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著手,掐指皺眉拚命演算起來。
不一會兒,司命不確定地說:“尊上是為……求一個答案而來?”
謝無佞碧瞳掃著遠處的火光,漫不經心:“答案,什麼答案。”
“答案在您心裡頭,這小仙不、不得而知啊。”
謝無佞陰沉著臉,一腳將他踹出幾米遠,越發暴躁起來:“太上老君那老不死的呢?還沒抓到?”
太上老君早跑了。
在南天門大陣被魔軍攻破的前一刻,他就帶著兜率宮的幾個弟子躲到昆侖去了。
大魔頭殺上天宮來了,霽風神君受傷了,風師雨師也不是敵手,鎮妖元帥遠在西荒,……作為被列在魔頭報複名單裡的首要人選,太上老君見勢不對,自是溜得比誰都快。
謝無佞此刻就坐在天宮太昊殿,東焱天君常坐的那張鼎椅上。
將一個又一個神族仙君帶進來問問題。
問完後,得到的答案若是能讓他滿意,他就會高抬貴手放了他們;但若是他不滿意,就會當場取走那人的小命。
誰也不知道大魔頭究竟想要得到什麼答案。
司命仙君躲過一劫,屁滾尿流地爬出太昊殿,在大殿外遇到了被押來審問的儲妃娘娘,赤鳶。
負責押送的兩個體型龐大的凶獸,即便化了人形,也比普通人體型高大兩三倍。
一個齙牙凸嘴,醜得不忍直視;一個尖眼吊腮,活像索命鬼。
押著赤鳶邁進太昊殿時,腦袋都快頂到上麵的門廊了。
司命仙君以袖遮麵悄悄抬頭看了赤鳶一眼,還沒來得及對她做出什麼暗示,就被身後凶神惡煞的魔冥踹了一腳屁股,讓他趕緊滾。
赤鳶按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口,不知道魔頭把他們所有人都抓起來,究竟是想要乾什麼。
她本可以與天君他們一塊兒避到東丘,回娘家凰族去的。
但她因為自己向霽風領下了負責瑤池仙台的任務,硬生生走晚了一步。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魔頭的速度會這麼快。
就在她去找純靈神女請教的時候,謝無佞就已經攻破了天門大陣。
都怪青璿那個該死的賤人!要死早點去死,害了所有人!
現在她是想走也走不了了,隻能同這些沒來及逃掉的仙官們一道,被帶到大魔頭跟前來回答死亡之問。
從殿外到殿t z內的幾十步距離,赤鳶腦中急速運轉,想了很多能活命的法子。但卻覺得一個都不頂用。
最後,她深深做了幾個呼吸,換上一副慣常的笑盈盈表情,走了進去。
一見到那令人害怕的大魔頭,和那張莫名有些眼熟的俊美妖艶的臉,她鬼使神差張口抖著嗓子喊了聲:“表哥,彆來無恙啊。”
謝無佞眉梢一擰,冷冷抬頭睥過去。
看見一個一臉假笑的女人,站在下麵,用討好的語氣喊他‘表哥’。
“誰是你表哥。”
謝無佞的語氣很冷,眼神陰鷲。
赤鳶便知道,死亡之問來了。
如果回答得不好,可能下一瞬這魔頭就會捏斷她的脖子。
赤鳶儘力無視地上那群還在淌血的腦袋,和那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兒,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笑著說:“您就是我表哥啊!”
“表哥,您難道忘了,您的母親,是我的親姑姑!咋倆可是一族同脈的親兄妹啊!”
剛赤鳶悄悄打量了這大魔頭。
發現謝無佞這魔頭,還彆說,長得還真有幾分與她那死去的姑姑——也就是謝無佞的生母,凰族前聖女芙兮神似。
她們凰族是出了名的出美人。
當年的聖女芙兮,被譽為三界第一美人。
如果不是因為當年發生了那些事,現在的天後娘娘本該是芙兮。
赤鳶曾在她父王的密室偷偷看到過一張被藏起來的畫像,畫上的人就是她那位未曾謀麵的早死的芙兮姑姑。
畫上的芙兮,雲鬢巍峨,仙姿玉貌,瀅瀅風目含笑生輝,光是透過畫像看著,就覺得神光籠罩,攝人心魂。若是見到她本人,還不知該是何等的一張絕色容顏。
一向自詡貌美的赤鳶,也在自己這位姑姑麵前感到自慚形穢。
赤鳶對當年見過的畫像印象尤為深刻,是以今日,她一見到謝無佞就覺得莫名眼熟。
原來是因為謝無佞繼承了他母親芙兮的長相。
但同時,謝無佞身上又有令人無法忽視的魔族血脈,全身上下鬼氣森森,棱角尖銳的臉上皮膚因常年不見光而蒼白無血,嘴唇又紅得像飲了剛歃出來的血。
尤其是他那雙碧綠色的邪瞳,陰晴不定,恣睢殘肆地盯著人看時,沒有任何人會覺得他俊美,隻會覺得被一條陰冷的毒蛇纏住了脖子,寒毛直豎。
赤鳶也被他盯得直發毛,攥在袖子裡的雙手都汗濕了:“表哥,這麼多年,你我相隔兩地,沒有機會見麵,今日終於在這裡相認了,表妹對您甚是久仰。這回您來了天宮,有什麼用得著妹妹的地方,表哥您一句話,表妹我義不容辭!”
“嗬。”謝無佞冷笑一聲。
想不到在天界這種全是道貌岸然偽君子的地方,竟也有這種光明正大賣族求生的貨色。
“親、兄、妹?”
謝無佞玩味地重複著幾個字。
赤鳶不知大魔頭究竟是個什麼態度。
但現在關頭,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編了。
她臉上的笑容更真摯了幾分,雙腿卻直打顫:“是啊表哥,表妹對您真的仰慕已久,隻可惜一直沒有機會親眼見到您。這回您來,務必得讓表妹儘回地主之誼!想必您這趟舟車勞頓也累了吧,不如先到表妹殿裡去喝杯茶,然後小住幾日?”
見大魔頭毫無反應,赤鳶又趕緊聲淚俱下表態:
“其實您不知道,我一直都不喜歡他們神族,高高在上,自以為可以掌握三界的生死!當初我也是被逼無奈才嫁給了霽風!這三千年來,我和霽風有名無實,實際就是一對假夫妻!我恨透了他們。現在,看到他和青璿那個小賤人都成了表哥您的階下之囚,表妹心裡彆提多痛快了!”
謝無佞眯了眯眼。
他沒說話。
隻單手撐著下頜,修長遒勁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打著鼎座。
幽幽的綠眸冷冷審視著赤鳶。
那陰森的表情,像是在考慮,要怎麼擰爆她的腦袋才更有意思。
被那雙碧瞳攫住時,一股寒意從頭涼到了赤鳶腳底心。
她在心頭瘋狂尖叫。
這魔頭陰晴不定,喜怒無常,到底要怎麼才能打消他的殺意!
電光火石間。
赤鳶忽然想到了在瑤池時純靈神女說的那句‘或許我可以勸勸他,讓他不要大開殺戒’。
在死一般令人窒息的氣氛中。
赤鳶如同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脫口而出:“表哥!我還知道上古純靈在哪兒,您要是氣不過當初神族對您做下令人發指不可饒恕的行為,我可以把她交給您,任由您處置!”
謝無佞敲打在鼎座扶手的手指,遽然一頓。
他緩緩掀起眼皮。
盯著赤鳶,眸中猩紅之氣彌漫:“她在哪兒。”
赤鳶大喜。
她總算找到一個可以交換活命的籌碼了。
“就在瑤池仙台。”赤鳶飛快地說:“霽風為了救活青璿那小賤人,需要上古純靈化形,然後從她心頭取出一滴玲瓏血。太上老君便設了陣壇在瑤池,上古純靈就在那兒,天宮沒有幾個人知曉。但我每天去給純靈神女送仙露,所以這事我最清楚不過了。”
謝無佞站了起來。
他的臉色變得更陰沉了,濃黑魔氣如有實質凝繞在他周身。
讓他看起來就如同吞噬一切的恐怖修羅。
“原來如此。”謝無佞嗓音涼涼。
竟敢把主意打到他的人頭上。
小不點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讓所有人陪葬。
赤鳶一陣驚懼,這才發現這魔頭站起來後身量好高,煞氣好強,黑袍籠罩下來的陰影,幾乎要將整張鼎椅都覆蓋住了。
她畏懼地退了兩步,儘量離魔頭遠一點。
“帶路。”謝無佞說。◇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赤鳶趕緊低下頭,半點不敢耍把戲,老實給大魔頭帶路。
但同時,她心裡也在嘀咕。
莫非,大魔頭此番,還真是衝著上古純靈來的?
赤鳶在前頭帶路,大魔頭就在後頭走。
她不敢回頭去看,但也知道,一路上遇到的那些被捆成一個個粽子押在大殿外的仙官們,都狐疑地在往她這邊瞧。
赤鳶原本還因為與虎謀皮心裡有些打鼓,但被那些老仙官瞧了會兒,反而昂首挺%e8%83%b8,不以為然起來。
一群沒用的老東西。
倒頭來還不是要靠她想法子。
平日裡,個個都把青璿掛在嘴上,好像青璿才是那個配得上儲妃之位的人似的。
可現在呢。
霽風受傷被囚,青璿自己都半死不活自身難保,能來救他們嗎?
還不是得靠她。
“表哥,到了。”
沿著天宮曲徑一通七拐八彎後。
赤鳶站在瑤池樓閣前頓住腳步,對謝無佞道:“上古純靈就在瑤池仙台裡。”
她話一說完,轉身發現身後的大魔頭忽然停了下來。
謝無佞抬手,嫌棄地拂了拂身上那件沾滿血汙的衣袍,卻摸到一手的血,這讓他眉頭大皺,乾脆直接把黑袍脫下來當做抹布,胡亂擦乾淨手上的血,然後扔在了地上。
赤鳶:“……”
謝無佞的肩膀和側臉靠近脖子的地方,有兩道淩厲的血痕嵌在那裡,應該是霽風那把軒轅劍給他掛的彩。
他摸了摸那傷痕,抬眼見赤鳶麵露古怪地看著他,頓時眉眼陰鷲,語氣森森:“看什麼。”
赤鳶趕緊垂下頭,隻覺這魔頭真有點那個大病,但她不敢表現出來:“沒看什麼,表哥,瑤池仙台到了,您請。”
謝無佞一把推開她,幾乎是步伐急促地邁了進去。
彆人要走三步的路,謝無佞隻走一步。
為了攻破那天門陣,他耽誤的時間已經太多了。
謝無佞滿腦子都是靈霄可憐巴巴蜷縮在他掌心裡,嗚嗚抽泣的無助模樣。
他大步走到瑤池前一看。
空空無也。
除了池水上方縈繞的一團縹緲霧氣,什麼也沒有。
“人呢。”
謝無佞霍然回頭,戾氣濃烈地盯著赤鳶,“你敢耍本尊?”
赤鳶趕緊解釋:“上古純靈現在還沒完全化形!太上老君說,要用昆侖仙露滋養七七四十九日,她才能完全化出形來。現在隻剩下最後半月了。”
“不過,我能聽到上古純靈的聲音,我昨日還與她交談過!她真的就在這瑤池裡。”
謝無佞陰沉著臉,掌中的魔火猛地燃燒起來。
赤鳶嚇得都快要哭了:“我、我真的沒有騙您啊表哥!”
就在這時,靈霄從瑤池中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