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跳。
繼續撈。
跳。
“跳,跳吧,再跳走就不抱你了。”
司禎跟坐在她不遠處的狐狸四目相對。
幾個呼吸後,狐狸一臉嚴肅,跳回司禎的懷裡,但還是強撐著維護自己的尊嚴,坐在司禎的手上,沒有縮進司禎臂彎。
司禎捏了狐狸尾巴兩下,跟狐狸說話:“你這尾巴以後是不是會變成九條。”
隨意的一句話,把佘年本就亂糟糟的心湖攪出巨浪。
狐狸的眼帶著幾分心虛惶恐,半眯了起來,從縫裡去看司禎的臉色。
司禎臉色如常。
佘年開口:“為什麼這麼問。”
司禎給狐狸比劃著:“我夢到你這條胖胖的尾巴,以後會變成九條。”
佘年坐不住了:“你還夢到什麼了?”
司禎想到狐狸將死的那一幕,忽略心裡不適,跟狐狸說:“還夢到你把自己藏在泥淖裡,臟兮兮的。”
“被一群妖獸追,還會被他們咬。”
司禎到底沒有把那一幕描述出來,隻是說了句:“很慘。”
最深處的記憶蔓延上來,佘年深深看著司禎,想從她臉上看到什麼發現他身份的端倪。
但一絲也無。
司禎的臉上沒有任何不正常的表情。
相反,不正常的是他。
司禎看著狐狸快哭出來的樣子,捏了捏狐狸爪子上的軟墊,語氣慵懶輕鬆:“假的,騙你的,怎麼彆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啊。”
她心裡卻沉重。
如果她最後離開幻境了,那這隻狐狸就會被咬死?
那麼慘的死法呢。
他畢竟還隻是一隻狐狸。
夢裡他被欺負成那樣,都還沒學會還手。
司禎又開口:“我問你啊,假如啊,有一天我走了,你怎麼辦啊。”
小狐狸不假思索:“我跟著你。”
佘年不明白司禎為什麼問這個問題,但司禎出了環境,他就也要出幻境了。
但司禎卻隻覺得小狐狸實在是太依賴她了。
總有一天她會走的,在完成曾木柔身上的劇情點之後。總有一天她會離開這隻小狐狸。
佘年也不知道司禎的語氣為什麼會帶著沉重。
他的身體又開始不正常,違抗他的意誌往司禎的懷裡鑽。
司禎看著小狐狸全心全意相信她,依賴她的樣子,拽著小狐狸,把小狐狸抖起來。
狐狸一隻身子軟綿綿,被抖落起來,一晃一晃地。
軟軟一條。
“來,教你點防身的本事。”
佘年不明所以,大晚上的,為什麼要突然教他點防身的本事。
“站著,跟我一樣。”
他雖然不明白,但還是聽話地站起來。
後爪著地,兩隻前爪耷拉著。
司禎說站著,他得站著。
司禎被狐狸的樣子逗笑了。
“對,是這樣。”
她從乾坤袋裡拿出劍,然後施法把劍變小,塞進狐狸的手裡:“抓住。”
狐狸伸出一隻爪子,握。
哐當——
劍掉在地上。
佘年抬頭,麵無表情:“握不住。”
司禎:“哈哈哈哈哈哈。”
佘年狐狸白色毛下的一層皮又變粉了。
但司禎發現不了。
佘年覺得不能再讓司禎這麼嘲笑他了。
於是他伸出兩隻爪子,試圖用爪子上的肉墊夾住劍柄。
劍在佘年的手裡歪歪扭扭,像是天平上的那跟杆,左右搖晃。
佘年試圖平衡這把劍,但劍很不給麵子。
哐當——
在經過佘年最大的努力後,劍又掉在了地上。
司禎:“哈哈哈哈哈哈。”
這回笑得差點打跌。
佘年不管地上的劍了,臉上一點表情都沒了。
司禎絲毫不知道收斂。
佘年惱羞成怒,背過身坐著,不再理她了。
司禎發現狐狸好像生氣了後,把笑聲收回來,但一張好看的臉上還是殘留笑意。
她隨手挽了個漂亮的劍花,把劍倒著拿在手裡,然後用突出的一小塊劍柄戳了戳狐狸屁股。
“生氣啦?”
狐狸起身,換了個地方,繼續坐著。
依舊背對著司禎。
司禎這回不用劍柄了,用手指戳上佘年的屁股。
“真生氣啦?”
很柔順的狐狸毛,司禎還手欠抓了把狐狸屁股。
佘年耳朵都嚇得立起來了,渾身上下的毛都蓬鬆了一圈,狹長的狐狸眼都快睜圓了。
她她她,她摸了他的……
流氓!
狐狸又變粉了,還熱了起來。
擼狐狸的司禎發現不了狐狸白色皮毛下的顏色變化,但她能感受到狐狸身上的溫度變化。
司禎看著狐狸毛都立起來了,覺得驚奇:“你氣成這樣啊?”
她道歉:“對不起,我不該笑話你的。”
說完伸手試圖把狐狸毛捋順。
一下又一下。
毛沒有順,亂糟糟。
狐狸身上的溫度也沒有變低,甚至更高起來。
大麵積的接觸讓佘年很不自在,他躲開了司禎的撫摸,轉身,言簡意賅地岔開話題:“你要教我什麼。”
司禎想起來了。
教他點防身術。
“但是你都拿不起劍。”
佘年走到劍旁邊,提頭叼住了劍柄,示意她可以開始了。
最開始就不應該聽她那句不著調的“握”。
司禎覺得教狐狸什麼厲害的劍法到底還是不切實際的。
於是她隨手拿起身邊的野果:“你用劍穿破這個果子。”
說完,把野果往空中一拋。
一道優雅矯健的雪白影子一閃而過,野果一分為二,掉在地上。
司禎眼裡是毫不掩飾的驚豔:“你還挺聰明。”
小狐狸叼著劍坐好,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尾巴卻輕輕擺了擺。
司禎走上前摸了摸狐狸的腦袋:“這樣就很棒了。”
然後伸出手在劍裡,把屬於自己的靈氣和劍意全部都留在了劍裡。
她身上還有曾木柔的靈氣,用來走最後的劇情。
又是一個尋常的晚上,狐狸在樹上睡到一半的時候,又開始憑借本能去尋找司禎的氣息,但卻找不到了。
夢裡他狼狽地一身是血,沒有依靠。
像海裡的浮木,絕望而孤獨。
最後狐狸硬是從夢裡急醒了。
山洞空蕩蕩的。
司禎睡過的乾草堆上已經沒有了人影,隻留下一把縮小的,適合狐狸叼著的劍。
佘年靜靜看著那把為狐狸量身打造的劍。
狐狸臉上沒有表情。
這具不受他控製的身體最後還是流下了眼淚。
她不要他了。
第26章 26
佘年覺得自己的身體開始不正常了
摸不到狐狸的司禎覺得手裡有點乾巴。
偶爾半夜會醒過來, 把手伸向頸間的時候,一片空。
手就更乾巴了。
司禎搖頭笑了笑。
狐狸腦袋不太靈光,她也變笨了。
她竟然覺得給小狐狸留一把劍能改變狐狸的命運。
幻境裡的狐狸命運早就注定了,哪裡是她能改變的。
司禎在被劇情推著走。↓思↓兔↓在↓線↓閱↓讀↓
她一直在趕路, 去的地方她越來越眼熟。
是貢山, 她拿天木的地方, 這裡離天機閣很近。
劇情要來了?
就在司禎到貢山的時候, 其他人也被安排著過來了。
看著一個接著一個的人來到她周圍,司禎感覺自己好像在趕什麼進度一樣。
這麼多人,很有死前大場麵的感覺。
劇情也是斷裂的,她不知道前麵發生了什麼。
像中間被切碎了, 而隻留給她這最後一部分。
未來的天機閣閣主鐘知齊看著曾木柔, 一臉擔心:“柔柔……”
司禎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 她知道, 自己又變成了曾木柔,用曾木柔的眼睛看她經曆過的一切。
曾木柔看都沒看鐘知齊, 對著表情陰鷙的老頭開口:“放了格夢。”
鐘天笑了,沙啞的聲音陰森可怖:“放了她?放了她你怎麼會心甘情願回來。”
曾木柔表情平靜:“她已經脫離天機閣。”
鐘天不以為意:“怎麼,她是不是天機閣的人還不是我說了算。”
“當初格夢因為水靈根而無法煉化出攻擊性符篆的時候,你不是這樣說的。”
“你說的是,天機閣隻招會攻擊的符修, 不能煉出攻擊性符篆的人是弱者,是廢物。”
“怎麼, 現在要用你嘴裡的廢物來要挾我。”
“那你算什麼?比廢物更廢物的垃圾?”
司禎看向被鐘齊控製住的女子, 她離開江羨好的那個鬼門後看到過。
和曾木柔站在一起, 手裡還拿著丹藥, 一身的藥香, 活潑溫雅。
但現在她衣裳淩亂,發髻散落一半,狼狽地跌倒在地上,雙手被捆仙鎖反綁在後麵。
格夢臉上是焦急的神色:“柔柔你快走,她們要挖你的靈根,我的水靈根很沒用,他們不會挖的。”
曾木柔看著狼狽的格夢,臉上的表情緩和了幾分:“你用水靈根醫治了很多人,那不是沒用的靈根。”
鐘天嗤笑:“不會攻擊的就是廢物,我沒時間看你們假惺惺,趕緊過來,我不會傷害這個廢物。你如果反抗,那我就不保證她會不會受傷了。”
曾木柔沉默了一會,往鐘天的方向走去。
她是天機閣這麼多年出現的唯一一個,在不過五百歲就已經將符篆之術修煉至巔峰的天才。
她的實力不如天機閣閣主,但她的符篆之術遠在他之上。
這也是閣主忌憚她的原因。
在無人可見之處,曾木柔手裡隱隱浮動著肉眼難以可見的繁雜紋路。
她在虛空畫符。
鐘天帶著貪婪看向曾木柔的腹部,好像是隔著布料就能看到裡麵的雷靈根一樣。
他伸出乾枯的手,手上符紋帶刃,直對曾木柔而去。
就在此時,曾木柔手裡的符紋脫手而出,對準了鐘天。
以她的實力,她打不過鐘天,就算是加上她的符篆,也隻堪堪齊平。
鐘天的後麵還有其他天機閣子弟,她跟鐘天打起來,他們勢必抓住格夢威脅她。
所以曾木柔打算舍了雷靈根,在鐘天全力攻擊她的時候,使用疊加符篆,給鐘天致命一擊。
這老東西,從把格夢趕出天機閣的時候就該死了。
但就在二人符篆脫手之時,格夢動了。
她踉蹌著,身體裡柔和的靈氣在飛速運轉,用她能使用的最快速度,移到了曾木柔的麵前。
鐘齊的符篆穿透格夢的身體。
而符篆依舊帶著餘威,直奔曾木柔的雷靈根而去。
就在此時,一隻雪白的殘影閃過,它以口銜著一柄劍,劍上帶著不屬於這裡任何一人的靈力,撞上了鐘齊帶著刀刃符篆的餘波。
符篆的傷害在到達曾木柔身體的時候消散。
咣當——
淡青色的劍掉在地上。
與劍一起掉在地上的,還有一隻渾身是血的小狐狸。
金丹期的靈氣還是難以和合體期的靈力抗衡,狐狸用身體擋下了最後的傷害。
小狐狸費力地睜開眼睛,朝司禎看了看,然後閉上眼睛。
佘年的意識在與司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