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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反應過來之前就帶著人離開還在燃燒的火海。

畢竟那裡真的不是個適合待的地方。

人偶沒有掙紮,或許他遲滯的思維還沒有運轉到這個地方。

這樣就顯得他愈發乖巧。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後熒沒有留戀,她先是將人放下才問人偶道:“怎麼不吭聲,人傻了?”

越往後熒越覺得散兵像當初那位傾奇者,尤其是現在。

少年一眼看上去太無害了,他甚至還會哭。

這算是熒第一次見到散兵這樣哭,沒發出一點聲響。

他似乎在茫然,又像是決定了什麼,整個人還被一種捉摸不定的情緒所包裹。

“我、我就是傾奇者。”人偶的手撰住自己的衣服,“可我不認識你。”

看著還略帶防備的少年,熒也沒有否認,但她彎腰坐在少年身邊:“現在我們不是認識了。”

熒撐著臉對拿眼神往這邊瞟的少年繼續笑著:“我叫熒。”

這個少女好活潑,她還喜歡笑。

人偶的手指不斷收緊然後鬆開,他最後抬頭看向坐在身邊的熒:“可我不想叫傾奇者了。”

他原本就想要舍棄掉傾奇者這個名字,現在更想了。

熒也跟著點頭,好像這話稀鬆平常:“那剛剛好,以後我叫你阿散怎麼樣?”

人偶沉默頂著這個到現在還在笑的人:“你好奇怪。”

他想了想,然後把腦袋轉到另外一邊:“隨便你愛怎麼叫。”

其實他與傾奇者還是有許多不一樣的。

熒看向少年從剛才到現在都沒停過扯衣服的手:“你的手不疼嗎?”

少年身形頓住,他猶豫著放開那隻手,還是沒有忍住回頭看那個少女:“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把手給我。”熒臉上的笑意剛斂下,彆扭的少年就把手給伸過來了,“我之前不是告訴你了,我是你的戀人。”

人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不信。”

他第一次感受到鑽心的疼是在踏韝砂的大爐裡,那時候他為了關掉運轉異常的大爐十指全部被燒毀,現在看著與之前無異是他拜訪過奇巧匠人後重新接上的。雖然外表看著一樣,但隻有他自己才明白區彆。

可自踏韝砂一事後他的感知依舊隱匿,直到今天,直到現在。大火像是在灼燒他的每一寸皮膚,他分明已經出來了,可依舊無法擺脫這份疼痛。

為什麼?

突然,一種怪異的酸澀感自被觸碰的指尖與指骨傳過來,有些疼,還有些他說不上的感覺。

人偶盯著認真的熒看,少女的注意力似乎全都集中在他的手指上,少年於是情不自禁想要蜷縮起手來。

“彆亂動。”熒出聲提醒他,“你會信的。”

人偶再次回頭,他不看熒了,轉而低頭與眼前的方寸之地計較。

他的記憶大概是沒有出問題的,可是遍尋之下依舊找不到戀人的蹤跡,這確實是他第一次見到這位熒小姐。

糾結的少年差點把自己整個繞進去,可是手裡的觸?感不會是假的,她的熟稔也不像是假的。

難道他的記憶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出過問題?不然要怎麼解釋這位莫名的戀人。

她很溫柔,還那麼耀眼,大概不會拿莫須有的事情來騙他。

……這是他的戀人?

煩惱中找不到出口的人偶又悄悄去看熒,這似乎是他的戀人。

人偶好奇地問熒:“可我不記得你?”

“沒關係。”熒將他的手鬆開,“將來你會知道的。”

她伸出的手停在距離少年耳畔一尺處,那隻手沒有落下,它最後被主人收了回來。

熒隻是認真看著麵前的阿散告訴他:“我是你的戀人,我按照約定來見你了,這就是世界的真實所在。”

人偶沒有聽懂,也沒有將話記在心上:“你說話真奇怪。”

他還是覺得這個人有些奇怪,但卻不排斥她的親近。連他自己好像也跟著變奇怪了。

於是低頭的人偶繼續問:“那你會像彆人那樣背叛我嗎?”

他不敢看她,隻好豎起耳朵聽答案。

“不會。”少女的聲音依舊溫柔,但是咬字卻極清晰,“我永遠都不會拋棄阿散。”

人偶聽到了,他既沒有說信,也沒有說不信。

當初那個孩子也答應了他,可對方卻違背了約定。

他討厭那樣的人。

情緒低落的人偶心中開始小聲啜泣,他厭惡這樣柔弱無能的自己,什麼都做不到,什麼都無法擁有。

他本來就很累了,還在火海裡待了不短的時間,哪怕人偶的身體不會感覺疲憊,精神傳來的壓力卻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人偶終於閉上眼,燒灼感似乎在遠去。

他又累又困,於是在安靜的環境中睡著了。

本來還算淩厲的風勢似乎也跟著停下,熒抽出空隙往少年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發現他似乎是睡著了。

真不好辦啊,熒歎氣。

怎麼睡著了還掉眼淚,好脆弱的樣子。

熒小心放下掌心那隻已經不再掙紮的手,然後為睡著的人偶擦去眼角的淚水。

對於自己不可能留下太久的事實她心知肚明,旅行者本就屬於數百年後的世界,她也放不下那裡的人和事。

如果事情無論如何都會走向同一個結果,那不如率性而為。

她看向火勢快要停下的地方,然後起身再次過去。

殘垣廢墟中幾乎隻剩下灰燼,熒幾乎將不大的地域翻過來一遍,最後在廢墟裡找到一個布娃娃。

娃娃被黑色的灰燼沾上,現在已經臟的不能看,但它卻在火海裡完整的保存下來,很神奇。

熒帶著娃娃回到樹下的時候發現散兵已經醒了,他怎麼又在哭?

她走到少年身邊將娃娃遞給他:“怎麼又哭了?”

人偶沒有接那個娃娃,反而問熒:“你怎麼還在?”

他哭的無聲無息,如果不是眼眶被染濕熒可能都看不出力他又哭了。

熒反問他:“我為什麼不在?”

因為那是他幻想中的場景,假的怎麼會變成真的。

怎麼可能呢,有個少女在灼灼烈焰中走向他,向他伸出手,告訴他她是他的戀人,她永遠不會拋棄他。

這怎麼可能不是夢呢?

熒聽他小聲念叨夢裡的東西不該出現在現實,或者是他其實還在夢裡沒有睡醒。

她又不能打散兵一頓讓他接受現實:“你的娃娃。”

少女看著自己被弄臟的手,於是就沒有觸碰少年。

抱住自己的人偶依舊倔強:“我不要了,那是扔掉的東西。”

是被拋棄的,小小的他。

為什麼要把這樣的東西撿起來呢?

熒看他堅持就沒再說什麼,她打算起身去找水源洗洗手,也把手裡的娃娃清洗一下暫時收起來。

人偶安靜的看著熒轉身,他最後還是沒有忍住問她:“你是要去把它扔掉嗎?”

熒回頭看他:“我去洗手。”

人偶又不說話了。

熒看著少年低下頭後嘖了一聲,然後頭也不回的去找水源了。

畢竟看著這雙臟手她自己都覺得難受。

流動的溪水帶著被汙染的水域往前,然後熒起身低頭看被她洗乾淨握在手裡的娃娃。

不知道風元素裡能不能把它弄乾。

旅行者將外表清理了一遍才往回走,天快要黑了,雖然她不介意在野外過夜,但是總不能拉著阿散一起陪她野,還是得找個暫住的地方。

回去的時候熒看見散兵依舊維持著她離開時候的姿勢,他把整個腦袋都低下來,也不知道現在正想些什麼。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熒站在他麵前蹲下`身,然後把她好不容易弄乾淨的娃娃再次擺在少年麵前:“喏,洗乾淨了。”

之前他的表現根本不像是討厭,還帶著些隱秘的煩悶,那分明是還喜歡的。

她伸手摸了一把人偶的腦袋:“現在還給你。”

人偶抬頭去看麵前的人,他有些生氣了:“你怎麼還不消失?”

這樣的幻影維持了那麼長時間,這無疑昭示了他的軟弱,他再一次被背叛,再一次被拋棄,可他還是那麼不爭氣,居然會幻想這樣一個人出來。

少年抱住膝蓋的手緊了緊,他好沒用。

“我要消失去哪兒?”熒不跟哭了半天把眼眶都哭紅的人計較,“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洗乾淨的,雖然這娃娃做工粗糙,但是保存的人很用心。”

熒拉開少年抱在膝蓋的右手把人偶硬是塞在他手裡:“看在我這麼努力哄你的份上,能不能不哭了?多少開心一點。”

人偶看著那個名叫熒的少女又伸手過來,她左手分明還握在他手腕上,卻用另一隻手靠近到他臉頰旁。

陌生的指腹擦過他的眼睫最後停在他眼角,人偶看見少女突然笑了:“阿散不哭的時候最好看了。”

掌心原本被丟掉的玩偶已經重新洗乾淨,有人幫他撿回來,然後珍而重之的把東西放在他掌心。

她為什麼要這麼溫柔的對待被丟掉的人偶呢?

她這麼好,等他醒過來之後要怎麼麵對滿地灰燼,怎麼接受枯暗的現實。

第30章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後的稻草,人偶突然把手落在熒伸出的手腕上。

也不是道他是在跟自己說話還是在告誡她:“你不能騙我。”

“沒有騙你。”熒示意他把手鬆開,“天色要晚了,我帶你去找落腳的地方。”

散兵似乎突然變得非常好說話,熒沒看到他把那娃娃藏到了哪裡,但是站起身後乖巧的站在她身邊任由她拉著走。

或者還覺得這是夢也說不定?

熒這回耐心很好,兩個人任由沉默發酵。在星辰遍布夜空之後,熒帶著散兵找到了坐落在郊野的人家借住。

房屋的女主人似乎對她身邊好看又乖巧的少年有些芥蒂,但看在熒的份上到底沒說什麼。

畢竟是被人領著過來的,應該不是山間迷路的精怪之類。

深更半夜的還真是不安生。

主人家舉著油燈出去,將屋裡的空間讓給兩個年輕人。

荒郊野嶺的,也就一個房間湊合了。

熒去看至今都沒有開口說話的散兵,現在應該叫他阿散。

“你累了一天了吧,床歸你。”就當體貼一下遭逢巨變的人好了,熒這回也沒得到回答,於是她推開門走向外麵。

阿散看起來狀態不太好,暫時讓他先靜一靜吧。

人偶並沒有阻攔熒出去。

等到房門終於被關上,安靜的少年才抬起自己被放開沒多久那隻手,上麵還殘留著來自少女的溫度。

這真是個好夢,等到夢醒就會什麼都沒有了。

他坐在床邊對著沒有熄滅的燭火發呆,儘管已經心疲力竭,但人偶依舊沒有按照少女走前的囑咐躺下休息。

把門關上的熒翻身上到屋頂躺下看天上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