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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

上官晴灩看了他許久,忽然又笑了笑,春風滿麵,一如曾經那個明豔京城的嬌俏少女,“阿離,答應我,日後紅蕖無論做了什麼,你都要原諒她。”

“還有,你不要後悔。”

上官晴灩的身影逐漸消失。

顏巽離心中一動,飛快地閃過一絲恐懼,他欲要抓住她的衣袂,掌中卻穿過一陣風。

隨即,他回過神來,原來剛剛,不過是他的一番妄想。他長舒一口氣,心神稍定,走上圜丘,進行初獻。

初升的朝陽光芒四射地照耀在他身上,猶如天神下凡一般,他對著空無一人的前方緩緩說道。

“晴灩,紅蕖和你不同,她不會背叛我的。”

……

冬至日,後宮。

小皇帝軒轅章讓一群太監假扮文武大臣,對著他不停喊道:“吾皇萬歲萬萬歲。”

軒轅章站在高台處:“眾愛卿平身。”

他精神抖擻,行走正常,哪裡有太醫口中所說下不來床的景象。

“皇上,祭天辛苦了,來同臣妾一同飲酒。”一個美貌的宮女冬天隻著輕薄衣衫,露出白花花的大腿,殷勤說道。

“汝甚得朕心,朕即刻冊封你為貴妃,不——為皇後!”

那宮女歡天喜地地盈盈拜倒:“謝陛下。”

小皇帝在後宮裡尋歡作樂,醉生夢死。這裡是他僅剩的一片天地。除了歡愉,他的人生再也容不下其他的東西。

上官太後站在翠微山之巔,注視著上官晴灩的玉像,一雙疲倦的秀目流露出決絕,“晴灩,你說的對,所有的一切都爛透了。”

“是時候該結束一切了。”

……

攝政王府。

這府裡的所有下人,已經稱呼上官婧為皇後,緊鑼密鼓地裁剪衣裳、打造頭麵首飾,一概比擬皇後。

上官婧歡天喜地,她原本蒼白的麵龐,終於多了幾分血色,那是權力賦予她的春/藥。

……

琉璃庵,一間草房中,躺著那位既聾又啞的老尼姑,她時日不多,已經半隻腳邁進棺材之中了。

“咳咳……澄明,你如今還剩下多少時間……”那位老尼姑問道,原來她並非世人眼中既聾又啞的老尼姑。

“不到三年。”

姬澄明回道,他注視著眼前這位老尼姑,眼神極為尊敬。

“嗬,不到三年時間,倒也難為你了……姞嫿既將聖主一位托付於你,我信你定能完成那件事……”

“是,弟子已經找到了天命之人。”

“好,既如此,那我便放心了,有你輔佐,這天下定能有個新局麵……”

那位老尼姑緩緩地閉上眼睛,她的生命已是風中殘燭,馬上就要熄滅了。

“師父……”姬澄明望著老尼姑的慘狀,哀慟地說道。

“你不必哀傷,生也,命也,終始也,生生相息,代代相傳,若無死,哪來的生。澄明,你既已‘蛻’去,怎不知生死,隻是世人的妄念罷了……”

說話之間,那老尼姑慢慢咽了氣,沒有人知道,這位世人眼中既聾又啞的老尼姑,原來就是昔日白日飛升、乘鶴仙去的女道士姞姌。

至於她為何活了三百多歲,又在這冷僻的琉璃庵中咽氣,這恐怕就是一個謎了。

冬至祭天三日後,八百裡加急軍情傳來了南方出現了打出了“清君側”的叛軍,為首者乃女將軍袁瑛,自稱是軒轅一脈太宗之嫡孫女,率領約三千人叛軍攻城略地,此女凶猛無比,驍勇善戰,已經趁亂奪取了西南方邊境三座城池。

玉璽落在草中央,瑛也。

她開始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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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冬至祭天的內容參考了《東京夢華錄》和百度詞條”祭天“的相關內容。

第116章 十裡寒塘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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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臘月後,京城人便忙著過年了。無論是北邊的北金國和匈奴,還是南方的叛亂,都影響不了歡天喜的氣氛。雖說多了一個攝皇帝,日子大抵和原來相同,京城人照樣吃,照樣喝,哪怕是天塌下來,自然也輪不到他們吃苦受罪。

外麵雖是熱鬨,可微明草堂一下子就冷清了下來,算起來,沈紅蕖已經有十多日未見到顏巽離了。

他很忙,畢竟,如今的他已經是攝皇帝了,北抗金兵,南平叛亂,水患、蝗災、瘟疫,哪一樁都是頂要緊的軍國大事,要遠遠比她更重要。

自進了冬月,一連下了好幾場大雪。

微明草堂因草木眾多,深秋肅殺之際,便已掉光了枝葉,萬木埋在厚厚的大雪之中,唯有她屋後環繞的上千竿竹子還是一片蒼翠,映著厚厚的白雪,卻越發顯得冷寂。

楊嬤嬤瞧見這園中這般冷清,便勸說:“郡主是年紀輕輕的姑娘家,居住在這裡,未免太寂靜些,怕犯了忌諱,不如向太後或是攝皇帝請求,今冬就搬到暖和一些、更有人氣兒的地方去過冬。”

沈紅蕖知道嬤嬤是瞧著顏巽離許久不來這裡,生怕他將她忘卻了,便想著尋個由頭,讓顏巽離想起她。

想來是這般寂靜的園子,讓嬤嬤想起了那寥落的冷宮,想起了“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薰籠坐到明”的失寵妃子。

可顏巽離到底不是真正的皇帝,卻並無後宮,況且,她也不是他的妃子。

沈紅蕖淡淡一笑,回絕了楊嬤嬤的提議。

她倒是覺得這樣更好,也許世人都將她忘記了,她或許更能輕鬆些。

今日便是除夕了。

楊嬤嬤帶著下人們忙前忙後,掃塵,貼對聯,掛紅燈籠,燃炮仗,飲屠蘇酒,相互鞠躬作揖拜年,一眾人吵吵鬨鬨的,有心讓這寂靜的微明草堂也熱鬨起來。

她卻孤坐在明亮的窗幾前,拿著鐵杆撥著炭火,這屋裡已經夠暖和的了,因而火盆裡的炭火燒得並不旺,瞧著像是黑黢黢的一塊炭,像是滅了,忽然門簾被撩了起來,掛進一陣風來,這盆裡的炭火又紅紅旺旺地燒了起來。

是顏巽離來了,風塵仆仆,頭發絲上落了些風雪,許久未見,他麵上雖是有些幾分疲倦,卻還是精神奕奕,眼神爍利,是一切都儘在掌中的狷狂。

“外麵下雪了嗎?”她讓侍女遞了毛巾,接了過來,站了為他麵前,稍稍踮起腳,細心地撣去肩膀上落的雪花,隻是細小的雪霰子,一進到這暖和的房中,便化成了小水珠。

“嗯,剛剛開始下。”

因他今日是騎馬來的,身上才落了些風雪。以他如今的身份,實在不該騎馬來到她這,可他待在那大慶殿之中,瞧著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王公大臣,心中卻直直地想起她來,心中如貓爪兒撓一般,再也忍不住,迫切地想要見到她。

許久未見,她還是記憶中這般模樣,隻是,多了些清冷,宛若冬日裡悄然開放的臘梅。

他心頭一熱,緊緊攬住了她。

他剛從冰天雪地裡快馬奔馳回來,身上雖是冷的,一顆心卻是火熱的。她的身體是溫香軟玉,摟在懷裡,柔弱無骨,像是一片來去無影無蹤的雲。

“想我了嗎?”他深深地埋入到她的脖頸間,深深細嗅著她身上淡淡的梅花香氣,焦躁不安的心慢慢地平複下來。⊙思⊙兔⊙在⊙線⊙閱⊙讀⊙

她乖巧地點點了頭,悶聲道:“我很想你。”

他心中湧起一陣愧疚,他知道自己冷落了她。

其實,他也很想把她帶在身邊,可是眼下正是新老交替之時,他不願讓她站在風口浪尖之上。今日是除夕,他十分忙碌,要祭天,要祭祖,要接見各國使臣,要分派各色賞賜,今日抽空來見她一麵,已經實屬不易。

“乖,再等一等,很快就結束了。”他抱著她坐了下來,低聲哄說道。

她低下頭,額頭抵在他的%e8%83%b8膛前,看不見他的人,隻看到他身上華貴的衣裳,那是隻有皇帝才能穿的雲龍暗花緞綿行服袍。

他口中所說的結束,是什麼?他如今是攝皇帝,是去掉了前麵的攝字嗎?倘若他真的成為皇帝,登上了龍椅,所有的麻煩都結束了嗎?

一切的一切,她都沒有問出口,隻是低著頭,順從地“嗯”了一聲。

顏巽離來了,微明草堂中所有人都極為歡喜。今日是除夕夜,貴為攝皇帝的顏巽離,還能在百忙之中駕臨微明草堂,沈紅蕖的地位不言而喻,楊嬤嬤終於放下心來,她早早地讓下人們備下酒菜,有青魚雪落鱠橙齏,鮮蝦蹄子膾,五辛盤,蒸鹿尾、燒鹿舌……滿滿一桌子,極為豐盛。

顏巽離的興致頗高,足足喝了有三大杯屠蘇酒,沈紅蕖也陪飲了幾盞,酒勁上來,麵色酡紅,眼神微微迷離。

夜已深了,都城人要守歲,外麵依舊是轟隆隆的炮竹聲不斷,因已有了幾分醉意,她的發髻有些疏鬆了,欲要重新挽起,便卸下了頭上的金銀首飾,披散了下來,一頭烏黑柔順的頭發,如瀑布般垂墜在腰間。

她坐在菱花鏡前,麵若芙蓉,帶了幾分酒意的她,明豔無比,更加動人。

顏巽離雖是豪飲,卻是並無醉意,他站在她身後,親自用篦子為她梳頭,為她挽了最簡單的一個發髻,從袖中,掏出一支玉釵,插在了她慵懶的發髻上。

他看著銅鏡裡的她,嘴角含笑,“喜歡嗎?”

她微微有些驚訝,這支雙鸞玉釵,好像是那一支大內庫房中收著的金累絲嵌寶鑲透雕雙鸞牡丹玉釵,這可是當年太祖賜予文德聖皇後之物。

當初太祖出身卑微,彼時的上官家主慧眼識英雄,在他未發跡之前,就將嫡長女嫁給他為妻,是為本朝第一位皇後。

文德聖皇後和太祖感情極為深厚,患難與共,至今民間還流傳著他們鸞鳳和鳴的佳話。若是算起來,這位文德聖皇後,可算得上是她的老祖宗。

“這雙鸞玉釵實在太過金貴,紅蕖恐怕承受不起。”她欲要伸手去拔雙鸞玉釵,卻被他的大手按住,將她的纖弱的手攏在一起,沉聲道:“這支雙鸞玉釵,唯有你才擔得起。”

他的話,不言而喻。

她低下頭去,不著痕跡地回避著他眼神中炙熱的渴望。

……

到了後半夜,顏巽離又匆匆離去了。

過了子時,便是正月初一,乃是大日子,身為攝皇帝的他,已經不能為她停留。他要回宮曲,祭祀祖宗,站在他身旁的,自然是上官婧。

侍女們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服侍他起身更衣。

“不要吵醒了她。”他叮囑道,臨行前,在她熟睡的麵靨上又落下一個%e5%90%bb。

星星點點,她身上早已布滿了他的烙印。

其實,她早已醒來,隻是不欲麵對他罷了。

待他走後,她累極了,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到了翌日,冬日清冽的陽光已經傾灑在屋中,一片光潔明亮,她怔了半日,直到小橘端著銅盆進來,她才回過神來。

今日已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