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頁(1 / 1)

一種自己已恢複正常的錯覺。

心下毫無慶幸喜悅,反而憂慮更甚。

這天下冥紋感染者眾多,長滿冥紋的人已然成了被幽冥教操縱的傀儡,但剛感染不久,理智尚存的初期感染者,其中定也不乏像他們這樣,想尋求壓製冥紋之法的人。

他們連根頭發絲都舍不得讓阿圓傷著,更不舍得用她的血來壓製冥紋,但其他人未必這麼想。若是讓外人知道阿圓的血有如此效用,阿圓的處境就會變得相當危險。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謝聽看著方遙同樣憂慮的神色,知道他們的想法不謀而合,他們都寧可阿圓沒有這玄陰之體。

“但至少這玄陰之體的好處是,阿圓不會被感染,跟阿正呆在一塊也能讓人放心了……”方遙看著哭抱在一團的倆孩子,如是說。

謝聽點點頭,不禁問:“把他們送去靈霄宗真的安全嗎?”

“靈霄宗是我的家,總比帶在我們身邊好一些。”方遙說道。

他們是要去西北腹地,遍地都是幽冥信徒。這世上不隻阿圓一個人是玄陰之體,她不確定玄陰之體能壓製冥紋的事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

若是將倆崽崽帶在身邊,阿圓是玄陰之體的事不慎泄露,那豈不是羊掉進了狼窩裡?

何況她知道有一些邪修有特殊的手段,似乎能通過靈氣,分辨出玄陰之體的氣息。

萬一再遇到像今天這樣,父子倆紛紛冥紋發作,神智不清,阿圓再遇到什麼危險,她擔心自己顧及不過來。

眼下將倆崽崽送去靈霄宗,是最好的辦法了。

……

又經過一日的禦風趕路,夫妻倆帶著倆崽崽抵達了靈霄宗山下。

謝聽如今的身份不適合出現在人修宗門了,便在山下的郊外樹林等著,由方遙領著倆崽崽坐著飛行葫蘆入宗。

倆崽崽坐在葫蘆上,一步三回頭,看向留在山下的爹爹。換作以往,他們肯定會問方遙,爹爹為什麼不和他們一起回宗裡。

然而這次他們心裡都很清楚,娘親和爹爹是要去尋找那怪病的解藥。

阿圓低頭看了看哥哥依舊被黑紋纏繞的手指,縱然不舍得跟爹娘分開,但是哥哥的病得治,隻希望爹爹和娘親能早去早回了。

方遙剛入宗地,就給師父虞望丘發去了傳音,虞望丘得知她回來了,十分激動,立馬就傳她來執事堂相見。

倆崽崽被娘親牽著走進執事堂,一眼就看見了在大殿裡坐著的虞望丘,頓時鬆開娘親的手,一路小跑地朝他衝過去:“師祖!”

“哎。”本來要站起身的虞望丘被倆崽崽一通親熱地抱大腿,又硬生生地坐回藤椅上,把倆孩子一左一右地抱在膝頭坐好。

師祖平時很忙,倆崽崽平日裡都不常見到。

趁此機會,阿正想到什麼,問虞望丘:“師祖,烏長老說拿到宗門大比的魁首有獎勵,我的獎勵呢?”

他們剛比完大比就跟著娘親去了妖界,都快忘了這回事,阿正一見到師祖就想起來自己還有獎勵沒到賬。

“有有有,等會兒去崔長老那裡領……”

“好。”阿正彎眼笑。

他身上的冥紋也因為妹妹的血暫時陷入了沉睡狀態,以至於精神已經好了很多。小孩子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性子,一點也看不出來他昨晚疼得都懇求娘親切他的手指頭。

虞望丘逗哄了兩句懷中的崽崽們,沒忘記正事,抬頭正色詢問方遙:“遙兒,你此行可有順利見到妖王?他可看了那封信?”

“見到了……”

虞望丘為之一振:“他看完信如何反應?可讓你帶來什麼回話?”

方遙不敢說燒信的事,斟酌著說:“妖王他身感冥紋,沒有看完信,不過他保證妖界永遠不會和幽冥教聯手。”

虞望丘懷裡的阿圓眨巴眨巴眼,原來那病叫做冥紋。

“什麼,連妖王都感染冥紋了?”

虞望丘倒吸一口氣,“遙兒,這話可是妖王親口對你所說?”

感染冥紋的人往往隻有幾年可活,這妖王身染冥紋,怕是時日不多了。若他一死,妖族換了彆的妖王掌權,這保證豈非又不做數了?

“師父,謝聽他其實是妖王……身邊得力的屬下,是他引薦我見到了妖王,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聽,不會有誤。他也正在為妖王尋找治愈冥紋的辦法,妖王立場堅定,師父暫時不必擔心妖族會對人族出手。”

方遙本想和盤托出,但想了想,還是隱瞞下了謝聽是妖王的事,她怕師父一時接受不了。

儘管這樣,她還是有些愧對師父的目光,半低下頭來:“謝聽他也不是凡人,他是隻狐妖,阿圓和阿正是我與他生的狐狸半妖。”

阿正冥紋發作時,不能自如地切換半妖和人形,與其到時候露餡,還不如現在就如實交代。

坐在虞望丘懷中的倆崽崽此時很配合地彈出來狐耳和尾巴,小聲有些試探地叫他:“師祖……”

“……”

虞望丘本來還因為方遙的前半段話,長鬆了口氣,如此他便能和仙盟有個交代了,然而她的後半句話,著實讓他猝不及防。

看著麵前兩條蓬鬆搖擺的狐尾,比他的胡須還要白,晃得他一陣眼花:“這、這是怎麼回事?”

他這倆可愛懂事的徒孫,竟然是狐狸崽?

可他們倆身上並無一絲妖族氣息啊。

方遙連忙坦誠道:“徒兒並非故意欺瞞師父,徒兒也是在百宗大比那天才知曉此事,後來就被您派去妖界送信,所以尚未來及同師父稟明此事。”

“師祖,你會嫌棄我們麼?”

阿圓看到虞望丘震驚的神色,頓時從他的膝頭滑下來,揪著他的衣袖,清澈的杏眼像兩顆圓溜溜的琉璃珠子,敏[gǎn]地狐耳抖了抖,一副他要說嫌棄就會立馬掉小珍珠的模樣。

虞望丘震驚之後,複雜的情緒在對上倆崽崽無辜可憐的目光時,瞬間變成了無奈:“自是不會……”

不管是人還是半妖,他們都是遙兒的孩子,都是他的親徒孫。

隻是……靈霄宗一派名門劍宗,方遙又是首席大弟子,同狐妖生下了倆半妖狐狸崽,這不比跟凡人生子更炸裂,更惹人非議。

“真的不會麼?師祖沒有騙我們?”

阿圓因為師祖方才的回答有些欣喜,但阿正感受到他語氣裡的猶豫,狐耳又耷拉下來。

當初爹爹帶他們來淩霄宗,便說過要是被識破狐狸崽的身份,會給娘親惹麻煩,現在她跟哥哥的馬甲都暴露了,娘親沒有嫌棄他們。

但師祖和幾位師叔們呢?會不會因為怕麻煩而嫌棄他們?倆崽崽心裡很不確定。

“肯定不會!”

看到倆崽崽因失落耷拉下來的腦袋,虞望丘瞬間脫口而出。

這倆孩子實在討人喜歡,乖覺懂事,惹人憐愛,更不用說他們在修煉上表現出來的各色天賦,虞望丘怎麼可能會嫌棄他們。

狐狸崽又如何,不就多了副耳朵和尾巴,反正是在咱們自己宗裡養著,有什麼閒話就讓旁人說去吧!

“師祖怎會嫌棄你們,”虞望丘重新朝倆崽崽伸出手,眼尾眯出了幾條魚尾紋,“來,再讓師祖抱一抱。”

倆崽崽聞聲抬起頭,重新露出笑來,同樣信任地朝師祖伸出雙手求抱抱。虞望丘的視線無意掃到阿正的手,麵色陡然一變。

他輕抓起阿正被黑紋纏繞的手指,蹙眉問方遙:“這是……冥紋?”

方遙垂眸點頭:“阿正和謝聽都感染了冥紋……”

這點她更沒想瞞著師父。

“可是阿遙,我瞧著阿正手指上的冥紋,似乎和彆的冥紋不太一樣?”

虞望丘仔細打量,阿正手上的冥紋此時更像是紋身,貼在皮膚下並不動彈。阿正的精神狀態也很好,一點也不像感染了冥紋的樣子。

“因為他的冥紋被暫時壓製了。”

虞望丘因為阿正身感冥紋而心下震痛,此時聽到方遙的話,心下更震驚,不由得問:“人人都說這冥紋一旦沾染就隻剩下幾年壽命,無藥可醫,這世上還真有能壓製冥紋的辦法?”

方遙看了看此時坐在虞望丘腿上,正支著狐耳想偷聽的倆崽崽,她接下來的話,不適合讓他們在場,便給蘇明畫發去一條傳音。!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蘇明畫此時剛好在主峰頂旁的擂台和景鬱一起練劍,沒過一會兒,倆人就一起來了執事堂。

景鬱身後負劍,大步跨進來,嗓音爽朗:“師姐,你可算回來了!”

她這一去,將近月餘,且她為仙盟送信之事又是機密,就連師父都沒有告訴他們,景鬱和蘇明畫都以為方遙帶著倆崽崽出門遊玩去了。

許久未見方遙,雖然她傳音叫得是蘇明畫,景鬱得知後耐不住就一並趕過來了。

景鬱的注意力在方遙身上,蘇明畫則一眼看到了師父懷中的倆崽崽。

當發現他們頭上的毛絨狐耳和尾巴時,蘇明畫神色一愣,繼而彎唇笑起來:“阿正阿圓,你們哪裡弄來的假狐耳和假尾巴飾品,大師姐給你們買的嗎,好可愛啊!”

說著,她上前兩步,動手捏了捏阿圓腦袋上的那對狐耳。

狐毛細絨柔順,捏起來的手感又彈又軟,竟然還帶著點體溫的熱度。

蘇明畫心下納罕,這飾品做得也太逼真了?

“嗚三師叔輕點,這是真的!”

阿圓伸出手,掌心緊緊捂住被蘇明畫捏到隱隱有點痛的耳朵。

真的……狐耳?!

“先收起來。”方遙皺眉對倆崽崽道,這還是在靈霄宗內,他們有點太放縱了。

倆崽崽立刻心領神會,把狐耳一折,狐尾一卷暫時藏進了體內。

蘇明畫和景鬱四目震驚。

“……我回頭再同你們解釋,明畫景鬱,你們先把倆孩子帶去你們的院落,我還有事與師父相商。”方遙忙道。

虞望丘也跟著出聲叮囑,語氣鄭重:“看好他們,尤其是阿正,不要讓他接觸到旁人。”

“哦,好……”

蘇明畫和景鬱呆滯又暈乎地把倆崽崽帶走了。

大殿內安靜下來,就隻剩下她和虞望丘兩人。

方遙這才徹底吐露真相:“玄陰之體的血能夠壓製冥紋的生長和發作,阿正的冥紋之所以會被暫時壓製,就是因為昨晚被阿圓喂了血。”

虞望丘驚震地瞪大雙眼,萬沒想到,這能壓製冥紋之物竟然是阿圓的血。

“冥紋沒有消失,可見這法子並不能根治,且手心手背都是肉,怎可用阿圓的血來救阿正?”虞望丘的第一反應也是此計不通。

方遙接著道:“徒兒亦是這般想的,所以打算跟謝聽一起去西北,找尋能治愈冥紋的辦法。”

“你當真決定要去西北?”

西北是比妖界更危險的地方,那裡冥紋感染者眾多,各個都是瘋子,守拙就是在西北邊陲受得傷,以至於現在都還不能獨立走路,用輪椅代步。

守拙的傷一直是虞望丘心裡無法磨滅的痛,他實在擔心方遙找不到解決冥紋之法不說,再把自己給搭進去。

方遙毫不猶豫地重重點頭。

想到她的道侶和孩子都身感冥紋,虞望丘身為師父,雖然私心不想讓她去,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