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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瓶乍破水漿迸,大珠小珠落玉盤……

衛青抱著懷中的女郎,免得她掉下去。

他心想,姐姐說得沒錯,陛下果然很喜歡呢。

第77章 漢武(8)

又過了十幾日,陳皎的傷終於好了,於是便迫不及待去上朝了。

他一來,便有大臣殷勤地圍了上來,噓寒問暖。

畢竟他不僅是堂邑侯,更是陛下的青梅竹馬,集顯貴與榮寵於一身。

陛下向來執法嚴明,天威浩蕩,發作起來的時候如同雷霆霹靂一般。

這個時候隻有堂邑侯敢去求情,還能成功把人救下來。

為了自己以後著想,誰也不敢得罪他。

誰知道自己有沒有躺在刑台上,等著求情的那一天呢?

一個大臣道:“恭喜堂邑侯,終於病體痊愈了。”

陳皎淡淡嗯了一聲,隻用那雙好看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就像一朵金枝玉葉的牡丹,不屑與野草蓬蒿為伍。

他從小到大聽慣了彆人的奉承,根本不為所動。

那大臣又道:“聽說陛下日日差人去問候,還賜了一大堆宮中的貢藥給堂邑侯,如此盛寵,真是令人羨慕啊!”

陳皎的臉上露出一絲驕矜之色,似乎這話正中下懷,讓這朵驕傲的牡丹展開枝葉,聽一聽野草們的讚美。

這時一個大臣道:“陛下與堂邑侯的情分無人能及,豈是區區騎奴能比啊!”

陳皎又一次聽說這個人,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了。

就算知道阿徹隻是愛才而已,他心中也十分不快。

那大臣繼續道:“陛下新提拔的侍中衛青,原是長公主府中的騎奴,靠著%e5%aa%9a上之術頗得聖心,日夜跟隨在陛下`身邊。”

他用力強調了日夜二字,果然看見陳皎臉色沉了下來,心中暗笑。

又一個大臣過來加了一把火:“陛下對他甚為喜愛,連日來的賞賜絡繹不絕,還曾與他同乘一車,不過如今堂邑侯回來了,哪還有他什麼事呢?”

這兩個大臣一唱一和,一直在拱火。

一旁的主父偃見了,心裡跟明鏡似的。

這幫人看不慣衛青得寵,自己不敢上去觸黴頭,就推堂邑侯出去。

新歡對上舊愛,這可了不得啊。

今日上朝,衛青感受到有一道審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如針尖一般銳利。

他向下麵一看,對上了一雙貴氣的眼睛。

是堂邑侯。

從前他做羽林郎的時候,就經常見到堂邑侯出入宮廷。

他是太皇太後的外孫,又和陛下自幼相識,在長安城中聲名顯赫。

堂邑侯為什麼會厭惡他,答案顯而易見。

但他不想和對方起衝突,否則一定會讓陛下不快。

為臣之道,應恪守本分,謹慎行事,最忌氣焰囂張,與人爭勝。

曆朝曆代,可有不少的前車之鑒。

下朝之後,堂邑侯朝他走了過來,問道:“你就是那個騎奴?”

他高高在上地看著他,故意翻出他以前不堪的身份來羞辱他。

衛青並不動怒,比這更難聽的話他都聽過許多,早已波瀾不驚。

要是連一點忍耐之力都沒有,將來怎麼擔當大任?

於是他有禮有節道:“承蒙陛下厚愛,不棄出身,對青委以重任。”

堂邑侯冷笑一聲,道:“既然知道自己出身低微,就彆妄想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憑你也配?”

衛青隻默默聽著,像是變成了一顆石頭,任爾東西南北風。

接下來無論對方說什麼,他都裝聾作啞,直到陛下傳召才拱手離去。

對於曦月來說,日子和往常一樣,沒什麼區彆。

就是最近陳皎總是借著探望太皇太後的名義,跑來找她。

不是給她送禮物,就是約她一起去賞花。

曦月手裡也沒什麼大事,就都答應了他。

禦花園中,陳皎問道:“那個衛青呢?他不是一直跟在你身邊嗎?”

曦月道:“自然是有公務在身,我提拔他就是要他來做事的,否則豈不是白領了俸祿。”

陳皎得到這個答案,心中十分滿意,也不再計較那許多。

兩個人一邊喝茶,一邊賞花,很快一下午就過去了。

陳皎手裡拿著陛下給他折的花,神采飛揚地走了。

半路上遇見衛青,他斜睨了對方一眼,然後收回高貴的目光,徑自走了。

回到家中,陳皎把花插在了瓶子裡,然後擺弄著花笑了起來。

另一邊,曦月也把陳皎折的花插在了瓶中。

衛青進殿來,道:“陛下。”

他看了一眼那瓶中的花。

曦月又擺弄了一會兒那些花,順便修剪了一下,然後便走向床帷之中。

衛青也隨她入了床帷。

衣物散落一地,桌上的花開得正豔,帷幕內的一對身影也交疊纏綿。

第二天,陳皎又入宮麵聖,遠遠便看見陛下和衛青在一起,舉止親密。

陛下的脖子上還有一抹紅痕。

他瞬間不可置信地頓在原地,心中好像有一把火在燒,頃刻間吞噬了他。

明明是他一直陪在她身邊,結果卻讓彆人捷足先登。

還是個卑賤的騎奴!

他憑什麼?

陳皎麵色如霜,轉身便走了。

幾天之後,衛青再一次放了假,便回府中看望姐姐。

行至半路,忽然間覺得有些不對,一個閃身往旁邊偏去。

下一刻,隻聽背後風聲忽起,一把劍從他腦後擦肩而過。

與此同時,十幾個手持刀劍的黑衣人從四麵八方圍了過來,看樣子是要他的命。

衛青挑中一個看上去稍弱的黑衣人,上去就飛起一腳,將他踹出老遠。

其餘人立刻一擁而上,衛青拔劍出鞘,當場斬殺一人。

鮮血飛濺,他臉上露出冷酷的神情,像是凶猛的野獸。

強烈的殺氣從他身上爆發而出,絲毫沒了朝堂上謙遜溫和的樣子。

他向來是不喜歡與人起爭端的,但也不懼爭端。

遇見事他願意退一步,給雙方留有餘地,可退到牆角了,他就會一腳把對方踹開。

殺到最後,衛青身上已經全都是血,有他自己的,也有彆人的。

他立刻回宮,請求麵聖。

宮人都被他嚇了一跳。

衛青摸了一下臉上的血跡,走到一個宮女麵前,向她借手帕。

宮女顫顫巍巍地把手帕給了他。

衛青擦掉臉上的血跡,走進殿中麵聖。

第78章 漢武(9)

大殿之中,曦月本來正在和人下棋,抬眼便看見衛青一身是血地站在一旁。

他站得筆直,像是一株青鬆一般,低下頭向她行禮:“陛下。”

縱然浴血,他依然不忘了禮節,進退有度。

曦月一皺眉,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向他走了過去。

衛青後退了一步,道:“臣身上都是血氣,還是不要衝撞了陛下。”

曦月命令道:“站著彆動!”

說完,抬步走近。

這次衛青沒有再退。

曦月上上下下仔細看了他一遍,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她喜歡的少年,現在被人弄得殘破不堪,叫她既惱火又心生憐意。

衛青看著她的神情,頓了一下,道:“臣無礙。”◎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其實他本來想把自己說得慘一點,以博取陛下憐憫,但事到臨頭又不想陛下擔憂。

曦月冷著臉問道:“怎麼回事?”

衛青道:“臣在歸家途中,遇見了一夥刺客,一共十三個人,皆訓練有素,武器精良。”

曦月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道:“傳堂邑侯。”

陳皎在家中,遲遲沒有等到人回來,便知道事未成功。

沒過一會兒,宮裡的聖旨就來了,他心中暗怪下麵的人辦事不利,然後便隨使者走了。

老仆見狀焦急道:“侯爺,此事要不要通知大長公主?”

陳皎不以為意道:“不就是一個騎奴,難道陛下還會為了他處置我不成?不用通知母親了,免得叫她擔心。”

說完,坐著馬車進宮去了。

老仆心裡著急,但又無可奈何。

陛下要是真的不在意,怎麼會把侯爺宣進宮裡去啊?

陳皎進宮後,在殿外見到了衛青,他冷冷瞥了他一眼,走進殿內。

大殿之中,那身穿華服的少女坐在王座之上,目光冷淡地看著他。

陳皎一下子愣住了,她從來沒有這樣看過他。

這眼神無比陌生,就好像她一下子變得無比遙遠。

陳皎不可置信,她竟然真的為了一個騎奴生他的氣?

他們自幼相識,還比不過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賤奴?

當他意識到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不如彆人時,滔天的嫉妒徹底淹沒了他。

天子問道:“衛青被刺殺是不是你做的?”

其他人在麵對天子的質問時,都會表現出悔意,以求寬恕。

但陳皎卻絲毫沒有認錯的意思,他是天潢貴胄,從來也不知道什麼是低頭。

更何況眼前的這個人,和他有著十多年的情分。

陳皎直截了當地承認道:“是我做的!我就是要殺了他!”

天子臉上浮現出一絲薄怒,猶如冰雪席卷一般,她的聲音緩慢而有力,帶著令人恐懼的力量:“謀殺朝廷命官,你好大的膽子!”

陳皎氣衝衝道:“他不過就是一個騎奴而已,為了得到權勢富貴,所以才曲意逢迎,蒙蔽聖聽,他根本不配待在你身邊!”

天子聽了他的話卻隻是麵無表情道:“這世上之人,誰不想要權勢富貴?朕喜歡他,就給他這些。”

陳皎身體一震:“你喜歡他?”

這句話好像一記重錘,砸在他心上,摧毀了他的自信和驕傲。

他一直以為自己在陛下心裡是獨一無二的,她將來一定會選他,可是她卻喜歡上了彆人,還是一個身份無比卑微的騎奴。

這讓他充滿了不甘和嫉妒,心裡那把火越燒越旺。

陳皎道:“你喜歡他?他母親是奴仆,他姐姐是奴仆,他自己也是奴仆,天生就是供咱們使喚的玩意兒!”

他就像在看一個誤入歧途的人,拚命想把她拉回正軌。

天子毫不在意道:“那又如何?”

陳皎激動道:“你是天子,是至尊,他隻會玷汙了你!”

天子道:“既然你說他身份低微,那朕就封他為太中大夫,這樣就不低微了吧。”

太中大夫,俸祿千石,多少人一輩子都爬不到這個位置。

天子卻為了抬舉一個騎奴,隨隨便便就封了。

陳皎被氣得渾身發抖,他質問道:“我到底哪裡不如他?論身份,論樣貌,論情分,他樣樣都不如我!”

天子卻隻是無情地背過身去,道:“你太不知進退了,從此以後非召不得入宮!”

說完,命令道:“退下!”

仿佛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