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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雙金色的眼睛重新變得柔軟平靜,蘇冉的心也漸漸舒展開來。

想到之前做好的決定,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柔聲又堅決地開了口,事已至此,她沒有隱瞞的必要:“這些日子,多謝你的照顧。我給你增添了太多麻煩,今晚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我已經沒有顏麵再多待下去。埃裡克,該是我道彆離去的時刻了,我計劃近日離開。你的恩情我會銘記於心,在未來一定會竭力相報。”

原作中埃裡克的結局在腦中一閃而過,她不敢仔細去想,任憑它消失在腦後。

“……你說什麼?”一瞬間埃裡克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離開?”

這個女人是魔鬼嗎?她隻是動了動嘴唇,就讓他從天堂重新墜落地獄。

他死死抓住她,指節泛出白色。

感受到那幾乎要捏碎她骨頭的力道,蘇冉忍不住皺起眉頭,便聽到埃裡克專橫激烈的反對撕破她的耳膜,“我絕不允許!”

這句話讓她的心頭一沉。

“你這個滿口謊言陰險狡詐的妖女!我居然相信了你剛才的花言巧語!”

埃裡克現在的憤怒,比上一次還要猛烈。他滿臉痛苦地揮手將她推開,仿佛她正握著一柄無形的利刃,剛剛插進了他的%e8%83%b8口。

他用手深深遮住了自己殘缺的臉,扭過身去回避著她的視線,肩膀上下起伏著,聲音猶如徹底失調走音的琴弦:“發現了麵具後是具令人作嘔的死屍!一頭醜陋的怪獸!你失望了嗎?因為這張臉,你迫不及待就要離開!”

果然看到他的臉,她還是和那些人一樣!

埃裡克因為極度的心痛蜷起身體,方才沒有流出幸福感動的淚水,此刻化作痛苦的岩漿,從他的眼眶滑落。

蘇冉被推倒在堅硬的石地上,感到骨頭都要撞得粉碎,後背的皮膚火辣辣地燒起來。埃裡克的爆發讓她顧不上身體的疼痛,撐起身子,聽到那如同無數毒箭向她射來的指責質問,隻覺滿心苦澀。

從頭到尾,她根本沒在意過他的樣貌。就算他不是大名鼎鼎的「魅影」,她也絕不會因為外表輕易評判和區彆對待任何一個人。可恰恰因為她的不在意,這份平常心卻被他的自卑和敏[gǎn]曲解為厭棄和恐懼。

蘇冉想要解釋,解釋她並不是因為他的容貌才決意要離開。

她隻是在察覺到他的身份後,下意識地想要遠離——她既無法忍受親眼看到他走向那命運般的悲劇結局,也不想用觀眾的先知和憐憫對他的命運指手畫腳。

她必須要離開,但絕不是因為他的臉。

……或許她該給埃裡克一個%e5%90%bb?

隻要她輕輕在他那半張臉上烙下一%e5%90%bb,無論她說什麼他大概都會信的。

她想起之前隱隱感受到的,那些危險又曖昧的情愫。雖然埃裡克不愛她,但她能確定自己多多少少對他是有些特殊的存在。

蘇冉知道一個親%e5%90%bb對於麵前的男人來說是怎樣的震撼和珍貴,克莉絲汀甚至都不愛他,但她的%e5%90%bb依舊可以讓他幸福得泣不成聲,對她放手,成全所愛。

……不。

這簡直比偷偷揭下他的麵具還要自私卑鄙。

蘇冉幾乎是馬上就否定了這個可怕的念頭。

埃裡克這時似乎重新冷靜了下來,他捂著臉從棺材中站起身,眼睛透過指縫,居高臨下地看著摔坐在地上的她。

“你看到了我的臉。”他垂下眼,口%e5%90%bb平靜,甚至還帶著幾分倦怠。

隻要一想到她要離開他,他就可以硬起心腸,無所顧忌,冷酷異常。

他可以給她她想要的一切,隻除了一條。

“現在,你再也不能自由了。”他冷冷地說,金色的眸子裡透出金屬般無機質的寒意:“蘇,這是你欠我的。”

……這是什麼意思?

蘇冉張了張嘴,可他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濃烈拒絕的氣息。

他不會再信她。

事情還是向著她最害怕的方向發展了。

她看著他彎下腰撿起麵具,背過身重新戴上。

再轉過來時,站在蘇冉麵前的,是一個讓她感到全然陌生又危險的埃裡克。

“你會想要逃走吧?”他放下整理麵具的手,定定地看著她,輕飄飄的語氣與其說是向她尋求答案,倒不如說是在自言自語,“……今晚太累了,你大概不會。”

不知道是他的神態還是語氣中哪裡的不同尋常觸動了她的神經,麵前這一半被燭火照亮另一半隱沒在陰影中的男人竟讓她覺得深深地不安起來。

“埃裡克?”她忍不住叫了他的名字。

“我在。”埃裡克低聲應著,俯身蹲到了她的麵前。

這一瞬間他似乎又變回了原來那個她熟悉的埃裡克。

可之前的他不會這樣從容又理所當然地撫過她的長發,也絕不會未經征詢地就將她從地上抱起。

最後,他將她重新抱到床上。

蘇冉後來已經記不太清那個夜晚究竟是怎樣結束的,因為那夜結束之後的日子,才是真正噩夢的開始。

第11章 11

那個跌宕起伏的長夜之後,兩人都很默契地沒有提起前一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除了在中午時才醒來和沒有看到當日的報紙之外,蘇冉第二天和之前在地下過得任何一天似乎都沒什麼差彆。

她雖然下定決心離開,但一是因為去處還需從長計議,二是因為上次談話的不歡而散,在重新和埃裡克談起這件事前,她作為客人也不可能不告而彆,這件事倒是不得不暫時擱置了下來。

又過了一日,早飯後的蘇冉習慣性地去拿報紙,在往日放著報紙的咖啡桌上再次撲了個空時,不禁奇怪地問道:“埃裡克,今天的報紙你放到了哪裡?”

還坐在餐桌前的埃裡克有條不紊地將餐巾疊起,放到手邊,隔著大半個空間,蘇冉看到他微微翹起了嘴角,仿佛一直在等待著這個問題的出現,甚至還因此感到愉悅。

“我以為上次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蘇。”感受到她投來的疑惑的目光,他站起身,一步一步向她走來,“我說過,你再也不能自由了。”

埃裡克的這句話讓蘇冉本能地感到抵觸,但她下意識地覺得他還在因為那個晚上的事情生著氣,斷掉報紙大概是他小小的報複,因為很顯然這是她每日在地下最大的樂趣。

她無奈又縱容地歎了口氣,試圖用笑容緩解兩人之間開始僵硬的氣氛:“所以這是指我看報紙的自由沒有了嗎?”

“你還不明白麼?”披著黑色晨衣的他走到她的麵前站定,因著身高的差距微微低下頭,語調裡帶著少見的輕快,“從今以後,你永遠都要生活在這裡,和我在一起。”

埃裡克眼底攪動的深沉讓蘇冉慢慢意識到,這絕不是一句普普通通的玩笑話。

他是認真的。

“所以為什麼要將時間浪費在關注外麵世界的事呢?”他在她麵前攤開手掌,如詠歎調般的聲音理所當然地反問著,眼裡浮現出的一種令人感到心悸的激情,“那沒有任何意義!你隻需要把注意力放在這地下宮殿就好了。在這裡,你永遠都不會感到無聊:我可以為你唱歌,變各種戲法,我們可以每晚討論哲學和藝術,每個星期天都出去散步……你的臉色怎麼如此難看?不要怕,蘇,你知道的,我永遠不會傷害你,我們會生活得很快樂的。”

像是十分滿意自己描繪出的生活的模樣,埃裡克麵具下露出的滿足的笑容,他想要安慰地撫上蘇冉的肩膀,卻被她用手臂隔開。

這是她第一次拒絕他的碰觸。

埃裡克眼中的神色瞬間深沉起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埃裡克,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他話語中的內容和語氣裡不正常的狂熱讓蘇冉不禁後退一步,她嚴肅又費解地看著麵前的男人。

沒有了笑容的修飾,她的五官看起來格外清冷,取而代之的防備和警惕,將她身上柔和的氣質變得尖銳而疏離。

“當然,我很清醒。”他上前一步,重新拉近兩人的距離,棲將她徹底籠罩在自己的身影裡。

“……我不明白。”蘇冉咬住嘴唇,努力克製著自己身體裡衝撞的各種情緒,“你到底為什麼要如此執著地將我留下?我發誓,就算是離開,我也絕不會將這地下的事情泄露出半分,讓你受到任何打擾和危害。”

埃裡克突然沉默,他靜靜地看著她,似乎在權衡著即將要脫口而出的話語。

蘇冉在這無聲又黏膩的目光下莫名地焦躁起來,他眼神中毫不掩飾的侵略感,讓她覺得自己像是一隻在草原上被獵豹盯住的瞪羚,下一秒就要被拆吃入腹。

兩人目前的關係已經走上一座脆弱又危險的獨木橋,稍不注意,所有的平衡都要分崩離析。

為了避免跌入底下的萬丈深淵,她忽然就不想知道剛才問題的答案了。

“埃裡克,你在我心中原本是位品格高尚才華橫溢的朋友。”她搶先說道,“我敬重你,信任你,欣賞你。如果你罔顧我的意願把我困在這,這樣的行徑隻會讓我徹底厭惡你,鄙視你!你真的要這樣一意孤行嗎?”

一字一句說到最後,蘇冉鼻頭隱隱發酸,心中開始難過起來。

為了避免自己失態,她彆過臉去。

埃裡克是她在這個世界,遇到的第一個人。是他給了她遮風避雨的港灣,給了她一個在陌生世界安逸的緩衝,讓她在這舉目無親的世界裡有了些許安慰和依靠,即使在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也從未乘人之危。

事情變成今天這樣,是她做錯什麼了嗎?

她不敢去想象兩人關係的下降螺旋,使勁眨著眼,希望就可以這樣眨乾眼裡的濕氣。

埃裡克這時終於開了口,語氣中帶著已經接受現實的平靜和坦然:“即使代價是鄙視,哪怕是仇恨,我也不會放你走的。”

這樣出乎意料的答案讓蘇冉錯愕地轉過頭,驚疑不定地看向他。

“當你向我投來厭惡鄙視的目光,我固然會心碎神傷,但這普羅米修斯式的痛苦我尚且可以忍受*。”他說著撫上自己的心口,那渴望的目光幾乎要將她融化,“可是一想到你從此離開,就這樣消失在我的世界,我便連心臟的跳動都感受不到了。”

說到這裡,他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讓她無可逃避地直視著他的眼睛,然後露出一個淡淡的,譏諷又哀傷的笑容。

“看著我,蘇。就是這個你一心想要逃離的醜陋怪物,在深深愛著你啊。”

他終是將隔在兩人中間的最後一層輕紗扯下,越過了這條禁忌的邊界。

曾經熱烈專注的眼神,引人沉醉的溫柔,還有偷偷親%e5%90%bb她的舉動,在這一刻都得到了完美的解答。

不……

……不應該是這樣的。

蘇冉感到一陣目眩。

她一直覺得埃裡克對她的感情是雛鳥情節的一種:就像動物幼崽會對第一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