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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方圓的鼻子上,後者沒忍住,打了個並不響亮的噴嚏。

方遙當即縱身向前,把兩個偷窺的小崽子從樹叢後麵拎了出來。

倆個崽崽冷不丁被抓住,心虛地抱緊她大腿,奶聲奶氣地喊:“娘親……”

方遙本以為是哪個不懂規矩的新弟子,他們打擂台過招雖從不避人,但躲在樹叢後偷看,未免有些不光彩。

可沒想到竟然是兩個幼童,聽到這兩聲熟悉的“娘親”和似曾相識的這抱大腿動作,方遙突然驚覺,她好像有兩個娃。

而且這倆大腿掛件好像就是她家的崽。

方遙眉心微擰:“你們怎麼在這裡?”

“娘親好幾天都不來看我們,我們就隻好來找你了。”方圓委屈噠噠地揪著她的衣擺,將倒打一耙先發製人,運用得淋漓儘致。

方遙聞言果然薄唇輕抿,沒有責怪他們。

她平日的生活十年如一日的規律,除了偶爾給弟子們代上兩節劍道課,每天最大的事就是練劍和修煉。

這倆日宗裡忙得很,她一時將他們忘了……確是她不對。

方遙轉身對蘇明畫和景鬱道:“改日再練,我送他們回去。”

說罷,左右手分彆托起一個幼崽,禦劍徑直朝淩雲峰去了。

-

山風在耳畔輕拂,方遙擔心兩個孩子害怕,禦劍速度放得很慢。

然而兩個孩子並沒有像她想得那般膽小,似乎對能禦空飛行這件事並不稀奇,注意力反而都在她的身上。

娘親抱他們了誒。

方圓臉蛋紅紅,近距離看著方遙弧度好看的下巴,心裡甜得冒泡,小手緊摟住她的脖子,像隻黏人的小貓,腦袋越發往她的頸窩裡湊。

方正趴在娘親的懷裡,同樣耳根泛紅。

娘親的抱和爹爹的很不一樣,娘親的懷抱更溫暖軟和,帶著些許冷香以及十足的安全感。

從未有過的體驗。

娘親剛才揮劍的飄逸身姿,還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方正不由得握緊小拳頭,娘親和爹爹都好厲害,他以後也要像娘親一樣厲害。

熱乎綿軟的氣息呼在頸間,方遙渾身緊繃。

小孩子的身子怎麼這麼軟,像兩隻棉花枕頭,脆弱柔嫩,她手勁大,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會碰疼了他們。

而且他們的年紀也早應斷奶了,怎麼還有一股淡淡奶香味。

從主峰回淩雲峰的一路,總會偶遇不少弟子,見到方遙,都會急停下來見禮:“大師姐。”

方遙點頭以作回應。

不過今日來和她打招呼的弟子格外地多,哪怕是離她很遠,也要專程過來問一句大師姐好,目光則在她懷裡的倆崽崽身上流連,眼中皆是顯而易見的驚訝、好奇、吃瓜和探究。

方遙對弟子們異樣的眼神視若無睹,忽然想起什麼,問懷裡的兩個小家夥:“你們的爹爹呢。”

“爹爹在家裡……”

方圓的眼睛轉了轉,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遲疑地吐出倆字,“乾活?”

方遙沒再說話,見天色有些黑了,稍稍加快了禦劍的速度。

……

謝聽把洗好的衣物晾在庭院裡,此時太陽已經快落山了,晾在竹竿上的衣物濕漉漉的,不住地往下滴水,很快聚成了一小灘。

謝聽看著那兩排連風都吹不動的濕衣,很認真地思索,是哪裡出了差錯。

思忖半晌,他恍然大悟,自己好像省略了一個很重要的晾衣步驟:擰乾。

“爹爹……”

兩個小團子見到了謝聽,立馬放開方遙,撲到他身邊。

謝聽轉過身,看到是方遙領他們回來的,微微一愣。

“他們跑去了主峰,我順路送他們回來。”方遙解釋道。

謝聽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這倆崽子沒聽他的話,擅作主張跑去找她了,他隻一個淡淡的眼神,方圓和方正立刻擺正姿態:“爹爹,我們錯了。”

“不必責怪他們,是我這幾日不得空閒,應該早來看你們的……”

方遙說著,忽然感覺到腳邊有點濕濡,低頭一看,一道細小的水流蜿蜒流到了她腳邊。

她略感疑惑,今日好像沒下雨啊。

順著水流的方向往上看,方遙發現是謝聽身後的那兩排曬晾的衣物,不住朝下淌水彙聚成一道水流,延伸到她腳邊。

“這衣物……”

謝聽抬手抵在唇邊,清咳一聲:“是個意外。”

方遙垂眸看見他袖口鬆卷至手肘處,他的手修長白淨,指腹和指節處透著點紅粉,像是在涼水裡浸泡久了。

她沉默片刻,替他找台階下:“你要做家務又要看兩個孩子,想來也是忙不過來。”

說罷,抬手掐了個訣,兩排濕漉的衣物和地上的水漬瞬間蒸乾。

“謝兄,我來送菜了,麻煩開個門——”

此時,一陣咚咚的敲門聲響起,謝聽聞聲上前開門,接過來一個精致的檀木食盒。

清俊的男人關上門轉過身,拎著食盒,朝她牽唇淺笑:“難得過來一趟,不如留下來,陪孩子們吃頓飯罷。”

方遙才發現他笑起來時,右唇邊有一顆尖利的虎牙。

“是啊娘親,我們還沒有跟你一起吃過飯……”

阿圓有點不舍地看著方遙,有娘親陪著,她和哥哥都能多吃一碗大米飯。

麵對那兩個滿含期待、眼巴巴看著自己的小團子,方遙沒能說出拒絕的話,輕點了點頭。

第8章 補償

◎爹爹有錢。◎

自從方遙抱著倆孩子走後,景鬱便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蘇明畫和他過了幾招,見他心神不定,便也沒了切磋的興致,見天色不早,於是同他禦劍打道回府。

經過謝聽院落的院落上方時,景鬱的眼神不住地往他院子裡瞟。

兩進的院門半掩,透出暖黃朦朧的燭光,裡麵飄出陣陣飯菜的香氣和談話聲,還有小孩子的笑聲。

蘇明畫看了一眼滿臉落寞的小師弟,不由得勸道:“大師姐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你那心思還是收著點吧。”

“……”

景鬱自以為自己藏得深,結果就這麼被沒麵子地抖露出來。

他裝作不在意:“不過是個凡人,頂多熬個百年,大師姐又是單身了。”

蘇明畫“哈”了一聲:“你思路倒是清奇,不過這麼想也沒毛病,但就怕你苦等百年,大師姐照樣看不上你。”

小師弟雖然長得也不差,但是跟那凡人一比,還是遜色了些。

蘇明畫向來說話直,專門往人心窩裡紮。

景鬱冷沉著臉,丟下一句“用不著你管”,迅速落劍回院,甩上屋門。

“嘖,真是犟骨頭……”蘇明畫搖頭歎了聲氣,也轉身回了屋。

-

小弟子送來的葷菜是香酥烤鴨和紅燒鯉魚。

烤鴨的皮香酥油亮得泛著光澤,紅燒魚上麵棕紅濃稠的湯汁,一看就烹調得很入味。

方遙看著那兩道葷菜,心下奇怪,宗門飯菜的口味一向清淡,從不會有大魚大肉。

“娘親,你怎麼不吃呀?”

阿圓見方遙不動筷子,於是乎直接動手撕下來一隻烤鴨腿兒,遞給方遙:“娘親,給你吃鴨腿。”

爹爹和哥哥都更愛吃魚,這一盤子的烤鴨都是她的,於是毫不吝嗇地把她最愛吃的鴨腿分了一個給娘親。

方遙看著她手裡油乎乎的鴨腿,她幼時入宗,飲食已經養成習慣,實在沒什麼想吃的欲望。

不等她拒絕,身邊的男人開口製止方圓把鴨腿往她手裡塞的行為:“你娘不愛吃葷食,你自己吃吧。”⊿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唔。”

阿圓聽話收回鴨腿,放到嘴邊咬下一大口,眼睛愉悅地彎成了月牙,不過因為娘親在,她控製自己沒有把狐耳飛起來。

方遙看了看哥哥阿正,正在安靜地吃魚,他好像有點強迫症,把挑出來的魚骨魚刺,按照原本的結構拚在桌麵上,一隻鯉魚的形狀已經頗具雛形。

謝聽好像沒有倆個孩子那麼愛吃肉,和她一樣基本都在吃蔬菜,偶爾夾兩口魚肉。

“阿正和阿圓還吃不太習慣宗裡的飯菜,這些都是雨花閣的菜。”謝聽道。

方遙知道這個名字,是山下凡人城中最有名的酒樓,景鬱和蘇明畫有時嘴饞了,也會跑去搓一頓,但她一次也沒去過。

方遙問:“雨花閣還提供上門送菜的服務?”宗裡並不允許凡人隨便出入。

“我找了個弟子,每月付他三百靈石幫忙送來。”

方遙點頭,這個法子倒是不錯。

宗門忌食五葷三厭,以修上清之氣,但他們還是小孩子,還在長身體,葷素搭配才更合理,不必講究這些。

方遙雖覺得這錢花的很值,可仔細一算,她的月例才五百靈石。

劍修窮三代,她平日對靈石沒什麼概念,主要的花費就在養劍上麵,買一瓶劍油保養一下就要幾百靈石,若打架不慎將劍磕碰一下,維修費又要上千。

所以這麼些年,她也就存下一萬多塊靈石。

方遙不禁抬眸,看了眼抱著飯碗吃得認真的倆崽崽,又看了眼看起來很貌美賢惠,但是方才連衣服也晾不明白的凡人道侶。

一時若有所思,看來以後,要多接點宗門任務,多賺點些錢養家了。

她剛想到這,身旁的男人忽然放下筷子,腰間解下她前兩日給他的那隻儲物袋,放在桌上,推到她手邊:“這些靈石還是你留著,我們用不了那麼多。”

“沒錯,爹爹有錢……”阿圓嘴裡咬著鴨腿,含混地跟著附和。

在她的印象中,她跟哥哥去市集上逛,根本就不用帶錢袋子。那些商人小販,還生怕他們拿得不夠,一直往他們的懷裡塞。

最初,阿圓還有些不解,問隨行的盧硯叔叔:“為什麼彆人買東西都要拿錢袋,我們卻不用?”

盧硯摸了摸她的頭:“傻孩子,因為整個城都是你爹爹的啊。”

“爹爹有一座城?”

“不是一座,是七十二座。”

有七十二座城的爹爹,怎麼會缺錢袋子花?

看著倆孩子快把碗吃到肚子裡的吃相,方遙很懷疑阿圓這話的真實性,然而謝聽知道,倆崽子的吃相並不算差,隻是前幾日總吃素憋出來的。

方遙把儲物袋推回給他:“還是你拿著用,養兩個孩子不容易,我平時沒什麼開銷,更用不到。”

她以前沒有儘到伴侶和娘親的義務,他帶著兩個孩子多有不易,隻能在這上麵多補償他了。

謝聽似乎讀出了她心中所想:“你若是想要補償我們,不必用靈石。”

那用什麼?

方遙輕皺眉,不解地看向身側長相俊美的男人。

她總覺得此人有些說不上來的違和感。

他照顧孩子時很細心,但好似並不擅長家務瑣事,他之前聲稱是一邊賺盤纏一邊找到靈霄宗,可他身上和倆孩子穿的衣物布料,都不是凡人常穿的粗布麻衫,而是上等的雲錦。

他來時隻背著一個裝著些衣物的包袱,透著無處可歸的清貧,可他氣質俊逸疏朗,言談舉止間又有些慵懶的貴氣。

方遙心想或許是落魄了的世家公子,家中突遭變故,所以才帶著倆孩子找到了她。

可他又不圖靈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