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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姐姐,但他朦朦朧朧的記憶之中,卻記得一個笑眼盈盈的小阿姐,每日給他做飯,給他唱搖籃曲,逗著他玩,這是他為數不多的美好回憶。

因而,孤苦伶仃的他,好不容易找到了阿姐,卻聽到阿姐說不認他的話,心中哀痛極了,便痛下決心,重新做人。

蕖香望著珠兒捧著一百文錢的雙手,兩眼直直地發酸。

半月不見,這雙手磨出了繭子,打出了血泡,正是晝夜不停編竹籃的跡象。

她哽咽著,收下了那一百文錢,含淚笑道:“好,那這一百文錢,阿姐就收下了。”

阿彌陀佛,珠兒能夠幡然醒悟,改邪歸正,一定是阿娘在天之靈保佑!

還有,她真的十分感謝那位姥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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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欲問孤鴻向何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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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兒見蕖香收下了那一百文錢,心中十分高興,拉著她劈裡啪啦,說了一大堆事情。

一說那醉杏樓多麼多麼的豪華,那裡多麼的富麗堂皇,掌櫃的又多麼多麼的心善。聽聞東家是一個小公子,珠兒曾遠遠瞧見過,那位小公子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幾歲,卻長得唇紅齒白,麵若冠玉,指揮夥計們每日給窮人施粥,井井有條,氣定神閒,一瞧就不是尋常人。

珠兒又說那位姥姥多麼心慈,十裡八鄉的窮苦老百姓,過不下去了,都來找她幫忙。又滿口誇耀說這位姥姥多麼神通廣大,有通曉陰陽,能知曉過去未來之事,隻相一麵,就知道此人是因何而來,為何所困,神通廣大,簡直是活菩薩在世。

聽珠兒滔滔不絕地誇讚這位五姥姥,蕖香心中也起了幾分好奇之心,問道:“這位姥姥可有名姓?”

珠兒撓撓頭道:“聽說姓吳,大家都喊她作五姥姥。”

“原來是她?”蕖香麵露驚訝之色,她也有所耳聞這位五姥姥。

前幾年,楚雲閣有一個名為明玉的姐兒,生了一場惡疾,每日必犯頭風病,不僅疼得死去活來,就連眼睛都快瞎了,求醫問藥皆不重用,鳳媽媽嫌她不中用了,便想賤賣了她。她自知若淪落到那最下等的私窠子裡,怕是不出三五日,就要折磨死了。

走投無路之際,明玉姑娘聽女兒河的窮苦人家說,城西的城隍廟附近,有一位五姥姥,醫術了得,更有斷人生死之能,不妨去找她試試。

這明玉姑娘便死馬當作活馬醫,尋了這五姥姥。

誰知這五姥姥隻是使了兩針,刺向這明玉姑娘的腦戶和百會兩個%e7%a9%b4位,流出暗紅色的血來,當下,她當真又能看見了。

不過,這位五姥姥說,她雖能救得了這位明玉姑娘的病,卻救不了她的命。說這明玉頭風的病根兒,是因她幾年前落下了一個成形了的胎兒,那個胎兒冤魂不散,糾纏著她,因而才產生這個病根兒。

那位明玉姑娘聽了之後,登時如一桶水頂門上直灌到腳底下,愣在那裡。因她落胎一事,除了當家的鳳媽媽之外,再無旁人知曉,這位五姥姥隻見了她一麵,怎地能夠知曉此事。

況且,她每每頭風發作,疼得死去活來之際,當真聽聞有嬰兒啼哭之聲,這豈不正是那個冤魂不散的嬰靈嗎?

經此一事,明玉便離了楚雲閣,出家當姑子去了,說是要日日念經,為那個尚未出世的孩兒超度,也好減輕自己的罪孽。

聽說,鳳媽媽聽聞此事,一文錢沒要,就放明玉姑娘走。當年正是她逼著明玉墮下那個已成形了的胎兒,自然也造下了冤孽。她心中有愧,又怕那個小鬼纏上了自己,這才一文錢不要,就放明玉姑娘走了。

這一事,在楚雲閣廣為流傳,蕖香自然也有所耳聞。

隻不過,她心中隻是將此事是旁人添油加醋的道聽途說,並不當真。

後來,這五姥姥的名聲在金陵城漸漸大了,尋訪者甚多,但聽聞她離開金陵城,往京城去了,大家也都漸漸忘卻此事了。

怎地,這位五姥姥如今又回到了金陵城?

又恰好是珠兒的救命恩人?

蕖香心中雖然對這位五姥姥十分感激,卻也有幾分存疑。

這位五姥姥,當真是菩薩心腸?一點私心都沒有?

蕖香對這位五姥姥十分好奇,便對珠兒說道:“你得了五姥姥那麼多照顧,我這個作阿姐的,心中也甚是感激。不如我同你一起去見一見姥姥,做些果子,好好感謝姥姥。”

珠兒滿口答應下來,就約定在後日。

……

這一日,蕖香假裝自己是要往畫春樓,實則是帶了一包現做的糕餅,到了和珠兒約定好的地方。

珠兒帶著她從城東走到城西,來到五姥姥所在的地方,她十分驚訝, “這裡,不是蝦子巷嗎?”

她許久未來到蝦子巷了。

原本昏暗、爛臭的蝦子巷居然煥然一新,這裡屋舍儼然,打掃的乾乾淨淨,雞犬相聞,黃發垂髫,怡然自樂,儼然一幅桃花源的景象。

這蝦子巷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在了原地。

珠兒在前麵帶路,回頭對著蕖香說到:“阿姐,你愣著乾啥,姥姥在等著我們呢。”

蕖香不由得拉扯珠兒的衣裳,問道:“弟弟,五姥姥當真在裡麵嗎?”

珠兒點點頭,“對啊。住在這裡的人都十分敬仰五姥姥,都說五姥姥是救苦救難的菩薩下凡,來普度他們這些窮苦人家。你瞧,這些屋子原先都破爛的不成樣子,都不能住人了,還是姥姥組織大家夥翻修了一遍。”

說著,珠兒就走到一個大院落麵前,回頭對著蕖香說到:“阿姐,姥姥就在這裡。”

看到麵前的院落,蕖香心中咯噔一下,這個院子,不就正是當年西門小官人和虎兒藏身之處嗎?

兜兜轉轉,她竟又回到了這裡。

……

蕖香懷著一顆忐忑的心,跟著珠兒進到了院子裡。

院子裡也大不一樣了,修葺地十分整潔,隻是院落之中,還有那一大片月季花。隻是暮春時節,花苞未開,還隻是鬱鬱蔥蔥的一片。

“姥姥,我阿姐來見你了。”

珠兒興衝衝地走上前,對著屋中一位滿頭銀絲的老嫗說道。

那位老嫗原本正坐在蒲團上閉眼打坐,聽到珠兒的聲音,睜開眼,嗬嗬一笑:“快坐,快坐。姥姥給你們倒茶。”

說話間,就緩緩地站了起來,這位五姥姥個子很小很瘦弱,有些微微駝背。

無論是外貌,還是口%e5%90%bb,這位五姥姥就和尋常人家的姥姥一樣親切慈祥,絲毫看不出她有什麼過人之處。

蕖香暗自想,看來坊間關於這位五姥姥的傳言,都有些誇大其詞了。無論怎麼看,這位五姥姥都隻是一個尋常的小老太太。

她上前,將手中用油紙包著的糕餅,遞給了五姥姥,說道:“姥姥,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糕餅,有玫瑰糕,紫霞糕,還有核桃鬆仁糕,都是老人家克化的動的,您若不嫌棄,就嘗嘗我的手藝。”

五姥姥轉過身,對著蕖香緩緩說道:“好孩子,不用這麼客氣,下次來可彆帶東西了。”

五姥姥雖然年老,肌膚如同朽木一般布滿了皺紋,但那雙眼睛卻十分矍鑠有神,仿佛能夠洞穿人的心靈一般。

直視著這雙眼睛,蕖香有一種被看穿了的感覺。

這是從未有過的體驗,一向口齒伶俐的她,愣在那裡,不知說什麼好。

隻見麵前這位五姥姥,嗬嗬一笑,十分真誠地說道:“孩子,這些年你怕是受了不少委屈吧?”

隻這麼一句話,恰恰說到蕖香心坎上。

她低下頭,強忍著眼淚,抽噎了一下,強笑道:“不委屈。”Θ思Θ兔Θ文Θ檔Θ共Θ享Θ與Θ線Θ上Θ閱Θ讀Θ

雖隻是初次見麵,但她感覺這位五姥姥十分了解自己似的。

這位五姥姥上下打量了一番,竟對著蕖香說出了一句石破天驚的話:“孩子,你親生父母皆是當世英雄,若非陰差陽錯,你的命,本不該如此。”

蕖香驚愕地抬起頭,癡癡地看著麵前的五姥姥。

她該不會聽錯了吧?

誰知這位姥姥猶自歎息地說道:“好孩子,你猶如一塊美玉掉入泥沼之中,若你的親生父母在天有靈,見你活得如此艱辛,定會悲痛萬分。”

蕖香渾身一震,卻猶自不相信道:“姥姥,你說笑了,我生來就不知親生父母是誰。姥姥豈會知道?”

珠兒聽了,卻在一旁幫腔道:“阿姐,姥姥一定知道你的親生父母是誰!許多人家丟了小孩,都來求姥姥,姥姥隻消掐指一算,就知走丟的孩子在哪裡了。阿姐,你要相信姥姥。”

蕖香到底曆經過磨難的,又因這院落勾起了她的陳年往事,心中不免起了狐疑。

她還是不大相信這位姥姥的,一是不相信這位姥姥有這個本事,二來,她不知這五姥姥為何隻一見麵,就說知道她的親生父母是誰,這實在有些可疑。

她低下頭,一字一句地說道:“蕖香雖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卻也獨自過活了這十三年。這些年,他們不來尋我,自有他們的道理。若我知了這親生父母的名姓,又能如何?蕖香早就已經想通了,我就是我,與他人無關。”

“今日,多謝姥姥美意。隻是於身世一事上,我並不想知道。眼下,已經夠我煩惱的事情了,何苦又要為自己再添一樁?”

說了這麼一番話,蕖香又說了一番感謝五姥姥照拂珠兒的話,就要離去。

五姥姥隻是慈祥地笑著,對著蕖香即將離去的背影緩緩說道:“《淮南子》上說:‘芸草可以死複生。’孩子,你娘給你起的%e4%b9%b3名叫做芸兒,可謂是用心良苦,舐犢情深。”

這一句話,讓原本抬腳就走的蕖香如五雷轟頂一般,愣在了那裡。

她怎麼會知道“芸兒”這件事情?!

……

近來,蕖香總是反反複複做著一個夢。

夢中總有一個聲音,對著她不停地喊著芸兒,芸兒。

那個聲音,她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是誰。

每當她想看清隔在雲端朦朧霧裡的那一張麵孔,總是就會醒來。

每每醒來,她心中很是惆悵,夢中那個聲音究竟是何人。

為何那個人一直喊著自己芸兒?她的名字從來隻有草姐兒、蕖香,又何來一個芸兒?

種種一切,就如一個剪不斷、理還亂的線球,讓她一籌莫展。她也從來沒向彆人說起過這事。

如今被五姥姥一語道破天機,說出“芸兒”這一件事來,饒是蕖香再不信,此時也有了幾分動搖。

她心中有些猶豫,她想知道,夢中那個一直喊著“芸兒”的聲音,究竟是誰。

蕖香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對著五姥姥問道:“姥姥,你當真能幫我找回我的親生父母嗎?”

五姥姥慈祥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