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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了愣,撓撓頭,“這不正好嗎,我表哥他也不姓陳啊。”

廖愛黨頭也不抬,“我管他姓陳還是姓王。不認識、沒定親,陳小胖,再有人亂講,記得這麼回。”

第11章 工具人妹妹

廖杉向後靠去,身下的椅子前腳離地,她翹著二郎腿悠閒的晃著,側頭瞟著廖二哥手上的動作,指指點點,“縫密一些,不然灌進沙去就漏了。”

廖愛黨笨拙的捏著幾塊舊布頭,小心的把針紮進去,額上都要滲出汗來了,“你彆說話了,嘰嘰喳喳的,煩死了。”

廖杉仗著他現在注意力全集中在手上正在縫的沙包上,翻了個白眼,“我不說話你更做不好。”

廖愛黨正要瞪她,突然聽到腳步聲,下意識的把手裡東西塞給廖杉,自己則動作極快的翻開桌子上的書。

廖擁軍推門進來,這是他兄弟兩人的房間,他自然不用敲門,一進來就見廖愛黨一副刻苦學習的樣子、還有三兒一副還沒反應過來的表情,他的目光落到廖杉手上縫到一半的沙包。

廖擁軍詫異,他二弟現在連這種針線活都願意做了?

不過他很快收拾好表情,假裝什麼都沒發現,“有貨郎來村裡了,你們去嗎?”

廖杉興趣缺缺,搖了搖頭。貨郎就是一個挑著兩筐亂七八糟小東西的大叔,廖家村正好是山路走過來的第一個村子,所以貨郎就在村口停下,附近幾個村子的人都會過來。廖杉曾好奇的去看過,但一是沒錢,二是淘寶能逛到深夜的她還真有些看不上現在的東西。

廖愛黨也悶悶的說了一聲,“不去,我學習呢。”

“行,那我帶小弟去湊湊熱鬨。”廖擁軍握拳擋住嘴邊的笑,視線掃過窗邊掛在的草編小風鈴。

他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好了,就像假裝不知道二弟為了跟小三換那個風鈴,趁著天黑偷摸去河邊洗衣服這事一樣。

他可真是好大哥。

廖擁軍牽著小弟朝著村口走。

村子裡的人跟賣貨郎都熟了,正一起閒聊著。

廖勝利撒歡兒般的跑過去,看地上攤開的東西什麼都新奇,但他沒錢,隻能用眼睛過過癮,都不敢伸手去摸。

像他這樣的孩子還有不少,所以貨郎每次來都十分熱鬨。

當然也有真的來買東西的人。

一個年輕女人挑好一小包紅糖,付了錢,拉著身邊才四、五歲的小丫頭轉身要走,一抬眼正好看到朝這邊緩步走來的廖擁軍,她一愣。

廖擁軍看到她也愣住,很快回過神來,又麵帶淺笑客套的寒暄,“秀英姐?好久不見了,你孩子都這麼大了。”

李秀英笑笑,略顯普通的眉眼舒展開,鼻子上一點小痣,“這是我妹妹,我還沒結婚呢。”

廖擁軍晃神,鬼使神差突然想到自家妹妹那句“找個喜歡的”。

李秀英以為他這愣神是驚訝於她這麼大年紀了還沒結婚,解釋了一句,“我是老大,家裡還用得著我。”說完,她自己都有些尷尬,十裡八鄉像她這樣二十二歲了還沒嫁人的姑娘除了她沒彆人了。

心裡隱隱泛起苦,可後娘根本想不到幫她找人家,隻一門心思想要生兒子。

廖擁軍和她曾是同學,自然也知道些她家的情況,換了個話題,“你現在還喜歡看書嗎?”

李秀英頓時又笑起來,點點頭,眼睛亮亮的,“看的,李老師現在還願意借我書看,還有些他訂的報紙,我也借來看過。”

廖擁軍不自在的移開目光,“我也跟著我妹妹在學,她可聰明了,現在和我二弟一起讀高三……”

一回家,廖擁軍就去找廖杉,“三兒,快和我講講,你上回說閃電是一種什麼現象?還有天為什麼是藍的、水又為什麼是藍的?”

廖杉懵圈:?

廖擁軍目光殷切:不能隻幫二哥,也幫幫大哥吧!

播種下小麥種子,天氣越來越熱,一頁頁翻過的筆記本,黑板上擦了又寫的粉筆字,夏天就這麼到了。

廖杉坐在自己座位上,聽著講台上的李德盛拿著新出的報紙講著上麵登著的各個學校的介紹,她沒有露出像其他人一樣激動興奮的神情。

到現在廖老爹和陳美芬還是絲毫沒有“三兒比她二哥還聰明,讓她也去考大學”這種想法。

廖杉在心裡歎氣。

她一開始還想做老本行,考上有汽車設計工程專業的大學的想法現在看來根本就是行不通的。

任何一所普通大學都不行。

就算她真的考上了,先不提廖老爹和陳美芬能不能同意她去上,萬一廖二哥沒考好,他們會不會直接把她的錄取通知書給二哥……

廖杉不想去賭人性。

她手裡的筆在指尖靈活地轉了個圈,目光清泠泠的落在黑板上眾多學校名中的一個。

反正都決定要走這條路了,直接報這個學校好了。

李德盛講全國各所學校講到口乾舌燥才終於說完,他走下講台,“下麵讓廖杉同學說幾句,還有兩個月就要高考了,讓我們的小老師給大家也打打氣。”

廖杉回過神來,起身朝講台走去。

她站在講台上,看著下麵生機勃勃的幾張臉。

就算是驕傲的趙偉明也學會了虛心請教、陳榮華陳興昌兄弟倆也認清了這世間並非隻有男人能做好事情、李強國雖然牆頭草但也容易被帶動的認真學習、還有總是想偷懶的陳磊也沒有少做一道題、學不進去也咬牙堅持的廖愛黨……

這些少年雖然身上各有各的缺點,但都滿懷赤誠的朝著一個共同的目標努力著。

廖杉清了清嗓,亮聲說,“我們不會有第二次機會。”不會有哪家莊戶人家願意再供孩子多讀一年高三。

底下少年們浮躁炙熱的心被她一句話壓了下去。

“我想和大家說,考上大學並不是隻是為了光宗耀祖,是為了走出去,國家需要我們。現在百廢俱興,正是需要人才的時候……”

男孩們的心中又燃起一團火。

廖愛黨看著侃侃而談的妹妹,心頭突然湧出一種奇異的想法,也許這山村能困住的從來隻有他們,卻困不住講台上的這個女孩。

廖杉繼續說,“我知道學習是枯燥的,這是一場孤身的遠行,但隻有堅持下去,才能走出一條通往美好未來的路。”

是的,未來是美好的,她曾親眼見過。

“所以沉下心來,最後兩個月,我們再拚一把。大家有沒有雄心?”

“拚了!俺必勝!”

……

廖愛黨前一天晚上特意洗了個澡,穿著一身他最妥帖的衣服,麻布做的短袖衣衫、過年才能穿的黑色長褲,今天李老師要帶著他們去鎮上報名高考、順便填報誌願,據說還要體檢。

陳美芬把烙好的玉米餅子裝進布袋裡,問道,“三兒也去啊?”

廖杉睜著眼說瞎話,臉不紅心不跳,“嗯,我也報名考考,等二哥考完我還能和他對對答案,反正考試又不交錢。”

陳美芬心想也是,又往布袋裡裝了兩塊玉米餅子。

廖老爹和陳美芬都被廖杉這麼糊弄過去。

去鎮上的路很遠,這時候也沒有什麼交通工具,全靠兩條腿。

廖杉已經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了,夏天又熱,她滿頭大汗,咬著牙堅持。

廖二哥看她一眼,問,“要不要我背你?”

廖杉搖了搖頭,懨懨的沒有說話。~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她還能堅持。

好不容易走到鎮上,李德盛帶著像進大觀園般的學生們找到報名的鎮公所,登記上個人信息後,又被指引著去旁邊拍照,這個一寸照是要貼在準考證上的。

廖愛黨還是第一次見識拍照這回事,被要求坐到幕布前的凳子上,他渾身不自在,眼睛都不知道朝哪兒看。

“二哥,看這邊。”廖杉站在照相師後方一百米左右的位置,喊了一聲。

廖愛黨下意識的看過去,照相師適時按下了快門。

廖杉去拍照時就顯得遊刃有餘了,落落大方的看著鏡頭微微勾唇,表情定住,眼睛也沒有像其他人眨來眨去,給照相師省了不少事。

廖愛黨略感奇怪,等她過來,“你咋看上去不像是第一次拍照?”

“我這不是在後麵一直看,你們拍的時候我一直在學。”廖杉臉不紅心不跳,“還要體檢和報誌願呢,彆在這兒耽擱了。”

才剛推行沒有多久的高考有好幾條硬性規定卡得很嚴,體檢不合格的不準報考,還會組織專門的人員對考生的背景進行政治審查,審查不合格的考了也沒用。

動不動就排好久的隊,一通忙活下來,少年人對高考的緊張、激動、興奮之情都熄滅了,走出來的時候隻有一個感覺——“終於結束了”。

並沒有。

8月15、16、17三天,考生們拿著貼有自己照片的準考證走進考場,考完了八門科目。

在交上最後一門中外史地的卷子,高考這才是終於結束了。

廖愛黨第二天就跟著家裡人去地裡務農了,廖杉也著手收拾起家裡。

大哥要準備結婚了,和他曾經的同學,李家村的李秀英。原本廖擁軍、廖愛黨同住的屋子重新收拾一番,打了新的櫃子和床,等結婚後小兩口就住進來。為此廖家人還重新協調規劃了一番,廖杉搬去和陳美芬一起睡,廖老爹和廖二哥則去和小弟一起擠著睡,在廖愛黨去上大學前先這麼湊合著。

老大結婚這一樁心事了了,廖老爹臉上的皺紋看上去都沒有那麼深了,接下來就等老二的成績出來了。

九月的一天,陳磊小跑著衝進廖家小院,陳美芬一見他,立刻眼睛一亮,“咋了?是不是成績出來了!”

堂屋裡的廖三勇聞聲也趕忙出來。

陳磊喘了一會兒把氣捋順,重重點了點頭,嘴角快咧到耳朵了,“出了!全國所有考生的成績都登在今天的報紙上了!”

“乖乖,這不跟古代放榜似的。”廖老爹驚訝,隨即笑起來,“要是愛黨考得好,我也買一份報紙裱起來!”

“好得很!”陳磊說,“李老師已經拿到今天的報紙,挨家挨戶報喜,剛去了我家,我也考得不錯,這不就急著告訴你們——”

他話音還沒落下,李德盛也喘著粗氣出現在門外,“磊啊……你也跑太快了……”

李德盛看向院裡的廖老爹和陳美芬,喘著氣恭喜,“全國第三,咱櫸縣第一——”

廖老爹大吃驚,“愛黨能考這麼好?!”

陳美芬也驚訝的提起一口氣。

李德盛連忙搖頭,“不是不是,是廖杉同學。”

廖老爹和陳美芬幾乎同時鬆了口氣,居然不約而同有種“啊,果然如此”的詭異感。

“當然,廖愛黨同學考得也很不錯,比班上其他同學分數都要高,大學肯定能上!”李德盛展開手裡的報紙,在密密麻麻的考生名字和分數組成的黑色鉛字中,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