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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也對他畢恭畢敬,處處巴結討好他。

趙珍所騎的那匹小馬駒向來溫順,為何突然發癲?這其中必有原因。老郡王盛怒之下,令人徹查此事。

不出半日,這一樁公案便水落石出,原來是喂馬的飼料中摻了讓馬兒發癲的蛇草,才會致使原本溫順的馬兒驚厥發起瘋來。

既查明了原因,是馬飼料出了問題。那郡王府中馬廄管事的孫老大,被老郡王以“居心叵測、謀害主人”為由,亂棍打死,以正家法。

而那個孫老大,正是平日裡欺負陸霽最狠之人,也是和嫡長子趙勃關係密切之人。

……

在郡王府站穩了腳跟,陸霽便開始謀劃下一步行動。

那便是給蕖香炮製一個新身份。

蕖香要想脫離楚雲閣,不僅僅是逃出去那麼簡單。

她被賣入到楚雲閣,已經入了賤籍,此後她想要光明正大地立足在這世上,需得有一個清清白白的良民身份。

否則,就算他們逃到彆的地方,也會被當地官府處以“流民”,強迫勞役不消說,性命更是難保。

他要幫她做的,不僅僅是離開楚雲閣。而是讓她能夠光明正大地生活在陽光之下,成為她想成為的人,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這才是他的心願,也是他忍辱負重所要達到的目的。

憑空捏造一個新身份,此事說難也難,說易也易。

難的是,朝廷為了避免再次釀成黃巾賊流民作亂的禍患,對百姓的戶籍管理十分嚴苛,此事幾乎沒有可能成功。

易的是,規矩是死的,但執行規矩的人卻是活的。

金陵城的官場,早就是一個收受賄賂、玩忽職守的大染缸,並沒有什麼人真正嚴格執行上頭交代下來的事情。

如此以來,這就給他可以鑽空子的運作空間。

他依靠淮安郡王府這座大山,又得到丁夫人的器重和信任,籌謀這些年,終於在金陵城的戶籍冊子上,捏造出一個和蕖香年齡相仿的良民女子。

可以說,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至此,已經過去了七年。

他本打算今年春天,便尋個機會,找到蕖香,告訴她這一切,二人再籌謀下一步的計劃。

誰知,因巡鹽禦史謝佻到了金陵城,稍稍打亂了他的計劃。他不得已將去見蕖香的計劃推遲,不曾想,竟意外地在五姥姥這裡,看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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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篇,蕖香和陸霽的感情終於有了重大的突破,老母親淚流滿麵。

從始至終,我想寫的,就是他們彼此是彼此的救贖,相互扶持,相依為伴。最初的設想,是類似於《白夜行》中亮司和雪穗的關係,不過是光明版的。

蕖香是善良的,是光明的,是潔白的。

但是陸霽卻是灰暗的,不是黑,也不是白,而是曖昧不明的灰色。

因而對於關於他所做的事情,善惡並沒有那麼明顯的區彆,對於他做的事情,也是春秋筆法,馬飼料中的蛇草,到底是不是他放的,還是孫老大受到趙勃的指使放的,這是一個開放性的答案,交給讀者去評判。

第62章 落花時節又逢君(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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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刷完了,陸霽的故事也講完了。

蕖香從最開始的震驚,到悲傷、心酸,最後陷入了沉默。

陸霽有些羞澀地道:“那一年,你送來粽子,我吃了,很好吃。”

他說的是,七年前,蕖香拿著一串粽子來找他,卻沒找到,隻得將粽子掛在了他家門前的籬笆上。

到了深夜,無人發覺之際,他才敢過去拿粽子。卻因天熱,在外麵曬了許久,粽子已經餿了,他卻狼吞虎咽地吞了下來。

雖是餿了的粽子,對他而言,卻是最為珍饈的美味。

或許在旁人眼裡,自己這七年,忍辱負重,幾度行走在生死邊緣,為了一個小丫頭並不值得。

可旁人不知道的是,若非蕖香,他恐怕已經沉淪,任憑著內心的仇恨和陰暗吞噬,早成了一個怪物。

每每當他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腦海中總會浮現出那個她的麵容,那一雙清澈瀲灩的雙目,那一顰一笑,心中便生出了無限的力氣。

她是他灰暗生命中唯一的色彩,是萬分苦澀中唯一的甜。

聽罷陸霽詳細說來這七年來他所經曆的一切,蕖香一直低著頭,沉默不語。

她心中太過震驚,也太過感動,一時之間,她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過了好一會,她才低聲說了一句:“扣子,係錯了。”

陸霽“嗯?”了一聲,低頭一看,不禁啞然失笑,原來他衣裳下麵係的幾顆扣子,竟然係錯了。

他一向注意自己的儀表,哪怕是打滿了補丁的粗布麻衣,從來也都是乾淨整潔的。

今日衣裳扣子係錯了,倒是頭一遭。皆因這兩日他心中萬分牽掛著她的安危,才會粗心大意,將扣子係錯了。

他的手上還粘著刷碗用的草木灰,不甚乾淨,待要皂豆子去淨手時,蕖香卻徑直走到他麵前,低著頭,將他衣裳上的那幾顆係錯了的扣子一個個解開,又一顆顆地係上。

二人相距甚進,陸霽都能聞到她身上那一股獨屬於她的清淡氣息,熟悉又陌生,就像是暴雨初歇的夏夜,清涼的晚風拂過庭院裡荷葉連連的池塘。

他低著頭,看著她為自己係扣子。不知怎的,他的心“噗通噗通”狂跳著,喉結上下滾動,%e8%83%b8`前那一道早已結痂了的傷疤,此時卻是直直的發癢。

七年來,兩千多個日和夜,他思念的人此時就站在他在麵前,近若咫尺。

可他此時卻緊張得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衝撞了眼前的人,攪擾了這鏡花水月那般美好的一幕。

正當他緊張之際,忽聽到小聲的啜泣之聲,低頭一瞧,卻是蕖香緊緊拽著他的衣角,暗自垂淚。

看到她哭了,他頓時有些手足無措,急忙問道:“你可是怪我,這些年,我從來沒有聯係過你?”

蕖香搖搖頭,哭得更凶了。

珍珠淚一串串地滾了下來,打濕了他的衣衫,也一滴一滴落在他的心尖上。

她哭急了,有幾分抽噎,口齒不清地說道:“你差點就死了……”

一向沉穩的陸霽,此時顯得有些笨拙。

既想為她擦去淚水,可是一看自己手上還粘著草木灰,不乾淨,隻好作罷。他輕聲說道:“你瞧,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一連七年,他從來沒有苦過。

這一刻,卻覺得無比心酸。

那些被他獨自吞下的苦和澀,一時間都有了出口,就像是和煦的春風吹拂著冰封多年的積雪,逐漸消融。

他獨自走過生和死,咬緊牙關忍耐七年,這一日終於能夠站在她麵前,說上一句:“你瞧,我這不好好的嗎?”

可饒是陸霽越是哄她,她哭得越凶。

哭到最後,反而越是放肆,越是大聲。

像是把這些年受得委屈、剛才的夢裡的絕望、這七年來忍辱負重的心酸,所有的一切,都哭了出來。

隻有在他麵前,她就不用假裝堅強,也不用假裝懦弱,可以隨心所欲的大笑,更可以肆無忌憚地大哭。

隻有在他麵前,隻有在他麵前……

蕖香此時才明白,原來這七年間,她以為這世上再沒有人關心她,卻還有一個人,無時無刻地牽掛著她。

為了她的自由出生入死,不求任何回報……

她的眼淚,有心酸,有感動,也有重逢的喜極而泣,還夾雜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

如此這般,她哭得更大聲,也更放肆了。

見她如此放聲大哭,陸霽卻也不哄著她了,隻是沉默無言地陪伴,用乾淨的手背,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水。

蕖香哭夠了,倒是生出一種淋漓儘致的痛快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她此時哭得稀裡嘩啦,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也顧不上什麼窈窕淑女,一股腦的用袖子都擦了。

看到她如此不拘小節,陸霽倒是忍不住笑了。

七年過去,看來等閒並沒有變卻故人心。

她和當年那個小丫頭,其實並沒有改變。

此時蕖香的臉,哭的像一個小花貓似的,而他手上的黑黢黢的草木灰也乾了,也十分狼狽。

兩人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蕖香抬起頭,不再逃避,目不轉睛地盯著麵前的陸霽。

她剛剛哭完的眼睛雖然有些紅腫,卻有如驟雨初歇之後的被荷葉的雨滴濺起一圈圈漣漪的池塘。她知道,他為自己做的這一切,並不是一句“謝謝”能夠概括的。

她剛哭過的聲音有些沙啞,對陸霽說道:“阿霽哥哥,為給你做酥油鮑螺可好?”

這是那一年,他們約定好的。

若再相見時,她為他做酥油鮑螺。

陸霽微微低頭,注視著她。

在她的眸子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不再是黯淡的一抹灰色。

他露出了一個無比燦爛的微笑,一如雨過天晴般的霽色天空。

“好!”

最艱難的時光,他們彼此都已經熬過去了。

此後的日子,來日方長。

……

夕陽西下,倦鳥歸巢,遊人歸家。

蝦子巷裡,五姥姥所居住的大雜院裡,白日裡外出辛苦勞作的人們,此時也都回來了。

蝦子巷也熱鬨了起來,家家戶戶點了燈,生火做飯,灶房冒出了嫋嫋的炊煙,洋溢著煙火氣息。

因今日吃飯的人多,管著飲食的鮑嬸子便在院落裡拚了幾張桌子,大家夥在院中吃飯。

鮑嬸子今日做了一桌子的春日菜蔬,有春碧蒿做的豆腐春湯,還有一道涼拌山竹筍,清炒婆婆丁,還有拿素麵筋炒的枸杞芽。

除此之外,鮑嬸子更是彆出心思地烙了一張一張的小餅,用小麵餅夾著炒野菜吃,可是近來金陵城最時興的吃法。那醉杏樓賣的五辛盤,也不過如此,賣的卻是一兩銀子一盤呢!

鮑嬸子做的菜甚是美味,雖沒有葷腥,卻真真是比肉還要鮮上幾分咧!

說起來這廚娘鮑嬸子,也是個苦命人。

她嫁給了一個屠夫,喝醉了便打她,她忍氣吞聲過了一輩子。

前兩年,屠夫死了。她的兒子也討了媳婦,本想著多年媳婦熬成婆,她能享幾年清福了,誰曾想,忽然得了痢疾,疼痛難忍,下不得床。她那兒子見她如此,不願花錢給她治,便將她從家中趕了出來,任憑她自生自滅。

鮑嬸子走投無路之際,本欲跳河輕生,幸得被人救下,送到了五姥姥這裡,為她治好了痢疾,救回一條性命。

鮑嬸子痢疾雖好了,卻也對這世事冷了心,不願歸家,便在五姥姥這裡做一個種菜燒火做飯的婆子,負責這個大雜院的日常飲食。

管造飯的鮑嬸子是這般苦命人,還有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