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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裡的刀插進了盧氏的心臟。

盧氏倒在血泊。

王大還沒來得及興奮,後腦勺的重擊感讓他覺得眩暈。

他本能摸向了後腦勺。

看到來人後,王大臉上是陰狠:“哪裡來的小崽子,多管閒事。”

他殺紅了眼,對準顧止,又是一刀。

盧氏躺在地上,她感覺自己意識有些模糊了。

她可能快死了,她想回憶起點什麼,可這一生畫麵曆曆在目,竟找不到一點值得回憶的東西。

謾罵,毆打,被看輕,被侮辱……

她側著頭,費力睜開眼睛,視線所及處,是從她背著的布包裡掉出來的風車。

風一吹,輕悠悠地轉了起來。

“你看這風車是不是很好看。”

“是啊,還很便宜呢。”

“孩子會喜歡的吧?”

“相信我,準沒錯,孩子肯定喜歡。”

顧止肯定喜歡。

還有,還有在她身體裡的那個人。

盧氏終於開始慌起來,她的嘴角流出了血:“我死了,你會,會不會死……”

“對,對不起……”

“是我太,太沒用了……”

她實在沒有了力氣,意識也慢慢剝離了身軀。

“不,你很棒了。”

司禎強壓下憤怒,聲音放的很輕。

她怕嚇到這個善良的靈魂。

盧氏感覺自己輕飄飄地,像風車跟著風飛起來一樣,她也晃悠悠地,跟著風變得自由。

她看到了自己躺在地上的身體。

她的身體動了動手指。

周圍冷漠的看客也看到了,紛紛慌了:“鬼,有鬼,又活了!”

在盧氏身死那一刻,司禎終於拿到了盧氏身體的控製權,她睜開了眼睛。

一縷乾淨恬淡的靈魂,就蹲在她的身邊,歪頭看著她。

“你叫什麼名字。”司禎問。

“我叫盧氏,你也可以跟我叫王家姐姐。”這靈魂帶著善意的笑,回答她。

一如司禎最初降落到她的身體裡,與她的靈魂呆在一處那樣。

“不,我問的,是你的名字。”

盧氏的眼睛有些茫然。

是啊,她最開始叫什麼呢?她嫁做人婦,就要被冠以彆人的姓氏,叫王家媳婦。她被抹去了名字,她不是自己,就連盧這個姓,都是王大隨意安在她身上的。

更早的時候,她叫什麼呢?

更早的時候,她在青樓裡,叫翠柳。弱柳扶風,蒼翠欲滴,青樓裡的人說,這樣的名字,能討人歡心。

可她不喜歡,這也不是她的名字。

很小的時候,她家道中落,被賣到青樓。

被賣之前,她叫什麼呢?

一個十幾年都沒想起來過的名字慢慢浮現在了腦海裡。

“江羨好。”

“我叫江羨好。”

司禎終於笑了。

“好,江羨好。我承諾過你,在我離開之前,會把這畜生給殺掉。現在我該兌現諾言。”

司禎頓了頓。

“是我來的太遲了。”

所有人都看到,躺在血泊裡已經死去的盧氏睜開了眼睛。

她甚至站起了身,彎腰將地上泥淖之中的哪支金蝶簪撿了起來。

她周身的氣質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慢慢走到王大的麵前,輕聲道:“這回,應該到我了?”

王大被她這變化嚇得退了兩步:“什麼到你了,你個賤婦在說什麼,你是人是鬼!”

為了壯膽,王大喊了起來。

他拿著刀,再一次往盧氏身上砍去。

但這一次,他的刀被一隻素手半兩撥千斤地捏住了。

司禎聲音冰冷:“我說,你打我打的已經夠久了,該我還手了。”

哢嚓——

手骨碎裂的聲音。

王大看著司禎的眼睛,裡麵沒有溫度,隻有一片寒冰。

他後知後覺發出痛苦的聲音,不知死活伸出另一隻拳頭對準司禎的臉,想要反抗。

司禎勾唇笑她的不自量力,捏碎了他的另一隻手骨。

“怎麼,很喜歡骨頭被捏碎的感覺嗎?”

司禎居高臨下地俯視倒在地上的王大,像看螻蟻。

“不知道被扯頭發的滋味你會不會喜歡。”

“哦,還有這樣。”

司禎抓住王大的頭,往地上狠狠撞去。

尖銳的砂礫讓他的額頭變得血肉模糊。

而這僅僅隻是開始。

最開始王大可以嘶嚎出聲,後來他叫不出來了。

司禎下手用了分寸,用最大的力打他,卻吊著他的一口氣,甚至不允許他暈過去。

王大渾身的肉都在顫唞,江羨好所受的苦被施加到他身上後,他終於開始恐慌。

他求饒,像曾經江羨好求他那樣。

“求求你了,不要打我,我錯了,是我不好。”

“求求你……”

他能感覺到麵前這個陌生的盧氏要把他給殺死!

她是真的敢把他給殺死!

司禎把王大身上的骨頭一寸寸捏碎,看著他像一團爛肉一樣躺在地上。

然後拿起了金簪。

上麵的金蝶重新振翅。

司禎看了身邊的靈魂,柔聲說:“過來。”

江羨好已經看呆了,她淚流滿麵而不自知。

司禎的每一拳都好像是在驅散她曾經的恐慌。

然後,她感受到自己被一股強大的靈魂包裹,一雙帶著薄繭的手握著她的手,抓緊了手上的金簪。

冰冷的聲音響在耳畔。

她聽到司禎對地上的王大說:

“記住了,殺你的人,叫江羨好。”

江羨好手握金簪,狠狠紮進了王大的心臟。

金簪之上,蝴蝶振翅,蹁躚欲飛。

第21章 21

狐狸揪著尾巴,眼淚吧嗒吧嗒掉

又一次,宋時禾親眼看到司禎拿起利器,紮進了他的身體。

他沙啞著嗓音,想說些什麼。

但他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王大死了,他再也沒有一個身軀來放置本就體力不支的身體,血跡斑斑的白衣露了出來。

腰間玉佩發燙的觸?感明明白白告訴他,麵前的人就是他的師姐,司禎。

她對他反目成仇,不再心甘情願獻上一切,也不再愛他。

他被她玩弄於鼓掌而不自知。

宋時禾沒了力氣,他麵朝司禎的方向,閉上了不甘心的雙眼。

江羨好的身體慢慢變淡,變模糊。

向煙霧一般,輕輕柔柔散開了。

可她靈魂卻不再透明,如煙的模糊輪廓圍繞著司禎轉了兩圈。

真好,至死,我終於知道了你長什麼樣子。

此時此刻,司禎沒有偽裝的必要。

她一身紅衣,如山頭最傲人的勁鬆,又如雪間開的最熱烈的一株紅梅。一張精致的臉沒有任何遮掩暴露在空氣之中,無限芳華。

江羨好的靈魂將雙手放於%e8%83%b8`前,微微欠身,行了一禮後,飄進了金簪裡。

顧止至死都沒能瞑目,他的眼睛直直盯著江羨好死去的方向。

那裡沒有屍體,沒有靈魂,隻有一個木製風車,風一吹,悠悠轉動。

周圍的幻境慢慢剝落,像是滿天飛雪簌簌落下,真正的景象出現在司禎的眼中。

十人合抱的參天古木之下,兩個女子一坐一站,背後浮動著隱隱符紋。

司禎手裡拿著金簪,地上是昏迷著被一並傳送出來的宋時禾。

司禎環顧一圈,眉頭緊緊鎖住,她看著明顯實力更強的曾木柔:“虞月呢?”↑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曾木柔柳眉微微挑了挑。

虞月?她不知道那是妖界之主佘年?

妖主隱瞞身份啊……

“你說的是那個小少年?他出來了。”曾木柔無意挑開秘密,回答道。

“他去哪了。”司禎追問。

曾木柔揮了揮袖,四道門在司禎的麵前一字擺開。

“他進了另一扇鬼門,無根門。”

司禎眉頭皺的更緊。

手不能提肩部能抗的嬌公子自己去闖鬼門?她給的那道神識不是萬能的,萬一遇到真的危險那要遭殃。

曾木柔微微笑著:“你也要去嗎?”

“他願用自己去無根門,換你拿天藥的機會,你已經可以拿走兩顆天藥,不需要再進鬼門了。”

司真頭也不回往無根門走。

那嬌嬌弱弱的小公子,長著挺精明的一張臉,怎麼傻了吧唧的。

他都願意把天藥給她了,她能放任著他死在鬼門裡不管嗎?

臨去鬼門前,司禎腳一腳踩上了宋時禾的丹田,腳尖微微轉動的瞬間,宋時禾的丹田應聲而碎。

司禎看著昏迷著的宋時禾在痛苦皺眉,笑的滿臉惡意。

該讓你聽聽這萬惡的脆脆鯊的聲音了。

曾木柔臉上的端莊差點沒維持住。

她和旁邊的格夢對視了一眼,訝然。

小姑娘還挺狠。

司禎大概猜到了曾木柔的身份,雖然不知道天機閣曾經的天才為什麼會在這個秘境裡。但曾木柔對她好像沒有惡意。

司禎道:“麻煩姐姐幫我暫時照看一下這個廢人。”

曾木柔意味深長品著她的話:“怎麼個照顧法?”

司禎笑容明%e5%aa%9a燦爛:“他要是醒了,就給他打暈,彆讓他跑了。”

末了,她補充:“隻要不打死就行。”

瀕死可就要被傳送出去了。

年輕的時候也非常暴力的曾木柔溫柔開口:“好的。”

司禎沒有多言,投身進了鬼門。

在司禎縱身越去的時候,鬼門之後出現了另一道門的影子。

這兩個影子慢慢重合,合二為一。

格夢有些擔憂看著黑黢黢的鬼門:“柔柔,你讓她同時闖兩個門,她能出來嗎?”

曾木柔坐下來:“為什麼不能,她是第一個能改變憶珠的人。心智是常人難有的堅定。況且,我隻是想讓她看點什麼,又不是想真的為難她。”

“我其實不明白,為什麼進鬼門的人那麼多,隻有她能改變憶珠。”

曾木柔眼裡像是看到了很渺遠的地方:“修真界裡的每一個人都以強者為尊。就像天機閣因為我的攻擊性符篆,將我引為首席。”

“而毫無攻擊性的你,就必須被天機閣除名。”

實力究竟有多重要呢。

曾木柔把視線放在地上躺著的宋時禾身上。

“劍宗不惜在一個天才的金丹上刻下轉生符,去人為造出一個另一個天才。”

“沒有人會理會這這樣的行為對被剝奪者是何其不公。”

格夢被曾木柔提醒,看清了宋時禾腰間玉佩上隱約的符篆紋樣,頓時明白了:“放著好好的一個現成的天才不培養,要人為去造另一個……”

曾木柔道:“司禎跟修真界的每一個人都不一樣,她的眼裡沒有實力的狂熱追求和極度崇拜,她不往頭頂看,卻低頭看到了……”

格夢蹙眉:“看到了蒼生?她是心係蒼生之人,憐憫眾生?”

曾木柔搖頭:“不,她不憐憫眾生,她也不看眾生,她隻是看到了弱者。”

“隻是看到了那些會被所有人忽略,被剝奪,甚至鄙夷的弱者。”

就像她在隕村的時候隻出手救了一個嬰兒,在幻境的時候,又隻拯救了被所有人唾罵的江羨好。

曾木柔揮出一片虛影,裡麵是另一個自己。

準確來說,這是進入鬼門天憐門幻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