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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給不識字的廖老爹和陳美芬看廖杉和廖愛黨的名字和對應的分數。

廖老爹翻出家裡寥寥無幾的錢塞給李德盛,咧著大嘴笑,“麻煩您幫忙再買一份報紙。”

“不麻煩。”李德盛隻拿了一毛錢,他說的是實話,每一家都是這樣的請求,等下午他就去鎮上團購報紙。

而此時,廖愛黨和廖杉在乾什麼?

在山上撩妹。

廖·愛情信使·杉木著一張臉接過樹上廖愛黨摘下的柿子,轉身塞給李易安,她是真不明白,你倆直接一個摘一個接不好嗎?非要多她一個中間環節。

但其實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很長時間了。廖杉幫廖二哥轉送的東西包括不限於不知道哪裡淘換來的蘋果、廖二哥親手做的沙包、路邊的野花、樹葉編的小狗等等……

一開始李易安還沒察覺到不對,隻以為是小夥伴送來的友情禮物,還是後來有一次在路上被黑皮青年人突然塞了一把桑葚,她才反應過來。

但這兩人,一個局促的不知道和對方說什麼、一個不好意思和對方說什麼,就算是眼下這種三人都在的情形,也需要廖杉在中間傳話、遞東西。

果然妹妹什麼的就是拿來當工具人的,廖杉麵無表情的腹誹。

再次接過二哥扔下來的柿子,廖杉塞進李易安懷裡,然後……撒丫子跑了。

真是的,她可不當電燈泡了。

三個人怎麼談戀愛啊。

第12章 極品親戚終於出現

1933年。

兒子擁軍久燒不退,村裡的赤腳醫生也沒了辦法,歎了口氣讓廖三勇回家去吧。這年頭養不住個孩子也不算多稀奇,日子太苦了。

廖三勇哪裡能行,急了,“二叔,不就是小孩兒發個燒,怎麼眼看著就不行了?”

“發燒是不稀奇,但一直高燒退不下去,大人都熬不住,更何況是這麼小的孩子了。”廖二叔無奈,他的醫術也隻能治個頭痛腦熱,“要是帶去縣城上找診所的大夫看看說不定還能救回來,但是現在外麵這麼亂、到處都在打仗……”

廖三勇隻聽進去了前半句話,回家和陳美芬說了一聲,就抱著兒子翻過四姑娘山、徒步五十多裡路,走了五個多小時才到了縣城。

可站在縣城的街道上,廖三勇看著街兩旁掛著招牌的幾個鋪麵,他卻一個字都不認識,一種強烈的茫然感如潮水般湧來。

懷裡的兒子整個人燙得像一團火,廖三勇隻好一個鋪麵一個鋪麵的上前去看、去問。

終於摸索著找到診所,診所裡的場景又像是另一個世界。衣著乾淨整潔的大夫、光潔的室內環境,廖三勇闖進去時眾人看向他的目光,他幾乎控製不住的向後稍稍退了一步,隨即又抱緊兒子,硬著頭皮走進去。

在村裡幾乎隻能放棄的情況,在這裡隻需要一帖中藥就能治好。

廖三勇把攥得汗濕的錢交給大夫換了藥,等中藥煎好的時間,他抱著兒子兩眼茫然的坐在大堂的長板凳上。

一旁穿著長衫的男人見這個樸素的莊稼漢形容狼狽、一副神思不屬的模樣,忍不住出聲寬慰,“你放心,錢大夫醫術很好的,我兒子是哮喘,都被他治得好很多了,現在隻用偶爾來複診開些藥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彆。”

廖三勇目光聚集,這才看清那體麵的長衫男人懷裡也抱著一個小男孩。

他們割裂的像兩個世界的人,卻奇異的共同坐在診所的大堂裡。

“這服藥等下稍涼就讓孩子喝下去,另外開的這貼藥你拿回去,明天再煎給孩子喝,注意事項我都寫在紙包上了。”

廖三勇木納的接過來,正要再仔細詢問,就見那大夫急匆匆忙著接待另外的病人了。

長衫男人見狀,體貼的湊過頭來看,跟他細細講解,“這紙包裡的藥材加三碗水,就是正常吃飯的碗,煎半個小時。對了,吃藥前要肚子裡有點東西,孩子來之前沒吃東西吧?我這兒還有吃剩的餅乾,先墊墊吧。”

餅乾盒裡隻剩下碎碎的餅乾渣渣,被施舍同情的塞進廖三勇手裡……

印著密密麻麻鉛字的報紙上兩個名字被圈了出來,廖三勇特意做了個大相框將報紙妥帖的裝裱進去,將相框掛在吃飯時一抬頭就能看到的位置,他被窮苦沁透的蒼老麵龐上露出一抹笑。

真好,他的娃兒都是有文化的。

廖三勇又像往常一樣拎著小凳坐到院門口,點燃手裡的卷煙。他的娃兒不用感受那種羞窘與難堪。

真好。

他吐出一口煙,又暢快的勾唇笑了起來。

廖陳趙李四個村子的人都震驚了,一共七個人去參加了高考,居然考得不錯。據教中學部的李老師說,今年全國報名高考的有九萬人,各個大學計劃錄取七萬人。也就是說,這七個人沒有意外的話基本都能上大學!

大學居然這麼好考的嗎?!

這下李老師可徹底成了十裡八鄉的香餑餑,家裡門檻都要被踏爛了,都是迫不及待早早來給家裡孩子交學費的,就連一些前兩年輟學的孩子都要重新回來讀書。

李德盛苦笑,雖然看似是他帶出了一批又一批考上大學的學生,但他能說他所做的也不過是貢獻幾本課本、講了講國文、念了幾篇報紙上寫的時事新聞嗎?

李老師頭痛,下一年沒了廖杉,他可怎麼辦啊……

另一邊,廖杉也逃不過。

廖家小院裡,二伯娘趙燕領著自己小兒子難得過來做客。

“三兒啊,你看你考這麼好,現在有空不正好也教教你弟弟。”趙燕腆著臉笑道,把廖和平往前一推,“咱可是一家人呐。”

廖杉和廖和平這小豆丁大眼瞪小眼。

陳美芬在心裡狂翻白眼,假笑道,“和平這麼大了一天學都沒上吧?這讓我們家三兒咋教啊。二嫂,要我說,你真盼著孩兒以後好,就開學把和平送學校去,跟著老師好好學。”

趙燕厚臉皮的說,“三兒連比她大的都能教,還不能教和平啦?上學多費糧食啊,我家哪有那麼多糧食。”

“就這麼說定了,咱可是沾著親,沒有隻教外人、不教自家人的道理,以後白天我就讓和平過來。”她丟下這麼一句就抬腿走了。

廖杉和被撂下的廖和平繼續大眼瞪小眼。

陳美芬氣得臉漲得通紅,以前隻覺得這二嫂是個愛占便宜的,沒想到還是個無賴,孩子說扔下就扔下了。

她又乾不出拉著孩子追出去給人送回去的事,隻憋屈的對廖杉說,“三兒你帶一天,晚上我就送和平回去。”到時候再掰扯。

廖杉審視的看著麵前的小孩。

廖和平今年八歲了,還大字不識一個,眼睛倒是澄澈的和她那個二伯娘不太一樣,天真的問,“三姐,你要教我認字嗎?”

……

算了,送回去那二伯娘也不會舍得送這小子上學。

廖杉無奈,“每天隻教你半天,不管飯。我家都不夠吃的。”

她轉頭跟陳美芬說,“娘,就這樣吧。不是跟二伯娘妥協,是為了讓和平能認識幾個字,就當咱們日行一善了。”

陳美芬也無奈的歎了口氣,摸了把廖和平的頭發,“怎麼就攤上這麼個娘。”她也不再提送回去的事了。

答應是答應下來了,但廖杉對給小孩開蒙沒什麼興趣,她目光一轉,眼睛瞥到正扛著家裡梯子不知道要乾啥去的廖小弟,立馬開口喊住他。

“勝利,彆出去瘋玩了!”廖杉開始忽悠,“姐交給你一項艱巨的任務,檢驗你學習成果的時候到了,教和平幾個字。”

廖勝利忙著去爬樹玩,頭也不回,“你就忽悠我吧,你咋不自己教?我教了你乾啥?”

廖杉理所當然的說,“我也給你當學生啊,廖老師。”

廖勝利的腳步頓住。彆說,“廖老師”這三個字聽起來真好聽。

廖杉繼續說,“你姐我考了全國第三是吧,你看你教了我,是不是就是全國第三的老師,你以後可以和其他小孩說你教過全國第三,是不是聽起來比我還厲害?”←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廖勝利把手裡的梯子放下,一副勉為其難的表情,“既然你這麼求我了,那我就答應你了吧。”

他握拳在嘴邊輕咳兩聲,架勢擺得很足,“現在上課,要叫我廖老師。”

廖和平眨巴著亮亮的眼睛,“廖老師好!”

廖杉憋笑,“廖老師好。”

陳美芬在旁邊看得搖頭,嘖嘖,小四傻得咧……

有廖杉這個大忽悠加捧哏在,廖勝利這老師當的越發上頭,老師架勢是一天比一天足。

“堂哥,我寫完了。”廖和平乖巧舉手。

“課堂無兄弟,要叫我廖老師。”廖勝利檢查起黃土地上的字,“嗯,還不錯,但是‘美’這個字是四條橫,你寫少了一條,罰你再寫十遍記住它。”

廖杉也一隻手高高舉去,墊在另一隻手上麵,和八歲的廖和平如出一轍的乖巧舉手模樣,“廖老師,我有字不會寫,‘饕餮’這兩個字怎麼寫呢?”

“額……”才剛讀完初一的廖老師也不會寫。

但廖勝利在這麼長時間被廖杉忽悠得團團轉中也成長了,學著他三姐平時睜眼說瞎話的樣子,淡定的說,“廖杉同學,我們的教學進度還沒有學到這裡,知識忌貪多,貪多嚼不爛。”

廖杉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愣了一下,隨即忍不住捧腹笑了起來。

廖擁軍從院子外麵走進來逮她,“彆玩了,李老師叫我們都過去,說是錄取結果登報了!”

廖杉順從的跟著二哥往外走,賊兮兮的壓低聲音,“誰來和你講的?”

廖二哥立刻板著臉唬她,“彆鬨我!”

廖杉絲毫不怵,這家夥耳朵都紅透了。

二哥把總愛鬨事的三姐帶走,廖勝利舒心了,繼續帶著好學生廖和平學習。

可沒一會兒,小院裡又來了不速之客。

廖勝利奇怪的看著進來的大伯、大伯娘和三堂哥,平日裡不走動的人怎麼突然來了?而且總是冷著一張臉的大伯娘居然現在臉上帶笑?

廖小弟莫名的有種汗毛豎起的感覺。

李淑芬和善的笑看著廖小弟,“勝利啊,你爹娘呢?都不在家嗎?今天地裡不是活少,大隊早早給咱們放了假嗎?”

還在懵圈狀態的廖勝利回答,“我娘去河邊洗衣服了,爹應該去村頭和人聊天去了。”都炫耀一個多禮拜了,他爹那股熱乎勁還沒過呢。

“快,去叫你爹娘回家,就說大伯一家有事來找。”李淑芬說著,從手裡拿著的白糖袋裡摸出一個小塊些的,塞進廖勝利的嘴裡。

廖勝利含著糖,也不耽誤,小腿一邁就跑了出去。

不多時,廖三勇和陳美芬就回來了,而小院中隻剩下廖大孝一家三口,廖和平早已讓李淑芬忽悠著攆走了。

廖三勇也奇怪,這大哥多久沒和他講過話了,這會兒怎麼突然來他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