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小狗(1 / 1)

迎著眾人的注視,鄭瑞珍渾身僵直。

她和權鬱梨心知肚明稿件是抄的,她一向看不起權鬱梨,如果承認贏了,就是承認權鬱梨做得很好,她的信仰瞬間崩塌。

而她也將成為一個小偷,成為自己不恥的存在。

可如果承認輸了,先不說答應權鬱梨的一個要求,隻算會所的索賠,都能讓她傾家蕩產,且還不夠。

鄭瑞珍咬緊牙齒,聰明反被聰明誤,沒想到會走到這一步。

權鬱梨的話再一次回響:

“你和我們不一樣,你刻苦、正直、堅韌,不畏強權,是嗎?”

她當時怎麼回答的,“是,當然”。

鄭瑞珍低頭,雙拳握緊,沒人知道她內心在如何天人交戰,長久的沉默隻讓宋敏晶等人察覺出貓膩。

“梨梨,怎麼回事?”宋敏晶拉拉鬱梨衣袖,她腦子不夠用,又戳戳鄭芝荷,“你知道嗎?”

鄭芝荷暗地裡翻個白眼,沒腦子的家夥,到底怎麼接近鬱梨的:“看她那心虛的模樣,估計作弊了吧?稿子找人代寫的?”

鬱梨不語,隻想等鄭瑞珍開口,她當然知道鄭瑞珍此時很難熬,但她不準備收手。

終於,鄭瑞珍抬起頭,臉色已無比蒼白,她看著鬱梨,心底那口氣潰散,隻能認輸:“我輸了。”

鄭芝荷一下子跳起:“你怎麼作弊的!這種場合都敢作弊?說出去理事絕對把你開除!”

鄭瑞珍不理鄭芝荷,她當然知道認輸的嚴重性,可她能怎麼辦呢。

不認輸,就是從根本否定自己。

她突然問鬱梨:“要是我不承認,你準備怎麼拆穿我?”

權鬱梨怎麼會放過侮辱她的機會。

“不拆穿。”鬱梨的回答卻出乎鄭瑞珍意料,她走到鄭瑞珍麵前,聲音低下去,“替你擺平會所的起訴對我來說就是件小事,看你每天在痛苦中掙紮比拆穿有趣多了。”

鄭瑞珍猛地瞪大眼:“你——”

“啊,是的。”鬱梨知道鄭瑞珍想說什麼,良好的接受了這個評價,“我就是這般惡劣。”

想說的話被搶白,鄭瑞珍偏過頭,沒辦法,誰讓她落在權鬱梨手裡:“你想讓我做什麼?”

輸給權鬱梨,她需要答應對方一個要求。

“很簡單,”鬱梨伸出手移正鄭瑞珍的頭,順便提了提鄭瑞珍的嘴角,試圖擺出個笑臉,“放輕鬆,這周五下午市裡教育部有個公開會,我作為學生代表出席,你和我一起就行了。”

“就這樣?”鄭瑞珍不太信,隻是參加個公開會?

鬱梨點頭:“就這樣。”

鄭瑞珍皺眉,心態極度失衡下有些破罐子破摔,她撞開鬱梨朝座位走去:“隨便你!”

再次被冒犯,鬱梨望著肩膀“嘖”一聲,看來確實是她表現得太過善良了。

宋敏晶和鄭芝荷湊過來,兩個人“義憤填膺”:“梨梨,我一定要收拾她!”

鄭芝荷都要叫人了:“讓她知道自己什麼身份。”

“不用。”鬱梨阻止鄭芝荷打電話的動作,隻是感歎,“鄭同學現在應該很累了,畢竟被她連累開除的同事那麼多,她心裡很有負擔吧。”

鄭芝荷一愣,隨即笑起來:“對啊,我就不去打擾她了。”

自然有人去打擾。

下午放學碰到徐宰潭來接他堂妹,鬱梨自不會放過機會上前和徐宰潭打了聲招呼,可惜的是徐家今晚有家宴,徐宰潭歉意道下次再聚。

“好啊,兩頓飯,我記著呢。”鬱梨朝徐幼圓點點頭,轉身上了自家的車。

鬱梨一離開,徐幼圓摸著下巴:“潭哥,你和權鬱梨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

徐宰潭坐在徐幼圓身邊,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徐幼圓嘟著嘴:“肯定不是喜歡你。”

徐宰潭覺得好笑:“怎麼說?”

徐幼圓哼一聲:“權鬱梨那個人吧,太高傲了,實在不知道什麼人入得了她的眼。”

高傲?徐宰潭回想起前兩次相處,對外人是有些高傲,可對他……

“你不喜歡權鬱梨?”他問堂妹。

“人和人之間難道隻有喜歡、不喜歡這兩種關係嗎?”徐幼圓反問,雙手抱著胸,卻不明確回答徐宰潭的問題。

另一邊,宋敏晶也在問鬱梨有關徐宰潭的事。

宋敏晶蹭車習慣了,有事沒事坐鬱梨的車回家:“徐宰潭有什麼特彆嗎?你特意去找他。”

“沒有特彆。”鬱梨敲著平板,周五公開會的稿還沒寫,明天就要交上去審核,她現在開始趕。

移開目光,見宋敏晶眼巴巴望著自己,鬱梨加一句:“真要說特彆,我覺得徐幼圓比徐宰潭好一點。”

徐幼圓?宋敏晶耳朵一動,有人威脅到她的位置了?她認真聽。

鬱梨:“徐宰潭從小出國,公司一直在徐幼圓父親手裡管著,他現在想接手公司,竟然去徐幼圓身邊討巧賣乖。”

“太沒種了吧。”宋敏晶這種隻知吃喝玩樂的躺平二代都覺得不對勁,“他想表現他的人畜無害以期望徐幼圓父親同意他管理公司?他爸媽又不是沒給他留股份,他這麼慫乾嘛。”

“上次歡迎會徐幼圓都沒去,明擺著給他下馬威。”

鬱梨聳肩:“可能父母去世太早沒給夠他安全感,他不敢輕易撕破臉。”

所以那晚跟著權在璟和徐宰潭等人吃飯,她對徐宰潭表現出親近而權在璟一點兒不擔心,權在璟相信她能看出來徐宰潭腦子不好使。

略過這事,宋敏晶看一眼鬱梨寫的稿:“這是周五那天要用的?不過為什麼要帶鄭瑞珍去,她又不懂。”

“她可能寫不來,但她一定聽得出好壞。”鬱梨說這話時臉上沒什麼表情,額前的發絲因為低頭的原因而垂落,車窗開了一半,夕陽照射進來,為側顏塗抹一絲溫柔。

路邊,騎單車的少年定定注視著車輛遠去的方向,陰沉的臉上罕見露出平和的神色。

隔天上學鄭瑞珍沒來,聽說是請了假回老家,老家就在首都下轄的明源鎮上,來回半天就能搞定。

和鄭瑞珍打賭的事僅限於一起去了會所的同學知道,對外沒說,鄭瑞珍的事過去了就過去了,很少有人特意關注到她。

中午吃飯時鄭瑞珍趕了回來,第一時間跑到食堂找鬱梨,怒氣衝衝開口:“你們太過分了!”

鬱梨當時正和宋敏晶討論露營的事,鄭芝荷說她也去,宋敏晶不乾,鄭瑞珍的到來正好解救了宋敏晶。

“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我和梨梨去就行。”宋敏晶一錘定音,又趁鄭芝荷沒反應過來瞧向鄭瑞珍,“鄭同學,我們哪裡過分了?”

鄭瑞珍錘了下桌子,露出的右手手背有道刮傷:“昨晚我爸打電話跟我說之前會所的同事找到家裡去了,正在我們家鬨,是你們乾的吧?!”

鬱梨一臉疑惑:“真的嗎,那鄭同學你有沒有受傷?”

鄭瑞珍大聲:“彆在這裡裝模作樣,我還不知道你什麼人?”

鬱梨笑了:“對啊,和你的刻苦、正直相比,我確實極端、手段狠厲。”

“鄭同學,你說是嗎?”

“……”鄭瑞珍突然啞了聲,她固執的認為有錢人都自私喜歡玩手段,結果昨天的演講收獲了滿場掌聲,而掌聲,是自認為刻苦正直的自己抄權鬱梨的稿件抄來的。

剛才她又不假思索的給權鬱梨下了定論。

——我還不知道你什麼人?

是嗎,她真的知道嗎,她的認知正確嗎?

鄭瑞珍此時才意識到權鬱梨的手段有多強,權鬱梨擅長攻心,隻要她失誤一次,從此後每天都要生活在自我懷疑裡。

“你真是搞笑。”宋敏晶開口,把筷子一扔,“你還能在這裡跟我們大呼小叫,可你那些努力工作的同事呢?丟了工作他們去哪裡喊冤?”

“就是啊。”鄭芝荷玩著新做的美甲,看鄭瑞珍的眼神極為鄙夷,“隻是被人找上門你就受不了了?換做是我,我不僅要上門罵人,我還要拉個橫幅天天坐在你家門口,讓你們家顏麵掃地永遠抬不起頭。”

最後一句話成功讓鄭瑞珍身體一抖,她氣得狠了,呼吸都粗重,指著鄭芝荷說不出一個字。

正要說點什麼,不遠處突然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音傳來,惹得整個食堂的人都看過去。

“不好意思啊弟弟,湯撒你身上了。”有人拍著另一個男生的臉嬉笑,那男生渾身湯水,還有飯粒粘在頭發上,腳邊是落了一地的飯碗。

“搞什麼,高度理又玩這個。”鄭芝荷嫌棄說道,“不過沒辦法,誰讓高洙沿是私生子。”

她一臉無可奈何:“私生子,就該這個待遇。”

鄭瑞珍像是被嚇到,不是說沒有霸淩嗎,兄弟之間的欺負,不也是霸淩?

鬱梨掃了一眼很快失去興趣,高家兄弟的事在九棠私立人儘皆知,高家從政,高度理和高洙沿父親是檢察官,兩兄弟以後肯定也走這個路線。

隻是和偶像劇裡演的一樣,高洙沿作為私生子日子不好過,像剛才這種“不小心”把飯倒在高洙沿身上的事,高度理一學期要做好幾次。

其他人沒興趣理會高度理的遊戲,通常選擇無視,不加入高度理,也不幫助高洙沿。

拍著高洙沿那張俊美卻陰沉的臉,高度理笑得開懷:“麻煩弟弟了,幫我把餐具收拾一下,哦,還有撒在地上的飯菜,也麻煩你一並收拾。”

高洙沿沒說話,說不清是不是拒絕,反正等鬱梨走出食堂他依然坐在原地沒動。

宋敏晶不由得感歎:“高洙沿承受能力還真強,一身的飯菜,換我早忍不了了,他竟然還能坐在那裡吃完飯。”

“習慣了吧。”鄭芝荷隨意道。

她們和高洙沿沒交集,高洙沿一直是這個圈子的邊緣人物,除非高度理廢了,不然他永無出頭之日。

鬱梨話都沒說。

食堂內,等眾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高洙沿才起身收拾餐具。

有人撿起一隻湯碗放到桌上,高洙沿朝那人看去,一個女生,不認識。

劉藝娜抽出濕巾擦拭著手指,目光在高洙沿臉上滾了一圈:“還以為你很厲害,到頭來還是隻能乖乖聽話,真是……”

她找到一個形容詞:“像掉落到臭水溝裡的落水小狗。”,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