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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話……不過我善意地提醒你,在考慮的過程中,請最好避免采取某些過於偏激的手段,畢竟如果我出了意外的話,誰也不知道那幅畫像會發生什麼,不是嗎?”

道林對邁克羅夫特言詞最後蘊藏的威脅置若罔聞。他在手帕上抹掉殘留的血跡,被割破的指尖早已恢複如初,那陣尖銳的疼痛卻似乎蔓延到了他的心裡,又變成一股酸脹,梗在他的%e8%83%b8間。

她到底將他置於何處?他隻是想要跟在她的身邊,她為何選擇這樣折磨他、懲罰他!

滿腔的愛戀再一次落入了沒有回響的虛空,終是在長久的無望中滋生出怨懟。

“格雷先生,你可以不用在今晚立刻給我答複。”看到那雙晶藍色的眼中翻滾的陰暗情緒,邁克羅夫特體貼地補充。

道林低著頭沉默地坐了一會兒,宛如夢遊般地站起身,沒有再看任何一個人,徑直走出了餐廳。

聽到走上樓梯漸遠的腳步聲,莫裡亞蒂將在指間擺弄了許久的餐巾放在桌上,身體向後放鬆地靠進椅背,對著邁克羅夫特舉起了手邊的水晶杯:“敬福爾摩斯先生。”

他說著勾起一個略帶惡意的笑容,宛如在分享一個秘密般放輕了聲調,“——為他精湛的演技和絕妙的計劃。”

聽著莫裡亞蒂的嘲諷,邁克羅夫特眼底的顏色漸深,如石雕般冷峻的五官中沒有泄露一絲一毫多餘的情緒情緒。

他們都知道,這場看似多角的博弈中,真正能被稱之為對手的一直隻有一個。

“要合作嗎,福爾摩斯先生?”莫裡亞蒂放下酒杯,忽然開口。

邁克羅夫特和麵前的男人對視了半晌,冷淡地回絕:“很遺憾,我不認為我們之間有任何可以合作的餘地。”。

莫裡亞蒂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挑起了眉:“拋開一些無關緊要的細節,我以為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

“很顯然,你對現實的認知出現了偏差,莫裡亞蒂先生。”

“哦?真的嗎。我以為你如此迫切地逼走道林,大費周章地將她與畫像分隔開,是想要將她留在這裡。”

這是一句信息量很大的話,邁克羅夫特眉宇間的褶皺深了一些。莫裡亞蒂知道的顯然比他以為的更多。

他沒有說話。

莫裡亞蒂微笑著眯起眼:“在現在將道林和畫像分開確實是一步好棋,畢竟隻要她開口,那位腦袋發熱的癡情王子大概率會不計後果地把它親手送到她的麵前。這是我們都不想看到的事情。隻不過,一年以後呢?如果你不能毀掉畫像,你不可能保證他們永遠不見麵,也不可能永遠把它扣在手裡。”

“莫裡亞蒂先生,你搞錯了一件事。”邁克羅夫特終於開了口,他的語氣坦然,心臟卻傳來陣陣難以忽略的沉悶,“我從未想過要留下她。如果可以,我希望幫助她回到她歸屬的地方。”

莫裡亞蒂仔細地研究著邁克羅夫特的表情,忽然大笑了起來:“可是,在發生這一切之後,她還會相信你嗎?”

捕捉到邁克羅夫特臉上一閃而逝的刺痛,莫裡亞蒂心滿意足地將十指交疊抵在下頜,傾身向前,視線淡淡地掃過對方纏著繃帶的右手,“我知道她在這裡,但我不會告訴道林。”

邁克羅夫特直視著那雙冰涼的綠色眼睛,謹慎地保持著沉默。

“我必須承認,我非常嫉妒你,福爾摩斯先生。”莫裡亞蒂似笑非笑的表情變得有些鬼魅,“你做了我一直想要做,卻沒有做到的事情。”

聽到這句話,邁克羅夫特的手指一點一點收緊,那雙波瀾不驚的灰色瞳仁在這一刻看起來顯得格外壓抑而陰鷙。

莫裡亞蒂臉上的笑容像是因為知道即將迎來的勝利,反而褪去了初始的敵意,甚至多了一點棋逢對手惺惺相惜的味道:“既然合作無望,不知福爾摩斯先生能不能幫我一個小忙?為了她的安全,還請幫我將她留在英國再多些時日,歐洲大陸很快就要亂起來了。”

邁克羅夫特終於皺起了眉頭:“——這是什麼意思?”

莫裡亞蒂卻在這時拿起手杖,輕巧地眨了眨眼:“就是你聽到的意思,福爾摩斯先生。雖然夜宿在填飽肚子的地方是英國人的習慣,但我還有些緊急事務,就先告辭了,感謝你今晚的盛情款待。”

他特地咬重了最後幾個字的發音,溫文爾雅地欠了欠身,轉身離開。

雨依舊在下,沒有任何變小的趨勢,嘩啦嘩啦地落在廢棄多年的穀倉上,也就掩蓋住了那一下一下有節奏的沉悶聲響。

這從傍晚時分就開始的撞擊聲時斷時續,那鏽了大半的鎖栓終於在這接近兩個小時持續的撞擊中徹底脫落,隨著“嗙”的一聲,這扇被主人遺忘了多年連通地窖的木門一下彈了開來。

潮濕冰冷的空氣迎麵撲來,蘇冉仰頭望著那從四方形缺口落下來的昏暗光線,咬緊牙根眨了眨眼。

她不覺得冷,可這份重獲自由的狂喜如一陣電流竄上她的背脊,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瘋狂分泌的腎上腺素讓她幾乎感覺不到全身的疼痛,她用裙子上撕下來的碎布包住那片趁手的碎玻璃,貼身塞進%e8%83%b8口,抓著毛毯快速地爬了上去。

當知道今天這裡會有客人的時候,蘇冉就知道自己一直等待的機會,或許來了。

傍晚時分邁克羅夫特陪她用過餐後就將她帶進了地窖,她不知道他會不會在食物裡下藥,隻能在他離開之後迅速扣著嗓子把所有東西都吐了出來,用地窖裡砸碎的葡萄酒漱了漱口。

主宅裡那還有隱約的燈火,她隻猶豫了一秒便將毛毯裹在頭上,貓著腰鑽進了雨裡。隨著她低頭的動作,喉嚨裡因為嘔吐和酒精帶來的灼燒感變得更加強烈,卻也讓她隱隱作痛的腦袋愈發清醒。

邁克羅夫特可能隨時會發現她的逃走,她必須爭分奪秒地決定接下來的計劃——到底是偷偷溜上訪客的馬車,還是製造出一個逃跑的假象等待天氣轉晴再離開。

蘇冉一路踩著破敗的花圃和落葉,儘量避免在泥濘的濕地裡留下腳印,小跑著來到了廚房的窗戶下麵,小心翼翼地向裡麵看了一眼。

晚餐看起來已經接近了尾聲,灶台上的火焰已接近熄滅,南希正將幾個盤子泡進木桶裡。

那張熟悉的臉雖然隻有三天沒有見到,可蘇冉卻覺得像隔了好幾個世紀。

她阻止自己去回想過去幾日的事情,貼著牆根來到了餐廳旁。

當她看清正提著手杖站在邁克羅夫特對麵的男人時,她的腦子空白了一瞬,緊接著對上帝擺在她麵前的這兩個糟糕和更糟糕的選擇幾乎失笑出聲。

然後她驚訝地發現,莫裡亞蒂在她眼裡,並不是更糟糕的那個。

她至少明白他在她身上想要些什麼。她還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其實在某些時候可以安撫他,甚至影響他的決定。

可邁克羅夫特是不一樣的。

他就像一麵堅固光滑的岩壁,一灘激不起波瀾的幽潭,無論她用什麼樣的手段:憤怒、哭泣、哀求、威脅、崩潰……他都保持著超然的冷靜,用不變的灰眸溫柔地注視著她,無微不至地照顧她的生活,卻無動於衷地把她關在那間毫無破綻的屋子裡。

他請求她耐心等待。他請求她的原諒。可她再也無法相信他了。

那份無法撼動的冷酷讓她恐懼,更讓她絕望。

沒有人可以改變邁克羅夫特的決斷。除了他自己。

而當他認定一件事情後,會偏執到連他自己也難以改變想法。

哪怕……哪怕他喜歡她。

冰涼的雨水隨著風刮到蘇冉臉上,她抹去臉上的潮濕,看著莫裡亞蒂轉身離開的動作,重新彎下腰,繞著牆根來到了前庭,小心地將自己隱藏在門口的那棵葉子快落光的山毛櫸後。

不多時,一個披著鬥篷的黑影從前門浮現,他沒有撐傘,甚至也沒有提燈,隻是提著手杖,借著門廊裡的燈光,閒庭信步地穿過滂沱的大雨,向大門的方向走來。

蘇冉的心中忽然產生了一絲猶豫,她不過是選擇從一個深淵跳向了另一個。

理智告訴她,她或許應該留下來,試一試向南希求助。

可她不敢賭。°思°兔°在°線°閱°讀°

她現在隻想離這個地方遠遠的,永遠不要再回來。

她深深吸氣,將一直裹在外麵擋雨的毛毯扔在了地上,慢慢地從樹後走了出來。

來人很快就發現了她。蘇冉看不見兜帽下莫裡亞蒂的表情,所以她不知道在這個夜晚,當他看到她突然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到底有沒有一點驚訝的情緒。

他走到她的麵前,解下自己的鬥篷將她裹了進去,用手指撥開黏在她額前被打濕的碎發,淡色的嘴唇微微彎起。

那一股藏在記憶裡熟悉又輕淡的香氣一下子將蘇冉團團圍住,她以為莫裡亞蒂會說些什麼,但直到他扶著她上了馬車,他都沒有開口。

駕車的人是諾蘭德。

當馬車在雨夜裡開始奔跑的時候,莫裡亞蒂%e5%90%bb了%e5%90%bb她布滿傷痕的手指,平靜地說:

“這種事不會再發生了。”

在那雙冷酷的綠眸深處裡,蘇冉看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光。

第102章 8

本以為會迎來漫長而顛簸的路途, 馬車卻在沒過多久之後便停了下來。

有規律的馬蹄聲和震動的消失讓蘇冉睜開了眼,她咬牙忍著陣陣席卷全身的疼痛,坐直身體, 透過車窗向外看了一眼。

馬車停在了一間小小的旅店之前, 石牆上兩盞豆大的汽燈在風雨中閃爍著,照亮了吱呀作響飄搖的老舊木牌。招牌上用黑漆畫著一條獵狗, 還能隱約看見「Talbot」這幾個字母。

“今晚在這裡過夜。”坐在她身旁的莫裡亞蒂轉頭輕聲說。覺察到了空氣中升起的無言抗拒,他轉了轉支在掌心的手杖, 用溫柔卻不容置喙的口%e5%90%bb繼續道,“你需要休息,傷口也需要處理。”

這時, 剛剛停下馬車進入旅店的諾蘭德重新出現在門口,穿過細雨快步走到車前來。

“先生,房間已經準備好了。”

他說完打開車門, 一手將傘撐起,另一隻手心托著鑰匙, 言談舉止間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恭敬,這是和之前麵對蘇冉時公事公辦的禮貌截然不同的拘謹。

蘇冉注意到諾蘭德在稱呼莫裡亞蒂時, 並沒有使用“sir”這樣的稱謂,而是很特彆地稱他為“Mister”。

莫裡亞蒂抬手為她拉上鬥篷的兜帽,將她扶下了馬車, 這才接過諾蘭德手上的東西, 將雨傘傾斜在她的頭頂。

自始至終,諾蘭德都畢恭畢敬地低著頭, 沒有抬眼看過兩人一眼。

蘇冉覺得四周的冷意更加濃重, 她顫唞著收緊捉著鬥篷的手, 但在下一秒就被莫裡亞蒂輕輕摟進懷裡, 擁著走進了旅店。

她下意識地繃緊身體,機械地跟著莫裡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