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手的力氣都沒有了,吃力地說道:“我懷中有一個小藥瓶……你拿出來,喂我三粒。”
沈紅蕖忙將他懷中的小藥瓶取出,倒出那三粒黑色的小藥丸,聞到一股淡淡的清涼香氣,不由得一怔。
“怎麼了……”他有氣無力地問道。
“沒事。”她回過神來,忙將藥丸喂入他口中。
吃了藥,他的情況稍好些,雖然高燒未退,卻不似剛才那般危急了。他倚靠在門後,左手握著宵練劍,注意著門外的動靜。
哪怕是如此艱難時刻,他還是將她護在了身後。
看他如此強撐,她心中的歉意愈發深了……
夜更深了,外麵起風了,他反複發起高燒起來,時而極冷,時而又極燙,如墜火冰二重天。
他額頭冒著冷汗,緊緊握著宵練劍,神智模糊,說著胡話,“晴灩……晴灩……你要的我都給你……你不要和大哥走……”
她用自己的手帕子絞了冰涼的溪水,敷在他的額頭上,纖手靠近他的額頭時,卻被他猛地一把抓住。
他睜開眼,死死地盯著她。那雙冷眸,此時失去了往日的自持和冷靜,像是一團炙熱的火,熊熊燃燒。
被如此灼熱的目光盯著,她的麵靨驀地紅了,欲要後退時,卻被一把拽入到他的懷中,下巴磨蹭著她柔軟的發絲,低聲呢喃著:“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
“三……”她的話未說完,他低頭%e5%90%bb了下來。
一開始,有些笨拙和青澀,他的唇很乾澀,下巴的胡茬帶著粗糲,她的唇卻是那般的柔軟。
可逐漸的,就像是乾涸的大地終於等到了久違的甘霖,他瘋狂汲取著她的甜,那麼貪婪,那麼渴望,在她的口中攻城略地。
宵練劍被擱在了一旁,他摟著她,死死地扣著她的頭,將她抵在牆上,不留任何可以逃脫的餘地,二人貼的極近,感受到彼此溫熱的鼻息,一重一輕,一深一淺,一冷一熱,他發白的兩鬢,和她一頭烏黑柔順的青絲,糾纏在了一起。
她被他緊緊攬著懷中,背後是冰冷的牆,麵前是炙熱的他,仿佛天地之間隻剩下他和她,呼吸間,隻有獨屬於他的氣味,還有淡淡的血腥氣。
她的空氣越來越稀薄,麵靨酡紅,沉醉一般,誤入了藕花深處……
不知歸路,不知歸路……
直至嗅到一股清涼的藥香氣,她才驚覺,回過神來,用力一推,掙脫了他的禁錮。
他的眸子,不再是那麼冰冷克製的冷眸,而是迷離,像是一團暗夜中的火,注視著她,帶著幾分淒楚和哀求。
她低下頭來,叫道:“三叔。”
茅草屋外,風吹鬆壑,發出陣陣鬆濤。
他稍稍一清醒,瞳孔急遽收縮,眸中閃過驚愕之色,欲要說什麼,卻一時語怔,“我……”
兩人相對無言,十分尷尬。
最後還是她先開了口說道:“三叔,你是把我當成上官三娘子了吧。”
他眸中閃過歉意,微不可微地點了點頭。
“她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嗎?”
“嗯。”他絲毫不遮掩的承認,“她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人。”
許是發燒,許是因為二人剛剛經曆了一場死裡逃生,此時的他不再試探,而是開誠布公。
聽他如此說,她一時之間,倒是無話可對。
“紅蕖,其實你知道,你的親生父母就是上官晴灩和沈承影吧?”他忽然將話挑明了。
她低著頭,不語。
“你娘臨終前,將你托付給我,誰知陰差陽錯,你獨自流落在金陵,吃了那麼多苦頭,如今既叫我遇見了你,我以你娘在天之靈起誓,我顏巽離絕不會再讓你受一絲委屈。”
她渾身一震,心中滿腔委屈,目光楚楚,卻仍是無話可說。
他蒼白的麵孔閃過一絲溫柔,伸出左手,揉了揉她頭發淩亂的腦袋,輕聲說道:“紅蕖,我知道,你對我還有顧忌,但你相信三叔,我說到做到。”
她低著頭,瞧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過了許久,才“嗯”了一聲。
……
茅草屋中,二人相對,隻聞一深一淺的呼吸聲。
她從來沒有覺得,黑夜竟然如此漫長,像是永遠等不到天亮。
他倚牆抱劍,像是睡熟了,稍有風吹草動,下一瞬就能醒來。
他的身影和黑夜融為一體,像是一尊沉默無言的雕像,守護著她。
此時,她的心中亂極了,好似一隻斷了線的風箏,隨風飄蕩,不知落向何處。
今日,她故意弄出聲響,引來敵人。
她以為,這樣可以試探出他隱藏在暗處的勢力,沒想到,卻試探出他的真心,為了救自己,他甚至不惜傷了自己的右臂,又陷入到如此危急重重的境地……
而且,她不懂娘和他之間的羈絆。
如果娘不信任他,為何要臨終前,要將自己托付於他。
如果他這般愛娘,為何又會眼睜睜地看著她和爹成親。
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雙臂抱膝,將腦袋如鴕鳥般深深埋了起來,舉足無措,低聲呢喃道:“娘……我到底該怎麼辦……”
她和小皇帝軒轅章是虛鸞假鳳,小皇帝要她潛伏在顏巽離身邊,刺探消息,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作為回報,軒轅章告訴了她關於“梟”的一事。
她不知道為什麼,軒轅章竟然知道她和五姥姥之間的聯係,並且明確知道她的弟弟,是死於“梟”其中一位名為“魚腸”的殺手。
小皇帝軒轅章曾這麼對她說:“世人皆道顏巽離是戰神,配有上古流傳下來的宵練劍,斬儘魑魅魍魎,殊不知,他還有更厲害的一柄劍,那便是躲在暗處的‘梟’。”
“‘梟’是他隱藏最深的力量,是他最忠誠的護衛,也是他最致命的武器,為他乾了不可告人之事,為他稱霸之路掃平了許多障礙。”
“沈紅蕖,你若助我,我便幫你報仇雪恨,如何?”
對於小皇帝軒轅章的話,她始終半信半疑。
為此,她才會在那一夜大雪之夜,出現在翠微山上。
隻是,今夜發生的一切,都讓她不禁懷疑,難道是自己猜錯了?
昨日那般危機時刻,都沒有出現所謂的“梟”現身,顏巽離再膽大妄為,也絕不會拿自己的性命作賭注。
看來軒轅章所說的事,不一定是真。或許,“梟”的確是殺害蝦子巷眾人的凶手,但幕後黑手,不是顏巽離,另有其人。
不過,她心中尚有疑竇。
剛剛,她從顏巽離懷中掏出的一個小藥瓶,她認得此藥,是五姥姥配製獨門秘藥,九花清露丸。此丸藥用九種靈花異草配製,乃療傷聖藥,有起死回生之效。
姥姥將此丸藥的配製方法,傳授了陸霽。因而,她懷中,也有一瓶一模一樣的丸藥。
怎地,五姥姥獨門秘藥,會出現在顏巽離身上?
不過,姥姥曾說,她在皇宮大內跟隨一位老太醫為宮中貴人看病。想來,許是那時候配的丸藥,遺留在宮中,為顏巽離所得,也說不定。
她想通此事,心中沒由來的一鬆,為之驚覺,原來自己的內心深處,也是如此希望的嗎?
如此胡思亂想著,疲憊不堪的她淺淺地睡著了。
……
朦朦朧朧之間,仿佛有光。
她再次睜開眼時,映入眼簾的,是破曉時分的霞光萬丈,一片絢爛的金光,照進屋中。
咫尺之間,顏巽離抱劍而坐,他沐浴在金光之中,原本蒼白冷峻的麵孔,也染上了幾分暖色。
他似乎已經大好了,看到她醒來,眸底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沙啞著嗓音問道:“醒了?”
見到這樣的他,她的心隻覺漏了一拍,像是掉入陷阱的小狐狸,不知所措,點了點頭。
霞光萬丈,也將她的麵靨染上了緋紅,因昨夜那一個%e5%90%bb,他和她之間,有一些微妙的變化。
“昨天晚上……”他略帶歉意地說道。
氣氛變得曖昧,她瞥見了他右臂的傷口又滲出了鮮血,“噌”的一聲站了起來,急匆匆地說道:“我去打清水。”
身後傳來低沉的笑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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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的森林,又是一番靜謐的景象。
霞光傾灑在遠處的群山,微風拂過樹梢,雀鳥歡快地叫著,溪水潺潺,如同山澗低%e5%90%9f,草叢間露水晶瑩剔透,微光在每一滴露珠上閃耀,宛如一顆顆晶瑩的明珠。
沈紅蕖來到溪邊打水,望著水中的倒影,不由得怔了。
水中的女子發髻雖有些散亂,眼下有淡淡的烏青,卻是麵若紅暈,一雙秀目含情脈脈,眉梢眼角,是說不出的嫵%e5%aa%9a風流。
不對,不對!
她心中隱隱感覺不對,卻說不出是哪裡不對,心神慌亂,連忙舀水,攪擾了水麵,泛起圈圈漣漪,波光粼粼,水中的美人消失不見。
她提著水桶,往回走去。
忽然,她隱隱聽到茅草屋裡有人在說話!
她提心吊膽,萬分焦急,難道是敵人追來了?!三叔他右臂有傷,況且身體極度虛弱,怕是敵人要趁其不備,了結他的性命!
她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放下水桶,拔出頭上的芙蓉金簪,脫下鞋,躡手躡腳地靠近。
她看不清茅草屋之中是何人,隻聽聞裡麵很安靜,依稀隻聽聞到一句話。
“主人,事情都已經解決了。”
她立在原地,猶如五雷轟頂一般,手中的芙蓉金簪,“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這個聲音,她刻骨銘心,就算化成灰都忘不掉,正是那夜殺死珠兒之人,魚腸。
“誰在外麵!”
隻聽聞屋內傳來斷喝一聲,顏巽離手持宵練劍,推門而出,卻看到沈紅蕖立在門後,緊張兮兮地握著金簪。
“三叔,可是有敵人?!”她眼中含著淚光,委屈巴巴地問道,餘光飛快地瞥到屋內,並無一人。
見到是她,他放鬆下來,鬆了一口氣,“屋內並沒有人。”皺眉道:“你握著那簪子乾什麼?”
“若是來了敵人,我保護你。”她煞有其事地朝空中揮舞了兩下金簪。
他忍不住低聲笑了出來,眸底那終年籠罩的陰霾,仿佛被揮散開去,變得透亮清澈起來,嘴角彎彎,忍不住打趣道:“就你那幾下,中看不中用。”
她不滿地低哼了一聲,扯了扯他的衣角道:“那你教我啊。”
他的眸底愈發地柔軟,“好,待咱們回去後,了結此事,我便教你。”
她麵露欣喜,他卻劍眉一挑,“嗬,不過,倒也用不上。”
“嗯?”
“傻姑娘,有我在,沒人能傷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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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當局者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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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駿馬在黑夜中星夜疾馳。
馬上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