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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間按照前一天的試驗結果調整設計方案,王川澤也去了操縱車間,給工人們講解新機的工藝規程書。

一邊講,一邊看著師傅們做零件,不知不覺白天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

王川澤幫著收拾工具,想起自己心裡的事,打聽起來,“聶師傅、陳師傅,你們現在是不是都不要孩子了?”

兩位師傅和王川澤也打了三四年的交道了,知道他隻是看著難接近,其實就是話少而已,聶師傅熟稔的答道,“還要啥,都是四十出頭的人了,家裡四個孩子已經夠多的了,可不敢再要了。”

陳師傅也應聲道,“咱在城裡要這麼多孩子真沒用,又不是在農村,分糧是按人口分,那自然孩子生得越多越好。”

王川澤接著問,“那你們是做了結紮嗎?”

陳師傅驚訝,“哪有男人做那種手術啊?”

聶師傅也勸道,“王工啊,我看你年紀輕,可能不懂,結紮是在命根子上劃一刀,那不是跟太監受的那種刑罰一樣了?做了你就彆想再起來了。”

陳師傅連連點頭,“就是,我聽說之前有個男人做完,後來下地都沒力氣,再也做不了重活,就是傷到了根子了!”

王川澤渾渾噩噩的回到研究所,一路上各種想法此起彼伏混亂交織,一會兒想他要是起不來了,廖杉會不會嫌棄他,一會兒又在想他不結紮,無論是上環還是懷孕對廖杉來說都不好……他從來沒有覺得這麼難辦過,頭一次知道左右兩難是何種滋味。

他剛走到設計樓二樓,鄭子昂看見他,“老王,廖杉讓我和你講一聲,她去醫院了——”

所有雜亂的思緒在這一刻停止,王川澤頓時整個人一僵,接著就往外跑。

鄭子昂摸不著頭緒,嘀咕道,“這是怎麼了?廖杉說她就是去醫院打聽點事啊?老王怎麼像失了魂似的?”

廖杉特意找了個二嫂輪班不在醫院的時間來找彆的醫生問問上環的事。

醫生頭一次見這麼年輕的女人來問上環的事,心裡意外,但麵上仍保持職業性淡定,“月經走了幾天了?”

廖杉老老實實回答,“四天了。”

“嗯,行,先去做個檢查吧,要看看你子宮的大小、宮腔的深度,再判斷你適不適合上環。”醫生快速寫了個條子,“檢查室在二樓。”

廖杉拿著紙條離開,上樓去找檢查室。

檢查室門口凳子上坐了好幾個人,都是等待做檢查的,廖杉排在他們後麵,也找了個位置坐下等待著。

王川澤在醫院一樓找了一圈沒找到人,又三步作兩步的上了樓梯,在二樓焦急的尋覓著,終於看到坐在椅子上像是等待著進手術室的廖杉,他大步走向她。

廖杉突然被人抓住手腕,從椅子上拽起來,她詫異的看著麵前的人,倒春寒的時節他居然一頭的汗。

在看到廖杉孤零零一個人坐在手術室外麵椅子上時,王川澤已經不想那些有的沒的了,他把人拽起來,看著她,“你回去,我去結紮。”

第115章 決定權

廖杉感覺自己在手術室門口坐了沒多久, 門就又被打開了。

她詫異的轉過頭去,看著自己走出來的王川澤,“這麼快?這就做完了?”

男醫生戴著口罩, 隻露出一雙眼睛,笑起來眼角幾根細紋,“真做完了, 要不你回家檢查一下?就開了兩個小口子,我技術很好的。”

廖杉立刻不好意思起來,“我就是沒想到這麼快就結束了,他居然還能自己走出來。”

“這就是個小手術, 二十來分鐘就做完了,”男醫生解釋道,又看向王川澤,“現在他能走是因為局麻還沒過, 等會兒藥效過了就會痛了, 快過來扶著點你對象。”

“哎,好。”廖杉趕緊上前扶住王川澤。

醫生叮囑術後注意事項,“回家觀察一下有沒有出血、感染的現象,術後恢複要一到兩天, 一周內禁止劇烈運動,清淡飲食、不要碰水,兩周後可以恢複同房。”

這些廖杉和王川澤都已經做足功課了, 兩人還特意挑選的周六晚上這個時間來做的手術, 正好周日休息, 也不耽誤下一周的工作。

廖杉點點頭, “好的,我記下了。”

醫生多看了她兩眼, 看著也不凶啊,他過往經手的案例能來做結紮的男人一般都是被凶悍的媳婦逼著來的。

他又看了一眼王川澤,還這麼年輕,也沒孩子,早早就這麼結紮了。

老醫生背過身去,往回走,搖了搖頭,他勸也勸了,兩人都很堅定,也隻能尊重人民的意願,真是搞不懂現在年輕人怎麼想的了。

廖杉扶著王川澤離開醫院,往家走。

路上,王川澤越走越慢,麻藥的勁兒正在慢慢消失。

廖杉察覺到他的動作,連忙問,“是不是開始疼了?”

王川澤咬牙,“沒事。”

等進了大院,上樓的時候,王川澤望著樓梯,是真說不出“沒事”兩個字了。

廖杉站在樓梯上麵看著他,有些為難,他這麼高的個子,她也背不動啊,“要不我找程德霖來幫幫忙,把你背上樓去?”

王川澤幾乎立刻就想到了程德霖會有什麼反應,估計先是震驚,隨即放聲大笑,損友不外如此。

廖杉想了想,“那要不我找鄭子昂?”

鄭子昂那個大嘴巴,不用到禮拜一,研究所的所有人就都能知道了。

王川澤扶著樓梯扶手,手背上青筋凸出,咬牙堅持道,“沒事,我可以。”

像蝸牛爬似的一層層上了樓梯,王川澤在此刻無比慶幸,還好自己住的是二樓,不是三樓,不然的話他還真不一定能爬上去。

儘管如此,他進屋後還是整個人躺下了。

廖杉倒了杯水,坐到床沿上,遞給平躺在床上的王川澤,“喝點水,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王川澤接過杯子,仍在嘴硬,“我沒事,沒什麼感覺。”

麻藥的效果全部褪去,加上剛剛上樓梯的動作,共同組成了難言的疼痛。

廖杉無奈,王川澤要不是這副躺屍的樣子,他說的話還能可信些。

王川澤看著廖杉。

廖杉看他這眼神就知道了,第不知道多少次回答道,“愛,還愛你,就算你真不行了,我也愛你。”

王川澤被這麼一哄,下麵的疼痛感似乎都減輕了些許。

“而且醫生不是說過了嗎,不影響做飯,”廖杉真的沒想到王川澤會主動提出他去結紮的事情,心中感動,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你想想,等你恢複好了,就可以不用再算日子了,想什麼時候做飯就什麼時候做,大炒、小炒、快炒、慢炒、翻著炒……”

廖杉給他畫大餅,很是豪氣的說,“想炒幾次炒幾次。”

王川澤無奈,下麵更疼了,“能彆這個時候勾我嗎?”

廖杉忍不住笑出了聲。

炒是一次也沒有。

笑也笑不出來了。

李易安看著麵前的兩人,也覺得世事無常。本來不打算要孩子的夫妻倆,在男方都已經結紮了,居然又檢查出了懷孕。

李易安看向蹙眉又讀了一遍紙上檢查結果的廖杉,“所以你就是帶著孩子準備去上環?”

“我那時候又不知道懷孕了,”廖杉心煩意亂,“上個月我還來月經了,就是來得有點晚,我是來完月經才準備去上環的。”◢思◢兔◢網◢

看著檢查單上的妊娠時間,她在心裡快速的計算了一下,還是過年放假那段時間太放縱,就不該太相信安全期。

“那不是月經,是孕早期的著床出血。”李易安扶額,果然身邊沒個大人不行,一個兩個什麼都不懂。

她看著麵前這倆快三十歲的“小孩”,遲疑的問,“……你倆該不會到現在這種情況了,還是不想要吧?”

廖杉沉默。

王川澤也是沉默。

李易安深吸了一口氣,都說長嫂如母,幸虧她是二嫂,真論起年齡來,她比廖杉還小一歲咧,這操心的老母親她是真當不了。但本著醫護人員的職業操守,她還是多勸了一句,“雖說男性結紮是可以複通的,但成功率並不高,說不定這就是你倆這輩子唯一的孩子了。”

她怕兩人當場就要做決定,直接把人都攆走,“你們回去再好好想想。”

離開醫院,廖杉腦子很亂,幾乎靠著身體的肌肉記憶循著回家的路往回走。

王川澤看了她一眼,伸手牽住她的手,和她並肩走著。

“你想要孩子嗎?”廖杉抬頭看他,她突然發現自己從來沒問過王川澤這個問題,之前一直是她在提要求,他像是沒什麼意見似的隻知道遷就她。

要說沒有期待過孩子,那是騙人的話,王川澤還清晰的記得八年前去廖家拜年時見到廖杉抱著她侄女的那副場景,可他什麼都沒說,搖了搖頭,“你不想,那我就不想。”

他答應過她的。

王川澤還不至於分不清先後順序、輕重緩急。

決定權又回到了廖杉手裡,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像一場毫無準備的意外,一下子把她弄懵了。

在此之前,廖杉覺得自己是堅定的抵觸生育這件事情,好像從頭到尾這事對女性就沒有任何好處,她甚至想過,這種苦頭為什麼是專屬女性的,為什麼不能男人來生孩子?

在知道自己意外懷孕後,廖杉的腦子突然空了,又像是有人拿著支黑色水筆無序的胡亂畫著,亂七八糟,她不知道了。

生活或有難題,但工作仍要繼續。

轟炸機作為比戰機更為大型的飛機,加上考慮雷達、人員坐席調整的需求,前機身都進行了重新設計,沒有了戰機的全透明玻璃觀察艙蓋,改為機身觀察窗,登機梯也重新設計到了機身左方側開門進出。

這就意味著彈射座椅彈出的拋艙蓋設計也需要重新研究,廖杉想的辦法就是在機身頂部設計三個小型的艙門,來配合新的彈射係統使用。

她在車間和師傅溝通艙門蓋的工藝,一忙就到了中午,廖杉把工藝規程書合上,“行了,郭師傅,你們先去吃飯吧,我們下午再繼續做。”

車間裡的工人熙熙攘攘的往外走,廖杉收好資料,轉身就看到了剛好走進來的廖愛黨。

飛機廠食堂後麵有個小山坡,不算很高,但能看到下麵的眾多廠房,廖杉坐在山坡的草地上,望著下麵來來往往的人們發呆,陽光暖洋洋的,春天清涼的風拂過她的臉頰。

“二哥,你是來勸我的嗎?”廖杉抱著自己的腿,問道。

廖愛黨坐在廖杉的旁邊,“安安確實是讓我來勸勸你,但我覺得勸也沒用,你從小主意就大,你真想做的事誰也攔不住,就像當年爹不讓你讀書了,你不還是找到辦法去上學,還一下子考上了大學,打了家裡一個措手不及。”

廖杉不禁笑起來。

半晌後,她臉上的笑意收攏,喃喃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