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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做不到魯仲這種程度。

他這個新科狀元,被眾人簇擁著,扭頭卻瞥見了獨自行走在夕陽中的魯仲,身影被拉的很長——

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

可若論這天地之間恒不變者,那便是“正道”。

……

一時之間,狀元“姬澄明”這個名字,傳遍了天下。

稀罕的不是這個新科狀元,而是他是本朝第一位白衣出身的狀元,加之他還當過幾年道士的經曆,更為他平添了幾分清心寡欲、飄逸出塵的氣質。

世人皆知,這位攝皇帝欽點的新科狀元,前途無量,貴極,紅極。

正所謂“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儘長安花。”上至公卿貴族,下至平民百姓,皆對這位“白衣狀元”十分好奇,邀請的帖子紛至遝來,無數人的人趕到偏僻的菩薩廟,幾乎要將門檻都踏平了。

這其中,便有玉姬長公主。

她朱唇輕啟,倦怠的眼神流光一轉,又精神奕奕,“姬澄明,——”

這次的狀元,竟然是他?

心中倒有些幾分驚訝,就好像遺漏了一顆明珠,倒更讓人更想要得到了。

……

千裡之外的嶺南地區,叛亂軍占領的城池之中,軒轅瑛得知這個消息,仰天大笑。

……

沈紅蕖坐在微明草堂,望著“雨止”二字,拿出那兩塊小石頭,一個刻著小小的蓮花,一個刻著小小的豆腐。

素姐姐著人送來厚厚的一大紙,上麵寫著姬澄明的生平,他是浙江餘杭人,五歲便入塾進學,七歲脫口成章,是縣裡遠近聞名的神通,十二歲中秀才,十五歲就中了舉人,中了舉人後,因要為祖母祈福,家中設了道場,被雲遊的大覺觀張真人相中,為俗家弟子,雲遊七年後,於去年返回京城,參加會試,二十二歲得中狀元。

姬澄明,這個身份,看來不是假的。

如今事實擺在麵前,她到底該相信事實,還是該相信自己的直覺?

她抬起頭,眸中的疑慮如雲霧般消散,緊緊握著那兩個小石頭。

無論如何,且去試他一試,真相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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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紅樓隔雨相望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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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試結束之後,攝皇帝顏巽離向三十五名新科進士賜宴,為“聞喜宴”。

這三十五名進士中,十五位白衣出身的書生,二十位世家大族的弟子。筵席間,一片珠光寶氣,無數美饌佳肴,那幫沒見過世麵的窮進士們,已經是看花了眼。一想到他們即將步入這錦衣玉食的生活,不由得心花怒放。

那些世家大族出身的進士們,不屑一顧,冷笑道:“真是一幫沒見過世麵的窮書生。”

“予敬你們一盞,你們從此以後,可要報效國家。”顏巽離望著跪倒一片的三十五名新科進士,心中豪情萬丈。

當初,潁川林氏把持朝政,被封為“天子帝師”,將天下讀書人都籠絡麾下,朝野上下,隻對他們林家唯命是從。他早就想改革腐朽不堪的科舉製度,但奈何阻力太大,他如今已經成為了攝皇帝,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大刀闊斧地改革科舉製度,不論出身,隻論才華,選拔人才,其意就是要優待天下文士,籠絡俊傑之心。

聽聞百姓之間,對他此舉奉為“堯舜之治”,擁護他的呼聲,幾乎如浪潮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筵席上,顏巽離冷眼觀察他欽點的狀元姬澄明。此子文章十分切合他的心意,是個善於變通之人。

在此之前,魚腸已經將他所有的生平事跡都已經搜羅出來。此人乃是他欽點的第一位狀元,可要慎之又慎。此人出身清白,天資聰慧,自小便是遠近聞名的神童,不過,因他十五歲,因跟隨張真人雲遊四海,這段經曆不甚清楚,再無任何疑慮。

他見此人故作清高姿態,實則對功名利祿十分渴求,心中暗自放下心來。此人是他欽點的狀元,朝廷之中並無背景,若想往上爬,唯一倚靠的,便是他這棵大樹。皇權旁落,如今唯一值得憂慮的,便是那幾個世家大族,起用白衣書生,正是他製衡這些世家大族的關鍵一步。

待到滿朝文武皆是他顏巽離起用的人,他便是名副其實的皇帝了。

可是,歌舞升平之際,筵席中途,有一個宦官向攝皇帝顏巽離傳遞了一句話,隻見顏巽離神色大變,匆匆離去。

留在原地的新科進士們麵麵相覷,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心中狐疑,竊竊私語起來,交頭接耳道:“聽說,近來山東一帶不太平。”

去年,河南、山東一帶遭了蝗災,秋收糧食遭了殃,百姓民不聊生,又逢徭役征兵,更是苦不堪言,其中在張平縣,有一名為“洪大全”之人,三十上下,生得身強體健,精通武藝,臂力過人。因惦記家中老母無人照料,不肯北上征兵,就當了逃兵。

為躲避征兵,這洪大全逃到了深山老林裡,誰知那酷吏為了逼他出山,竟是將他八旬老母活活打死,這洪大全聽聞噩耗,一怒之下,竟然趁黑斬殺了張平縣上上下下共二十餘口官吏,將那酷吏的腦袋,都丟在了府衙上那塊“公正廉明”的匾額下,從此落草為寇,當了賊首。

那山東巡撫,恐怕顏巽離追責,竟是將此事隱瞞了下來,待朝廷知曉此事,這洪大全於山東一帶已經聚集了上萬餘賊人,嘯聚山林、築營紮寨,竟然打出了“除暴安良”的旗號。

這事鬨得已經是沸沸揚揚,山東巡撫再也無法按下此事,便上報給了朝廷,顏巽離雷霆震怒之下,立刻委派一名驍勇大將張路平前去剿匪,卻是傳來消息,山東一帶的百姓頗同情洪大全一行人,集結的士兵士氣低沉,屢次剿匪均以失敗告終。

這洪大全憑借崇山峻嶺,打贏了幾場勝仗,心中頗為得意,竟然自立為王,定國號為齊,自稱為大武皇帝,稱百姓若奉大武皇帝,則人人有飯吃,有地耕,均貧富,一連殺死門閥世族。這一連搶占了山東幾個富饒郡縣,所到之處,城裡百姓們先殺了官員,開門迎接齊國軍隊,短短數月,便招攬了有數十萬之眾,聲勢浩大。

這於顏巽離來說,實在是大大的不利。山東乃是重要的糧食產地,人口眾多,如此一來,今年糧食更加吃緊,更何況如今北邊和北金國僵持不下,若是露出了一絲疲態,北金國恐怕要趁虛而入。此賊的危害,恐怕是遠在嶺南打出“清君側”,隻有區區數千反賊的軒轅瑛之上。

因而,顏巽離一聽到山東傳來的軍情,立刻離席,和大臣們商量對策去了。

見到姬澄明低下頭,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看來老袁,到底還是用了他的計策。

攝皇帝顏巽離早早離場,這聞喜宴自是倉惶收場,這幫新科進士猶覺得不過癮,吵著要一起到醉杏樓一醉方休。

狀元姬澄明自然是被拉去同樂了。

魯仲卻早早告彆,他麵上有些怏怏不樂,旁人都知道他因沒進前三甲,才沮喪失望。唯有姬澄明知道,魯仲正是山東人,他恐怕是憂慮家中父老鄉親。

想到這,姬澄明心中不免有一絲內疚之情。

“魯棒槌,你為何不和我們一起到醉杏樓宴飲?”一人道。

魯仲回過頭,深深地看了人群中姬澄明一眼,“澄明兄,我瞧著這天,馬上就要下雨了。”

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姬澄明目送他的背影離去,他與魯仲同住在菩薩廟中,雖不過短短數月,他們二人於世人眼中,一個是冷僻,一個是憨直,他們卻彼此欣賞。

今日一彆,他們從此便是分道揚鑣。

……

“轟隆”一聲,春雷滾滾,卻是下起了綿綿細雨。│思│兔│網│

他們這些新科進士們,卻是人生得意須儘歡,竟是一個個都沒打傘,而是策馬疾行,一路上惹得世人無限傾慕眼神。

到了醉杏樓,眾進士開懷暢飲,不日,吏部就會發下官職前,此時正是他們同榜進士聯絡感情的好時機。

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子打躬作揖,樂嗬嗬地上前道:“各位進士相公,我是醉杏樓的掌櫃老馮,我們東家說了,今日是我們醉杏樓有幸做東,請各位相公開懷暢飲,今日的酒菜錢一概免去。”

“好!!你們醉杏樓的東家,倒也是個爽快人。”

老馮笑道:“隻不過,需得勞煩各位進士相公,在我們醉杏樓的牆上,各提一首詩,如何?”

謝玄搶先道:“喲,看來這頓飯還不是白吃的,你們東家,倒真會做生意,就想著用一頓飯,換我們的墨寶,也太便宜了些!”

老馮打躬笑道:“謝榜眼說笑了,不過是讓後人瞻仰今日盛況,領會眾相公們的絕世風姿。”

“這話我愛聽,來人,拿筆墨來!”謝玄向來喜歡被人恭維,聽如此說,便揮筆在白牆上寫下了一首詩。

“謝榜眼,你這詩寫得真有太白遺風,真是驚天地泣鬼神之作。”一個叫做孟輝德之人已經恭維上了,他雖是高門大戶出身,卻是個不入流的庶子,自然要巴結著謝玄。

“哼,狀元未動筆,你一個榜眼,逞什麼威風?!”夔文龍譏諷道,他是白衣出身,排名第十,平生最嫉惡如仇,最瞧不上那幫貴族的做派。

“嘿——!你怎麼說話的!”孟輝德欲要上前爭辯,卻被謝玄攔下,冷笑道:“我倒是看看,新科狀元,能做什麼好詩句。”

眾人皆注視著姬澄明。

老馮將筆墨奉上:“還請姬狀元賜墨寶。”

姬澄明稍一遲疑,“好吧。”

然後用右手一揮而就,其字跡逍遙灑脫,就如那乘鶴西去的仙人一般。

夔文龍大笑道:“好詩,好詩!姬相公文章做得好,詩寫得也好,自然要比那混來的老二,不知要強多少。”

謝玄氣得滿臉漲紅,眼斜嘴歪,也顧不得貴公子的氣度,竟上前和夔文龍上前廝打作一團,可他是養尊處優的少爺,哪裡是遊俠出身的夔文龍的對手,三下五除二,就被揍了個鼻青臉腫,連連往後退了幾步,卻是撞在了一個挑著擔子叫賣豆腐的少年身上,那少年“哎唷”一聲,一擔子的豆花全撒了出去,白花花的一片,弄臟了謝玄華貴的衣裳。

謝玄更加惱羞成怒,打不過夔文龍,便一股腦地衝著那賣豆腐少年發火,怒罵道:“臭賣豆腐的,滾開!”

姬澄明眉毛一挑,眸中精光一閃。

那個少年人卻是氣性大,連挨了謝玄幾腳,跌坐在地上大哭,叫嚷道:“你賠我豆腐,你賠我的豆腐,若是賣不了一百文錢,我爹保準要將我打死!”

然而,他們一夥人分成了兩派,已經擼起袖子打了起來,哪裡還會理會這個不起眼的豆腐郎。

“彆哭了,起來。”

一人上前扶起那位豆腐少年,正是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