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待在家裡,由請來的家庭教師給我上課了。”
“我爸爸知道我不開心,他就每天抽一個小時,自己來當我的老師。不管再晚,不管再忙,不管有多少應酬,他答應陪我的那一個小時,從來不會缺席。”
靈霄又笑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出來了:“他說,他原本就是大學教授,來教我這個啟蒙小學生,是大材小用了呢。”
她轉過頭來,笑著注視謝無佞。
謝無佞也在深深凝視她。
她望進他眼底:“謝無佞,我告訴你這些,是想讓你知道。世界上,真的有父母是無條件愛他們的孩子的,願意為她付出所有,哪怕她是一個先天殘疾。”
她更想告訴他的是,你的父母也是愛你的,隻是你不知道罷了。
謝無佞垂眸。
看見她清澈的眼睛裡好像蓄滿了一池泉水,泉水晶瑩蕩漾,她的眼眸輕輕一彎,月牙泉便流淌起來。
他抬手,替她撫去眼角的晶瑩。
“嗯。”
他捧住她的臉頰,垂眸看她,啞聲應了句。
寂靜的星空之下,屋頂月色灑落。
四周很安靜。
隻有古宅荒野中幾聲蟲啼。
他們四目相對。
夜色在這一刻,是溫柔的。
他的手掌托起她的下頜,指腹拂過她的麵龐,輕輕俯身靠近。
靈霄眼睫一顫,下意識閉上了眼。
就在這時,謝無佞倏然側首,碧眸攫向老宅中一個黑暗中的角落。
那個角落,有一道如蛇的黑影一閃而過。
謝無佞遽然起身,抱著靈霄飛身而下。
下一瞬,他從黑暗的角落中揪出一個黑巾裹麵的弓腰垂頭的人影。
“你是誰,鬼鬼祟祟躲在這裡做什麼?”
話音一落,謝無佞毫不留情揮出魔火,燃儘那人影覆在麵上的黑巾。
靈霄見到黑巾下那張臉,大驚失色,脫口而出:“芙兮娘娘?!”
荒廢古宅的回廊中,那黑影之下,露出了一張與靈霄在梧桐樹靈中見過的,與芙兮聖女十分相似的臉。
謝無佞的母親,芙兮聖女竟然沒有死?!
謝無佞聽到靈霄喊出這四個字,動作陡然一僵。
“我不是芙兮聖女,你們認錯人了。”
那人垂著頭,慌張急促地說。
說完這句話,黑影人趁著靈霄和謝無佞呆愣與僵硬的瞬間,轉身就想逃。
幸得靈霄反應及時,對謝無佞喊:“謝無佞,快攔下她,她就是芙兮娘娘!”
謝無佞腦中思緒有一瞬間遲滯,他隻是下意識照著靈霄的話,迅疾出手將那黑影攔了下來。
那彎腰垂首的身影,被遽然出現的謝無佞擋住,也是一頓。
良久,她緩緩抬起頭。
“你是無佞公子?”
被魔火灼燒殘缺的黑巾之下,一張絕美柔弱的臉,目露驚異地看著謝無佞。
謝無佞盯著麵前的陌生女人。
一瞬間,%e8%83%b8腔的鬱戾之氣翻滾攪動,無數複雜情緒湧過。
他幾乎是近乎本能地伸手,一把掐住了這個女人的脖子。
“謝無佞,你乾什麼!你快放開她!”
靈霄趕緊從他身後鑽過來,死命地拍打著他牢牢掐住的大掌。
而他們這邊廊下的動靜,毫不意外引起了那邊古井前青璿和霽風的注意,兩人瞬間警戒地趕赴過來。
青璿知道今晚純靈神女會過來,她本就在考慮,等待會兒祭拜完她娘親後,要想個什麼法子支開霽風。
沒想到,這邊的祭燭才剛一點上,兩人頭還沒磕完,就聽到了荒宅另一邊的回廊下響起了聲音。
霽風護著青璿在前麵,一趕到,就看見了夜色中煞氣陰沉掐著一個人影脖子不放的謝無佞,當即拔劍大喝一聲:“謝無佞!受死!”
青璿也在一旁急聲問道:“神女,這是怎麼回事?”
而那被謝無佞掐住脖子的黑影人,聽到青璿的聲音,艱難勉力地轉過了頭,淒艾憐愛地望了她一眼。
青璿這時才看清那黑影人的麵孔,無法置信地捂住唇,顫聲道:“……阿,阿娘?”
青璿盯著那黑影人,腦中一片空白,一時反應不t z過來。
她阿娘明明在她十幾歲的時候就自儘了。
怎麼會……怎麼可能還活著……
那頭靈霄見謝無佞突然動了殺念,一臉陰戾掐住了‘芙兮娘娘’的脖子,急得怎麼掰也掰不開的他的手,便朝那邊愣住的青璿大喊:“還愣著乾什麼,過來幫忙啊!”
青璿才猛地回過神,立刻撲上去,死死抓住謝無佞的手:“你放開我阿娘!”
“咳咳,璿兒,璿兒……”
靈霄急得對謝無佞嚷道:“謝無佞,你要是再不鬆手,我以後就再也不理你了!”
謝無佞沒有鬆手。
他仍舊用手掌死死掐著那女人的脖頸,將她如同一條破麻袋般舉了起來,轉頭陰鷲地盯著不停抓扯他的青璿:“你說她是誰?”
霽風一劍橫過來,豎在謝無佞麵前,將青璿擋在身後:“住手,你想乾什麼。”
青璿眼眶發紅,淚流滿麵地盯著被謝無佞掐得氣息減弱的婦人,急聲說:“謝魔頭你快住手,她是我阿娘!”
靈霄也傻眼了。
“她……她不是芙兮娘娘嗎?怎麼會你是阿娘?”
謝無佞皺眉,冷冷睥了一眼在他手中幾乎完全沒有反抗能力柔弱婦人,一把將她扔到了地上。
青璿趕緊跑過去,將黑衣婦人扶了起來:“阿娘,是你嗎,阿娘?”
黑衣婦人緩過一口氣來,抖著手拉住青璿,啜泣起來:“璿兒,阿娘的璿兒。”
青璿和黑衣婦人開始抱頭痛哭。
靈霄和霽風則站在一旁,一頭霧水。
謝無佞冷眼看著,殺氣縈身。
霽風走過去,問道:“璿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青璿止住了眼淚,將跌倒在地的美豔婦人扶了起來,對霽風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以為我阿娘早就已經……”
她轉過頭,問那婦人:“阿娘,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您為什麼要將我送進凰羽宮,又要用這樣的法子離開我?璿兒還以為您已經不在世間了,這些年,您都是怎麼過來的?……都怪女兒沒用!”
青璿的阿娘目露哀絕看著對麵四個年輕人,閉目捂%e8%83%b8,悲泣一聲:“都是造孽,造孽啊……”
這些年間,每次青璿回到東丘,悄悄來這舊宅古井‘祭拜’她,婦人都會悄悄躲在暗處,遠遠地看上女兒一眼。
原以為,就這麼默默看著女兒過得幸福,也就知足了。
可誰知今日,她的一切隱忍躲藏,都付諸空流。
靈霄等不及了,她上前兩步,對婦人道:“您真的不是芙兮娘娘嗎?那您為何與芙兮娘娘長得如此這般相像。”
那婦人緩緩抬起頭,神色複雜看了幾眼側身佇立的謝無佞半晌:“無佞公子,奴婢對不起芙兮娘娘。這些年,奴婢什麼都沒能為娘娘做,卻反而為了一己之私,在這陰暗的荒宅躲了幾千年。”
“阿娘,您到底在說什麼?”
青璿不解,她驚疑惶惑地看向靈霄,“神女,您為什麼說我阿娘是芙兮娘娘?”
“我不是芙兮娘娘。”
那婦人開口道,“我隻是芙兮娘娘身邊的一個婢女罷了。”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謝無佞陰沉的麵色沉得更緊了。
靈霄伸手握了握他,讓他稍安勿躁,又對那婦人道:“那麼嬸嬸,您能告訴我們當年的真相嗎?這對我們很重要。”
青璿讓霽風幫她,一左一右攙扶著她阿娘,走到長廊下的木欄坐下。
此時此刻,在場所有人都意識到。
當年的事情,好像的確潛藏不為人知的隱情。
而這隱情的背後,到底還會牽扯出什麼。
這一刻,沒有人能夠預料得到。
但既然已有一條線索浮出水麵,就必須抓住這條線索,抽絲剝繭。
這是靈霄與謝無佞來此的目的。
中年美婦坐下後,歎氣,先是對青璿道:“璿兒,為娘對不起你,當時我也是不得已,才做了那樣的決定。你不要怪阿娘。”
青璿含淚搖頭,撲進婦人懷裡:“女兒怎麼會怪您呢,隻要您還好好活著,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婦人又看向霽風,感激道:“這些年,多虧有君上照顧璿兒,奴身在此謝過了。”
霽風頷首:“這都是晚輩應該做的。”
說完,婦人才轉過頭,看向謝無佞和靈霄,她的目光落在謝無佞冶灔蒼白的臉上,和他那雙夜色下幽綠的碧瞳,欣歎:“無佞公子,長得跟芙兮娘娘和冥蒼魔尊,還真是像啊。”
靈霄立馬問:“嬸嬸,您還見過冥蒼魔尊?”
婦人看著靈霄,打量一會兒,疑惑地問:“這位小仙子是?”
“哎呀您不用管我是誰,您隻管把您知道的當年的事,告訴我們就行了。”靈霄急得不行。
青璿在一旁道:“她是靈霄仙子,是女兒的一位恩人。”
沒有點破靈霄身份,但讓她阿娘知道她是可以信任的人。
但婦人掃了眼靈霄緊緊牽住無佞公子的手,自有她自己的識人方法。
“沒錯,奴身是見過冥蒼魔尊。”
婦人看了眼謝無佞的臉,說:“無佞公子的這雙碧瞳,就與冥蒼魔尊的一模一樣。”
靈霄緊張地看了眼謝無佞,見他眉峰緊皺,麵沉如水,一語不發。
那婦人說著,黑衣之下爬出幾條纏繞的藤蔓,藤蔓上開出一串紫色的花。
在黑夜之中,那藤蔓看起來好似幾條攀爬的靈蛇,但實際上,那些隻是她本體露出來的靈根。
她說:“我本是一株紫藤花精,長在東丘梧桐樹下,開出靈智,可惜靈智愚鈍,一直不能煉化成人。是芙兮聖女將我帶回凰羽宮,收在身邊做了一名婢女。”
“紫藤花依附梧桐樹而生,樹生藤生,樹死藤滅。如果說,我是一個依附神樹而生的寄生藤精,而芙兮聖女,便是梧桐樹圖騰上,最耀眼的那隻鳳凰。”
“我從化形伊始,便是受芙兮聖女的靈力點撥。化形後,更是日日夜夜跟隨在聖女身邊,紫藤花的寄生天性使然,讓我的形貌趨仿於我依附的主人。”
“所以,我化形後,便有了一張與芙兮娘娘五分相似的臉。”
紫藤花精神色複雜:“當時,我為此沾沾自喜。因為我的主人是三界第一美人,我能與她有五分相似,亦是莫大的榮幸。”
她轉頭,看向親孺望著她的女兒,嘴唇顫唞起來:“可我不知道,因為這五分相似,為我引來了什麼樣的命運。”
青璿看見阿娘幽怨的眼神,忽然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想,死死捂住了唇。
她猶自記得,小時候,她剛被接回到凰羽宮中。
她被侍從帶到那位從未謀麵的父王麵前時,她的父王,用一種既厭惡又冷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