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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掏出紅錦帕子,擦去了李夫人的淚水。

“娘,你莫要難過。”她的臉上是無憂無喜,卻是如一潭死水般的沉靜。

“我嫁得的是萬人之上的攝政王,從今日起,我便是他的妻,我不委屈。”

說罷,她彆了李夫人,坐在喜轎中。

顏少嶽高聲喊道:“起轎。”

……

深夜,攝政王府,一間人跡罕至的偏房。

顏巽離目不轉睛地盯著沈紅蕖,淩厲的眼神,絲毫要把她看穿一般。

“你是誰?”

這是他第三次問這個問題,這一次,卻多了審問的意味。

“沈紅蕖,‘一為滄波客,十見紅蕖秋’的紅蕖。”

“你今日為何會出現在哪裡?”

“皇帝召我覲見,我正在彈琵琶之際,太後娘娘來了,說是我長得很像她死去的嫡親妹妹,便讓我上翠微山,為上官三娘子敬香。”

“你家中有什麼人,你父母是誰。”

“我是孤兒,不知生父生母是何人,自七歲,便被賣入金陵女兒河了。”

“既如此,你養父養母是何人?”

“養父是陳老五,養母是李素珍。”

“既如此,為何你說你姓沈?”他的眉頭一挑,“我生母李素珍在去世前,曾告訴我並非她親生女兒,而是七年前,受一位柳姑姑所托,將還是繈褓中的我交付給她,說我本姓是沈。”

“那位柳姑姑呢!現在何處?!”他頗為急切地問道。

她搖搖頭,“我阿娘說,柳姑姑是被人追殺的,拚死護住了我,阿娘將我抱走後,她就咽氣了。”

顏巽離陷入了沉默,他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女子,斟酌著她說的一字一句。

沈紅蕖微微低下頭來,沉默不語。

她說的這番話,是真話,也是謊話,為的是將她和五姥姥的聯係隱去,卻又能透露出,她便是沈沈承影和上官晴灩的女兒。

思及此處,她心中湧起苦澀,爹,娘,你們莫要怨女兒撒謊不認你們。

剛才的上官太後,還有眼前的顏巽離,一個是她的姨母,一個是她父母生死之交,甚至將幼女托付的三叔,她不相認,道明自己的身世,是為了以退為進。

宦海浮沉,十多年過去了,誰能保證人心如初?

更何況,那蝦子巷滅門慘案的背後黑手,恐怕就潛伏在這皇宮大內之中。

她隻一人,若要查明真相,需得萬分小心謹慎,步步為營。

更深了,更顯安靜,房中隻聞得他們二人的呼吸聲。

沈紅蕖雖強撐著,卻不免露出了疲憊之色。

人在最困的時候,是會放鬆警惕的。

顏巽離忽然開口直接問道:“你和皇帝是什麼關係。”

他親自詰問,就是要找出她話語中的破綻。

她一怔,顯然是沒料到他會如此直截了當地問,低下頭來,麵靨浮上一抹紅色:“皇上待我很好……”

“你可曾見過晉嶺融氏家的人——”待他還要問時,隻聽到——

“咕——”的一聲,她的肚子突然叫了。

聲音不大,卻因夜裡寂靜,他們二人對麵相坐,自然是聽得是一清二楚。

她把頭低得更低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那一張小臉很是羞愧,眼神卻又可憐巴巴的。

不知為何,他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他放軟了口氣,問道:“想吃什麼,我讓小廚房給你送來。”

她忙說道:“大人不必麻煩,我吃桌子上糕點就行。”

……

顏巽離看著她吃著糕點,就像個小貓一樣。

看起來她真的是餓了,即便如此,吃相還是優雅的,慢斯條理,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他回想起來,晴灩也是如此,在宴會上,她始終是端莊大方的京城貴女。

唯有跟他去州橋夜市吃插肉麵時,才會放下那貴女的矜持,吃得滿嘴流油,卻是那般開心。

沈紅蕖吃飽喝足,看著他好奇道:“今日是大人娶妻的大日子,大人在此,豈不是誤了洞房花燭良辰吉時?”

“大人想問什麼,儘管問就是,紅蕖知無不言,言無不儘。況且我就在千秋樓,跑不掉的。”

聽到她如此說,他眼中帶了幾分笑意,剛才劍拔弩張的氣氛緩和了下來。

“既如此,你便在這裡住下,明日我再遣人送你回千秋樓如何?”

沈紅蕖點了點頭,“麻煩大人遣人將我的枕頭換成蕎麥枕頭,我睡不習慣這白玉枕頭。”

他嘴角彎彎,“好。”

待顏巽離走後,沈紅蕖這才癱軟下來,全身因時時刻刻緊繃著,疲倦至極,她的眼神卻一片冰涼。

“你和皇帝什麼關係。”

他直剌剌地問的這個問題,疲憊不堪的她差一點就露出了馬腳。

嗬嗬,聞名不如見麵。三叔,你果然名不虛傳。

……

淩晨,攝政王府,大紅囍字。

上官婧獨自坐在床邊,沉重的鳳冠將她纖細的脖子壓得酸痛,可是她卻紋絲不動,宛若一尊玉像。

已經過去一天,她還在等。

“吱呀——”一聲,門開了,走進來一個人,是熟悉的腳步聲,他終於來了。

她逐漸冰冷的心,終於又活絡了起來,抬起頭,含情脈脈地看著他。

從此以後,他便是她的夫君,她就是他的妻。

“夫君。”她十分歡喜、三分嬌羞地說道。

“嗯,今日國事繁忙,沒能去府上接親,讓你獨自乘轎子來,你很委屈吧?”他坐了下來,為自己倒了一盞茶。

“不委屈。”她搖搖頭,本來十二分的委屈,卻因他這麼一說,並不委屈了。

“你很懂事。”他說道,“好了,睡吧。”

鴛鴦帳內,他們二人合衣躺下,蓋著是她親手縫製的喜被。

枕邊傳來了他綿長的呼吸聲,她高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了下來。

無論如何,她都是他的妻,是攝政王妃。

她贏了,不是嗎?

……

這一夜,許多人未眠。

有人同床異夢,

有人精心籌謀,

有人靠著曾經的約定艱難地獨活著,

還有的人,衣衫襤褸,日夜兼程,不斷前行著。

所有的陰謀,都會有浮現水麵的一天。

日思夜想的故人,也終有再相逢的那一天。

長夜將儘,天已破曉,又是全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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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待重結、來生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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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紅蕖醒來,看到頭頂上掛著的軟煙羅帳,有些發怔。

呆了一呆,這才想起來,自己昨夜是睡在了攝政王府。≡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聽到房內傳來動靜,有人在門外恭聲問道:“沈姑娘可醒了?”

進來的是一個嬤嬤並兩個丫鬟,她們是攝政王府的下人,來服侍沈紅蕖盥洗穿衣的。三個奴婢動作又輕又快,目不斜視,從始至終沒多嘴,看來攝政王府治家十分嚴謹。

“沈姑娘,請用早膳。”那位嬤嬤說道。

“不必了,我要回千秋樓了,勞煩嬤嬤給王爺通傳一聲,就說我自己走了,不用他派人送我了。”沈紅蕖說道。

“姑娘——”

就在她要推門出去時,那位嬤嬤上前攔住了她:“若沒王爺的吩咐,你不可以離開王府。”

沈紅蕖眉頭一蹙,怎麼,她這是被軟禁了?

“王爺人呢?我能見他嗎?”她語氣不善地說道。

“王爺五更天就上早朝去了,他臨行前,特彆吩咐我們要好好伺候姑娘。”嬤嬤謹小慎微地說道。

看來自己是走不了了,難為這幾個下人也無用,沈紅蕖輕呼了一口氣,“既如此,我能出去逛一逛這園子嗎?憋在這裡,怪悶的。”

嬤嬤感激地點點頭,“王爺說了,隻要姑娘你不離開攝政王府,任何需求奴婢們都一定辦到。”

沈紅蕖冷笑一聲,不再言語。

……

沈紅蕖昨夜休息的房屋,名為秋月閣,是攝政王府後花園裡的一座小閣樓,一邊是外房,一邊是臥房,又連著花園裡天然景色,白日間人跡罕至,極是一個幽僻去處。

沈紅蕖下了秋月閣,賞玩著攝政王府中花園裡的景致,隻見這攝政王自是修的與彆家不同,巧奪天工,小橋通若耶之溪,曲徑接天台之路。石中清流激湍,籬落飄香;樹頭紅葉翩翻,疏林如畫,好一副渾然天成的景致。

她表麵上玩賞風景,實則暗地裡觀察著這攝政王府裡的一房一瓦,一花一草。這攝政王府可不是輕易能夠進來的地方,她被軟禁在這裡,倒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不知這王府中,是否就藏著蝦子巷那一場大火的蛛絲馬跡……

除了風景,她也暗中觀察著這攝政王府裡的下人。每一位她遇到的下人,都會對她恭敬地喊一聲“沈姑娘。”

一夜之間,這攝政王府裡的下人都知道她是誰,不得不說,顏巽離治家也是嚴謹,整個攝政王府,上上下下,就像是行兵打仗的行伍。

隻可惜,她走了大半晌,並未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

自她來到天子腳下,眼觀四處,耳聽八方,收集到不少有用的消息,隱隱猜到了一些。

蝦子巷大火的禍因,恐怕就是袁瑛袁燁姐弟二人。他們的真實身份,不是什麼普通的富家子弟,而是軒轅宗室子弟,一個是軒轅瑛,另一個便是軒轅炎。

袁瑛當初說,他們是被仇家追殺的,如此說來,那仇家,最大的可能就是和軒轅皇室分庭抗禮的攝政王顏巽離……

那麼蝦子巷的所有人,便是被卷入了一場殘酷無情的政治鬥爭中,做了犧牲品……

思及此處,她攥緊手掌,指甲都陷入了手掌中,幾乎快攥出血了……

是她當初執意要救袁瑛和袁燁兄妹的。

蝦子巷的人,是被她害死的……

“彆自責,這不是你的錯。”

忽然有一陣微風,吹拂樹葉嘩嘩作響,天地之間似乎傳來了這麼一句話。

神情恍惚之間,她抬起頭,看到了冬日裡蔚藍的天空,似乎看到了那個少年,如記憶中那般模樣,微笑著對她說道。

她深吸一口氣,鬆開了手掌。

往事不可追,與其無止境地自責,不如好好想一想,如何找到幕後黑手,如何查明真相,為死去的大家討個說法。

若背後指使之人真的是攝政王顏巽離,那麼她要查明真相就更加困難了……

以一己之力,去對抗這世上最強大之人,她能有勝算嗎?

她正思索入神,忽聽到假山後麵傳來了腳步聲,又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她抬頭一瞧,稍顯驚訝。

站在她麵前之人,是一個衣著華麗的少婦,年約不上二十歲,生得長挑身材,打扮的如粉妝玉琢,頭上珠翠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