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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一旁的木枕,馬上就要砸到盧氏頭上。

電光火石之間,司禎想到了什麼。

身上的疼痛感?

如果盧氏對這樣的毆打已經麻木了,不再會為自己反抗,那會為彆人反抗嗎?

司禎發出一聲悶哼。

她是沒有抱什麼希望的,很明顯,多年的折磨讓盧氏失去的自我意識與反抗意識。

可就是這很小的聲音,卻讓盧氏緊閉的眼睛睜開了。

她是……疼了嗎?

盧氏臉色蒼白,滿目水光,滿身淤青,卻還在為另一個女子擔心。

每天跟她說話的那個人不是在她的周圍,而是她的身體裡嗎?

她的靈魂在自己的身體裡,所以她能感受自己的痛苦。

可這具沒用的身體被自己使用,她就隻能跟著自己一起受這樣的折磨。

她連累了彆人……

很多年了。

男人罵她婊-子,良家婦女看不起她,就是她曾經的姐妹們,都嘲笑她跟了這樣一個男人。

她幾乎快忘了跟一個人正常相處是什麼感覺。

可身體裡的另一個女子,從沒看輕過她。

她在這人世間得到的善意實在是太少太少了,每一份她都千百倍地珍惜著。

萬一她被打死了,身體裡的靈魂是不是也會跟著一起消失?

不行,不能連累她。

盧氏被木枕打了頭,撲倒在床上。

她忍著眩暈感,把懷裡的金簪攥在手裡。

這是她留著傍身的東西,也是她身上唯一的利器。

王大陷入淩虐的興奮,對此一無所覺。

他看不慣盧氏躺在床上,將她拎起來摔在地上。

盧氏跌坐在地上,因為疼痛,眼淚不由自主地流,顫唞著手,但手裡的金簪卻攥地死死的。

王大蹲在盧氏的麵前,帶著得意和嫌惡:“告訴我錢在哪裡,不要自討苦吃。”

就在王大最放鬆警惕的時候,盧氏拿著金簪狠狠紮進王大的咽喉。

她滿眼血絲,柔弱的身軀迸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量,手裡握著帶血的金簪,上麵的蝴蝶蹁躚欲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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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之上的木達層,一個女子一身合歡色曳地長裙,額間是金色抹額,釵環流蘇斜斜綴在鬢邊。

金色沒有讓她身上多了任何一點庸脂俗粉的氣息,反而讓她更添幾分威嚴。

“嗯?鬼門裡憶珠中的過去被改變了。”

“是誰?”

她纖纖素手揮開一片虛影。

畫麵裡,蝴蝶金簪振翅欲飛,那柔弱的女子臉上是狠厲果敢。

“真的變了。”

她出聲喚另一個女子:“格夢,來看看,有人改變了憶珠。”

格夢應聲走了過來,一身釵環衣裙與另一人相似,隻不過顏色不同,身上的天水碧色讓她更顯溫婉。

她手上還拿著搗藥的木杵,驚喜看著畫麵:“居然是真的,是誰改變的呀?”

合歡色長裙女子道:“叫司禎,來秘境參加宗門大比的弟子。”

合歡色長裙的女子就一直站這裡,看著虛影。

虛影之中,畫麵還在繼續。

王大完全沒想到向來逆來順受的盧氏會有這個膽子。

他有些呆愣,伸手抹了脖子,滿手鮮血。

他想說話,但牽動的皮肉告訴他,這傷很嚴重,如果不及時去醫館,可能會要人命。

他含混著,狠狠罵了句“婊-子”,壓住內心的惶恐往醫館跑去。

盧氏卸了力道,跌坐在地,後知後覺地怕了,眼淚如泉湧了下來。

她不住地問司禎:“你疼了嗎,我是不是連累你了?”

她甚至給司禎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我太沒用了,我要是再厲害點就好了,我要是再厲害點就好了……”

司禎喉間有些發堵。

讓這孱弱的女子在意的不是自己身上受了多少傷,而是彆人會不會被她連累。

她狼狽成這樣都在跟自己道歉。

她放緩了聲音,輕柔地安撫著這個已經怕極了的女子:“你很厲害了。”

“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女子。”

司禎隻說了兩句話,盧氏卻像是被安撫了下來一般。

“最厲害的……女子?”

盧氏喃喃。

司禎肯定她:“是的。”

盧氏終於忍不住放聲哭了起來。

不是婊-子,不是賤貨,不是沒用的賠錢玩意兒。

她是堅強的,是厲害的。

哭聲也像蝴蝶一樣,飛過了院子與院子之間的石頭牆。

顧止像是一個木頭樁子站在那裡,腳底有千年樹木的根,死死紮在地上。

他聽到了哭聲。

不僅是哭聲,還有淒厲的叫喊,求饒,一如之前的每一次,都隔著牆飄進他的耳朵裡。

這個聲音她聽了很多年。最開始他是厭煩的,這聲音實在是太吵了。

後來,他又是同情的,他覺得隔壁那女人就像孱弱的他,向來隻是被欺負,而從來都沒有還手之力。他覺得他們是同類。

可現在他心裡沒有厭煩,也沒有同情,更不覺得親近。

身體裡另一個人的聲音捅破了紙,他用最平常的語氣,冷淡說了聲“廢物”。

這句廢物把顧止為懦弱縫上的遮羞布給扯下來了。

佘年知道指望不上這個廢物了,體內磅礴的妖力夾雜著遠古凶獸的血脈威壓,開始瘋狂運轉起來。

整個幻境晃了晃。

秘境之上的木達層內,格夢捂住自己正在做的小藥丸,不讓它們滾走:“柔柔,幻境可能要坍塌,好像有大妖的味道。”

合歡色長袖揮走虛影,素手翻飛在%e8%83%b8口做法畫符,一道赤金色的繁雜符紋出現。

佘年感覺自己身體能動了,他慢慢從顧止的身體裡出來。

顧止還呆站在那裡,沒有看到他。

麵前慢慢浮現了一道比人高的金光符紋。

佘年勾唇,終於出現了。

他毫不猶豫,乾脆利落走了進去。

一符之隔,納天地萬象。

僅僅一步,周圍的環境就變了模樣。

看著麵前兩個女人,佘年語氣極差。

“鬼門是你搞的鬼?”

“是。”

這是毫不猶豫地承認了。

“司禎也在裡麵。”

佘年肯定。

“沒錯。”

“就在那盧氏身上。”

“對。”

佘年一雙桃花眼變得狹長,妖氣四溢,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

遠古獸吼自他背後傳遍這裡每一個角落。

佘年道:“放了她。”

格夢看不得自己的好朋友被欺負,在她麵前施了一個護身符,然後滿臉敵意看著佘年。

小藥丸因為這個大妖過來,全都掉在地上了!

格夢道:“我們可沒困住她,那是她自己願意跑進去的。”

佘年啞然。

是的,那是她自己自願進鬼門的。

不知想到了什麼,佘年臉色越發陰沉。

“你們是誰。”

“我叫格夢,一個醫師。”格夢雖然看這大妖不順眼,但還是回答了他,如果他要把這秘境給掀翻,那柔柔要花很久來修補。

合歡色長裙的女子淡淡回答:“曾木柔。”

佘年眉心動了動。

曾木柔,天機閣失蹤了千年的那個天才。

曾木柔看到了佘年臉色的變化,又揮出一片虛影。

畫麵裡,一身赭紅勁裝的女子將碧落長衫男子狠狠推進鬼門,然後直奔另一個男人而去。

看著佘年越來越臭的臉,曾木柔明白了什麼,她滿是威嚴的臉倏然就笑了,她開口,慢慢說著殘忍的事實。

“你的關心是不是有點多餘了?她把你推進鬼門裡,救了另一個男人。”

“你掀翻了秘境想把她帶出來,隻是不想讓她受被打的疼痛。”

“你有沒有想過,她或許根本就不需要呢?”

“她不需要你的保護。”

末了,曾木柔輕飄飄加了最後一句。

“也不需要你的喜歡。”▽思▽兔▽網▽

空氣幾乎凝滯。

第19章 19

但他卻需要她的喜歡

她不需要你的喜歡,這話像是一把利刃紮進佘年的心口。

是,他很清楚地知道,她不需要他的喜歡,但他卻需要她的喜歡。

她的喜歡,關係到他的生死。

他需要她的喜歡,但是這不等於他喜歡她。

“我不喜歡她。”佘年近乎冷漠道。

曾木柔已經活了幾千歲,比佘年大了不知道多少輪。

她看著麵前的少年,有些想笑。

“那你為什麼要撕碎幻境救她?”

佘年頓了頓。

“她會挨打。”

曾木柔的笑變得玩味起來:“可那不是打在她的身上。”

“但她會感覺到疼。”

這下不僅曾木柔想笑,一遍的格夢也輕輕捂上嘴巴了。

格夢柔軟的聲音傳來:“妖界的新任妖主竟是這個樣子。”

佘年皺了皺眉。

這兩個人好像不覺得挨打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但是被打會疼,疼痛難忍。

曾木柔神色歸於平淡,重複:“她不需要你救她。”

說完,揮出另一片虛影給佘年看。

地上被毆打的柔弱女子流著眼淚,沒有表情,滿眼都是麻木的神色。

就在這時,她突然變了。

眼睛像是一潭死水有了波瀾,無波的枯井裡有了巨浪。

她的眼睛裡冒出了從沒有過的勇敢之氣,手裡緊緊攥著金簪,顫唞著,但毫不猶豫地紮進了對麵男人的脖子上。

曾木柔轉頭,鄭重看著佘年:“司禎,是我駐守這秘境幾千年來,看到過的第一個能扭轉憶珠的人。”

“她不是一個需要你保護的人。”

耳邊傳來係統自帶的歡呼聲與喝彩聲:【恭喜宿主,主線任務[助她成仙]之任務一,隕村的秘密,已完成百分之三十,請宿主再接再厲!】

助她成仙。助……

係統看著佘年陰沉的臉,弱弱開口:【宿主,曾木柔說得對,你不要生氣。】

【係統就是一個輔助係統,禎禎有這個能力位列仙位,不是帶她成仙,是助她成仙。】

佘年抿唇,最終開口問:“怎麼才能幫她拿到天藥。”

旁邊的木格想伸手舉起小藥丸,但被曾木柔攥住了手。

曾木柔伸手揮出四道鬼門,開口道:“看到了嗎,這是四道鬼門。”

佘年簡直把這四道鬼門的樣子刻入骨髓。

就是這個門,讓司禎拋棄了她轉身去找宋時禾。

曾木柔對佘年身上的威壓熟視無睹:“四道鬼門分彆是,往生門、天憐門、無根門、光未門。”

“你門剛剛進的門叫往生門,司禎從往生門裡出來後,會拿到一顆天藥。”

“你如果代替司禎去無根門,我就也給你一顆天藥,怎麼樣?”

“這樣司禎就不用再去無根門裡受苦了。”

佘年沒有半刻猶豫:“開門。”

曾木柔臉上終於露出滿意的笑,揮揮手,打開了無根門。

棺材一樣的黑洞再次開啟,裡麵的一切都是未知。

佘年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無根門緩緩關上。

格夢在旁邊蹙眉:“他真的能出來嗎?”

曾木柔道:“彆小看他,這是十九歲就能坐上妖主之位的孩子。”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