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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遠古的聲音占據,隻能模糊地看到方遙的唇瓣開合,根本聽不見她在說什麼。

[被幽冥之主選中的信徒啊,撒播教義是你們的使命。出手吧,讓你麵前的人也成為幽冥的信徒,不必對抗你心中的渴望……]

[獻上你的忠誠,幽冥之主將賜你冥紋力量,違背教義的反抗者,終將會被冥紋反噬……]

謝聽雙目猩紅,用儘所有意誌想將那道聲音驅趕出腦海:“滾!”

方遙看著謝聽空洞緊縮的眼神,自然不會覺得他是在對自己說話,他仿佛在對抗虛空中的另一種力量。

她不知該如何幫助他,隻能幫他按住痙攣的左手,擦著他額頭冒出的冷汗。

整整熬了一炷香後,謝聽痛苦的症狀才逐漸減輕。

他睜開被汗水浸潤的雙眸,看到了方遙近在咫尺的臉,他屈著腿,坐直身子,左手搭在膝上,一點點地輕喘緩神。

方遙看著他平日裡潔淨如玉的手指上此時沾滿了臟汙的泥,忍不住幫他使了個淨塵術,方才問他:“你好些了嗎?剛才……你是在跟誰說話?”

“一道很奇怪的聲音……”謝聽啞著嗓子,試圖描述那道聲音給方遙解釋。

自從感染了冥紋後,每當冥紋發作,這道詭異的聲音就會出現在他的腦海,教唆他去攻擊周圍的活人活物,名曰傳播教義。

明知道那聲音說的話就是狗屁,可當那道聲音出現時,又莫名地會讓人去信服。

方遙聽了他的描述,再看他手上的冥紋,愈發覺得上麵的紋路詭異驚悚,她一開始隻以為這是某種不可解的疾病。但現在看來,這世上真有一位幽冥之主的存在,在腦海中跟感染冥紋之人對話?

當今幽冥信徒何止萬人,人人都能聽見這樣的聲音,這個“幽冥之主”得有多大的神通?

“冥紋通常是在什麼時候發作,之前每天都像這樣痛苦嗎?”

方遙不可想象,他每天晚上都要承受這般煎熬的痛楚。

“大約十日會發作一次……”謝聽垂眸道。

冥紋發作時,他的左手就會不受控製地想去攻擊周圍的活人,他如果不順從,覆著冥紋的左手就如同被針紮烹油般刺痛,隻能靠生生硬熬過去。

今日在大殿內,他已經發作過一次了,按理來說下次發作會在十日後。

但他在誅殺龐提時動用了冥紋之力,那道聲音還對他說,斬殺同教的信徒是違反教義之舉,所以這次的冥紋發作,是給他的懲罰。

“懲罰……”

方遙揣摩著謝聽的話,微微蹙眉。

難怪,幽冥信徒都在冥紋的影響下狂躁易怒,但卻不會自相殘殺,原來是有教義的存在,在束縛著他們。

而謝聽的冥紋之所以生長的那麼快,一是因為他借用了冥紋力量,二也是因為對同教信徒出手,導致冥紋生長速度加倍。

方遙此時心裡有了數,以後若再對上幽冥信徒,可不能讓謝聽輕易出手了。

她心中尚在思考著,謝聽腦海裡那個聲音是如何通過冥紋控製感染者的,忽然腰間陡然傳來一股力道,將她直接帶倒了下去。

麵前的人隻有謝聽,而且正處於剛發作完冥紋的安全期,所以方遙完全沒有防備,直接撞進了一個堅實的%e8%83%b8膛。

方遙下意識地想掙紮起身,就聽到他帶著些祈求的語氣,在她耳邊啞聲說,“阿遙,就讓我抱抱,好嗎?”

她抬起眸,有些錯愕地看著身下的男人,他俊美妖異的眉眼在月光下顯出幾分清絕的冷豔,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旁還殘留著方才咬破的血痕。

環繞著她腰間的手臂寸寸收緊,眼中沒有欲/色,隻有些患得患失。

他太疲累了。

每次冥紋發作後,就如同死了一回,讓他恨不得原地自戕,熬過之後又完全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因為他知道,同樣的折磨在十日後還要再來一次。

方才冥紋發作時,因為有方遙在身邊,他才第一次沒有產生過自儘的念頭,因為他知道熬過之後,睜開眼就能看見她。

方遙原本撐在兩側打算起身的手,因為他的話慢慢鬆了力道。

如果抱一抱,能讓他感覺好一些的話……

那就讓他多抱一會。

她就這麼任他抱著,大概過了半刻鐘。

“謝聽。”

老實躺在他懷中的方遙,忽然悶悶地叫了他一聲。

“嗯?”

“你能不能變成白狐,這樣枕著舒服一些。”

成年男子的%e8%83%b8膛精壯結實,枕起來很硬,遠不如剛才絨絨的狐狸毛枕著舒服。

“……”

“變不了。”

謝聽低啞地說,連帶著%e8%83%b8膛微微震動。

其實是能變的,他體內還殘剩了點妖力,但是他不想變。

這樣用人形抱著她,沒有了厚重皮毛的遮擋,他抱著更舒服,隔著布料能感受到她的體溫,和她的柔軟,甚至能感受到她沉穩的心跳。

讓他心裡感覺很踏實。

疲累感襲來,謝聽就想這麼抱著她睡過去,但是又怕夜裡風寒,惹她著涼,於是切換成了半妖形態,隻放出了狐耳和尾巴,毛絨蓬鬆的大狐狸尾巴將他二人卷著包裹了起來。

方遙感受到蓋在身後的毛絨大毯子,暖和舒服了許多。不過以他們相擁的姿勢,蓋到的隻是靠近他尾巴根部的那一截,狐尾是梭形的,根部更窄,隻能堪堪蓋住她的%e8%87%80部和腰。

她往旁邊看了一眼,輕輕拽住了他的尾巴尖,像拉被子似地往自己後背上扯了扯,直到蓋過了肩頭,方才滿意地鬆開手。

周遭夜風寧靜,月光如水。

她今日又是趕路又是闖殿又是打架,從早忙到晚,枕著身下的人形抱枕,蓋著毛絨狐尾,一時疲憊和困意襲來,沒忍住就這麼睡了過去。

……

第59章 乞丐

◎上來。◎

“爹爹, 娘親……!”

晨光熹微中,方遙和謝聽被崽崽們的呼喚聲叫醒。

倆人睡眼惺忪地雙雙睜開眼,看到倆崽崽雙手叉腰,站在他們旁邊, 狐耳尖輕輕搖擺著, 表情有一點生氣又有點委屈。

方遙抬手揉了下眼, 纏在身上的狐尾此時緩緩鬆開, 遂從他懷裡坐起來。

謝聽亦是一副初醒的模樣,昨晚擁著她睡得格外踏實安逸,他好久都沒睡過這麼安穩的覺了。

“你們怎麼又躺在一起,不管我們了?”倆崽崽不開心地質問著。

倆崽崽今天清晨天不亮, 就被一陣晨風給吹醒, 伸手摸了摸身上, 才發現他們身上的狐尾大毛毯不見了, 再一起身,發現爹爹牌毛絨靠枕, 也變成了普通棉花枕頭。

而他們的爹爹和娘親,正在相擁地睡在離他們四五丈遠的地方,一點沒有要管他們的意思。

“……”

這畫麵太過熟悉,讓阿圓想到了在靈霄宗睡的每個清晨,本來睡在爹娘中間的她, 早上一睜眼,總是莫名被擠到了邊緣。

怎麼到了郊外夜宿, 還是會這樣子啊?

還好倆崽崽有自己的狐尾抱著當毛毯, 不然晚上肯定要被夜風吹到受寒著涼了。

“對不起, 我們昨晚……”

方遙試圖跟崽崽們解釋, 但又不好提到謝聽冥紋發作之事, 她隻好看向始作俑者,露出一副“還是你來解釋吧”的表情。

謝聽鎮定自若地清清嗓子,嗓音認真道:“你們長大了,不能總是和爹爹娘親一起睡,有的小狐狸剛滿月,就要自己出去覓食,你們已經六歲了,爹爹和娘親是在鍛煉你們獨立成長的能力。”

“……”

倆崽崽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明明昨晚一家人睡得好好的,一覺醒來被拋棄的也是他們,怎麼還反過來被爹爹給教育了一通。

“哪裡有剛滿月就去覓食的狐狸,那也太慘了,我們還小,我們要跟娘親一起睡!”!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當然有,隻是你們被我們保護得好,不知道外麵世界的險惡,有些小狐狸出生就被爹娘遺棄,它們不但要自己覓食,還要風餐露宿,獨自麵對天敵和危險,相比之下,你們隻是自己睡覺,是不是已經幸福很多?”

倆崽崽被他的話唬得一愣一愣的,有些被爹爹說動,好似真的覺得和那樣的狐狸崽比起來,他們有爹娘疼愛,不缺吃穿,還有靈霄宗的師叔們和盧硯叔叔等人的關愛,已經是相當幸福的狐生。

“。”

方遙好似聽出來,謝聽口中說的那些境遇可憐、自幼就被迫獨立生存的小狐狸,應當就是他當初的自己。

倒也不算是騙小孩了。

謝聽三言兩語就哄好了生悶氣的崽崽們,一家四口決定繼續趕路。

飛行葫蘆隻能坐三個人,方遙提議把倆崽崽抱在腿上坐,這樣擠一擠也能坐下。

謝聽則搖搖頭說不用,隨後化作白狐獸形。

高大偉岸的白狐朝他們跪趴下前肢,低下頭顱,清沉的男聲道:“上來。”

方遙還沒有反應過來,倆崽崽已經相繼拽著它的皮毛,翻身坐在了白狐的背上。倆崽崽坐上去後,白狐並未站起身,金瞳耐心地看著方遙,似在等她上來。

“……我禦劍就行。”

方遙將雪寂劍放出來,倆崽崽騎著爹爹沒什麼關係,她一想到要把謝聽當坐騎,就感覺哪裡怪怪的,有些說不上來的難為情。

她足尖踏上劍刃,正準備禦風上天時,忽然一條毛絨狐尾卷住了她的腰際,直接把她從劍上拖下來,不容拒絕地將她放在了背上。

待母子三人都坐穩後,白狐直起身來,後腿一蹬,腳踏朝雲,頃刻間就上了天空。

倆崽崽好久沒有騎在爹爹背上飛了,都有些興奮和激動:“爹爹快衝呀,我還想飛得再高一點!”

白狐有求必應,邁開獸爪,又往更高處疾速奔跑。

它雪色的皮毛幾乎和薄霧濃雲融為一色,背上馱著方遙和倆崽崽三人,卻仿若無物般輕鬆,在雲端裡肆無忌憚地奔跑穿行。

修士們的出行方式,要麼是禦劍,要麼是乘坐飛行法器,方遙還是第一次體驗騎著巨狐在雲端上飛。

她輕輕攥著它厚實的狐毛,身下的白狐跑起來時四平八穩,完全沒有騎馬時的顛簸,比坐飛行葫蘆還要舒適一些。

“你不累嗎?”方遙微微俯身,問身下的白狐。

“爹爹體力很強的,以前可以背著我們一口氣連跑好幾天……”阿圓幫爹爹回答了。

半年前離開王城時,那時候他們又沒有飛行葫蘆,都是這樣騎在爹爹身上,一路從王城跑到了靈霄宗。

白狐馱著他們疾行了三日。

日落時分,天邊紅燦燦的晚霞逐漸失去顏色,被灰蒙的夜色所取代。

此時腳下剛好經過一座妖族城鎮,白狐偏頭問背上的方遙和倆崽崽。

“下一個城在兩千裡之外,要在這裡歇一晚麼?”

方遙點頭:“在這城中找個客棧住吧。”

這三日的夜晚,他們都是臨時將就,宿在郊外,但也不能夜夜如此。

白狐於是放緩步伐,從雲端降下,馱著他們三人平穩落地後,變回了豐神俊朗的謝聽。

不過他這次沒有變化成純粹的人形,而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