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有立場去阻值她,換成他自己遇到這樣的事,或許也會做出和她一樣的決定。
“徒兒此去西北,不知是否能順利回來,也不知能否真能尋到解法,但無論如何,希望師父能庇佑好阿正和阿圓,尤其是阿圓是玄陰之體,其血能壓製冥紋之事若傳揚出去,徒兒實在擔心她會被彆有用心的人盯上。”
虞望丘自然明白此事的利害,他回想了下:“當初執事殿測靈根,除了你我,就隻有崔、耿兩位長老,還有你那三位師弟妹知道,都是信得過的人,應當無妨,你若不放心,我再去交代他們一番……”
三位師弟妹自然信得過,兩位長老也是宗裡老人。
方遙也並非多心多疑,隻是事關阿圓安危,她總是想再謹慎一些。
“徒兒將此事和盤托出,是將身家性命都交托給師父了。”方遙抬眸對虞望丘說。
她以前孑然一人,行事隨性,無牽無掛,但如今有了倆孩子,他們就是她的身家,相當於她的半條命。
而師父從小將她養大,是她最信任之人,她隻敢放心把這半條命交予師父手中。
虞望丘聞言動容,定聲承諾道:“遙兒你放心,隻要為師在,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我那兩個徒孫。”
有了師父的承諾,方遙心下安定許多,接著道:“師父,徒兒還有個不情之請,徒兒想用神識碎片再煉製出兩副流光玉蝶,放在阿正阿圓身上……”
先前虞望丘送給倆崽崽的見麵禮,就是一對流光玉蝶,是很有用的防禦法器。
不過流光玉蝶隻對殺意和致命的攻擊有效,所以阿圓先前被龐提吞進肚子,流光玉蝶並沒有觸發。
但當時若觸發,以流光玉蝶的威力,會直接將龐提的喉囊炸破。
如果用她的神識再煉製一副出來,就相當於是雙重保險。
這樣萬一阿圓遇到什麼危險,她也能第一時間感應到。
虞望丘點頭:“煉製法器好說,隻是抽取神識甚痛,你且得忍忍……”
方遙沒再多言,直接上前兩步,單膝跪在了師父麵前,將額頭抵在他的膝間。
虞望丘心下歎氣,隻好抬手覆上她的天庭之處,凝聚靈力,指尖撚動,從她的天庭往外抽去神識。
方遙咬著唇,額頭滴汗,一聲未吭。
片刻後,一條透明虛無的絲狀物從她隱隱顫動的額角抽了出來,虞望丘將其搭在另一隻手上,緊接著又去抽另一條。
等兩條神識碎片抽完,方遙身後的薄衫已經濕透。
虞望丘看著手裡的兩條神魂碎片,問她:“你打算何時動身?”
方遙定了定神後,站起身來:“今日。”
冥紋這事實在耽擱不得,多耽誤一日,謝聽和阿正或許就要多忍受一次冥紋發作的痛苦。
“那你且這等著,為師現在就給你煉。”
……
方遙就站在執事堂裡原地等待。
兩個時辰之後,虞望丘從內室裡拿著剛煉製好的流光玉蝶走出來,總共三枚交在了她手中。
“多出來的這枚是為師用神魂碎片煉製的,你帶在身上。”虞望丘看起來神色如常,但是眉眼間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疲累。
方遙心下感動:“師父……”
“去罷。”
方遙轉身走到大殿門口,虞望丘又忽然叫住他,慈藹的嗓音帶著些上了年紀的滄桑:“遙兒,你記住,不管是為道侶還是為孩子,萬事皆要以你自己為重,畢竟你也是師父的半副身家……”
方遙腳步頓住,心下一酸,明白師父是說她在他心裡也是半個女兒,她有護女之心切,他亦如是。
她當即回身,恭謹地行了一禮:“是,師父,徒兒謹記。”
她從執事殿離開後,天色已然暗了下來,她腳步不停地去了蘇明畫的院落。
倆崽崽似是久等她不來,已經雙雙抱著被子,在蘇明畫的床榻上睡著了。方遙在他們貼身的衣襟裡翻找到之前那片流光玉蝶,和新煉製的玉蝶用紅繩串在了一起,又親手掛在了他們的脖子上。
蘇明畫和景鬱剛才又是講話本,又是哼催眠曲,好不容易輪番把倆孩子哄睡了,看著方遙為他們戴紅繩的動作,更是提著一口氣,生怕把這倆祖宗又吵醒了。
好在阿圓隻是翻了個身,沒有感覺到脖子上多了件東西。
蘇明畫和景鬱跟隨方遙一直走到院落外,才敢說話。
景鬱看著方遙,語氣複雜地問:“師姐,阿正和阿圓他們怎麼會是狐族半妖?”
“這還需要問麼,謝聽不是凡人,是狐妖唄。”蘇明畫搖頭歎氣,心道小師弟就是軸,如此動動腦筋就能想明白的問題,非要親口來問大師姐。
她這會子已經緩過驚訝來了,連一向愛護宗門聲譽古板的師父都不甚在意倆崽崽的半妖血脈,蘇明畫更不會在意。
當初謝聽帶倆孩子找上門的時候,蘇明畫就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他的樣貌在凡人裡太過俊美妖異,而且她總覺得方遙不會輕易喜歡上一個光能看不能打的凡人。
這不,果然是個狐妖。
真相浮出水麵,蘇明畫莫名有一種本該就應該是這樣的認同感。
方才哄倆崽崽睡覺時,她還趁機摸了兩把狐絨尾,手感甚好。
“師弟師妹,我得離開一陣子,這倆孩子就托你們多照看了。”方遙對他二人道。
“師姐,你這剛剛回來,又要出遠門啊?”
“去哪裡?何時歸?”
蘇明畫和景鬱幾乎同時問。
方遙模棱兩可道:“儘快。”
……
想著謝聽還在山下等著自己,方遙便沒再跟師弟師妹們多言。
辭彆他們後,方遙趕忙禦劍來到山下和謝聽約定好的郊外樹林裡。此時天色近傍晚,視野不清,樹林裡花草灌木又密。
“謝聽?”
方遙張望了一圈,都沒找到謝聽的人影,隻好出聲喚了兩聲他的名字。
話音落,她身後的灌木叢裡傳來響聲,她應聲扭頭,清冷月色中,雪白巨狐一步步從灌木叢裡踏出來。
它的體型比灌木叢高很多,她方才又沒有看見它,應該是趴著躲在樹叢裡睡著了。
“崽子們都送回去了?他們有沒有哭鬨?”
白狐頭上和背上沾得都是零碎的落葉,它抖抖身子,葉子飄落一地。
方遙心道他本是尊貴體麵的妖王,如今怎麼過得好似跟外麵的流浪犬一般。
“沒有,他們都很乖。”方遙說。
白狐走到她麵前,霎時化作了人形。
垂過腰際的墨發微微淩亂,俊秀的眉眼有些剛醒的惺忪,他等她太久,方才確實在樹叢裡睡了一覺。
方遙欲轉身之際,視線掃過他的發頂,忽然目光一頓,隨之輕抬起了手。
謝聽剛變回來,還未適應,見她抬手,以為要摸他,下意識順從地低下頭。
方遙從他頭頂發絲上拿下了一片沒有抖掉的落葉,半晌,她看了眼麵前依舊彎著腰低著頭顱的男人。
似是沒感受到她摸頭的動作,他便遲遲未將頭顱抬起,身後的狐尾極有耐心地一搖一晃。
流浪犬的既視感更強了。
方遙看了看手裡的落葉,隻好用另一隻手輕撫了下他的發頂。
“我們走吧。”
……
第62章 朝瑰
◎狐族的怪癖。◎
“我們走吧。”
感受到她微熱的掌心撫摸過頭頂, 謝聽才好似得到了許可般抬起頭,旋即跟在她身後,往樹林外走。
方遙望著夜空中北鬥七星指引的方向,邊走邊道:“往西北去的話, 我們可以先坐傳送陣去衍月宗, 然後再禦風趕路, 這條路線是最快的……”
話說一半, 她感覺到手腕被人抓住,她偏過頭,身旁的男人忽然傾身過來,眉頭微皺, 鼻尖貼近她的鬢發輕嗅了嗅, 又湊去她的額角處聞了聞。
如若他是獸形, 做這個舉動她尚能接受, 頂著他這張臉……好奇怪。
方遙身體有些僵硬:“你在聞什麼?”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謝聽聞嗅兩下,確定了猜測, 眸色一變,暗藏怒意:“誰抽了你的神識?我殺了他。”
“……”
狐族的鼻子竟如此靈敏,連被抽出神識都能聞出來?
“是我師父,抽來給阿圓阿正做了護身法器。”
方遙無奈解釋。
神識被抽取的痛疼不亞於冥紋發作,她不聲不響地就抽了兩根, 若不是聞到她身上有神識殘留之氣,他或許還蒙在鼓裡。
謝聽眼中的憤怒瞬間軟化下來, 喉頭艱澀地動了下, 低聲:“阿遙……”
“兩縷神識而已, 這樣離開後我心裡也能放心許多……”
此去西北不知何時能歸, 對倆崽崽的牽掛和惦念, 他們倆想必都是一樣的。她抽神魂之痛不過須臾,他和阿正身上的冥紋才是重中之重。
“走吧。”
方遙隔著袖口的衣料拉住謝聽的手腕,卻被他反握住掌心。她低頭看了一眼,他依舊很注意地用沒長冥紋的右手來牽她。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對於牽手這件事幾乎已經習慣成自然了。
方遙打算去乘坐凡城旁邊的傳送陣,那裡是最近的傳送點。
“一定要坐傳送陣嗎?”謝聽問。
他得知要進城,很自覺地把狐尾狐耳都收了起來。
“做傳送陣能快些。”方遙說。
方遙總是擔心獸態的它背負著自己會累,畢竟她是一個體型正常的大活人呢,能坐傳送陣當然是最好。
她為了節省時間,堅持要坐,謝聽也沒有反對的資格,隻是小聲嘀咕了一句:“我跑得也很快……”
宗門大比已過去數日,加之又是傍晚,凡城旁的傳送陣有些冷清,偶爾有兩道白光閃起,大多都是靈霄宗弟子進城采購東西。
傳送陣旁,十二個時辰都有弟子在維持陣法運作。
傳送陣按距離收費,衍月宗大概是傳送距離內最遠的傳送點了,光是靈石就要一人五百塊。
方遙正要掏錢,一個靈石袋子丟到了桌上,弟子收了靈石,調整法陣,隨著白光一閃,二人雙雙出現在了衍月宗的轄地。
“妖族不是都用妖珠嗎?你怎麼還有靈石?”方遙一邊走出傳送陣,一邊奇怪地問他。
謝聽摸了下鼻子:“靈石對妖族無用,鋪完地磚還剩下一些。”
“什麼?你宮中鋪得的地磚是靈石?”
方遙驚詫地挑眉,難怪當時闖殿時,覺得地板滑溜得很,頻頻腳底打滑,差點還摔了跤。
“……嗯,那石頭左右無用,鋪地板還怪好看的。”謝聽如是說。
哪怕平時不太在意錢財的方遙聽到這話,都不禁握緊拳頭,覺得實在罪惡。
光是他那大殿裡鋪的靈石地磚,都夠賣下整個靈霄宗了吧?他那日發瘋時,還砸碎了不少塊。
她還忽然想到,他帶倆崽崽初來靈霄宗時,她心有愧疚,給了他自己積攢多年的一萬多塊靈石。
是不是在他眼裡,送的都是地磚石?
“還我。”
方遙朝他伸出掌心,反正他也用不到,放在她那裡還能買買劍油。
謝聽當即把儲物袋解下來,全都