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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深處 姑娘彆哭 4217 字 1個月前

恰在此時,白棲嶺的另一半圖橫空出世,霍琳琅本就對打穀家軍猶豫再三,於是決定先得圖。

在他與白棲嶺的多年較量之中,霍琳琅不斷拉攏諸侯,無論諸方內裡如何想,表麵表現出支持他登基的樣子。霍琳琅的誘餌太大了,以天下財富換皇位。這一做法,也令大家觀望起來。

這的確為穀家軍爭取了幾年時間,這才有了後來的局麵。

花兒太過認真,白棲嶺反倒不滿,狠狠捏了她一把,捏得她嘶一聲:“好痛!”抬手又要打他,這下被他握住了手腕背到身後。

花兒不知哪裡來的彆扭,躲著他的目光不肯看他,白棲嶺豈能如她願?左右追她,最後索性把她摁倒在床上。

“你彆胡來!”花兒斥他一句,想與他辯一辯,他已低頭堵住了她的嘴。

白棲嶺這個壞人不講道理,花兒都說休了他,他還要唐突她!花兒不願,緊緊閉著嘴唇,任他如何撬她,她就是不鬆口!她要讓白棲嶺明白:她從來都不是那個任他宰割的人!他可以算計任何人,但不能瞞著她!夫妻本不該如此!

她至今不懂他為何要瞞她!

白棲嶺急得像十幾歲的毛頭小子,但眼前的姑娘嚴防死守,一雙眼瞪著他,他再進一步她就能弄死她似的!

白棲嶺再混,在花兒麵前沒因為這種事混過,動作輕了下來,埋首進她頸肩,身子不由控製拱了一下,花兒酥了一下,想躲開,卻被他死死壓住了。

“我倒希望自己是個庸人。”白棲嶺歎息道:“碌碌無為、一日三餐、與你日日相對。我不願如此,與你南北相隔身不由己。這算計沒有儘頭,見你遙遙無期,那一日日受的是什麼苦,自不必說了。”白棲嶺竟有些哽咽:“我知你怪我,那你可知霍家人層層疊疊,最先盯著的就是你呢?起初無論我想儘什麼法子,那霍琳琅都將消息攔住了。再往後,發生了許多事,我又有許多考量,若今日掰開了揉碎了與你說,怕要說到天亮了。”

“白老二,你就欺負我罷!”花兒哪曾聽過白棲嶺一口氣講這許多話,他從前是一個惜字如金的人呢!這下好了,逮到了知心人,便像倒豆子一樣,恨不能將心裡話都說出來了!她聽了心酸,再也怪不得她了!

也或許於她而言,人活著太過不易,是以原諒就格外容易。也或許她從未真正怪過他。她說不清,總之她覺得白棲嶺好可憐。好像她自己不可憐一樣。

心一軟,人也乖巧起來,環住白棲嶺對他說:“我真該走了,再不走要給飛奴惹麻煩了。”

“我不想你走,除非你答應我明日還來。”白棲嶺故意耍起無賴,微抬起身子看著她。他們都知曉除非贏得一切,不然他們是不能再相見了。霍琳琅那樣的人,絕不會一再掉以輕心,霍言山也非什麼草包。

花兒觸了觸他嘴唇,故作輕鬆地說:“等到得勝那一日,讓我們大戰三百回合!”

說的什麼話!白棲嶺忍不住笑了,低下頭狠命親住了她。他們都忘記這親%e5%90%bb的滋味了,花兒迎上他的舌,吮一下,他喘一聲。他驍勇起來,她受用,外頭卻想起了鳥叫聲。

花兒一把推開白棲嶺,告彆的話都來不及說,哪裡來的哪裡走了!她順著窗爬下去,朝飛奴的方向望一眼,緊接著消失在夜色之中。

待她走到一個安全僻靜的地方,才攤開手,拿出白棲嶺悄悄塞給她的紙條,看一眼,仰頭吞了。到底是防了飛奴一道!

她急急趕回去,霍言山還在睡著,照夜悄悄撤走,臨行前對花兒說:“穀大將軍還沒消息。”

“倘若真是他,他早晚會逃出來。”花兒即便這樣說,卻仍舊擔憂穀為先。她看著照夜走遠,再看看熟睡的霍言山,不知為何,她有隱隱的不安。

這種不安令她翻來覆去,閉上眼睛就是火光或噩夢,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如此了。索性起身到外麵坐著,吹著風,企圖令自己平靜,卻毫無用處。

她頭腦好亂,穀為先、白棲嶺、照夜、銜蟬、葉華裳,交替出現,趕都趕不走。怎麼年紀越大還這樣沒出息起來?又不是沒打過仗!他們又不是沒走上過絕路!不一樣絕處逢生了麼!可穀為先呢?穀為先去哪裡了呢?

最後她又想到霍言山。

少年霍言山,可謂一個奇人,心性堅定、智力超群,一個人勇闖燕琢城,命懸一線死裡逃生。他少年時有那樣的魄力,怎的到了如今又這樣好擺弄了呢?人當真是會這樣變的嗎?

花兒想不通霍言山。又想起那一日霍言山帶著一身酒氣來,在那以前他對她用慢性的毒,他大概不知狼頭山的毒物早已浸入她的身體中,以為用的毒是管用的。她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再造一場如幻的春/夢。霍言山信了,在空城燒起來之時隨她跑了,她演得情真意切,他也情真意切…

等等,花兒騰地睜開了眼,霍言山何曾真正情真意切過?他每每接近她,都是半真半假。花兒心中的不安愈發盛了。

穀翦曾與她說:“兵家打仗最忌輕敵,腦力雖有懸殊,但是人就會有疏漏。最可怕的便是彆人看來不如你,但找到了你的疏漏。”

真相本該抽絲剝繭,可她甚至還未真正動手,霍言山就這樣束手就擒了嗎?霍家人製香那許久,霍言山就真的被她的香迷住了嗎?那空城呢?就那樣被他們燒了?

莫輕敵,莫輕敵。穀翦的話一直在她耳邊,花兒捂住了自己的頭。她意識到,他們每個人都身處迷霧之中,她、白棲嶺、葉華裳、穀為先、霍言山…他們,統統都站在迷霧之中。他們統統不知下一步事態會如何發展,隻能拚命攥著手中那僅剩的東西,企圖以此來博一個最大的前程。

這一夜,花兒覺得自己的智慧才真的開了。當她從走出燕琢城,拿起一把刀,騎上戰馬以後,始終被命運推著走。她何其有幸得以活到今時今日,又在這世上殺出了一個名聲,可是…可是,她從來沒有高瞻遠矚的氣概和魄力,她過去的種種在今時今日看來不過是小打小鬨。

花兒想:每個人手中都握著至關重要的東西,這一次,我身邊沒有白棲嶺、沒有穀為先,我不能再仰仗他們了。那麼,我擁有什麼呢?我該以什麼與敵人相搏呢?

在花兒身後的房間內,原本睡著的霍言山緩緩睜開了眼。黑暗中那雙眼,迷茫消退、濃霧散去,是那樣精明的眼。聽到響動後,他的眼又閉上了。

花兒站在床前看了他片刻,霍言山看起來仍舊在熟睡,他睡得越深,花兒越覺得他或許早就醒了。也或許他始終沒睡。

而遠在幾千裡之外的滇城,在浩浩蕩蕩的撤兵以後,於一個深夜,十萬大軍偷偷出城。他們沿著滇地的山脈一路紮進深山裡,緊接著銷聲匿跡了。

霍琳琅呢,總覺得哪裡不暢,指尖冰涼,捂著心口問飛奴:“那不孝子如今在哪裡?”

飛奴答道:“跟孫燕歸在一起。”言罷遞上一顆珠子,霍琳琅張口接了,那幽香即刻在他口中散開,他微閉著眼睛發出一聲舒服的喟歎聲。飛奴斂眉不語,又遞上一杯茶。見霍琳琅抬眼看他,他就拿出另一顆珠子,兀自吞了。霍琳琅終於閉上了眼睛。飛奴腳步後撤,退出了房間。外麵霍琳琅的隨身護衛都睜著鷹一樣的眼睛看著他,隨時準備開啟一場嗜血的撕咬。

而二十裡外的銜蟬和墨師傅,正在觀天象。墨師傅盤腿而坐,看到天上星光璀璨,觀星之人不應泄露天機,可這晚星象與當年“徽州一亂”如此相像。墨師傅打了個哆嗦,睜開眼看銜蟬。

“怎麼了?墨師傅?”銜蟬隻覺得心裡發慌,輕聲問著墨師傅。而墨師傅呢,搖搖頭,再次閉上了眼睛。

照夜卻睜開了眼,他又做了噩夢,夢裡是無邊無際的火海和被血染紅的額遠河。奔湧的額遠河很快將鮮血帶走,好似一切都沒發生過。一邊的懈鷹察覺到什麼,對他說:“良心這個東西,是掣肘也是良藥。”

自認不再有良心的阿勒楚,藏在草原的最深處,伺機而動。他的兄弟們早已殺紅了眼,而他一直在等待最後的時機。戰士對他說:“有王妃的下落了。派人去接麼?”阿勒楚則搖頭:“讓她自生自滅。”他不會想到,他的王妃沒有死,葉華裳不會死。

隻有穀為先,被一群醉漢圍著。他們像看怪物一樣看著這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大將軍,想上前一步,又小頭目喝退。穀為先冷眼看著他們,掐算著或許天時已近了!他原本不信這些,但這一晚的圓月真的透亮啊!@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柳氏在白棲嶺麵前醒來,再一次被噩夢驚擾的她徹底崩潰了,她哭著說:“我告訴你,我都告訴你!”

白棲嶺打斷她:“我都知道,接下來,你聽我的。”

白棲嶺的手動了動,他不知自己是那牽線的手,還是受製於人的偶人,總之,一切就這樣交織成網了!

第128章 吹夢到西洲(二十七)

穀為先還在睡著。

他在這個鬼地方睡了幾日了, 小頭目起初派人嚴密盯著他,過了幾日見他沒有逃走的意思,就放鬆了警惕。

小頭目有他要煩心的事。

他的將軍不見了。

這仗打了半個月, 早已不知道該打誰, 起初還是狹路相逢勇者勝,再往後打疲了, 不想打了,懶得打了、嗜血的韃靼人見到鮮血毫無欲念了。小頭目聽說又有王爺死了, 但死的是哪一個王爺, 也沒有什麼風聲。總之不是阿勒楚王爺, 阿勒楚王爺早被斬首了。

小頭目舉棋不定的時候又想起自己手中還有一張牌, 這張牌可是一張好牌,可他不知該如何用。此刻他坐在穀為先對麵欲言又止。多新鮮, 小頭目想:我竟對敵國的大將軍生出一股依賴了。而那大將軍分明什麼都沒說過,整日睡覺。

“喂!”他叫穀為先,並用腳踢了踢他,以顯得自己不那麼弱勢。

穀為先睜開眼, 看著小頭目。這幾日這人並未虧待他,雖不至於好酒好菜, 但真是沒餓著他。是以他的目光柔和些。

“我該拿你怎麼辦?”小頭目像在對他說, 又像在自言自語:“原本想用你換賞錢的。”

穀為先笑了笑,遠處兵刃相接的聲音傳了過來, 不定誰又遇到誰打了起來。他不言語, 小頭目就急了,湊到他麵前問:“我該拿你怎麼辦?”

“你應當去投奔…”穀為先故意停下, 讓那小頭目湊到他麵前。小頭目聽到他說的話, 眼睛瞪大了, 不肯相信。

“你胡說,最不可能贏的就是他!”小頭目不肯信穀為先,放眼韃靼,唯這一個王爺懦弱愚笨,他怎會勝出呢?可那穀為先看起來很是篤定,這又令他生了一些疑。天下戰事變幻莫測,就像草場上頭的天說變就變,就看老天爺想用哪塊雲遮住日頭,這道理小頭目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