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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傳來家主顏巽離遇刺身亡的消息,王府如平地生雷,眾人難以置信,俱魂飛天外,就如天塌了一般,不知怎樣才好。

還未等到王府的人去打探消息,後又有忽然有一隊身穿鎧甲、手持刀劍的士兵闖進來,為首正是朝中一品大員槐彭祖,趾高氣揚地說是奉了皇命,前來查抄攝政王府,務必要討回逆賊顏巽離私自扣留的傳國玉璽。

槐彭祖率人將王府翻了個底朝天,卻沒找到傳國玉璽,悻悻而去。但他命將士們將攝政王府圍的水泄不通,裡三層,外三層,就是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王府中人,壓根就不知道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王府所有的下人,都聚集在萬鬆堂外跪著,人數雖多,確是連一聲咳嗽都不聞,寂靜異常,連地上掉一根針,也能聽得清楚。他們縮著脖子跪在院中,如喪考妣,所有人麵麵相覷,心想著這諾大的王府,主君死了,便如雪山崩一般,忽剌剌如大廈傾了。

萬鬆堂上,主母上官婧身上依舊穿著那件大紅綢暗花夔龍牡丹紋裙,簪著牡丹花簪,高高地坐在紫檀木雕花椅上,昏暗的燈火下,身形單薄,麵色蒼白,眼神淒楚,一動不動,猶如繡在屏風上美人畫。

自她獨自回到京城,兩天兩夜,水米未進,更不曾合眼。她不相信,她的夫君,顏巽離就會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

他是她的天,是她的地,是她的夫君!

他們成親不過兩個月,怎麼就會遇刺身亡了!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若非如此,她死不瞑目!

天漸漸地快亮了,金鵲卻早已支撐不住,她為上官婧端茶茶水,湊在她耳畔,惶恐不安道:“姑娘,如今王爺死了,咱們也該預備著後事……”

話還未說完,金鵲的臉上就狠狠地挨了上官婧一個巴掌。

上官婧氣得柳眉倒豎,杏眼圓睜,麵靨通紅,眼中生出一團煞氣,啐了一口:“該死的奴才,不許胡說!主君不會死的!主君不會這麼容易死的!你若再敢說這話,我便將你的嘴撕爛!”

金鵲挨了一巴掌,跌坐在地上,已是呆了。

自五歲起,她便跟在上官婧身邊服侍,誰人不知,這個三小姐最是溫柔和順,從未刁難過下人,對她更是如親姊妹一般,疼愛有加,未曾說過一句重話,哪裡曾想過今日會挨上一個巴掌。

她跌坐在地上,捂著腫得高高的臉蛋,無助地望著高高坐在紫檀木雕花椅的上官婧,衣裳是那般華麗,身份是那般尊貴,麵貌雖還熟悉,心中卻生出一種懼意,好似曾經那個溫柔敦厚的三小姐,被眼前這個女子吃了一般。

“殺啊——!”

就在此時,府門外傳來了金戈相向之聲,哪怕是隔著高高的牆,也能嗅到濃重的血腥之氣,還能聽到尖銳的兵器劃入血肉之軀的聲音。

府中所有人都嚇得抖如篩糠,魂飛魄散,心中猜測,恐怕是敵人殺了進來,要血洗攝政王府了。

跪在地上的下人,有人忍不住小聲哭了,有人閉著眼念佛,有人呆若木雞地望著地上的石板,隻等著引頸就戮。

金鵲跪在地上,拽著上官婧的裙角哭著哀求道:“小姐,咱們快逃吧,你是攝政王妃,若是落到那些人手中,肯定會受儘恥辱的。”

上官婧卻端坐在紫檀木雕花椅,無動於衷,麵如死灰,神情麻木。

逃,她逃到哪裡去?

他死了,這世上可還有她的容身之處嗎?

外麵的廝殺聲越來越大,這裡頭的哭聲也越來越大,就連金鵲,此時也跌坐地上,嚎啕大哭。

他們哭得不是已經死去的顏巽離,而是哭自己。

上官婧聽著滿屋的哭聲,單薄的身形搖搖欲墜,忽聽“咣啷”一聲,頭上掉下一隻金簪,正是那一支牡丹金簪。

看到這支牡丹金簪,她一片死寂的眼神突然有了光,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彎腰拾起這支金簪,緊緊握著。

是了!若是敵人殺進了,她便要用這支金簪了結自己的性命!

若是他當真死了,自己又何意義獨活!

她想通此事,心中倒生出一股勇氣。隻是,轉念又想到,隻恨自己,沒能陪在他身邊,卻是一樁憾事。

忽然之間,她想起了沈紅蕖,那個麵容和她相似,穿著和她同樣的衣裳,帶著相似的金簪,甚至在她的新婚之夜,搶了她的夫君,讓她受儘恥辱的女人!

她的心中登時湧起了無限恨意,像是有一頭發怒的母獅在瘋狂地咆哮,憑什麼是她!憑什麼是她陪在了他身邊!

明明,自己才是他生同枕,死同%e7%a9%b4、名正言順的妻!

就是那個賤人害死了她的夫君,若不是那個賤人,自己的夫君就不會死!

上官婧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燒,一時之間,竟然蓋過了聽聞死訊悲傷。

天已大亮,外麵的戰鬥聲也漸漸停歇,萬鬆堂上,遙遙地傳來了沉重的鎧甲聲——

“屬下救駕來遲,請王妃恕罪!”來人是陳恕,上官婧自然認得,他是顏巽離身邊的貼身侍衛,也是得他最信任之人。

她見到陳恕,如見到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攥著那根牡丹金簪,一顆心就如要跳出了嗓子眼,顫聲問道:“王爺呢?!”

“王爺現在在皇宮內平定反叛,特命屬下來營救王妃。”

他沒死!他沒死!他沒死!

聽到這個消息,上官婧心生出一種巨大的快樂,喜極而泣,脫力一般,癱坐在椅子上,發出了似哭非笑的聲音,回蕩在萬鬆堂上,“嗬嗬……哈哈……”

聽到主君沒事的消息,金鵲心中本來極歡喜,可是見到這樣的上官婧,心中卻沒由來地害怕,她從未見過三姑娘這般樣子,已經不認得她了……

……

沈紅蕖如一隻小貓,蜷縮在椅子上,身上蓋著的是他身上的玄色羽毛鶴氅,很暖和。

顏巽離帶著她從一個秘密通道進入京城後,做的第一件事,是將她安置在一個極其隱秘的地方。

在這裡,她很安全。

他的右臂雖然止住了血,卻因傷口並未完全愈合,行動受限,此去前行,不可謂不驚險,臨行前,囑咐她道:“你在這裡等我,等一切結束了我再來接你。”

她點點頭,一雙秀目中寫滿了關切,“三叔,你會有事嗎?”說話間,纖手不由自主地勾住了他的衣角。

明明是大敵當前,情形危機到了極點,他的心忽然蕩漾了一下,深沉的眸中卻閃過一絲驚喜,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自信的微笑,“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一切都在計劃當中。”

她眼中的擔憂之色稍減,鬆開了他的衣角,他的心好似被拉扯了一下,忍不住抬起手來摸了摸她的秀發,語氣之中帶了幾分寵溺,“乖,在這裡等我回來。”

她順從地點點頭,一雙含情脈脈的秀目仰望著他。

他不經意瞥見了她的唇,心猿意馬,回想起昨夜那一個似夢非夢的%e5%90%bb,他恨不得立刻將所有事情了結,將那些反賊一刀剮了,好快些回來見她。

……

顏巽離離開後,沈紅蕖才稍稍鬆了口氣,回想著這兩日發生的事情,心中一團亂麻。她的身體雖然已是困頓至極,但是心中極亂,難以入睡。

時至今日,她方才明白,那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因為他們壓根就不敢將自己的性命押在籌碼之中。

他敢,所以他能贏。

剛才他剛剛說,一切都在計劃之中,那麼指使魚腸殺死珠兒,放火燒死所有蝦子巷的人們,殺死五姥姥,殺死陸霽,這一切,是不是也是他計劃的。

自己要怎麼辦……

她頭疼欲裂,身子忽冷忽熱,思緒亂極,似乎看到了死在自己懷中的珠兒,又仿佛看到了葬身火海的陸霽,一會又回想起顏巽離為她抵擋的那一劍……

這幾股力量,好像巨大的繩索,將她往四麵八方扯去……腳底是深淵,深淵裡伸出了無數隻手,要將她拽入,忽然,有個黑影推了她一下,她墜入深淵中——

驀地驚醒,她被這個噩夢嚇出了一聲冷汗,心神不定,睜開眼,兩靨緋紅,急促大口地喘熄著,……

“是做噩夢了嗎?”房中有人開口說話,嚇了她一跳,一抬頭,卻是顏巽離。

“三叔,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心神稍定,往窗外一瞥,已是破曉黎明時分。

“剛回來。”他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疲倦,“你怎麼不去床上休息?”

“我想等你回來。”她直勾勾地盯著他,說道。

他眼底微光閃爍,“你怕我回不來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她點點頭。

“紅蕖。”他突然叫她道。

“嗯?”

他俯身,輕輕地抱住了她,放在自己膝頭上,腦袋貼住自己的%e8%83%b8膛,從%e8%83%b8腔發出了一句深沉的聲音,“彆怕,我會回來的,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

這個擁抱很輕,帶著十足的克製。不知為什麼,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在他耳畔“嗯”了一聲。

這一聲帶著鼻音的“嗯”,像是一個小勾子,攪擾得他心中波濤洶湧。明明眼前有那麼多緊急棘手的事情,明明此時此刻他應該在皇宮中穩定局麵,明明他不該回來。

可是他還是出現在這裡,就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他貪婪地擁著她一會,感受到她身體傳來的溫度,深深吸了幾口氣,依依不舍地放開她,又匆忙離去了。

此事未了,大局未定,他要做的事情很多,隻是百忙之中,抽空回來看看她。

他走後,她將頭深深埋入了膝中,迷離曖昧的眼神逐漸變冷,宛若月光下一柄寒光凜凜的匕首。

三叔,你說,沒有人會再傷害我。

但是,如果是我,傷害你呢?

……

天已破曉,晉嶺融府。

萬丈霞光照耀在年輕的家主身上,如金線般勾勒出他如玉的肌膚,修長的鼻梁,微啟的紅唇,黑發如瀑垂至腰際,秀美的眉梢微微上挑,帶著嫵%e5%aa%9a和不羈,還有那一雙絢麗奪目的雙瞳,仿佛穿越千年,帶著神秘與妖異,美極近妖。

他遠遠眺望著皇宮大內,今日已是第三日了,看來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他從來都沒覺得,槐彭祖、崔日契、竇懷英這三個草包能夠成事。不過,既然顏巽離是打草驚蛇,他也不過是投石問路。

他精通易學,自知和顏巽離這樣命中注定的紫薇星對抗,無疑是逆天而為。哪怕是巨富晉嶺融氏,與其針鋒相對,也隻會被無情地碾成齏粉。

不過,他雙目微眯,流光一轉,竟是比天上的朝霞還要絢爛。

他已經找到了,此定局當中,唯一一個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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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當局者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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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了結後,沈紅蕖卻病倒了。

她的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