易壓下他獸性一樣的衝動,他甚至還會嫌棄:你豈能與我的王妃相比?我阿勒楚豈是你這樣的女子能染指的?愛一個女人就是要對她忠貞。

可若要排序呢?

若葉華裳與天下,他隻能得一呢?阿勒楚清楚地知道,儘管他會如萬箭穿心一般,但他仍舊會選天下;若為了天下要殺了葉華裳呢?阿勒楚清楚地知道,儘管他會有抽筋斷骨之痛,但他仍舊會選天下。

可葉華裳消失了,她沒給阿勒楚機會在天下和她之間做選擇。

葉華裳是在一個夜裡決定消失的。

那其實隻是一個平常的夜晚,阿勒楚決定不向都城進發後,他們已經在這個地方度過了無數的夜晚。

夜裡她胃裡翻江倒海,一陣接一陣惡心,她不得不睜開眼,發覺阿勒楚不在。她走到營帳外,聽到外麵刮著大風,風那樣大,快要將一切掀起一樣。火把被吹滅了,隻有天上的群星閃耀,將一望無際的草場點亮。!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阿勒楚和他的侍衛站在不遠的地方,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異常恐怖的長。葉華裳聽到阿勒楚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他說:“將茶倫送走。王妃?…”

阿勒楚似乎是在思考葉華裳的生死,葉華裳當然知道她的枕邊人是什麼樣的人,要兼得天下與她,若不能,她必然會被舍棄。

葉華裳知曉阿勒楚在麵臨一個選擇,故去的君主有一個弟弟,一直守在阿拉山脈。阿拉山是任何人都進不去的山,是韃靼的聖山。君主曾多次派人圍剿,均未果。阿拉山的主人如今已年邁,膝下隻有一女,阿勒楚若要贏得天下坐穩天下,需要這個女人。

葉華裳的決定是當即做下的。

在她跟阿勒楚交戰的這數年間,她向來冷靜,這一日也如此。她不會成為阿勒楚的棋子,不會死在他的手下,她仍會向從前一樣運籌帷幄,她定要活著回到額遠河對岸。

她走到茶倫的床前,看著小小的她,如滿月一樣的她,心中一陣絞痛。

“茶倫,茶倫…”葉華裳念著茶倫的名字,貼著茶倫軟嫩的小臉兒,她的淚水落到茶倫臉上,睡夢中的茶倫皺了皺眉頭。

“茶倫,娘親會回來的。娘親回來帶你和你父親走,你等著娘親。”葉華裳捧著茶倫的臉親了又親,淚水不停地落。她以為自己的心腸堅硬如石,倘若還有一處柔軟,隻有這處柔軟,那就隻有茶倫。葉華裳不懂為何女子成為母親後,就一定要有軟肋。

她的心一狠再狠,終於轉身出了營帳。跟著她的使女正歪在那裡睡覺,而阿勒楚跟隨他的侍衛走遠了,二人頭湊在一起,不知在密謀什麼。

葉華裳繞到營帳後,看到阿勒楚那隻獵犬站起了身,瞪視著她,她掏出事先準備好的肉丟了過去,那隻獵犬叼住了肉,一口吞下,緊接著趴了下去。為防止它叫,葉華裳又給它丟了一塊肉。

獵犬大口吞吃的響動被風帶走了,風同樣帶走了葉華裳出走的響動。她跑進夜色之中,深色的衣袍融入夜色之下一望無際的草原,一陣又一陣的草浪吞沒她,又將她吐出來,漸漸地,徹底消失在獵犬的視線中。

葉華裳跑出兩裡遠,遠處有一棵老樹,樹下拴著兩匹馬。她跑過去,接過一個女子遞來的韁繩。

“鈴鐺!”她喊。

“葉姑娘,走!”鈴鐺翻身上馬:“那邊的人被我買通了,買不通的毒死了。我帶姑娘離開這裡,找一個安全的地方。”

葉華裳點頭,也翻身上馬,跟在鈴鐺的馬後一路狂奔。葉華裳要拿捏阿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