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頁(1 / 1)

擋。

--------------------

第99章 況是青春日將暮(1)

=============================

翌日,沈紅蕖進宮叩謝皇恩。

她跟著引路太監來到了垂拱殿,拜見了皇帝和太後。小皇帝軒轅章見了她,隻是說了一些嘉獎勉力的話。

倒是太後,著實叮囑她許多,又對跟著她的楊嬤嬤囑咐道:“哀家瞧著這孩子雖好了,你們還是要細心照顧,眼下時氣不好,切莫再要著了風寒。雖是年輕,也怕留下病根。”

楊嬤嬤一一答應了,說定當會小心伺候。

沈紅蕖聽了,心中生出幾分暖意。

按照輩分,她原該叫上官太後一聲姨母。若生在尋常人家,母親雖不在了,姨母也是可親可疼的。

隻是,這位姨母卻不是一般富貴人家,而是母儀天下的太後娘娘。

她跪謝時,瞥到了高高在上,頭戴鳳冠的太後娘娘,雖是至親,她們隔得卻是這般遙遠……

……

從垂拱殿出來,她本欲出宮家去,卻被一個人在背後喊住,“郡主請留步。”

她轉過身一看,是一位頗為麵生的太監,她進宮也有幾次,皇帝和太後身邊的太監都認得,隻是不知這位是誰?

“奴婢名叫侯會,是在文宣殿當差的,郡主想是不認得我。”

她微微頷首,“侯公公好。公公可有事?”

“攝政王囑咐奴婢,待郡主拜見過皇上和太後後,便請郡主到絳雲閣稍作歇息,王爺忙完了朝政,自會來見郡主。”

“既如此,那就請公公帶路吧。”

如此這般,沈紅蕖便跟著侯公公從後花園處穿過,行了有半盞茶的功夫,來到了絳雲閣。

來時路上,她細細打量著,來往內侍神情十分肅穆,隻低著頭匆忙走路,不敢多瞧一眼,不敢多聽一句,更不敢多言一句。

聽聞顏巽離平定槐彭祖叛亂之禍後,因忌憚前朝大臣與後宮內監勾連,再次釀成禍患,便著力整治了後宮,除卻皇帝和太後貼身的幾位內侍,整個皇宮大內幾乎都換了一次血。

可以說,如今的皇宮大內,近乎半數的內侍,都已是顏巽離安插的人。

後宮尚且如此,前朝更是人人自危。酷吏蔡興俊負責審問槐彭祖,想來陳麻爛穀子的事情都會被翻出來,朝中大臣人人如坐針氈,生怕那槐彭祖說出了什麼不該說的,牽連了自己。

想當初,隻因一句“一片火,兩片火,紅衣小兒當堂坐”,顏巽離便以雷霆手段,清洗了整個軒轅宗室,慘烈之象猶曆曆在目……

她這幾日雖病著,但居住在天子腳下,又處於鬨市之中的千秋樓,自然也聽聞了一些事情。

有時候,她忍不住想,三叔是不是從始至終,就對槐彭祖密謀造反一事了如指掌。或者說,他是在利用這個機會,好掌控更多的權力。

他已是位極人臣的攝政王了,他還要什麼?!

這個答案,不言自喻。

思及此,雖是仲春時節,沈紅蕖心中隻覺徹骨的冷意。

……

她跟著侯公公來到絳雲閣,便在那裡等候著。

這絳雲閣原是先皇賞琴喝茶的地方,修得十分精巧,四周的牆壁上,都掛著曆代畫師的真跡,書架上擺放著許多本朝史書、地方誌,她一一賞玩著,但過了許久,顏巽離也未現身。

“郡主,請用茶點。”在一旁服侍的小公公端來了細巧茶點,她正好有些肚餓,便隨意用了些。

待過了晌午,顏巽離還未出現,她隻得悶坐著,從書架中隨手抽出一本本朝史記隨意翻看著,待她看到書間中有一行小字,“軒轅氏與巫覡一脈相承,實屬同源,守護相望,一榮皆榮,一損俱損。”心中頗為疑惑,為為“巫覡一脈”,她竟是從未聽說過。

她欲要繼續往後翻閱時,忽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病可大好了?”

來人正是幾日未見的顏巽離。

雖說他前些日子也去了千秋樓看望她,皆因她那時整日昏睡著,二人實則並未說過一句話。今日忽見著了,倒生出了幾分闊彆重逢之感。

多日不見,他也有幾分形容消瘦,想來朝政繁忙,他又擔心她,無暇休息。

沈紅蕖轉身看去,眼前的他,身穿玄色朝服,與往日不同,此時的他有著淩駕一切,獨屬於上位者的威嚴。

這裡是皇宮,該守規矩,她欲要起身行禮,卻早被他上前一把拉住,一隻大手撫著她的額頭,“嗯,果然不燒了。”

這隻手的觸?感,果然就是她病時不斷摩挲著自己額頭的那一隻手。

她往後退了一小步,低下頭,小聲道:“我已大好了,多謝三叔掛念。”

他摸她的額頭,用的是右手,想來他右臂上的傷,應該也好了。

“好了就好。”他微微一笑,坐了下來,“你再好好將養幾日,蕭府舊宅那裡,我會著人令其打掃布置,半個月後,諸事妥善,你再挪進去。”

顏巽離口中說的蕭府舊宅,正是皇帝禦賜給沈紅蕖的那座宅子,如今已經屬於她了。

沈紅蕖猶豫再三,忍不住問道:“三叔,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

他不可置否,點頭道:“嗯,是我安排的。不過,這件事,倒是太後先起的頭。”

上官太後聽聞沈紅蕖相救顏巽離一事後,便說若不嘉獎沈紅蕖,倒顯得他們皇室小氣。不過,這鎮國郡主的封號,卻是顏巽離提議的。

此事雖不符規矩,但太後並無異議,想來她也是憐惜沈紅蕖是晴灩留下來唯一的血脈,便破了例。朝中雖有幾位大臣認為此舉頗為荒唐,不和規矩,但話說回來,顏巽離做的不合規矩的事情多了,又何止這一件,況且眼下是人人自危的多事之秋,也就無人再敢提起此事了。

小皇帝見如此,便也順水推舟,做成了此事。

沈紅蕖知道,有了鎮國郡主的名號,那些京城貴女無人再敢小覷了她。

他說過,有他在,沒人欺負的了她。

他當真,說到做到。

可是,這一切真的好嗎?

她惴惴不安地問道:“這樣,會不會不合規矩?”

顏巽離淡然一笑,“嗬,傻姑娘,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所謂的規矩,都是約束下麵人的,你無須顧忌他人之言。”

“我隻是覺得,我當不起這個鎮國郡主的稱號……”

“紅蕖,抬起頭來。”他鄭重其事地說道。

她疑惑地抬起頭,正對上顏巽離深邃的眸子。

“你父親是死守燕州、保家衛國的鎮國大將軍,你母親是以身殉國,榮封為一品安國夫人。你父母為我朝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若他們還活著,你會比這京城中所有的貴女地位都要崇高,封你為鎮國郡主,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紅蕖,你是他們的女兒,你配得起這個稱號。”他眸光一沉,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沈紅蕖。

此番話正中她心懷,忡然變色,雖有無限的心事,外麵卻不肯露出,便低了頭,不再言語。▃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顏巽離拍了拍她的腦袋,輕笑一聲,十分寵溺道:“好了,傻姑娘,不要多想了。我待會還要和幾位大臣商議事宜,不能在此久待。我先派人送你回去,過幾日,我再陪你去看宅子,看還缺什麼。”

……

五日後,顏巽離難得休沐一天,換上了一身蒼翠色的常服,少了幾分淩厲,多了幾分儒雅。

他今日,陪沈紅蕖去蕭府舊宅看宅子。

想當初,他選這宅子,也頗下了一番功夫,既要離攝政王府近,地段便利,又不能太過喧鬨。宅子不能太大,否則沈紅蕖一人難以打理,又不能太小,讓她受了委屈。

選來選去,最終選定了這座蕭府舊宅。

這所宅子不大不小,剛好適合沈紅蕖一人居住。這宅子雖挨著熱鬨坊市,卻因周圍種了許多翠竹,十分清幽恬靜。最要緊的是,這宅子距離攝政王府十分近,不過隔著兩條街的距離,若是騎馬,一盞茶的功夫也就到了。

沈紅蕖今日穿著杏黃衣衫,隻是簡單用芙蓉簪挽了一個流雲髻,說不出的嬌俏可人。她跟隨顏巽離一進入到這蕭府舊宅,第一眼便喜歡上了。

這雖不大,卻修的玲瓏彆致。

房屋不大,十分精巧,不過三間兩柱,二室四牖,二進二出。房屋中的幾案桌椅、古董陳設、帳幔簾子,所有之物皆是上用的物件,一應俱全,隻等著主人入住。

這屋裡倒還罷了,唯有外麵的一個小花園子,十分難得。

隻見這屋舍後圍繞著千百竿翠竹遮映,竹林下是石子漫成的小路,曲徑通幽。又有一清溪,圍繞著屋舍而成。順著這溪水,便行至後花園中,彼時正值仲春時節,但見這花園中姹紫嫣紅開儘,說不儘的名花異草,十分清幽。

又有十數株杏花圍繞著清溪,微風吹拂,花瓣落入清溪之中,搖曳漂至小池塘中,被池中的小白魚兒咬了去。

園中設有假山石景,一清泉傾瀉而下,晨昏暮曉,其色有如玉潔綢緞,其聲有如環佩叮咚的琴聲。清泉旁有小巧亭台樓閣,錯落彆致,想來在此玩賞春花秋月,夏雨冬雪,彆有一番風致。

他們二人在這小花園中閒庭漫步,仰觀山色,俯聽泉聲,奇花異草,竹樹雲石,猶如在畫中遊。

沈紅蕖見了這小花園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東張西望,既愛那翠竹,又讚那清泉,弄了池中的魚兒,又在亭榭中閒坐,料想不到,在這寸土寸金的京城,竟還有如此清幽之地,真真是意外之喜。

見她喜歡,顏巽離眼中也帶了幾分笑意,“這宅子原是前朝一個姓蕭的進士修葺的,他當官當了七八年,卻不得誌,辭官隱居,便在這宅裡修身養性,效法自然。”

她一遍繞著這宅子轉,一邊笑道:“若真要效法自然,何不離了這京城,到那人跡罕至之處,真正地歸隱呢?想來必是要走那‘終南捷徑’罷了。”

顏巽離眼中閃過一絲讚許,她果然聰慧,凡事一點就通。

“不錯,這位蕭進士大隱隱於市,弄出了點名堂,朝中自有人來請他當大官。他死後,他的兒孫不爭氣,將這座宅子變賣了,這裡也就閒置下來了。”

至於這宅子為何閒置,他倒是沒說。

隻因這宅子距離攝政王府太近,無人敢與他為鄰,這才閒置下來。

他跟著她將這宅子裡看了一圈,見其都安排妥當,對她說道:“紅蕖,我知道你不願意住在攝政王府。既如此,這座蕭府舊宅就是你的家了。”

她的腳步一滯,家,她的家?

最初,她住在過陳家村,養娘李素珍的家裡。阿娘活著,暫且可以稱之為家。阿娘死後,那裡就不是她的家了。

後來,她在楚雲閣待了許多年,可那裡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