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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不起她。每每跟在潘婉兒背後,幫襯著挖苦嗤笑,讓蕖香在眾人麵前抬不起頭來。

怎麼,如今這李湘君竟然還敢找上門來,管東管西,當她真是任人揉捏的受氣包不成?

李湘君自知以前對不起蕖香,今日低三下四地哀求於她,心中又羞又愧,但此事關係著她終生命運,也顧不得麵子不麵子了,她深吸一口氣,上前拉扯住蕖香的衣角,滿臉哀求說道:“蕖香姑娘,你若答應此事,往後你讓我乾什麼,我就乾什麼。”

李湘君雖然生得美,卻不是最拔尖的。

她早知道,隻要這女兒河有潘婉兒在,她就永無出頭之日。

為此,李湘君做小伏低,常常跟在潘婉兒身旁套近乎,為的就是好向她學習穿衣打扮,好和她拉進距離。

旁的姑娘,都笑她是潘婉兒的小跟班,就跟那戲裡的紅娘一般,待小姐討得一個如意郎君,她好鋪床疊被,也撈一個姨娘當當。

這些嗤笑的話,李湘君聽在耳朵裡,卻都忍下了,暗暗等待機會,好掙個出人頭地。

沒想到真叫她等到機會了,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了謝佻這麼好的公子哥,壓過潘婉兒一頭,實乃平生第一快事!

況且,謝公子不但家世好,模樣好,就連疼顧女子的溫柔性情,也是萬裡挑一。雖然他已知自己並非那一夜的妙人兒,卻仍對她十分禮遇,將她作好人家的女兒一般看到,她早已沉浸在謝公子的柔情蜜意裡,再也出不來了。

若是蕖香當真將事實的真相抖落出來,她的謊言被拆穿,豈不是從此要被謝公子厭棄了!

這比將她打入十八層地獄還要痛苦啊!

蕖香將自己的衣角從李湘君手中抽了出來,冷哼一聲,扭頭就走。

她可沒甚麼心情理會這個李湘君。

其實,哪怕這李湘君不來相求,她自然也不會故意跑到謝佻麵前,說自己就是他要找的妙人兒,這豈不是自找麻煩。

但若是換作旁人,她或許尚可答應。但這個李湘君,她實在是厭惡的很。若說潘婉兒是毫不掩飾的張揚跋扈,那麼這個李湘君便是惺惺作態的心機女。

況且,蕖香表麵上看似懦弱,事事吞聲咽氣,這原不過是她迫不得已的偽裝,實則內心卻有著如梅花般的凜凜傲骨。

見蕖香要走,李湘君急切切地說道:“我素來跟在潘婉兒身旁,得知她有一個天大的秘密,若是你答應我,我便那個秘密告知與你,往後你要拿捏她,易如反掌。”

蕖香腳步一滯,回頭望著一臉諂%e5%aa%9a討好的李湘君,感到十分憎惡。

這個李湘君,明麵上和潘婉兒那般要和,看似如親姐妹一般,背地裡卻包藏禍心,以陷其友,實在令人不齒!

蕖香實在想不清楚,大家同為女子,為何要如此相互碾壓?你踩著我,我踩著你。殊不知,越是如此,那些男人就也是小看她們,把她們當成牢籠裡的蛐蛐一般,看著她們鬥來鬥去,相互取樂。

“我沒興趣。”

蕖香冷笑一聲,甩手就走。

如今她不用去爭那勞什子花魁娘子,自然無需探聽那潘婉兒的隱秘,況且,就算她要爭,也要爭的光明正大,不用著這些下三濫的手段。

“蕖香姑娘!你可憐可憐我吧!”

李湘君見威逼利誘不成,便噗通一聲,跪下了,幸而這是在畫春樓的院落裡,無人看到。

那李湘君此時什麼也顧不得了,那淚珠兒一串串地落了下來,朝著蕖香磕頭,哽咽哭啼道:“蕖香姑娘,你不知道。若我被謝公子厭棄了,便是死路一條!如今我跟了謝郎,已不是處子之身,自是不能參加那花魁之選!謝郎不要我,我就會被明月樓的媽媽賣給朱大戶做妾!他家中已經死了好幾個女兒河的姑娘,我再過去,豈不是又要送死!我知道你討厭我,我也知道我以前很對不住你,但你就看在咱們同在蘇先生這裡學唱的情分上,你可憐可憐我吧。”

此時的李湘君,昔日的可愛嬌憨沒了,惺惺作態也沒了,隻剩下一個十三四歲大的姑娘對未來的惶惶不安。

或許這一麵,才是真正的李湘君。

往常的她,就像偷偷穿上大人衣裳的小孩,自以為學著乖巧,學著刻薄,學著精明,學著算計,就能逃脫掉命運的枷鎖。

殊不知,她們自踏入到這女兒河,唯一的出路便已注定好了的。

或死,或病,或瘋,或賣,或墮落,或同流合汙。

浩浩蕩蕩的女兒河,吞噬了多少純良的女兒,能逃出去的,又有過幾人!

蕖香回首,沐浴在和煦的春光之下,望著毫無尊嚴地向她哀求的李湘君。

那一瞬間,她突然覺得很可憐。

這並不是她自有了退路而生出的自大的驕傲感。

而是身為煙花女子的同病相憐之感。

李湘君,那樣驕傲的一個人,卻甘願為了一個男子,卑微到了塵埃裡。或許,她不見得有多仰慕謝佻,而是向往自由,有尊嚴,有體麵,能夠像個人一樣活著。

她們……唯一的心願,便是能真正地像個“人”活著,而不是一個低賤的玩物。

蕖香極輕地歎了口氣,語氣緩和了許多:“你起來,我承受不起你如此大的禮。”

李湘君猶自不起,她隻好說道:“你是個聰明人,我也就跟你打開天窗說亮話。若我真的想在謝禦史麵前露臉,那一日我就會說那條手帕子是我的。當日不說,我以後也不會說的。”

蕖香還是妥協了,答應了李湘君的請求。

她本來就沒打算再見謝佻,因而連帶著夜裡浣洗衣裳的地方也都換了。既如此,那就順水推舟吧。

跪在地上的李湘君聽了此話,知道蕖香已經答應了,大喜過望,猛一抬頭,卻看到沐浴在明%e5%aa%9a春光之下的蕖香,有一瞬間的錯愕。

這是她第一次看清蕖香的長相,實在不知,蕖香何時,如此光彩耀人?印象中的她,不都是灰頭土臉的嗎?

更難得是,蕖香那一張小小的臉上,那一雙流光溢彩的美目,此時有著難以言喻的慈悲。

李湘君一時錯愕,半晌才回過神來,擠出一絲笑容,“多謝蕖香妹妹。”

她此前雖猜到了蕖香並不想見謝佻,可此事性命攸關,她惟有聽到蕖香親口答應了,方才放心。

蕖香並未再言語,而是自行離去了。

李湘君望著她的身影,怔怔地看了許久。

她和蕖香,到底差在哪裡……

二樓的蘇昆生,將剛剛的一幕儘收眼底,他長長哀歎一聲。

蕖香和她,不僅長得像,性格也像。

殊不知,這般善良的性格,在人吃人的亂世,隻會害了自己!

他極目遠眺,思念的故人,在那遙遠的北方……

……

白駒過隙。

春光已逝,已到了盛夏時節。

這一日,蕖香借著淮安郡王妃召喚的由頭,又來到了蝦子巷。

到了起更時分,天漸漸黑了,她和陸霽、五姥姥、珠兒剛剛吃過飯,正收拾著碗筷,忽聽到門外叩起籬笆之聲,原來是林疏玉來了。

卻見今日,她還帶著一個婆子來了。

那個婆子見了蕖香,滿臉皺紋笑道:“小丫頭,你可還曾記得我?”

蕖香怔怔地看著這婆子,見她隨時滿臉皺紋,那一雙美目,卻是明眸流轉,風致嫣然,隨即反應過來,滿目驚喜道:“麗——”

這個詞剛脫口而出,她隨即警覺地看了看四周,止住了嘴,壓低聲音道:“麗仙姐姐?!”

這個婆子正是喬裝打扮的陸麗仙。

哪怕是過了七年,金陵城認識她的人仍然不少。

謹慎起見,她仍然是喬裝打扮,隻趕著天黑才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時隔七年,陸麗仙重新見到這個小丫頭子,心中也是萬分感慨,摩挲著她的手感慨道:“這些年,我知道你吃了許多苦。彆怕,姐姐回來了。”

這一句“姐姐回來了”,已是讓蕖香兩眼一酸,忍不住落下淚來,卻強顏歡笑道:“什麼姐姐不姐姐的,可差著輩分呢,我現如今,也該喊你一聲姨母呢。”

陸麗仙哈哈大笑,“你這小嘴還是這麼甜!趕著認親戚,怕不是惦記著我的見麵禮吧!”

這一番打趣的話,讓原本心酸的氛圍,緩和了不少。

今日陸麗仙此番前來,為的就是和蕖香、陸霽再次相商七月七離開金陵城之事,此事牽連著許多人的性命,萬萬馬虎不得。

讓她頗感驚喜的是,陸霽早就將各個細節都商量定了,就連可能會出現的突發倩況,也都做了預案,留了後手,可謂是萬無一失。

此刻,陸麗仙對陸霽是既欣賞,又敬佩,卻也還帶幾分的忌憚和懷疑,她冷冷瞧著陸霽,開口問道:“小子,如今你該告訴我,你到底是如何知道我的真實身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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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各位。

因為最近事情比較多,經常外出,更新頻率變低了。

目前在碼中卷的最重要內容,也比較難寫,所以更新會比較慢,但還是會堅持不斷更的,多謝大家支持~

第68章 心比天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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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麗仙冷冷瞧著陸霽,開口問道:“小子,如今你該告訴我,你到底是如何知道我的真實身份的?”

陸霽略一沉%e5%90%9f,隨即用手指著前麵說道:“請看,這裡有什麼?”

陸麗仙不知他在賣什麼關子,順著他的手指扛過去,皺了皺眉道:“眼前不過是一棵槐樹,一棵桂樹,兩張桌子,幾把藤凳而已。”

她心中起了幾分狐疑,難不成,這院子裡還潛藏著一位如石磊那般不輕易露麵的高手,這才泄露了她們的行蹤?

陸霽彎腰拾起一根樹枝子,指著地下說道:“這院子裡,不光有那些看得見的東西,還有它們。”

陸麗仙順著樹枝子一看,這地上有許多螞蟻在爬。剛剛一個小童虎子在這裡吃糖餅,掉下來許多渣子,此時正有許多的蟻蟲,列成一對,正有序地搬動著地上的餅渣,儼然像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

陸麗仙天資聰慧,見到地上被自己所忽視的蟻蟲,心中一動,已猜到了幾分。

一旁的林疏玉卻蹙眉,一頭霧水道:“這些螞蟻,又能說明什麼?”

陸霽和蕖香對視一笑,繼續說道:“這些無數微小的螞蟻、蚊蠅,它們微不足道,卻又無處不在。正如這金陵城內無數平頭老百姓們,他們有的,甚至連名姓都沒有,可是他們卻和那些達官貴人一樣,真真切切地生活在這金陵城裡。”

人們往往注意到有頭有臉、身份尊貴的大人物,卻總是忽視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但是,往往是這些無名之輩,他們所聽、所看、所想,決定了整個局麵。

對於這一點,出身高貴的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