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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皮子還利索著,三言兩語把他要說的話堵在嘴裡,讓他啞口無言。

事實上,笨蛋狐狸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的思路被司禎強勢的語言帶著走,隻知道笨拙地反駁司禎。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可司禎連反駁的話都沒有給他機會說出來。

佘年著急的不行。

不可以這樣,分開應該是兩個人都同意分開,才可以分開,隻有她一個人這樣想根本不行。

佘年急出了眼淚,眼眶都紅了。

他身子都氣抖了。

怎麼能說他是因為她太強才生了懼意,怎麼能因為妖界的傳言就汙蔑他心生不滿。

他聲音很大,有種貓兒張牙舞爪的委屈:“不是這樣的!”

話音還沒有落下,兩滴很大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狐狸從沒有什麼時候覺得自己這樣委屈過,就是在幼時被安上不祥的名頭,也沒有這般委屈。

“不是橋歸橋路歸路,不是的。”

佘年越想越委屈,混沌的腦袋裡捋出一點清明的線,嘴巴笨笨道:“你從來,你從來都沒有讓我去過你的橋!”

說完了,嘴巴抿成一條線了。

司禎根本就沒有讓他去到屬於她的橋上。

他對司禎的了解,僅限於上一世那點捕風捉影的傳言,還有係統從邊角透露出來的一點。

他不知道司禎在做什麼,不知道司禎的敵人到底是誰。

他以為是宋時禾,可好像不是這樣,宋時禾死了,她依舊這麼忙碌。

他以為是劍宗的宗主,可劍宗宗主也死了,司禎隻是更忙,分給修煉的時間更多。

司禎的橋,曾木柔知道,江羨好知道,唯獨他不知道,唯獨跟她有著最親密關係的他不知道。

他連找一個幫她的縫隙,都找地困難無比。

他隻能幫她打架。

可連打架這樣的事情,大多也都不需要他出麵。

隻有在她陷入極危險境地的時候,他才能感覺到司禎是有那麼一點需要他的,他才能覺得自己是有那麼一些用處的。

所以為司禎擋刀的時候他很開心。

哪怕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他依舊感到開心。

可在此之後,他依舊在給司禎添麻煩。

司禎給他煮藥,喂他吃東西,或許還因此耽誤了她自己要做的事情。

而他對此毫無辦法,他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每況愈下,變不成人形,連妖界都需要司禎來幫他撐著。

他甚至連一個小小的香幾都跳不上去,都無法以此來逗司禎開心。

他的毛發稀疏,也不能再給司禎擼狐狸。

作為一隻狐狸,他對司禎都是沒有用處的。

佘年積壓已久的惶恐和委屈,在一瞬間爆發出來。

可這委屈的外化,也僅僅隻是幾句最笨的辯駁,和幾滴難過到死的眼淚。

他把情緒的刀劍都對準了自己。

狐狸難過不會到處傷人,他隻會傷害自己。

第94章 94

我永遠是你最忠誠的信徒

司禎滿口的猜測被佘年一句悶悶的辯駁堵住了。

“你從來都沒有讓我去過你的橋。”

這甚至都不能算是一句辯駁, 這句話的攻擊性實是太弱了,這麼吵架肯定是要吵輸的。

但司禎就因為這樣的一句話,停了下來,開始回憶, 反思。

從最開始, 佘年就是以一個弱者的形象出現在她的麵前的。

她先入為主地認為他是一個被家族溺愛的貴公子, 不諳世事, 需要被照顧。

所以在此之後,她就理所當然地認為,佘年是一個需要被保護照顧的對象。

哪怕是在對著佘年承認自己喜歡他的時候,她給出的承諾都是, 我會保護你。

所以佘年真的需要這份保護嗎?

如初他隱瞞了妖主的身份, 隻能在她麵前用修者之力。

那豆大的金丹, 孱弱的靈力, 無一不彰顯他弱者的身份。可事實上,作為一個妖, 能兼習劍法就已經算是絕無僅有。

後來恢複了妖力後,他又因為替自己擋了一刀,而失去了妖力,連身體都逐漸孱弱起來。

一個正常的人在經曆這樣毀滅性的打擊,大多都是一蹶不振的, 可她的小狐狸會照往常一樣逗她開心。

如果不是因為他跟在她身邊,或許有些傷就可以避免。

因為佘年很少在自己麵前使用他的力量, 所以她就一直以為佘年是需要被保護的。

可他是一個妖主啊。

在她出現之前, 他為了坐穩妖主的位置, 也一定用了很多鎮壓下屬的辦法手段。

他如果真的那麼弱, 就不會在上一世跟她打了那麼幾個來回不落下風。

因為她先入為主地認為他弱, 所以她從不告訴他要做什麼。

真的就像是養了一個寵物,她需要寵物的乖巧可愛來治愈她疲憊的內心。

以此為交換,她給寵物提供安全的淨土。

她隻是認為,把自己的小寵物照顧的白白胖胖,就是對他好了。

可現在,他的寵物生病了。

身體的病她可以治好,可她忽略了他心裡已經病了很久。

佘年坐在床上,抿著唇。

外溢的負麵情緒,在被劃開一個缺口後,就又被他死死攥緊。

那唯一一句話,是他的辯駁,也是他無意識透露出來的,自己隱藏起來的內心。

他不喜歡讓司禎共享自己的負麵情緒,所以在情緒不可控到僅僅溢出一絲後,他就又把情緒收了口。

司禎垂眸,看著把自己手都扣紅了的佘年,慢慢走上前。

佘年餘光看到了司禎的動作,以為她要揍人了,害怕地縮了一下。

他很委屈,他也不是故意要把不好的情緒表現出來。

他應該變成一隻好看的狐狸來哄司禎開心,應該隻是笑著,應該對她所有的話都照單全收。

他眼睫顫了顫,先一步對司禎道歉。

“對不起。”

“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眼淚要掉不掉,就掛在了司禎的心上。

“我不是故意發脾氣的,我隻是,隻是太難受了。”

佘年有些喘不上氣。

司禎的冷漠,司禎刻意拉遠的距離,司禎要強行跟他橋歸橋路歸路的態度,讓他覺得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

現在司禎朝他走近,不像親近,更像是一種宣判。

對二人關係到此為止的宣判。

司禎往前走的腳步就像是踩到了佘年的心上,他越來越慌亂,急到隻能用本能來哄司禎。

他變出九條跟他同樣慌亂的尾巴,手不擇物地隨便抓了一條,塞到司禎的手裡。

不要覺得他沒有用,不要和他分開。

眼淚又掉下來,佘年拿著尾巴硬往司禎手裡胡亂地塞,好像司禎抓住他的尾巴,就等於是原諒了他一樣。

可司禎撥開了他的尾巴。

佘年幾乎要崩潰,尾巴都不能哄好她了,她以前最喜歡摸尾巴的。

他緊張到手足無措,看著司禎,完全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這段感情從來都是司禎主導,甚至連很多討好她的方式,都是她手把手地教他的。

現在無法討好司禎,他方寸大亂。

佘年情緒波動到了極致,整個狐都很糟糕。

在他已經在心底宣判了自己死刑的同時,一個溫暖的懷抱降臨。

佘年失神,有些呆滯地側過頭。

他看不到司禎的臉,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麼表情,甚至有些腦子不打轉地,不知道這個擁抱的含義是什麼。

司禎站著,佘年坐在床上,司禎顯得比佘年更高一點。

好聽的聲音飄進佘年的耳朵裡。

“對不起。”

對不起,從最開始就忽略了你的感受。

這句話像是按住了佘年身上的某個按鈕,君^羊把八三淩企其嗚三六佘年開始慢慢地,試探著伸出雙手,小心地,視若珍寶地,摟住了司禎的腰。

司禎安撫地拍了拍佘年的頭。

“尾巴不是那麼重要。”

“那是你的尾巴,所以才能討我喜歡。”

“你比尾巴更重要。”

她看過他的過去,了解他的一切,所以理所應當地,他也該知曉她的曾經。

司禎伸出纖細的手,點在佘年的額上。

佘年閉上了眼睛。`思`兔`在`線`閱`讀`

一些零碎的,不那麼鮮豔的畫麵鋪在他眼前。

寺廟裡的香火煙嫋嫋。

“求仙人保佑,讓我的病快快好。”

“仙人,俺家大兒馬上就要上學堂了,求是仙人給俺大兒一個高中的腦子。”

“明日放榜,我兒必定高中!”

“我的酒樓開張啦,今兒特意來找仙人還願,也祝仙人在天上順順遂遂……”

蒲團上,跪著一批又一批信徒。

人來了又走,這座盛放仙人的廟宇始終有著最鼎盛的香火。

有人來這裡祈願,有人來這裡還願。

他們虔誠跪地,一步一叩。

信徒對麵的神像高高立在那裡,看著那些虔誠跪拜她的信徒,神情悲憫。

這樣的寺廟有很多,這個神傾聽了許多凡人的願望。

佘年置身於畫麵之中,久久立在神像之前。

他看著神像,隻覺得似曾相識。

然後他走上前,在所有人都為了一己私欲而向神女祈願的時候,輕輕為神女拂去裙角落上的灰。

畫麵戛然而止。

佘年有些晃神,看著麵前司禎的臉。

有一瞬間,司禎的臉和是神像的臉重合了。

司禎看佘年呆呆的,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傻了啊?”

“沒有。”

還清醒著,還能分清現實和剛才的幻境。

司禎聲音很輕:“那就是我。”

凡人不可觀神,她無法把天界之景展示給佘年看,也幸好,凡界也有她存在的證明。

佘年有些怔住了:“你是神仙?”

司禎挑眉:“對啊,怎麼,我不像啊?”

佘年老老實實點頭。

不像。

按他所想,仙人該是那種,滿心悲憫,高高在上的。

司禎不是,司禎和他站在一起,司禎從不如神那樣遠隔雲端。

她是個活生生的人,會給他喂吃的,會溫柔地捏捏他的肚皮。

很真很真的一個人。

司禎攤手:“事實就是如此。”

“世人就是如此,喜歡根據自己的揣摩臆想,去定義神應該是怎麼一個模樣。”

司禎隨手挑了下自己的碎發:“誰說神仙就不能吊兒郎當呢,是吧。”

佘年也點頭。

司禎說她是神仙,他就相信。

司禎說神仙是吊兒郎當的,他也覺得神仙本該那樣。

司禎被逗笑了:“你一點都不懷疑我是騙你的?”

佘年搖頭。

他拽住司禎衣角的手都變得小心翼翼,用的是之前替神像的裙角拂去塵埃那樣的力度。

他帶著幾分傻樂:“你是神仙,那你也有很多信徒嗎?”

“嗯,對啊,你不是都看到了嗎?”

那麼多座廟宇分散在各個角落,每一間廟宇都有極鼎盛的香火,每一個地方都有她的信徒。

佘年認認真真,帶著一如往常地崇拜看著司禎:“我也是你的信徒。”

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